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孟克／１９０２年
參月手札
1.
總是被我弄糊了的四月又要來了。在小惡魔的聯絡簿上看到淡藍色回條：「是否贊成拆除路口的天橋」。三月是飛撲到皮膚上的蟲子。小卻奇癢。朋友去拔了智齒。有個掉了鑰匙。家人燒壞了車子的水箱。從朝馬到彰化壹共開了六次引擎才零零碎碎勉強去到修車廠。以及我種在空地的盆栽被野貓給打翻。一種叫作乙女心的植物。像嬰兒肥胖的手指。曬了太久的太陽變紫紅好像真的就會灼傷。
有時夜裏我騎著腳踏車去買一盒雞蛋。穿越閃黃燈的路口。有時是培根和家庭號牛乳。有時是無尾熊餅乾。拖著押金是拾元硬幣的推車在亮晃晃的賣場晃。陪我填滿空虛冰箱的友人說：伱怎麼永遠都在吃一樣的微波食物沒有變化。
又在附近撿了兩張椅子和木抽屜。乍暖還寒的長袖短袖以及感冒的流行。腳踏車的車輪就這樣差點車展過一隻虫章虫郎時我倒抽了一口氣。可能投鼠忌器。不只為牠、還有輪胎和我自己。醒著真的幹了太多壞事。如果有甚麼非得領悟徹底：我知道我以後一定會下地獄。
2.
然後信仰甚麼的可能就不重要了。被寫下來：「假想了有哪個誰在牠早晨的鏡子前刷牙。我的心臟仍有一種廚房海棉被用力捏住並不斷滲出洗碗水的感覺。泡沫、菜渣、油湯、筷子和碗盤全骯髒地堆疊在水槽裡腥臊汙垢駢肩雜遝。」非常想要寫一封信過去說「伱那邊還好嗎我很好大概」這種庸俗的罐頭問候。五月一號過期的菠蘿罐頭問候。三月底又看了第九次的《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聽說人造雨正在被考慮。男校後門幾棵巨大的黑板樹掉好多葉子。連下雨天也堅持攀牆覓食的學生。倒底是消耗ATP還是為了產生ATP呢。一大疊發票被一口氣丟進垃圾桶裏：白費力氣。
就不得不了解放棄的重要性否則。否則就會像是行人紅燈已經亮起、而來車道剛好還沒轉綠卻仍堅持要穿越斑馬線的、自以為是的那種──其實原來也不過是個跛腳跑不快的路人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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