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閱讀:史考特.費茲傑羅《大亨小傳》 書名:《大亨小傳》 (精印裝幀版) 作者:史考特.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1896–1940) 美國小說家、詩人、劇作家、電影編劇、短篇小說家。「爵士時代」代表作家,更是20世紀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1896年出生於美國明尼蘇達州聖保羅市,1913進入普林斯頓大學就讀,期間嘗試撰寫短篇小說、詩、戲劇、書評等,奠定日後成為作家的基礎,最後因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獲徵召入伍而未完成大學學業。 1920年與名門之女潔妲(Zelda Sayre)結婚,育有一女。他們足跡遍及美國與歐洲各大城市,因此結識許多同樣旅居海外的美國作家,例如葛楚.史坦(Gertrude Stein)、海明威等。費茲傑羅以撰寫短篇小說為生,供夫婦倆過著完全反映「爵士時代」奢華風格的生活。前三部短篇小說集《Flapper and Philosophers》(1920)、《Tales of the Jazz Age》(1922)、《All The Sad Young Men》(1926)備獲好評。 1920年出版的《塵世樂園》(This Side of Paradise)為費茲傑羅首部長篇小說,描述生長於爵士年代的年輕人生活,彰顯其對傳統的反抗。1925年的《大亨小傳》、1934年的《夜未央》(Tender is the Night),以及費茲傑羅因心臟病歿後、由作家暨評論家艾德華.威爾森(Edmund Wilson)彙集其手稿出版於1941年的《最後的影壇大亨》(The Last Tycoon),被視為費茲傑羅最好的長篇小說,以敏銳的社會觀察、細膩高雅的風格、感傷哀愁的情調著稱。 費茲傑羅在世時,文學成就褒貶不一,但自1940年代以來至今,已被視為與海明威、福克納並駕齊驅的美國先代文學先驅。 譯者:張思婷 台大外文系畢業,現正就讀師大譯研所博士班,並於世新大學及師大英語中心擔任講師。熱愛翻譯 內容介紹: 我抹掉過去,只為了讓愛重來! 這人生,如煙花一場。 愛情的酒精揮發後, 逗留舌尖的, 是現實的酸苦澀餘味。 BBC「大閱讀」(The Big Read)讀者票選世界TOP 50小說。 《時代》雜誌票選百大經典小說。 美國藍燈書屋世紀百大經典小說No.2。 四度改編為電影,2013年最新電影版由《紅磨坊》大導巴茲.魯曼操刀,李奧納多.狄卡皮歐飾演「大亨」蓋茲比。 全新譯本,精印裝幀 隨書附贈 名插畫家「蚩尤」跨刀參演 《大亨小傳》精美拉頁海報 換個角度看美國文學經典: ◎《大亨小傳》的主角其實不是大亨! 《大亨小傳》的故事,只是窮小子蓋茲比愛上「白富美」黛西,黛西卻嫁給「高富帥」湯姆,後來蓋茲比鹹魚翻身,找鄰居尼克策劃橫刀奪愛,處心積慮拆散湯姆和黛西這對歡喜冤家……嗎? 在這本社會小說裡,主角其實並非苦戀未果的蓋茲比。一本好的小說,主角必須在腥風血雨中歷練成長;而在這場愛情大亂鬥中,蓋茲比執迷不悔,湯姆死性不改,黛西不思改進,如何挑得起大樑?只有蓋茲比的鄰居尼克,既沉緬於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同時又能冷眼旁觀,體會燈火闌珊、酒醒人散的悵惘,看破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並將所見所聞「寫成」這本《大亨小傳》,以淒婉的豔筆刻畫戰後一代對美國夢幻滅的悲哀。 