就賴著土地爺
四月天的午後,走在路上,活像在蒸籠裡爬行,形容作「炎蒸」,實不為過。
我把車停在巷子裡的小土地廟前面,那是一種依賴,賴著土地爺幫我看車子。當然,也習慣了跟土地爺求車位。至於,是不是真的有求必應,那就得問土地爺囉。反正就是賴著土地爺親切、好商量,還有最大的好處是免付費,所以每次都先考慮停在祂家門口的路旁。
事情實在太多,心頭掂這個、掂那個,弄得總是迷迷糊糊地,最後只能面對當下,想著下一步要作什麼。於是,匆匆忙忙拉上背包袋口的拉鍊,下了車,把背包甩上肩膊,兩手往肩帶一伸,振一振衣服,就瀟灑地往學校方向走去,雖然迷糊些,還不忘給土地爺打個招呼。往學校走,這趟路,大熱天,不打傘,要走二十分鍾,心想,這才叫作走路,反正到圖書館,就有冷氣。
那個大書包,是昨晚準備好,早上先背到辦公室,下午請假上課,再順便背到學校圖書館去還書。而且,借書一定要用背的才過癮,要是跑圖書館,一次借一兩本書,那多不經濟,多沒意思!所以,書一定要用背的。那個綠色的大書袋,是老弟給我的,背著它在路上走,活像隻大綠蠵龜。有一次,在借書興頭上,還跟圖書館工讀老弟問:「我這樣像不像甯采臣?」逗得那老弟,一下子接不上話,只偷偷往我身上打量,我看大概是在尋找甯采臣的年紀。
從來,都忘了手機的存在,不是沒電,就是收訊不良,這回正認真在館裡頭翻書找資料,那個永遠與世隔絕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我挺討厭放假時間接到公務電話,理由是世間沒有真正那麼急的事要處理。不過,這種信念只能說給自己聽,當下人在江湖,雖然來電號碼不認識,還是得拿起手機接話。
話說真好笑,從來非常注意皮夾隨身的我,電話那端竟然說我皮夾掉了,現在放土地爺供桌上,詐騙詐到我頭上來,可說是真不識相。可,心裡也難免懷疑,想證實皮夾還在不在身上,身上既然沒帶,這便趕忙上樓檢查我的烏龜殼,才知道,這回是該換我瞪眼啦。
大熱天,不打傘,走二十分鍾,這才叫作走路,我三步併成兩步,另外再加小跑步,也算是衝到土地爺身邊。兩個清潔隊員,一男一女,滿口檳榔,頂著大熱天在掃馬路,這行業,論其曬太陽的時間,是把我的二十分鍾路程,給比了下去。招手確認過身分,當下感激不盡,連聲道謝,那男的邊說發現皮夾的經過,順勢指向供桌,示意我去跟土地爺領回。哇咧,我在想,阿土地爺,您老人家有沒有備案啊,可千萬不要備你們家的案哪!廟旁有兩個長者,慫恿跟土地爺道謝,說土地爺靈驗,有保庇,皮夾才會讓好心人發現。
當下激動到無以名狀,內心是踏踏實實地完全俯順人情,隨即雙手合十,面對土地爺,感謝兩個清潔隊員,功德圓滿,禱告說:「請土地保祐兩個好心又善良的清潔隊員,祝福他們兩人永遠健康平安,長命百歲,繼續熱忱的服務人群,成就土地爺的功德…。」可是,回頭心想,這兩個喔,檳榔吃這麼大,我這樣求健康,土地爺,您縱使神威顯赫,也無法違背既定的因果關係啊?又一想,反正檳榔樹就種在地上,這個地,就土地爺您管,我有個意見,肯定您辦得到,於是認真地、虔誠地用力合掌,接著說:「為了保證他們兩個人的健康,願祝,檳榔樹都死光光。」
附圖:已經退休的皮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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