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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08 01:07:08| 人氣3,91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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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閱讀:李查德《此地不宜久留》

立夏閱讀:李查德《此地不宜久留》
 
書名:此地不宜久留》GONE TOMORROW
 
作者:李查德 LEE CHILD
一九五四年生於英國。上高中時,獲得獎學金成為《魔戒》作者托爾金的學弟。之後他曾就讀法學院、在戲院打工,最後進入電視台,展開長達十八年的電視人生涯,製作過許多叫好叫座的節目。
 
四十歲那年,李查德於一夕之間失業了。就像他筆下智勇雙全的傑克.李奇總能化險為夷一樣,他將這個中年危機化為最有利的轉機。
 
酷愛閱讀的他花了六塊美金買了紙筆,寫下「浪人神探」傑克.李奇系列的第一集《地獄藍調》,結果一出版就登上英國週日泰晤士報的暢銷排行榜,在美國更贏得推理小說最高殊榮之一的「安東尼獎」以及「巴瑞獎」最佳處女作,並獲得「麥卡維帝獎」和「黛莉絲獎」的提名。而次年出版的第二集《至死方休》亦榮獲「W.H.史密斯好讀獎」。此後他以一年一本的速度推出續集,每出版必定征服大西洋兩岸各大暢銷排行榜,更風靡了全球四十三國的讀者。
 
二○○四年,李奇系列的第八集《雙面敵人》再次贏得「巴瑞獎」最佳小說,並榮獲在古典推理界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尼洛.伍爾夫獎」最佳小說,也讓李查德的天王地位更加不可動搖!正如同故事大師史蒂芬.金的讚譽:「所有關於傑克.李奇的冒險故事都棒呆了!」
李查德目前長居美國,在紐約曼哈頓與法國南部都有居所。他已婚,並有一個成年的女兒。
 
譯者:黃鴻硯
白天為全職筆譯,夜間出沒於live house、唱片行、(租)書店。特殊漫畫情報站「Mangasick」(臉書粉絲專頁)撰稿人之一。歌詞譯作有鈴木常吉「稜鱗」、「望鄉」專輯,Shugo Tokumaru「聚焦」專輯。書籍譯作有《一無所懼》、《向陽處的她》。
 
內容介紹:
電影「神隱任務」原著作者最新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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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鐵緊急煞車的瞬間,
他原以為可以留下來拯救所有的乘客,
卻怎麼也沒想到,
這一念之差將使自己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半夜的紐約地鐵,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比如現在,李奇正揪出一位自殺炸彈客。這位女子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不過她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李奇仔細地監控。
 
為了其他乘客的安全,李奇大膽上前攀談,希望能在按下引爆鈕之前勸阻她。只是李奇根本沒想到,他的干預將使自己捲入前所未有的危險!再過幾分鐘,他就會被數不清的各方人馬接連圍堵,那些人將吐出一堆從沒聽過的人名,進行嚴酷的逼供,脅迫他立刻收手……
 
無計可施的李奇甚至還被關進監牢,徘徊於昏迷與清醒之間。他不禁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出錯了?如果那天沒有做出「那件事」,會不會就能挽回無辜的生命?而事到如今,他要如何洗刷自己的清白? 
 
書摘:
要辨識出自殺炸彈客是很簡單的。他們總會表現出各種洩漏身分的行為跡象,這主要是緊張所致。畢竟根據定義,每個自殺炸彈客都是新手。

以色列反間諜組織曾編寫防範自殺炸彈客的教戰守則,其中包括一張行為指標列表。該表是依據實際觀察經驗和心理學解析統整出的結果,它告訴我們該著眼在哪十二個跡象,這已經完全成為我的習慣了。我從另一群人那裡學到一句至理名言:要凝視,而不只是看;要傾聽,而不只是左耳進、右耳出。你越投入當下,就能活越久。