最佳男主角,尼克當之無愧。 ◎《大亨小傳》描寫的不是愛情,而是社會人情! 費滋傑羅以爵士時代為經,以黛西─湯姆─蓋茲比的三角戀為緯,交織出酒食徵逐的社會風貌,刻畫出壁壘分明的階級界線,在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底下,默默上演著真實世界的人生百態,一九二○年代的紐約歷歷在目,裡頭有「一座座白色的大廈,一幢幢方糖的矮樓」,居住著「李蛭夫婦」、「竹本瓜夫婦」、「品玖嘉公子」等角色……這些人豈是二○年代紐約所獨見? 愛情的酒精揮發後,逗留舌尖的,是社會寫實的酸苦澀餘味。 【漫遊者經典新譯特色】 ◎奠基於前人翻譯心血的全新「創作」 台灣譯界新生代以前輩為師,發揮獨特感性與表演慾,創造出不同以往譯本的調性、敘事節奏與生動對白,忠實卻不古板,賦予經典嶄新的復古面貌。 作者有如編劇,翻譯如同一種表演,一齣自導自演的好戲。 好戲永遠在上演。經典,是活的,是任何時代任何人都能投入其中的人間劇場,而非僅供膜拜供養的高遠殿堂。 ◎知名插畫家跨刀詮釋西方經典 隨書附贈知名插畫家蚩尤跨刀參演的精彩拉頁海報。 「神人級」插畫家暨動畫師蚩尤在同人創作圈人氣無出其右、2013年法國安古蘭國際漫節展覽期間備受法國粉絲追捧,本次跨刀參演,帶給你不同於電影的西方文學視覺呈現形式! 為每一本經典,找到在當下重新閱讀的理由; 給每一本經典,內容與形式上的雙重新貌。 書摘: 年輕的時候比較脆弱,父親當時的忠告,至今仍在我心頭反覆琢磨。 「批評別人之前,」他對我說,「記著,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自幼生長在大器之家。」 父親點到為止,我們父子向來不用多說,他話中有話,我再清楚不過。因此,我絕少妄下斷語,而我這種脾性,惹來許多怪人對我推心置腹,害我被不少無聊人士引為知己。這些怪人的鼻子可靈了,只要這種難得的脾性出現在常人身上,他們立刻嗅出來,然後巴著不放;大學時代,一堆瘋瘋癲癲的張三李四私下跑來找我訴苦,害我遭人冤枉,說我是小政客。這些心底話多半是別人跟我說的。每當我發現不妙,某某某的心事已經冒到嘴邊,我不是假寐、裝忙,就是俏皮人家幾句。年輕人的心事經常抄來抄去,說來說去總是那一套,而且說得坑坑巴巴,顯然語帶保留。保留的話語是無窮的希望。至今我還是害怕會錯看了什麼,所以不敢忘記父親當年自命不凡的弦外之音,並且自命不凡地重述:人生器量,出生已定。
嗯,吹噓完自己的氣度,也該承認凡事總有個底限。人品有基於磐石、有出於泥沼,然而,經歷了某些事,我也不去在乎了。去年秋天,我從東部回來,一心希望全世界穿上制服、立正站好,不准踰矩半步;對於縱情瞥視人心的異秉,我也不想要了。唯獨蓋茲比,也就是本書的主人翁,唯獨他豁免在外。過去他象徵的一切,我都毫不留情地鄙夷;若說人格是一連串成功的手勢,那麼蓋茲比確實了不起,他對時運異常敏銳,有如一具精密的儀器,能夠偵測到萬里以外的地震;這並非美其名為才子風流的優柔善感,他那生來就異乎常人的樂觀,那種羅曼蒂克的嚮往,都是在我認識的人身上所找不著的,將來也不會再遇到的。喔,蓋茲比很好。是那縈繞在他心頭的美夢,以及尾隨在美夢之後的濁濁塵埃,讓我對人心轉瞬即逝的悲喜,暫時失去了興趣。*
我們卡拉威家族富裕顯赫,祖宗三代都在美國中西部這座城市落腳,在當地稱得上名門望族。長輩總說我們跟蘇格蘭的大地主蒲克勒公爵同宗,但其實我們這一支系的家業是我大叔公打下的。一八五一年,大叔公來到美國,花錢買了個替身,送到前線去打南北內戰,自己留在後方做起五金批發,這生意就一直傳到我爸手上。
