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不可開交的時間總過得特別快,淵芮海連中午都沒去吃飯,倒不是沒錢,錢昨晚債主很有先見之明借給她,卻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認識債主這些天,她根本都靠債主生活,佛心債主不在乎,她可不能不在乎,氣竭力枯也要圓滿達成目標,絕不給人機會說債主閒話。
同事陸陸續續下班,晚上七點半,只剩她一人,徐主任擺明明天早上要驗收,以她無人能敵的效率恐怕也要開夜車到天亮。
不過有事忙就不易胡思亂想,遠比獨自在家,體會無處可逃的清寂好上百千倍。
手機忽然響起,她手忙腳亂從包包掏出,卻不慎掛斷,她大大哀嚎一聲。
手機原是她母親的,母親病逝後她接過手,換了易付卡門號,用來等錄取通知,但從來沒接過半通電話,平常更不會撥打,使用上生疏的很。
手機又響起,她慌亂之餘,總算按對通話鍵。
「剛才不方便接電話嗎?」嚴崇信的聲音傳過來。
「不是,我不小心按錯了。」
「那邊除了妳還有人嗎?」
「沒有,都下班了。」給她髮夾的同事本想陪她加班,讓她婉拒了,對方走前還偷偷告訴她徐主任仇視她的真相,其實是升遷空缺讓同期同事搶走,她硬是不理會實力差距,認定是裙帶關係庇蔭。
「妳等我一下,我現在過去。」
電話掛斷,她才想起昨天和他約好一起吃晚餐,債主還請她在公司稍候。
不過這堆工作怎麼辦?放給它爛一向不是她的風格。
沒多久時間,嚴崇信推開行銷企劃部的玻璃門,瞧見她十指飛快地敲打鍵盤。
「工作還沒做完嗎?」待他走近後,微詫轉為薄慍,「誰讓妳做這些?」
沒注意到他聲息的淵芮海嚇得一掌拍上鍵盤。
「嚴先生!」她抬頭。
嚴崇信差點滑掉手裡的手機。
「妳的頭髮……」
「頭髮?喔--是主任要求的,我盡力綁整齊了。」她頻頻順髮,誤以為綁髮技術太差,才嚇得他目瞪口呆。
就是整齊過頭他才傻眼,勾起他初次面試她的回憶。
「好飯友,老實說……」他抿唇笑笑,「妳很像大愛師姐。」
「哈哈,我也覺得很像。」她噗哧一笑,曉得他沒有嘲弄的意思,只是單純形容。
受她的笑容影響,嚴崇信一掃沉悶會議的憂煩。
他真的愈來愈喜歡這位飯友,性格直率、反應有趣,還能和他討論菜色、自在聊天,可惜她總是退避他的好意,要他費盡唇舌、藉口無數才勉為其難接受。
別人是恨不得扒上來要好處;她是巴不得別給她好處。明明窮困潦倒到極點,還堅持有借有還,不積欠他一分半毫,大半的月薪都要繳交他這位債主。
說是責任,倒不如說是她在拉出界限,劃出楚河漢界。
「對不起,我知道答應要陪你吃飯,但是我得完成工作。」她整整資料,心裡卻暗鬆口氣。
「這不是妳的工作內容,誰讓妳做的?」他收歛好薄怒,問得很淡然。
「不是嗎?沒關係啦!我做得還蠻開心的。」徐主任的老鼠冤,反而讓她身心充實、生活美滿。
他知道她不是說謊,仍舊忍不住叨絮:「沒企劃案可寫,不覺得委屈?」她的才華不該拿來這樣蹧蹋。
「是有點可惜,不過這也是工作啊。」她的手又開始打鍵盤。
「回來再用,我已經和大廚約好了,不見妳的話,她會指責我不守信用。」他不由分說把電腦螢幕關掉。
「哇啊!但是……」她被他拉著走,淚眼汪汪看著電腦愈離愈遠。
「放心,那台電腦配有AI人工智慧,會自動完成工作。」他飛快發則簡訊給特助,相信萬能的特助知道怎麼完成人工智慧。
「那明明是台普通的XP--」她差點要翻白眼了。
「它是偽XP的AI,因為怕生,不輕易在人類面前展露真面目。」他臉不紅氣不喘指鹿為馬。
縱然淵芮海再怎麼感激、敬重這位好心的債主,誠惶誠恐,就怕無法償還他的恩德,此時此刻也想仰天罵聲:「屁啦!」
卻拿他莫可奈何,再說,她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隔著玻璃帷幕,烏沉沉的天際飄著雨絲。
「颱風不是還沒確定會登陸,這麼快就影響天氣了?」
「是有波鋒面掃來雲層,颱風起碼要五、六天才會接近台灣。」想起她的破公寓,他不太放心。
「要是放了颱風假,我當日薪資不就沒了。」她垂頭喪氣。
「這有什麼難?妳想要就給妳。」他私人補貼,用公司名義轉進她戶頭就行。
「這樣犯法啦!原來你管薪水的,是會計部經理嗎?」她固然認為他的經濟水平遠遠超出經理級,但經理已是會計部最高主管。
「不是。」
「不是?」她難為情地頂頂眼鏡,卻撲個空,習慣一時難改,「嚴先生,你幫了我很多忙,我卻糟糕的不但不曉得你的職位,連你的名字都忘了問?」
他恍然大悟停下腳步。
「抱歉的是我,我居然忽略了。」難怪她老「嚴先生」的叫他,本以為是生疏所至,「藍海執行長,嚴崇信。」他友善地伸出手。
她沒法回握,已直挺挺往後栽倒。
老天!我一定會被雷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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