如果你要判斷一個男人是不是自殺炸彈客,那這份列表的十二個基準都用得上。如果你要判斷一個女人是不是,就只會用到十一個基準。適用於男性但不適用於女性的點是:是否剛刮過鬍子。男性自殺炸彈客會刮掉鬍子,以融入人群,讓自己顯得比較不可疑。如此一來,他下半張臉的肌膚就會比較蒼白,因為之前都沒有接受日光曝曬。

不過我現在對鬍子並不感興趣。
我是在比對其他的十一個要點。

觀察對象為女性。
我正在紐約市搭地鐵,坐六號線,也就是萊辛頓大道慢車線,往上城的方向移動,時間是凌晨兩點。我從布利克街站南側月台上車,車廂空蕩蕩的,只有五個人。當地鐵車廂擁擠時會給人窄小、融洽的感覺,無人搭載時則顯得寬敞、寂寞,宛如洞穴。夜晚,車廂內的燈似乎會散發出較強的光與熱,但其實白天和晚上用的都是一樣的燈,不曾更換。進車廂後,我癱坐在底側車門附近靠鐵軌的兩人座上,其餘五位乘客都坐在我左方或是左前方的多人座長椅上,向我展露側臉及身體側面。他們彼此距離遙遠,眼神空洞地望著自己的正前方,其中三人坐在車廂左邊,兩人坐在右邊。

我看見一張來自警方的提醒告示:發現異常,務必通報。
離我最近的乘客是西班牙裔的女性,她在我的左前方,靠近第一道車門,單獨坐在八人座的正中央。體型嬌小,年齡在三十到五十之間,看起來又熱又疲倦。一隻手勾著有磨損痕跡的超市購物袋,盯著她前方的空間。眼皮都快閉上了,肯定沒看到什麼景色。

離我第二近的乘客是個男人,獨自坐在西班牙裔女性對面的八人座椅墊上,兩者距離大約四英尺。他可能來自巴爾幹半島或黑海地區,黑髮、有皺紋,肌肉發達,粗重的工作和惡劣的天氣消磨了他的精神和體力。他雙腳固定在地,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頭,還沒睡著但是也快了。他對周遭狀況渾然不覺,動作中止,身體隨著車廂晃動。他大約五十歲,卻穿得有點太年輕了:鬆垮垮的七分牛仔褲,搭配過大的NBA球衣,球衣上頭寫的是我不認得的球員名字。

離我第三近的乘客是個女人,可能來自西非,坐在左側,也就是中央門的南邊。她疲倦、表情呆滯,先前的勞動和車廂內的光線使她的黑皮膚顯得又髒又灰的。她身穿色彩繽紛的蠟染衣,頭上綁著相稱的方巾,閉著眼睛。我對紐約還算熟,我稱自己是世界公民,稱紐約是世界首都,所以我對紐約的熟悉程度就像英國人對倫敦,或是法國人對巴黎那樣,雖說如此,也不算熟知它的習性。不過,若要猜出這三位乘客的身分,倒是綽綽有餘。深夜時分,會在布利克街站以南搭上六號線的人,要不是在市政廳附近上完夜班準備回家的辦公室清潔工,就是在中國城或小義大利工作的餐館服務生。接下來,他們大概會一路搭到布朗士的獵點(Hunts Point),甚至搭到佩勒姆灣,回家小睡一覺,好面對下一個漫漫長日。

第四和第五個乘客和前三個人不太一樣。
離我最遠的第五號乘客是個男人,年紀和我差不多,斜靠在車廂另一頭與我的座位呈對角的雙人座,身體與椅背夾出四十五度角。他的穿著走休閒風,但不是便宜貨,Chino褲搭高爾夫球衫。他醒著,視線落在前方某處,焦點不斷變換,眼睛也不時瞇起,像是在保持警戒或深思熟慮。那雙眼睛讓我聯想到球員的眼神,透出謹慎算計的精明。
不過我真正在注意的是第四號乘客。