我從沒見過大叔公,但據說我跟他長得很像,還說簡直跟我爸辦公室牆上那幅硬漢肖像一模一樣。一九一五年,我從耶魯大學畢業,正好跟我爸相隔四分之一世紀。不久,我參加遲來的條頓民族大遷徙,人稱歐戰。我反攻殺敵殺了個眼紅,退伍返鄉反覺了無生氣。我的故鄉原本是溫暖的世界中心,如今卻成了荒涼的宇宙邊緣──我決定到東部發展,去學做股票生意。所有我認識的人都靠交易所吃飯,我想多我一張嘴應該也無妨。為了這件事,我的叔伯姑嬸商量了好久,好像在討論要送我上哪一所私立中學,最後才板著臉、猶疑地說:「哎呀,好吧好吧。」爸爸答應資助我一年,後來幾經拖延,終於,在一九二二年春天,我來到東部,心想永遠不回去了。
雖然在城市裡找房子比較實際,但是春日和煦,加上我剛離開廣袤的草原和怡人的林蔭,因此,辦公室的同事才提議到近郊合租一間房子,我立刻就心動了。他找了一間飽經風霜的木造平房,一個月八十元,正要搬進去時,公司卻把他調到華盛頓,我只好自己一個人搬到郊外。跟我作伴的有一條狗,雖然後來跑了,但至少陪了我幾天;再來就是一輛老舊的道奇,和一個芬蘭女傭,她替我鋪床、做早點,在電爐前面絮絮叨叨,用芬蘭語述說著人生大道理。
這樣寂寞的日子過了一天,還是兩天;一天早晨,有個比我還晚搬來的陌生人,在半路上把我攔了下來。 「西卵鎮怎麼走?」他無助地問。 指完路之後,我繼續往前走,愈走愈不寂寞。我是嚮導,是拓荒者,是先住民。他隨口一問,倒讓我升格成了本地人。
陽光普照,樹木如電影快轉般抽芽長葉,熟悉的信念又重回我的心頭,相信隨著夏天的到來,萬物又會復始重生。
有讀不完的書冊,青春的空氣裡也有呼吸不完的健康氣息。我買了十幾本工作用書,有銀行學、有信用貸款、有投資證券,在書架上一字排開,紅皮燙金的,好似新鑄的錢幣,閃爍著金光閃閃的祕密,只有邁達斯國王、財閥摩根和羅馬富豪梅賽納斯(Maecenas)通曉。除此之外,我滿懷抱負,打算涉獵群書。我在大學也算是文藝青年,曾經替《耶魯學報》寫了一年嚴肅又膚淺的社論。我打算重操舊業,再次成為什麼都會但也什麼都不會的專家──「通才」;我這可不是在打趣,人生還是單從一扇窗子看出去會比較成功。
說來也巧,我租房子的地方正好是北美洲最不可思議的地帶:一座夜夜笙歌的細長島嶼,從紐約往東延伸,島上奇觀處處,其中有兩塊土地特別希奇,就位在距離市區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兩塊土地的輪廓一模一樣,好像兩顆巨蛋,中間隔著稱不上是海灣的海灣;兩邊地角伸出去,深入西半球最歸順的海域,最豐饒的海洋榖倉──長島海灣。這兩塊土地並非完美的鵝卵形,反而像是傳說中哥倫布立起的那顆蛋,底端給敲扁了;縱使如此,海鷗從上空飛過時,看到兩塊一模一樣的土地,一定又驚又奇;而對於只能在地上行走的我們來說,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頭:這兩塊土地除了形狀大小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 我住的地方是西卵,就是……比較沒那麼時髦的那一邊,不過用時髦來區分都還只觸及皮毛而已,兩邊存在著更怪誕而且害人不淺的鴻溝。我租的木屋位在西卵的地角,五十碼外就是海灣,左右兩邊都是別墅,租一季要價一萬二到一萬五。右手邊那一幢不管用什麼標準去看,都可稱得上是氣派輝煌,外型仿法國諾曼第某一座市政廳,單邊矗著塔樓,簇新的磚瓦,爬著稀疏的常春藤,還有一座大理石游泳池,和超過十五公頃的草坪和花園。這是蓋茲比的毫宅,或者說是⋯⋯(因為我當時還不認識蓋茲比先生),某位姓蓋茲比的紳士閑居的宅邸。我住的木屋實在很醜,幸而不大,沒人注意,我才得以欣賞海景和鄰居的草皮,並且因為和富豪比鄰而居感到寬慰,而且一個月租金才八十元。
