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映像:《逆轉人生》 書名: 《逆轉人生》Le second souffle suivi du Diable gardien
作者: 菲利普.波佐.迪博戈(Philippe Pozzo di Borgo) 出身法國名門世家,全球頂級柏瑪芮(Pommery,隸屬法國精品LVMH集團旗下)香檳企業前執行長。42歲時發生一場飛行傘意外,全身幾乎癱瘓,而妻子也在不久後因病辭世,身後留下一雙兒女。此後,作者身陷輪椅上,深居於巴黎大院中,直到一名阿爾及利亞裔看護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人生。目前與第二任妻子和子女定居摩洛哥,擔任「西蒙.德希漢」協會(Assocition Simon de Cyrene)主席,為殘障朋友發聲,創造共同分享的生活空間。
譯者:馬向陽 法國巴黎八大語言學碩士,現任法國文化協會法語教師。譯作包括《消失》、《拿破崙》、《美索不達米亞》、《星字鍵》、《當蜜蜂消失的那天》、《壞女兒》、《凡爾納》與《吳哥窟》等。 內容介紹: 法國影史最賣座電影原著,最新完整版! 電影席捲全球,原著感動加倍! 一個是家財萬貫卻終身癱瘓的法國富豪, 一個是來自社會底層的阿爾及利亞裔失業移民, 看似兩個平行世界、無可逆轉的人生, 卻有了動人交會,共譜生命新頁! ◆法國銷量超過30萬冊,目前仍高踞暢銷排行榜,長達10個月以上! ◆已售出德國、美國、中國、日本、韓國、西班牙、荷蘭、阿根廷、義大利、波蘭、葡萄牙、土耳其、巴西等十餘國版權。 ◆根據原著改編拍的電影《逆轉人生》,2011年底在法國上映後連奪10週冠軍,票房超過50億台幣,觀影人次超過2000萬,打敗《鐵達尼號》成為法國影史最賣座電影!法國電影聯盟2012年9月初公布,《逆轉人生》打破《艾蜜莉的異想世界》歷史紀錄,成為全球最多人看的法國片,海外票房超過2500萬人次! ◆電影榮獲2011年東京影展最佳影片和雙影帝殊榮。飾演看護的新人演員歐馬希(Omar Sy)更打敗《大藝術家》男主角,榮登凱撒獎影帝! 「他真讓人受不了,愛慕虛榮,傲慢粗魯,性情陰晴不定,卻很善解人意。沒有他,我可能就此腐朽終老。阿布戴從不間斷地照顧我,彷彿我是個小嬰兒。他能注意到任何微小的狀況,所有我忽略的他都不會放過,當我被監禁的時候,他讓我擺脫束縛,當我軟弱的時候,他保護我。當我崩潰的時候,他能讓我笑。他是我的惡魔看護。」 富豪菲利普正處於人生和事業的巔峰,認為所有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直到1993年的一場飛行傘意外,改變了他的一生。菲利普因這場意外終身癱瘓,妻子也因不治之症病逝,只能困坐在巴黎深宅大院內的菲利普,體認到自己「碰不得」(intouchable)──無法接觸人群,旁人也不敢親近,直到阿布戴的出現逆轉了他的人生。 阿布戴身處社會邊緣,個性不拘小節,對一切肆無忌憚,這位阿爾及利亞裔的失業移民竟為不良於行的菲利普帶來嶄新人生,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共度十年悲喜交加的日子。 兩個不同世界、人生殘缺的人,拒絕尋求幫助,最後卻療癒了彼此,幫助了彼此。 本書透過作者口述聽寫而成,內容談及童年回憶、家庭生活、對人生和愛情的憧憬、癱瘓後對世界的觀感、對弱勢族群的憐惜、對來世的想法,以及與看護之間的深刻情誼,至情至性,令人動容。 法國影史最賣座電影《逆轉人生》,即是根據這部真人實事原著改編拍成。 目錄: 自序 上篇:第二口氣 回憶湧上心頭 我的感官 天使的屁股 第一部:含著金湯匙的童年 我生下來…… ……塞滿了義大利麵 「笑顏常開」的母親 第二部:貝翠絲 新生 接吻機器 貝翠絲 天使! 心臟手術 畢丹思 第三部:天使之躍 折翼 瘋狂的飛行 凱帕普 我的夥伴阿布戴 第四部:第二人生 見證 貝翠絲的柏樹 科西嘉靈魂 赤血群島 莎碧雅 輪番上陣 地平線 謳歌幸福 下篇:惡魔看護 我們的天父 壞小子 狼河的卡普辛修女 小女孩「希望」 帶來快慰的女人 同化陣線 沒一件好事! 正在出生的世界 角色扮演 慷慨的教父 哈了一管廢話草 火熱摩洛哥 玫瑰城市 拉拉.卡蒂嘉 奧德賽 書摘:上篇:第二口氣 回憶湧上心頭 今天,悲傷的一天;要帶著懷舊的心情從今天回顧過往,哀嘆眼前的未來毫無希望嗎?我無法感激欣賞過去,也不能把自己投射到未來。一切在當下。