發現異常,務必通報。
她一個人坐在車廂右側的八人座,西非裔女人的斜對面,差不多落在西非裔女人和那個「球員眼」男人之間的中點。她是白人,大約四十歲,打扮樸素,頭髮剪得很整齊但沒什麼設計感,髮色黑得太均勻了,想必是染的;她穿的也是一身黑。從我這裡還算觀察得到她,因為離我最近、坐在車廂右側的男人身體依舊維持前傾,彎曲的背和牆壁夾出一個V字形空隙,讓我的視線幾乎暢行無阻,只有幾根不鏽鋼握把稍微擋住。

稱不上是完美的視野,但也夠看得我心中警鈴大作了。清單上的十一個點全部符合,每個項目最前方的「.」記號,都像是吃角子老虎的櫻桃圖案那樣,亮了起來。
根據以色列反間諜組織的看法,在我面前的人就是一位自殺炸彈客。
* * *
我立刻把這個想法趕出腦海。
我可不是以種族做為判斷依據,白種女人也可能採取瘋狂的行動,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我否定先前的結論,是因為自殺炸彈攻擊在此刻屬於無意義的戰術,時間點錯了。紐約地鐵對自殺炸彈客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攻擊目標,而六號線也比許多其他線還要適合下手,它會在中央車站停車,早上八點和晚上六點是尖峰時刻,車廂非常擁擠,座位有四十個,站位有一百四十八個。等車子停靠在人潮洶湧的月台,車門開啟,再按下引爆鈕,就會有上百人死亡,另外還會有數百人重傷、驚慌,公共設施受損,也許會發生火災,重點交通樞紐關閉數天或是數週,甚至永遠失去民眾的信任。對那些腦袋運作方式與我們不同的人來說,這樣的攻擊行動可以拿下高分。

但是凌晨兩點的炸彈攻擊是另一回事。
你不會選在這種時間與地點搞這種花樣,畢竟現在車廂內只有六個人,月台也僅有紛飛的垃圾、空杯以及躺在長椅上的遊民。

車門開啟,嘶。沒人上車,也沒人下車。車門關閉,砰。引擎呼嘯,列開始行駛了。
那十一個發亮的「.」完全沒減少,十一個跡象全都還在。
第一點非常顯著,不用腦也看得出來:不合季節的穿著。如今,炸彈腰帶和棒球手套一樣,都不斷在改良。拿起一張三英尺長、兩英尺寬的重磅帆布,對折短邊,就會得到一個一英尺深的袋子。將袋子纏在炸彈客的身上,從背後縫合。如果不用縫的,而是用拉鍊或按釦,炸彈客就會有機會反悔。在袋子裡塞一圈炸藥,接線,在剩餘的空隙中填入釘子或滾珠軸承,縫合袋子上緣,並加上簡陋的肩帶以分擔重量。這麼一來,不僅有破壞力,同時也會讓炸彈客顯得臃腫,於是只能穿上大一號的衣服(例如羽絨大衣)來遮掩了。無論哪個季節,這穿著在中東都是格格不入的,在紐約的話,一年當中只有三個月可行。

但現在是九月,天氣還像夏天一樣熱,地底又比路面上方熱了華氏十度。我穿著T恤,四號乘客穿的卻是North Face牌的黑色羽絨衣,表面微微隆起,帶有新衣服才有的光澤,尺寸有些過大,拉鍊拉到她的下巴。

