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你真的知道嗎?」之後,我的資訊焦慮症慢慢的平復,或是因為我慢慢的又將眼睛闔上、耳朵閉起,重回未開七竅前的混沌狀態。這一篇「我的數位記憶」刊載在《科學人》2007年4月號 (部分內容可參閱
http://saylib.com/read/readshow.asp?FDocNo=998&CL=19),將我拉回到質疑態度,到底呈指數爆炸性成長的資訊,需要多少才夠?
文章中所提的紀錄工作,過去持續的有人在作,譬如在古老的年代裡,握筆寫日記或旅遊外出拍照存證等等,而用以紀錄個人資料的文字、照片、影片,或許以紙本日記、相簿各類硬體的方式存在,等電腦儲存容量放大、價格便宜後,便開始放在硬碟、光碟裡,如今個人部落格大行其道,儲存或展現的方式更是各放異彩,高明一點的玩家,結合影音、PDA地圖及GPS定位系統,將個人活動的軌跡與情境、心得融合在一起,淋漓盡致的實踐「一步一腳印」的格言。但無論如何,這些資訊的數量都有限,必須藉由個人花費時間努力蒐集和整理。
文中作者之一Gordon Bell從1998年始便決定停用紙張,將所有文件掃描成數位記錄,並將家居錄影、演講錄影帶和錄音帶全部數位化,累積了大量數位檔案,卻無法透過既有軟體使用,因而催生了MyLifeBits計畫,希望不僅能在電腦裡進行全文搜尋,還能運用「後設資料metadata」(如照片的日期、地點和主題)快速存取數位記憶。MyLifeBits還提出一套新工具,供Bell捕捉與環境的互動,包括記錄電話、收音機、電視節目、瀏覽過的網頁,以及發送與接收的即時傳訊內容,還會記錄曾打開的檔案、播放的音樂與執行的搜尋,甚至監測目前使用的視窗、滑鼠與鍵盤的活動情形,並結合GPS將所在位置以無線方式持續上傳到檔案庫,軟體只需根據拍照時間,便可以為照片標註拍攝地點。為了取得視覺記錄,Bell隨身配戴微軟開發的感測相機’(SenseCam),只要感測器感應到Bell可能想拍照的狀況,相機就會自動攝影。
MyLifeBits的終極目標和遠景,可由文中所舉的「數位生活的一天」擘畫:
-- 安妮是一位化學教授,她需要某位同儕的文章,卻想不起作者的名字,但她記得去年夏天和某位學生通電話時,正在瀏覽那份文件,於是她縮小搜尋範圍,只尋找和學生通話時看過的文件,便立刻找到她需要的文章。
-- 戴夫是一位證劵經濟人…他正在寫電子郵件,時間管理程式提醒他,已經花了太多的時間和這位不重要的客戶溝通,於是他不再斟酌字句,直接把信件寄出,然後開始處理優先順序較高的客戶。戴夫又看了看最近的體重、心跳和熱量攝取紀錄,想知道連續兩天充滿壓力的公司會議是否影響了他的健康。
-- 戴夫帶著七歲的女兒蘿拉去看醫生,蘿拉的健康分析程式顯示她該去檢查一下了,因為她過去六個月內增加的體重(浴室裡的體重計每天都會紀錄)並不如預期,醫生說這可能是氣喘的副作用。由於蘿拉過去七個月的呼吸狀況相當良好,醫生建議她建議她暫時停止服藥。
-- 晚餐時,安妮與戴夫與14歲的兒子史提夫發生了一點爭執,因為史提夫總是要捱到最後才開始寫作業。不過史提夫把教育分析程式的結果拿給爸媽看,證明自己雖然有時候很晚才開始寫作業,但成績和以前一樣的好。史提夫的數位記憶也顯示,他的學習方式是聽覺學習,比起閱讀,小組討論對他的幫助比較大。
-- 安妮的母親珍目前住在老人療養院裡,員工可以看到珍部分的數位記憶,如果她的心跳或呼吸不正常,或是穿戴式監測器顯示她沒辦法和平常一樣去散步,系統就會自動通知員工。安妮發現母親的洗碗紀錄相當有意思:珍只要心情不好,常常都會跑去洗碗。上床之前,珍會看看數位檔案庫裡的老照片和老影片,並且使用互動式螢幕,在記憶的長廊裡漫遊。
看起來好像不差是不是?其實尚待解決的問題還真不少,首先,也是最引起爭議的,便是安全維護、個人隱私以及使用倫理問題,這幾乎已經是所有高科技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一但資料外洩或被誤用濫用,則個人毫無秘密可言,且由於法令永遠趕不上科技發展,想藉由法律得到足夠的保障顯然難上加難。其次是龐大的資訊如何儲存及保管的問題,舉實際例證來說,6年下來Bell的資料佔用約150G的空間,但今年年初Seagate已堆出1000G(=1 TG)、3.5吋的硬碟,預計到了2010年將擴充至300 TG,足以存入任何人超過100年的記錄,只是如何確保這些資料數十年之後還可以被打開搜尋,其實這已經是我們現在常遇到的狀況,格式老舊的文件缺乏轉換軟體便無法使用。而對於計畫小組來說,更大的挑戰在分析軟體,這麼龐大的資料該如何篩選、搜尋、組合、分析?文中提到的解決方案是人工智慧,不過到目前為止,人工智慧的研究依舊處於畫大餅階段!
瘋狂科學家似乎又找到了一個令人瘋狂的目標,的確,在某些方面,數位記憶的潛力可以無窮幻想,如果每個人都將自己的記憶併同環境變化儲存,醫生便可持續監測病人的健康,藉此開發出更好的療法來對抗疾病,科學家可窺見他人或先輩的思考過程,而未來的歷史學家也能藉此檢視過去種種。但更多方面,「數位生活的一天」對我沒有太大吸引力,生活環境週遭充斥以及必須隨身攜帶的監視工具,有如半空中的「老大哥」一般讓我渾身不自在;我寧可自己決定誰重要誰不重要,不需要電腦分析之後來告訴我;根據「莫非定律」,一件事如果有可能出差錯,遲早就會出差錯,沒有資料可以安全鎖藏,總有一天資料會被人盜用濫用;小秘密有其存在的必要,但最保險的方式還是藏在心裡;而很多時候,心理學家告訴我們,「遺忘」是一項非常幸福的自衛機轉,得以治療憂傷、迎接未來,鉅細靡遺的記憶絕對是個沉重的負擔。
多少資訊才夠?Intel的創始者之一Gordon Moore在1965年提出了如今所謂的「摩爾定律」:積體電路上可容納的晶體管數目,每隔18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而價格下降一半,或者說,每一塊錢所能買到的電腦性能,每隔18個月將翻上兩倍,這個定律到了40年後的今日,科學家仍努力的保持著。但加倍成長代表加倍幸福嗎?同期《科學人》的另一篇文章「知足常樂」中提到,英國經濟學家Richard Layard在《快樂》(Happiness, 2005)一書中指出,自1950年以來,國民的年平均收入增加了不只一倍,同時有更方便充足的食衣住行,假日更多、工作時數更少、工作條件更好、身體更健康,但人們似乎並沒有更快樂。對經濟學家來說,好事太多了造成的疲乏稱為「逐漸下降的邊際效應」,將此種效應移植到資訊爆炸的問題,或許可以解釋其中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