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收到不少朋友轉寄過來的e-mail,同樣一篇文章,標題為「五年級」,內容是王文華所寫的「逝去的不光是青春的樣貌」,有興趣的人google一下可以看到全文。屬於五年級前段班的我對於類似的議題早已見怪不怪,有些雨過天青的笑看王文華的抗拒掙扎,文章裡面的悲嘆哀嚎,譬如溫開水、熱牛奶、地瓜稀飯等等,都顯得無病呻吟。只是看笑話之餘,免不了也有些戚然,前幾天在電視上重看了Richard Gere主演的【來跳舞吧Shall We Dance?】,隱隱約約的抓到某些憂鬱成分。
很簡單的一則抒情小品,身屬中產階級上層的律師John Clark,有幸福的家庭、愛他的妻子Beverly、女兒Jenna和一切物質上的無虞,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日常生活作息中,平穩而舒適,從世俗的眼光裡,還缺乏什麼?有什麼可以在這滿足的生活裡再多添加一些?都市上班族的生活,便如同每日上下班乘座的地鐵常軌,在固定的路線與固定的班次中,重複著固定的節奏,窗外捲動的風景不過是風景,熟悉-習慣-安然-無趣,想不想在某個不熟悉的一站下車,做一個小小冒險?想不想出軌,有個微妙但安全的意外?!這般的慾望隱隱騷動,被每日返家車上,某一棟公寓、某一盞昏暗的燈火、舞動或孤單的身影所喚起,除了舞蹈渴望之外,John難道不想多了解那身影底層的心事?
這樣的情節很容易被發展成另一則有關「出軌」的庸俗愛情與家庭風暴故事,飾演中年律師的Richard Gere與失意國標舞者Jennifer Lopez,忠實的扮演好萊塢期盼他們的俊男美女角色,有著世故的滄桑與倦容,兩顆孤寂心靈的碰撞,似乎也很合乎觀眾預期中都市裡的人際疏離或夫妻生活的漸行漸遠,但電影不講這些。妻子確實懷疑丈夫的行徑,也確實找了私家偵探進行調查,但在一場國標舞比賽的情事被揭穿後,除了停車場的一番拉扯,日子即刻回復平常,沒有太多的狂暴爭執,John因為愧疚而自願放棄了這屬於他單調生活裡的插曲,內心的甜美,不是因為Beverly懷疑他的不貞,而是內咎於自己的不快樂:「我很慚愧,因為我擁有這麼多,但是我還不滿足」,「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讓妳能快樂的和我在一起。如果我無法告訴你有時我不是那麼的快樂,那是因為我不想冒險傷害我最愛的人(The one thing I am proudest of my whole life, is that you were happy with me. If I couldn’t, if couldn’t tell that I was unhappy sometimes, because I didn’t want to risk hurting the one person I treasure most.)」。
為什麼不滿足?有什麼不快樂?「大多數的人都生活在某種絕望中,也許我只是不想再讓這種絕望安份下去”The mass of men lead lives of quiet desperation. Maybe the desperation cannot be quiet any more.”」Jonn跳舞的渴望出自於站在窗戶旁向外凝望的Paulina,某些微妙的情愫悄悄升起,但也靜靜落下,或許所以被吸引,只不過是Paulina的絕望與無奈,正映照著自己每日重覆的單調生活,而跳舞喚起的生命熱情才是擺脫這一成不變的最後希望。Beverly和Jenna在每個送禮時節,總是想不出該送這一位男主人什麼樣的禮物,事實上,他自己也茫然,一直到「不快樂」的黑盒子被打開後,這個禮物盒子終於能夠被填滿:一雙舞鞋和一襲舞衣。
Jonn注視著Beverly買給他的禮物,觀眾的情緒開始醞釀,正以為他將趕赴Paulina的惜別舞會時,他拿了一枝玫瑰,緩緩自電扶梯升起出現在加班中的Beverly眼前,成為全片最煽動觀眾情緒的一幕,而以下的對話也成為經典:
Beverly:”Why aren’t you at the party?”
John:”Oh, it’s a dance...to dance you need a partner. My partner is right here. Beverly, dance with me.”
Beverly:”I don’t know how.”
John:”Yea, you do. You’ve been dancing with me for nineteen years.”
Beverly:”I don’t know the steps.”
John:”I’ll teach you.”
我的情緒也被挑動了,明知道這一幕戲的企圖,但仍是紅了目眶偷偷的泛淚,因為如同過去的John一般,我不知道我的禮物盒子裡該裝些什麼,不知道該如何接受,卻放棄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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