發現異常,務必通報。
第二點跳過不管,因為當下無法判斷。
第二點是:走起路來僵硬得像機器人。如果你是在檢查哨,置身擁擠的人群中,或在教堂或清真寺外,這會是非常重要的判斷依據,但面對坐在大眾運輸裡的嫌犯,你什麼也看不出來的。炸彈客走路時會像個機器人,並不是因為想到自己即將成為烈士,而被狂喜淹沒,真正的原因是身上多了四十磅的重量,讓他們很不習慣;肩帶緊緊咬入他們的肩膀。另外就是,他們其實都有用藥。「壯烈成仁」這件事的吸引力對炸彈客來說還是有極限的。大部分的炸彈客都是戰戰兢兢的蠢蛋,會用口香糖在臉頰內側黏一小團生鴉片。我們知道那是因為炸彈腰帶爆炸時會產生一種特殊的衝擊波,甜甜圈形的,一奈米秒內就會沿著人的軀幹往上攀,將頭顱從肩膀上扯下來。人類的頭可沒鎖死在軀幹上,它只不過是靠重力、肌膚、肌肉、肌腱、韌帶固定在那裡罷了,這些脆弱的生物組織並沒有辦法抵抗激烈化學性爆炸產生的力量。在以色列帶我的長官曾告訴我,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可以斷定空曠地區發生的爆炸是自殺炸彈客所為,還是汽車炸彈或是包裹炸彈造成的──在爆炸源半徑八十到九十英尺的範圍內,找看看有沒有斷頭就知道了。這顆頭很有可能完整無傷(說不定連鴉片都還塞在臉頰內側哩),令你感到匪夷所思。

列車在聯合廣場站停下來了。沒人上車,沒人下車。熱空氣如浪潮般從月台捲入車廂內,與空調冷氣纏鬥。車門再次關上,車往前開了。

第三點到第六點是和觀察對象內心狀態有關的幾個細項:亢奮、出汗、臉部肌肉抽動、神經兮兮的行為舉止。雖然我個人認為,出汗不是因為神經系統,更可能是身體過熱所致。想想不合季節的穿著和炸藥吧。炸藥的製作方式是將木漿泡過硝化甘油後再灌入指揮棒形的木棒,而木漿是良好的熱絕緣體,所以會在炸彈附近出汗。不過,亢奮、臉部肌肉抽動、神經兮兮的行為舉止,則是很有資訊價值的指標。這些自殺炸彈客正在度過古怪人生的最後時光,他們焦慮、怕痛,被麻醉劑搞得昏昏沉沉。根據定義,他們都是失去理智的人,他們相信(或半信,或根本不信)上天國、奶與蜜之河、豐饒之地和處女將成為殉教的獎賞。意識形態產生的壓力或同僚、家人的期待推動他們前進,一時之間陷太深,結果就回不了頭了。在秘密會議上發表英勇的談話是一回事,採取實際行動又是另一回事。在關鍵時刻,他們心中會浮現壓抑的惶恐,而惶恐又帶來肉眼可見的生理跡象。

這些跡象在四號乘客身上全部出現了,她完全就像個即將赴死的女人。我十分確定、肯定這輛列車正往終點站前進,同時也能以一樣的把握說她正走向自己的生命終點。

第七點:呼吸。
她正在喘氣,呼吸低沉、刻意。吸,吐,吸,吐。
像是產婦用來克服分娩疼痛的呼吸法,又像是遭受重大打擊後的反應,也像是最後一道岌岌可危的柵欄,抵擋著呼之欲出的慘叫,不讓它向外界傳達她的畏懼、害怕、喪膽。

吸,吐,吸,吐。
第八點:即將採取行動的自殺炸彈客會死盯著前方看。
沒有人知道原因,但事發現場的錄影畫面或是倖存者的證言,都一致指出這個現象。炸彈客就是會直盯自己的前方。也許是因為他們只差一步就要動手了,害怕有人阻撓。也許是因為他們像狗或小孩一樣,以為自己不要看到別人,別人就不會看到自己。也許是最後一點良知發揮了作用,使他們不敢看著自己即將要殘害的對象。沒人知道原因,但他們就是會直盯前方。
那也是四號乘客正在做的事。我很確定,因為窗外景色明明是乏善可陳,她灼熱的視線卻快要把對面的窗戶玻璃燒出一個洞了。

