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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取自http://www.boston.com/bigpicture/2009/08/typhoon_morakot.html）

 

台灣山高水急，每逢大雨必定成災，已經成為台灣居民共同生長的經驗。而台灣位處西太平洋夏季低壓生成地區，每年平均約4次颱風來襲也是所有人自小便知。不過這種習以為常，自13年前賀伯颱風造成滾滾土石流的恐怖影片不斷在電視上播放後，變成另外一重經驗，也就是幾乎每年總會生成一個較大的風災，導致山區落石、地滑、走山、橋斷、淹水和道路封閉等等，我們在這種長期被驚嚇的環境中長大，似乎大家都練就了一付處變不驚的好功夫，每一次颱風警報，氣象局、媒體行禮如宜的呼籲大眾颱風來襲前須做好防颱準備，山區嚴防大雨崩坍、沿海低窪地區謹防淹水，而我們也知道颱風過後一定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或者傷、失蹤，或者死，大概都在社會尚堪容忍的範圍內，因為我們就是這樣被嚇大的，既然過去沒發生過什麼大事，所以想當然爾的往後應該也不會！

 

這就是88水災未來臨前大家的心態。我因工作關係所以稍微緊張一些。本來莫拉克的路徑預測不會經過台灣，可是在8/5的預報路徑往南移，8/6上午發佈了陸上颱風警報，預計8/7暴風圈接觸陸地。只不過這只是個中度颱風嘛，新聞報導不是略帶諷刺意味的稱之「虛胖」體質嗎？況且路徑從北台灣通過，中央山脈一定會發揮阻隔效應，說不定又像好幾次颱風一樣，放假天無風無雨的讓人閒得發慌。所以即使8/7的風雨是大了點，但8/8北部就雨停風止了，八八節各飯店滿席而坐，我們訂不到位的只好將大餐移到8/9去吃，甚至還在網路上繼續作「線上品飲」，「我們不歡迎未達放假標準的颱風」這種玩笑話也繼續在網路上串流。沒錯，氣象局在8/8早晨便將高屏山區雨量從800mm上修到1100mm，8/9更調整到2700mm，嘉義山區高達2900mm，但有誰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意義？又有誰去向大眾、相關官員、甚至高層解說分析？

 

我應該知道，但從來沒有去注意；氣象局應該知道，但掉以輕心；更應該知道的是中央防災應變中心，但終究沒有貫徹緊急撤離的命令。為什麼我應該知道？因為我的專業告訴我，土石流發生的三大機制包括雨量、土石料源和地形，而雨量超過700mm，便已經逼近土石鬆動的警戒位置，何況是1、2000mm這種大豪雨。氣象局當然應該知道，因為台灣有紀錄以來從來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降下這麼大的雨，他們預測不準我可以理解，但必須對雨量數值心生警惕並馬上反應。至於防災應變中心，他們擁有最多的人力物力資源，集合最多的學者專家，掌握了第一手資料，並且還在農委會水保局設立了「土石流防災資訊網」，這麼多年來的資料蒐集和研判，為什麼沒有在最需要的時刻發揮實際效用？

 

或許是發揮了功能，但因為我們都是被嚇大的，所以沒有人真正去在意。許多第一時間的行為、行動，現在已經無法一一還原或證實，但根據今日（8/21）的中時報導，8/7下午台灣地區土石流潛勢溪流的黃色警戒已經發布，其中包括受災最為慘重的小林村三條潛勢溪流，當晚更因雨勢加大而改發布紅色警戒。只是依「災害防救法」，在黃色警戒時，地方政府「應進行疏散避難勸告」，而紅色警戒「得視實際狀況指示撤離，並作適當的安排」。實際狀況是，小林村的小竹溪確實因為水溢流而造成淹水，不過情況並不嚴重，所以雖然在疏散避難的勸告下，並未真正撤離。我不願去道聽途說， 88水災至今媒體上充滿了太多似是而非的言論，但往往是激情、激憤有餘，卻混淆了道理或事實。在更慎重的調查分析未進行前，這篇文章很值得參考，而真的要究責，我只想問問自己，像這種對大自然力量的輕慢，在未來還有更多的颱風、更大的雨量下，來不來得及補救？

至今為止，88水災證實死亡與失蹤的人數已經超過600多，不計上百億其他財物損失和未來上千億重建費用，在台灣一般民眾的天災記憶裡，應該僅次於10年前的921大地震，只是我們還需要多大的驚嚇才能喚醒麻木的神經？而人力與自然力的平衡點在哪裡？在人定勝天的思維下，我們艱辛的用人力去克服自然力所帶來的種種障礙，用人類的思維去重新建立自然秩序，但大自然不是可以馴服的，熱力學第二定律很嚴酷的告訴我們所有的人為建設最後都會崩解，所以我必須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再抱持著「以前沒有......所以以後應該就不會......」的想法，因為人類對於「以前」的定義實在太淺短了，譬如地質學考證，現在的阿里山便是古代的玉山山脈因板塊擠壓斷裂向西滑移所造成，這樣的大走山以前確實發生過，以後呢？台灣的地質構造尚屬年輕，地球氣候近幾年來大變異，這些加乘效果，大型天災勢必還會再來，我們還能繼續輕忽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