海灣的對面是一排白色的華邸,時髦的東卵在水邊閃閃發亮。這年夏天的故事,就從我開車到東卵與湯姆.勃肯南一家共進晚餐開始。黛西.勃肯南是我的遠房甥女,湯姆.勃肯南則是我大學同窗,戰後我還到芝加哥讓他們招待了兩天。
黛西的先生擅長體育,是耶魯大學校史上最剽悍的橄欖球邊鋒,當年可說是聞名全美,這種成名得早的人(才二十一歲就在體壇登峰造極),往後的人生總得飽嘗走下坡的滋味。湯姆家境富裕,大學時代的揮霍功力已經天怒人怨,這回他從芝加哥搬來東部,搬家的陣仗更是讓人瞠目結舌,比方說吧,他愛打馬球,就把湖森區老家的馬全都運過來,實在很難想像我的同輩之中居然有人如此富有。
他們搬來東部的原因我不清楚,之前無緣無故去了一年法國,後來又東飄西蕩,哪裡有可以打馬球的有錢人,哪裡就有他們。這次不會再搬了,黛西在電話上說,但是我不相信—不是我會讀黛西的心,而是我覺得湯姆這個人會流浪一輩子,悵惘地追尋當年球場上騷動的風雲,那回不去的青春。
於是,在一個微風和煦的傍晚,我驅車到東卵去見兩位無甚交情的老朋友。他們的府邸富麗堂皇,超乎我的期待:喬治國王殖民風格的莊園大宅,紅白相間的愉悅配色,正面看出去就是海灣。草坪從海灘直奔正門口,足足四百公尺,一路起伏過日晷、紅磚道和百花爭豔的花園,綠意奔到屋前煞不住,順勢化為滿牆碧綠的藤蔓。房屋正面開了一排落地窗,此時正逆著夕陽的金暉,迎著和煦的暖風,湯姆.勃肯南一身騎裝,雙腳叉開,站在門廊。
比起大學時代,他變了。眼前的他三十歲,魁梧的身材,麥禾的髮色,堅毅的嘴角,傲慢的姿態,不可一世的雙眼鋒芒畢露,是他最突出的五官,予人隨時要往前撲的印象。就連那襲宛若女裝的華麗騎裝也掩蓋不了他孔武有力的事實。雪亮皮靴裡塞著的兩條腿,簡直要把鞋帶繃斷;每次他肩頭一轉,便能隔著薄外套看見肌肉鼓起。這是一具充滿爆發力的身軀──蠻橫殘暴的軀體。
他說話的聲音粗戛沙啞,加深了他粗魯的印象,而且帶著長輩輕視晚輩的口吻,即使對有好感的人也是這樣,以前在耶魯就有人因此討厭他。
「別以為我說話沒得商量。」他說話總帶著這麼一點味道。「我只不過比較壯、比較像男人罷了。」我們大三、大四同一個社團,雖然始終沒有成為至交,但是我總覺得他很看得起我,而且希望我待他就像他待我,要嚴厲、要違抗、要悵望。
我們在前廊的陽光裡聊了幾分鐘。 「我這地方挺不賴的。」他的目光逡巡閃爍。 他拉著我的臂彎,帶著我轉了個方向,用他寬厚的手掌拂過眼前的景致,這一拂,就拂過了義式的低窪花園、半畝香氣襲人的玫瑰,還有一艘短鼻子的遊艇,在岸邊拍打著浪花。
「本來是德曼的,就是那個石油大王。」他又帶我轉了個方向,很客氣,也很突兀。「我們進去。」 穿過挑高的走廊,走入玫瑰色的明亮空間,兩頭嬌滴滴地用落地窗圍起,窗戶半敞,明淨雪亮,窗外的綠意彷彿要長進屋裡來。一陣微風吹過,這頭的窗紗落下,那頭的窗紗又起,宛如一片白色的旗海,翻呀飛地,簡直要碰到奶油花似的天花板,落呀落地,猶如風吹海面一般,在酒紅色的地毯上掀起了波浪、灑下了陰影。
屋裡唯一文風不動的是一張偌大的沙發躺椅,兩位年輕的仕女彷彿搭著綁了線固定好的氣球,輕飄飄地浮在沙發上,全身素白,衣裙飄飄,彷彿乘風繞了屋子一圈,剛剛才飛回來。我準是在原地杵了好一會兒,聆聽窗紗的颯颯和畫像的嘆息。突然砰一聲,湯姆.勃肯南把裡面一排窗戶關上,風給逮住了,即刻平定下來,窗紗、地毯和仕女也冉冉飄回地上。 年輕的那位仕女和我素昧平生。她打直身子,躺在沙發的那一側,一動也不動,微微揚起的下巴像上頭頂著個東西,彷彿隨時會掉下來。不知她有沒有用眼角餘光瞄到我,即使有,她也毫不動聲色。老實說,我被她嚇了一跳,差點囁嚅了一聲抱歉,不好意思這樣闖進來打擾到她。