第一點到第八點,確認完畢。我調整了一下坐姿。
這時我暫停了一下。她如果發動自殺炸彈攻擊也太荒謬了,時間點不對啊。
我還是繼續觀察她,最後採取了行動。因為第九、第十、第十一點還是吻合,而這三點是最關鍵的。
* * *
第九點:默唸祈禱文。
至今所有已知的自殺炸彈攻擊,其靈感或動機都是來自宗教,有些攻擊的正當性獲得宗教認可,有些是在宗教組織的監督下完成。這裡說的宗教是以伊斯蘭教為大宗,其教徒也習慣在公眾場合祈禱。倖存者的證言指出,自殺炸彈客會反覆唸誦一段很長的經文,旁人幾乎聽不到,但會看到他的嘴唇不斷在動。四號乘客已經進入這個階段了,嘴唇在僵硬的眼神下扭動著,呼吸紊亂,背誦著長長一段經文,似乎每二十秒左右是一個循環。她說不定是在向某個神祇自我介紹,相信自己越過天堂與人間的界線後就會見到祂了。又說不定,她是要設法讓自己相信神祇真的存在,天堂與人間的界線也存在。

列車停靠二十三街站。車門開啟,沒人下車,沒人上車。我看著月台上方的紅色出口告示:往二十二街、公園東北角,往二十三街、公園東南角。上去就是平凡無奇的曼哈頓人行道,但那裡突然對我有很大的吸引力。
我還是留在原位。門關了,列車開始前進。

第十點:大包包。
炸藥是穩定的爆裂物,只要不是放太久的貨都不會失控爆炸。
要引爆炸藥,就得使用雷管。雷管會牽出一條導爆索連接電池和開關──老西部電影中的按壓式引爆器就是這兩者的結合,壓下把手後會使小型電動機旋轉(原理類似野戰電話),接著觸發開關,但這樣的裝置缺乏隨身攜帶的實用性。若要保有機動性,你就得帶電池,而一碼長的炸藥需要好幾伏特的電壓和好幾安培的電流才能引爆。2A電池的電壓微弱,只有一點五伏特,根據一般經驗法則,這樣不太夠用。用九伏特電池會比較好,而且要用高級手電筒用的那種罐頭似的大圓柱形電池比較來勁。它太大、太重放不進口袋,所以才要用包包裝。電池放在袋子底部,電線外露接上開關,然後往袋子後方的小縫延伸穿出,鑽進那不合季節的大衣衣襬底下,往上纏繞。

四號乘客有一個黑色都會風格的帆布郵差包,肩帶斜背,包包擺在她的膝上,它的下緣撐出僵硬的線條,上緣卻是垂垮的,看了就覺得裡面只裝著一個重物,沒有其他東西。 列車停在二十八街站。車門開了,沒人上車,沒人下車。車門關閉,電車行駛。

第十一點:手伸進包包裡。
二十年前,當我拿到這個列表的時候,第十一點才剛加進去沒多久。
原本只列到第十點,但事態總是時有變化。有行動,就會有應對。以色列維安人員和勇敢的民眾採用了新策略:自殺炸彈客有動靜時不要逃跑,因為沒有意義,你不可能跑得比炸飛的碎片快。要奮不顧身地熊抱他才對!將對方雙手緊緊固定在身體兩側,他就無法按下引爆鈕了。過去有好幾次攻擊行動就是這樣被攔阻下來的,許多人的性命因此得救。不過炸彈客也學乖了,如今他們的拇指無時無刻都放在按鈕上,熊抱他們也沒用。按鈕設在包包內部,電池的旁邊,所以他們的手都會放在袋子裡。

