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書屋 〈蛻〉 代自序　 醞釀陳舊的午後，微醺　 陶醉，如果可以等待　 千年涼颸　 將隨西頹的日色，習習飄來　 　 張開雙翅　 請，試著飛翔　 不妨縱情　 這亙古陳香蟬蛻人間的喜悅　 迎向前方　 假如，不習慣仰望　 可直飛到靜謐的湖心　 　低頭看　 天上的雲　 那是我，沒有表情的化身　 　（2011年7月更站名，用2004年開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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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仙自是處處有之，真仙果有之乎？再引紀書說之，其〈灤陽消夏錄〉記：庚午秋，買得《埤雅》一部。中折疊綠箋一片，上有詩曰：

愁煙低冪朱扉雙，酸風微戛玉女窗，

青磷隱隱出古壁，土花蝕斷黃金釭。

草根露下陰蟲急，夜深悄映芙蓉立，

濕螢一點過空塘，幽光照見殘紅泣。

末題「靚雲仙子降壇詩，張凝敬錄。」蓋扶乩者所書。紀文達謂「此鬼詩，非仙詩也。」是則見於謄錄之詩，可當真耶？其〈如是我聞〉首篇記太原折生遇蘭，自言其鄉有扶乩者，降壇大書一詩曰：

一代英雄付逝波，壯懷空握魯陽戈，

廟堂有策軍書急，天地無情戰骨多，

故壘春滋新草木，游魂夜覽舊山河，

陳濤十郡良家子，杜老酸吟意若何。

署名曰「柿園敗將」，皆悚然，知為白谷孫公也。柿園之役，敗於中旨促戰，罪不在公，詩乃以房琯車戰自比，引為己過，正人君子用心，視王化貞輩僨轅誤國，猶百計卸責於人者，真三光之於九泉矣，大同杜生宜滋，亦錄有此詩，「空握」作「辜負」「春滋」作「春添」，「意若何」作「竟若何」，凡四字不同，蓋傳寫偶異，大旨則無殊也。

 

　　其〈姑妄聽之〉載黃小華言，西域有扶乩者，下壇詩曰：

簌簌西風木葉飛，斷腸花謝雁來稀，

吳娘日暮幽房冷，猶著玲瓏白佇衣。

皆不解所云，乩又書曰：「頃過某家，見新來稚妾，閉鎖空房，流落仳離，自其定命，但飢寒可念，棖觸人心，遂惻然詠此，敬告諸公，茍無馴獅調象之才，勿輕舉此念，亦陰功也。」請問仙號？書曰：「無塵」。再問之，遂不答，按李無塵，明末名妓，祥符人，開封城陷，歿於水，有詩集，語頗秀拔，其哭王烈女詩曰：「自嫌子有淚，敢謂世無人。」措詞得體，尤為作者所稱。

 

　　又，多小山言：嘗於景州見扶乩者，召仙不至，再焚符，乩搖撼良久，書一詩曰：

薄命輕如葉，殘魂轉似蓬，練拖三尺白，花謝一枝紅，

雲雨期難久，煙波路不通，秋墳空鬼唱，遺恨宋家東。

知為縊鬼，再問姓名，又書曰：「妾系本吳門，家僑楚澤，偶孽緣之相湊，宛轉通詞，詎好夢之未成，倉皇就死，律以聖賢之禮，君子應譏，諒其兒女之情，才人或憫，聊抒哀怨，莫問姓名。」此才不減李清照，其聖賢兒女一聯，自評亦確也。

　　南山子按：此兩女鬼亦不俗。「遺恨宋家東」一句，用宋玉〈登徒子好色賦〉：「東鄰之處子登牆窺臣者三年」之意，觀其應對語，多情遺恨，誠可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