另一位仕女就是黛西,她作勢要起身,上半身微微前傾,臉上帶著殷切的表情,接著輕笑一聲,笑得那樣輕靈、那樣傻氣、那樣迷人,看得我也跟著笑了起來,邁開步伐走進客廳。
「看我開心到癱──了。」 說完她又笑,好像在笑自己說了什麼妙語。她握著我的手,抬頭仰望我的臉,發誓說全世界她最想見到的人就是我。她很會這一套。她壓低嗓子,說那個頂東西的女孩是貝克家的小姐。(聽說黛西說話的聲音那樣輕,是故意想讓人湊近;但這種不痛不癢的批評,絲毫無損她這魅力。)
總之,貝克小姐的嘴脣掀了掀,若有似無地朝我點了個頭,緊接著又揚起下巴,方才東西頂得好好的,這回歪了一下,險些沒掉下來。道歉的話又冒到我嘴邊。只要遇上這種我行我素的行徑,我總是看傻了眼,由衷感佩。
我回頭去看我的表甥女,她正在跟我問話,那輕柔逗人的聲音,聽得你的耳朵也跟著抑揚頓挫,彷彿她吐出的每個字都是音符,一經演奏便成絕響。她的臉龐嬌美憂鬱,五官亮眼,有著明亮的眼眸,還有兩瓣熱情的嘴脣,但追求過她的人都說,最難忘的還是她說話時掩不住的興奮,彷彿說著說著就要唱起歌來。「嘿」,像這樣附在你耳邊,說著她做了哪些好玩的事,等等又要做哪些好玩的事。
我告訴黛西,我到東部來的時候路過芝加哥,有一打朋友要我代為問好。 「大家真的那麼想我?」她欣喜若狂地說。
「少了妳,芝加哥好冷清啊。滿街的車子都把左後輪漆成黑色,以示默哀,夜裡城北的湖邊更是哭聲不斷。」 「太動人了。我們回芝加哥吧,湯姆。明天就走。」說著她又跳了個話題,「你一定要見見寶寶。」 「好啊。」 「她睡了。今年兩歲了。你還沒見過?」 「沒有。」 「那你一定要見見,她真的好—」 湯姆.勃肯南浮躁,在客廳裡轉來轉去,此時突然停下腳步,手搭著我的肩頭。
「在哪裡高就啊,尼克?」 「我在做股票生意。」 「哪家?」 我告訴他。 「沒聽過。」他斷然地說。 我很不高興。 「等著瞧。」我的回答很簡慢。「你在東部住久了就知道了。」 「呿,我會住下來的,用不著你操心。」他瞥了瞥黛西,接著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提防什麼似地。「他媽的我再搬家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就在這時,貝克小姐開口了:「沒錯!」她說得突然,嚇了我一跳。這是我進門之後她說的第一句話,她顯然也跟我一樣嚇到了,先是打了個呵欠,接著敏捷地起身。
「全身僵硬。」她埋怨。「天曉得我躺了多久。」 「別看我。」黛西回嘴。「我問妳去不去紐約問了整個下午,是妳自己不愛去。」 「不了,謝謝。」貝克小姐婉拒廚房送上來的第四杯雞尾酒。「我在控制飲食。」 東道主狐疑地看著她。
「是嗎!」湯姆一口氣把雞尾酒乾了,彷彿杯裡只有一滴酒。「真搞不懂妳怎麼會有今天!」 我望了望貝克小姐,好奇她有什麼「豐功偉業」。看著她是一種享受。她身材修長,胸部不大,上半身很挺,加上她刻意把肩膀往後夾,像個軍校學生似地,看上去又更挺了。她那雙灰眼睛被太陽照得瞇起來,客客氣氣地看著我,滿是不悅的蒼白俏臉跟我一樣透露著好奇。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或是看過她的照片。
「你住西卵?」她語帶輕蔑。「我有個認識的人也住那。」 「我半個認識的人也沒—」 「蓋茲比總認識吧。」 「蓋茲比?」黛西問。「哪位蓋茲比?」 我還來不及回答說他是我的鄰居,前廊就宣布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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