四號乘客的雙手就放在包包裡。包包的上緣被擠成一團,布料縐縮在她手腕之間。
列車停在三十三街站。
車門開了,沒人下車。有個落單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往她的右手邊過去,進了隔壁車廂。我轉頭望向小車窗的另一頭,發現她在離我最近的位置坐下。只有兩道不鏽鋼隔板和一些空隙擋在我們之間。我想揮手叫她走遠一點,在隔壁車廂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但我沒有真的揮手,我和她的目光沒有交會,再說她就算看到我揮手也不會理會。我了解紐約這座城市,深夜車廂裡的瘋狂手勢在這裡沒有任何可信度。

車門在這一站開啟的時間,比其他站稍微久了一點。有個瘋狂的念頭閃過我的腦海:要不要把大家都趕出去?但我沒真的做,因為那樣只會製造喜劇場面。他們會吃驚、不解,我和他們之間說不定還有語言隔閡。我不確定西班牙語的炸彈要怎麼說,可能是bomba吧。還是燈泡才叫bomba?不停吼著「燈泡」的瘋子是幫不了任何人的。
不對,燈泡的西班牙文是bombilla,我心想。

可能吧。
大概啦!可以確定的是,我完全不懂巴爾幹半島的語言,也不懂西非方言。
雖然穿蠟染衣的那位女性說不定會說法語,因為有些西非人是以法語為母語。法語我就懂了。Une bombe. La femme làbas a une bombe sous son manteau. (那邊的女人在大衣下藏了一個炸彈)。穿蠟染衣的女性可能會聽得懂,也可能會以其他方式解讀出我的意圖,乾脆地跟著我們離開。

前提是她及時醒來的話,她眼睛睜著的話。
最後我還是在座位上按兵不動。
車門關了。
列車行駛。
我看著四號乘客,想像她纖細、蒼白的拇指抵在引爆鈕上的畫面。那按鈕說不定是從睿客買來的咧,若只是在業餘時間拿來玩玩並沒有什麼害處。大概花一塊五美元就能入手了。我想像一束束黑紅電線,上頭貼著膠布,折來折去,緊鉗在一塊。我想像粗實的導爆索從包包穿出,遁入她的大衣下方,以致命的並聯方式接起排得像長梯的十二或二十個雷管。電流移動的速度接近光速,炸藥威力之大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在地鐵車廂這樣的密閉空間中,光是爆炸引起的衝擊波就可以把我們壓成爛泥了,根本沒有放釘子和滾珠軸承的必要,那就像用子彈打冰淇淋。我們沒有任何部位可以維持原狀,可能會有些骨頭碎片吧,尺寸大概跟葡萄籽差不多。耳朵深處的鐙骨和砧骨或許有可能保持原狀,因為他們是人類身上最小的骨頭,躲過炸彈碎片轟炸的機率最高。

我盯著那個女人看,沒有接近她的方法。我距離她三十英尺遠,而她的拇指已經放在按鈕上了。按鈕中那兩個廉價黃銅材質的接點說不定只距離彼此八分之一英寸,那距離還不斷以極小的幅度拉近、退遠,變動的幅度與她心跳以及手部顫抖的節奏同步。

她準備好了,我還沒。
列車顛簸著前進,產生特殊的合音:
隧道中奔流的空氣發出呼嘯,車廂交接處下方的伸縮接頭鏗鏘作響,集電弓刮過導電軌,引擎號叫著,車廂一個接一個傾斜過彎時產生一系列金屬尖鳴,輪緣下壓。

她要去哪裡?六號線會行經哪些地點?自殺炸彈能夠毀滅建築物嗎?我認為不行。凌晨兩點後還有哪些團體會成群結隊聚在一起?不多。夜店可能有很多人,但電車已經駛離有夜店的地區了,再說店家也不可能放她穿過紅絨繩走進店內。

我盯著她看。
盯太久了。
她感覺到了。
她轉過頭來,動作緩慢、平順,像是機器人在執行一個預先設定好的動作。
她回望我。
四目相交。
臉色大變。
她知道我知情了。

台長: 讀.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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