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印:如鳳.jpg 這是被考急了,出的主意。
東家給學生卜字,拿特定的字作為劃分學區的記號,對學生而言,也可以很容易認識互相之間的關係,見到某一個字,就曉得是在哪裡跟老師學的。
同一個字,不斷的重復出現,這一考,可考急我了,只好多方求變,變雖變,萬不得已,仍不至於變窮作怪。
而在臨界變窮的邊緣,還要守著本身風格,這就有探底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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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風格」是什麼?風格,不就是「成熟的特色」罷了。
如果單單指著特色,至於初學,稚嫩可愛,都有特色,只因為不成熟,所以無法與大家論列。因此,論風格,還是要看作品成不成熟。當然,這樣說,是講究宗師的「宗風」這一層次了。要不然,隨便一個初學的,努力創作十件,這十件之中,也會有共同的特色,那也是一種風格,只因為不夠成熟,所以沒辦法登上這一科藝術的歷史舞臺,跟宗師齒列。
成熟與否,也隨年事變化,而加深「熟」的魅力,吳昌碩、鄧散木等人的印譜,都可以看見早年較稚嫩的作品。是早期作品,已經包涵後期作品的面貌,後期作品看起來就是強化了早期的風格。這「強化」兩字,是繼續開拓個人特色所能變化的範圍,可變化的範圍越廣越深,風格的包容力就越大,影響力也越遠。蘇頲第一次見到李白從三峽溜下來,說:「此子假以時日,幹之以風力,司馬相如之亞也。」藝術的成熟化,就這意思。
其次,還必須是具有「特色」的。
模擬得很神似,這是別人的面目,不是自己的特色,模甲似甲,模乙似乙,成天胸中「有人無我」,那更沒有自我面目了。另外是,不少人努力在狂怪一路下功夫,這是所抱持的觀念問題,無論觀眾或學者,是不能不辨的事。
大體來說,國故藝術風格,從古以來,是融合在典章制度、倫理之美的範籌裡,成為搢紳階級的典型。「典章制度、倫理之美。」乍聽之下,與藝術似乎關聯不上。如果進一步說,就是搢紳階級的「雅」,那意思就清楚多了。這層意思無法直接講出來,申論仍得繞個圈子。
追求搢紳式的雅,是很容易僵化,流於形式。書法的「館閣體」,不就是出於這種思維模式。另外,同樣基於「雅」,而為改革館閣體的思維,盡棄這些出於典章制度的觀念,陷入「無規範」的泥淖中,是很容易走成狂怪路數。這類風格,對雅而言,是「求雅而失之雅」。更可嘆的,覺醒者少,所以要論風格,先辨明一個「雅」字,還是第一門功課。
求雅而失之雅,怎麼證明呢?我借漢儒的說法,打個比方。
西施是美女,大家知道!那麼,粗服亂髮的西施,跟梳髻盛裝的西施,哪個美?應該不辯自明了。那就是雅馴以倫理制度為美的道理,就是中國文化。這在《孟子》書裡早有「西子蒙不潔,人皆掩鼻而過之」這一段,他文章比喻得太快了,所以讀起來有些不易貫通,意思是如此,則不必懷疑,因為下及漢儒,也有類似用法,也就是上述的比喻。只難為我,講話老要拿古人作盾,就是怕人不信,要引個據子,並不是愛作老生謅。
照這麼說,奇奇怪怪的作法,都是一偏,這就是我在鑒賞第二篇,把「妙」品貶在「神」品之下的觀點。單個認知竹林七賢是雅士,就學起他們的放浪形骸,是不免皮毛之譏。素隱怪行,君子不為,所以堅持守典章,遵法度,仍是要途。從典章法度中建立自己的王朝,才是真國度裡的國王。----捨卻立朝制度而稱王,是任何人都可以稱王,就看你敢不敢而已,正不必以此為稀奇。
說法雖然如此,作品有強烈的特色,當代赫赫有名,能引起一定程度的注意,仍是鼓動風潮的主力。對這情況,我要說「名家」跟「大家」是有差別的,名家只是名譟一時,大家才能典型流傳。這要隔個世代,撇開人情包袱、師生情份等等,由其他的人來作評斷才會較具公信力,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當時把李甥說得如何出神,今天好像沒有一件李潮的書法可以證明杜老的說法,而對同遭安史之亂的顏真卿,好像沒給過一個字兒評語。這就難怪陸游的詩要說:「後五百年言自公」。所以有名一時,跟樹立楷模,垂範將來的宗師,是有差別的。
這些看法,在《唐詩品彙》分成九類,是很有見地的觀點。而這些話,都是解嚴前後在基隆辯過的事兒,今天彙整得較完整,附這兒成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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