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深的焦慮。
這樣的焦慮並不顯於外,閒時有空料理我積壓幾天的思緒行之於文,暇時學著品味逐漸形成流行的流行,日子似乎一成不變的安穩舒服。一位同事談到我們的工作:「有哪個行業從學校畢業後可以不用再進修讀書?」是慶是憾無從得知,但捫心自問,的確,放棄學界進入這行以經驗決勝負的工作後,多久沒涉及學術性的專業領域?沒唸paper、沒唸書,學校裡做些什麼研究毫無所悉,偶而還嘻笑嘲弄一番象牙塔裡的蛋頭。好長一段時間便抱緊這種藉口,怡然自得的悠遊在自己構建的小小世界,中間也曾興起一陣「中年危機」的波瀾,只是閉著眼睛、矇著頭渡過,找尋類似「不要為工作而生活,只為生活而工作」的名言,雖似隱涵為五斗米折腰的遺憾,但既然身無恆產,所以工作歸工作,我自過自的生活。
這一篇朋友轉寄的文章,來自《朱學恆的路西法地獄(http://blogs.myoops.org/)》中「我們的未來?」,原來不過是美國一所公立高中的教師訓練課程投影片(原始影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HWTLA8WecI),觀看後如冷水澆頭般悚慄,也對我醉生夢死的生活無異當頭棒喝!尤其是這幾段話:
”We are currently preparing students for jobs that don’t yet exist…
using technologies that haven’t yet been invented…
in order to solve problems we don’t even know are problems yet.”
我不是個教育工作者,工作上不怎麼需要急切的掌握未來脈動,但家中有位剛邁入青少年期的小孩,對著許許多多的未來預測有著更多的疑惑,管理大師Peter Drucker嚐試為我解惑:「往後的世紀是個知識時代,未來知識工作者將成為各種組織的核心資源」,但多久以後是未來?
未來學(Futurology)一直都是個顯學,至少對我而言,最早從1972年的《成長的極限》(Donella Meadows等)、1981年的《能趨疲:新世界觀》(Jeremy Rifkin),以及2005年Jared Diamond的《大崩壞》,這些「未來」、「趨勢」等等字眼對我都有莫名的吸引力,但卻從來就沒有細讀或思考過。很顯然的,我對預測未來沒有太大興趣,但對於合理預測的基石,也就是過去歷史及文化的發展,那些有著充分證據的,可以在現世掌握的,但在我腦袋中仍糾纏不清的,我的興趣很大,譬如同列為Jared Diamond的重要著作《槍炮、病菌與鋼鐵》和《第三種猩猩》,又譬如科幻小說宗師艾西莫夫的心理史學。如果我能,我願意為這些花費下半個輩子功夫去了解,但茫然的抬起頭,似乎對變幻的世界與充斥的知識充滿更大、更無解的焦慮。
投影片一點也不華麗,與我們爭取工作時精心製作的powerpoint檔案完全沒得比,簡單的幾個字淡入淡出,很多是真實的數據:
”More than 3000 books are published daily”
很多是預測:
”The top 10 jobs that will be in demand in 2010 didn’t exist in 2004…
The amount of new technical information is doubling every 2 years.
It is predicted to double every 72 hours in 2010.”
我不知道高中學生能不能理解這些,或者為之震撼,甚至連我在最初的震撼過後,開始省思,到底那些真實數據背後的意義是什麼?我需要知道嗎?我真的知道嗎?這段影片,我給我的12歲小孩看,給我學教育的太座大人看,她只丟下一句話:「《世界是平的》作者只是個記者!」她的意思是記者危言聳聽本是天職;小孩的理解能力更簡單,他抓住影片中有關電腦資訊的大跨步發展作說辭:「所以以後要給我更多電腦時間!」但如果、如果有那麼一點真實性呢?我的想法,全球化是個無法抑遏、且難以駕馭的猛獸,閉上眼睛、摀住耳朵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我和小孩說,如果真的未來的工作現在根本不存在、使用的科技現在根本還沒發明、解決的問題現在根本想像不到,那麼只能作一件事了,便是永遠保持好奇心,永遠保持學習能力,這是現在唯一可能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