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鞋
有時候我們穿越跳舞的人群，去到跳蚤市場裏找鞋。
要在那裏找到適合自己的鞋是比什麼都困難的事情。我想舞會前變出南瓜馬車的神仙教母一定很早就明白了這從來都不容易。所以那讓我們更樂此不疲了。我們每次都去找鞋。
那些被穿過的鞋子被不同的主人折磨過：跋山涉水的。黏了口香糖的。裏裏外外的損壞和髒的。也折磨過不同的主人：破皮的踋後跟。大拇指的擠壓。走路的絆倒和挫傷。牠們總是帶著一種梳洗過後的倦容。好像有一點不那麼亮麗或快樂了。但也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站在那裏。
「這不是我要的踋。」鞋子好像這樣說。
穿越跳舞的人群，就換牠們反過來挑踋了。實際上那是寂寞很多的。無論是鞋。或是踋。我們每次都去找鞋。但並不是每次都可以找得到。有些鞋是這樣的好的：雕花。小牛皮。義大利舶來品。只是有時牠們大了壹號。有時却太小咬踋。而有些鞋是吻合的。但偏偏就不眞的那麼想要。
「為什麼我們非要在這裏找一雙別人不要的鞋呢。」踋有時候會問。
而我是這麼深信尋人啟事的：有人就這樣用一隻鞋，眞的找到了昨晚舞會裏的愛人。關於找鞋：要在跳蚤市場裏找到適合自己的鞋。是比什麼都困難的。所以我還是願意不斷地接吻。與不同的人。而每次接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來那些被穿越的、跳舞的人們。
◉攝影、文字發表於《幼獅文藝》2017年1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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