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手札
插圖／謝青 著色／Wu René
1.
新的冰箱最早冰進去的是啤酒和一盒不二家牛奶糖。後來我就動筆在紙上開始記下這樣的購物清單：｢1、開罐器｣。不過2後面就想不到了。一個深夜裏我興高采烈把啤酒買回家之後又花了半小時多用十元硬幣、湯匙和鑰匙等各種金屬製品試著撬開牠。以物理學的力與槓桿。縱使我那麼討厭物理但迫不得已。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就可以撐起地球。可是多麼艱難啊。我二十三歲可我竟然連一個瓶蓋也還打不開。我想起六月到來的那個深夜我背著好大的隨身行李還有一些新鮮的酒疹踏過濕濕的斑馬線。很久之後又回到那邊。住過的三段上面除了多出一間咖啡店之外，其他的甚至連便利商店值大夜班的中年男子似乎也沒有挪變。然後九月來臨，幾乎雷同的夏天又要這樣結束了。有時候夜裡我在房間播放著｢未接來電是你給我｣有時候耐心等候別人敲打過來的扎扎實實的｢好空虛啊｣這類的話語。整個暑假都過完但我的要好的朋友們似乎連一場戀愛也沒有真的談開依舊在我身邊嗡嗡打轉：我要先覓牠嗎。而我終究也還是把一些事情給搞砸了像一張口袋裡忘記了的衛生紙團壞了一鍋洗衣槽裡的衣服。黏性很強的膠帶是重要的，在往後的場合上沾有棉絮的纖維都會叫人難看。好友一點資格也沒有地對我數落：又痛又美才是愛的本質啊。但牠馬的。可要知道簡體字的爱更適合我們這些活該自作自受的笨蛋。
2.
所以我還是在遊樂園外面晃一晃就好了。這樣就足夠快樂了。叫我進去坐旋轉木馬就改次吧。只要離開的時候假裝在夕陽底下的樂園大門口和大家筋疲力竭地拍一張紀念大合照就行了。更好的狀況是照片背光。每個人的臉剛好都看不清楚我就可以濫竽充數地藏在裏面不要被誰發現。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就乾脆這樣躲起來算了。但一個人玩捉迷藏誰要當鬼呢？我躲好了再爬出來嗎。說：你數到十沒有。我等了好久。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何必自討沒趣呢。我探出頭來假裝贏了我不要繼續下去。ㄖ說：這樣不是最好的了嗎。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在夜裏打電話去給在緞帶店工作的ㄖ。我亂柒捌糟地說我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牠就說我現在可以教你綁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在脖子上面。我說不要鬧了。牠說不然你還能怎麼辦。對啊，不然我還能怎麼辦。買一張票趕在閉園之前挑一些紀念品留給自己嗎。或者送給去不成的那些別人呢。有時候我會想要憤怒地飆罵：｢我是一個連馬斯洛的金字塔都蓋不好的廢物就饒過我吧。｣饒過我吧。還有扭曲地喜歡上臺北那種烏雲密布，雨要下不下的下午。九月如果只能用一句話辯駁帶過。我已經想好了。沒有更多其牠。閉上眼睛：你好了沒、現在就換我來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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