在我骨架上與氣息中的那道界線,應該是意外發生的那一天。一九九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我癱瘓了。 一九九六年五月三日,這一天是聖菲利普日,貝翠絲死了。 我不再擁有過去,我沒有未來,我是眼下的痛苦。貝翠絲也是,不再擁有過去與未來,她是眼下的悲傷。話雖如此,未來其實存在,就是我倆的孩子,蕾蒂西亞和侯貝尚。
意外發生以前,我是這世界的一份子,我關心的是創造,在事物的發展中標出自己的印記。 意外發生之後,各種想法向我進攻。貝翠絲死後,換成痛苦一波波襲來。 從種種殘渣當中,漆黑的回憶重新浮現腦海。到了我的咖啡夜,殘疾和哀悼之慟又把這些影像燒得面目全非。 我在內心深處找到了這些失落片段的倒影。我的靜默讓遺忘的幸福時光重新出現。我的生命化成連續不斷的影像展現出來。
頭幾個月,氣切 讓我無法說話。有朋友為我裝了電腦螢幕,把搖控器放在我的頭底下。所有字母魚貫出現在螢幕上,只要我停止移動游標,某個字母就能跳出來。慢慢地,這些字母會構成一個字、一個句子、半個頁面。選擇文字與耗盡心力的付出多麼美妙;我沒有犯錯的權力。每個字母的重量使得句子更為穩固;我細細品嘗精確的滋味。
曾經有位戰友,他把眨眼當作筆,在點下句號時死去。 當我想到有人在孤獨中死去,沒有開口,沒有敘述自己的經歷,沒有期盼,一個一個的文字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
夜裡躺在床上,睡得很糟。四肢癱瘓,動彈不得。後來,他們在我腹部放了台錄音機。當機器聽不到聲音,或是當它想停的時候,就會停止錄音,等聽到下一個字才再開始錄。我從來都不曉得到底錄進去了沒有。而且,我自己常常故障。
述說事情的時候,沒有白紙,沒有把字劃掉的筆,沒有坐在桌前,對著紙用左手撐著額頭,不能眼看那張紙變黑、變縐,真難。只有快要消失的聲音固定在磁帶上,不能倒帶,也不能刪掉。為遲疑不決的回憶留下張張快照。
頭腦一片混亂,這裡好暗,我很不舒服。頭縮進肩膀裡。右肩上方像刀刺一樣地疼。我不得不停下來。貓咪「升Fa」在我顫抖的身體上消磨時光,牠弓起身子,像在懇求老天。攣縮讓我抖個不停,我崩潰了。貓兒逕自在這身軀上玩耍,在上面待了一整夜:牠需要藉由我的抖動感受自己還活著。
從我的肩膀到四肢末端持續燒著一把火,通常這把火會越燒越大。經由身體灼熱的感覺,我可以預測明天是好天氣,還是會下雨。我能強烈感受到雙手、臀部、整條大腿、膝蓋周圍,以及小腿肚下方,都有叮咬的刺痛。
他們把我放成大字形,希望能減輕我的痛感。不過疼痛依然在。他們說這叫「幻痛」,來自我……睪丸的幽靈!我哭了,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很痛。等著讓眼淚撫平我的情緒。等著變笨吧。
點著蠟燭的夜晚,我們在低聲細語中彼此相愛。夜深時,她在我的頸邊睡著了。沒有回應,而我繼續對她說著。 有時孤獨讓我難以忍受,我會叫弗拉薇亞過來,她是電影系學生。大大的微笑,豐潤的嘴,左邊眉毛挑著疑問。
背著光,一身藍色輕薄的長洋裝,她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不知道她二十七歲的輪廓還能讓幽靈悸動不已。我讓她記下所有事情,我不覺得羞恥,她是透明的。
貓兒回到我的肚子上。牠翻身的時候讓我全身僵硬,像是在反抗這隻動物的存在、貝翠絲的缺席,以及永不停止的苦痛。
可是我應該聊些美好時光,必須忘了我在受苦。 最後的時刻,是可以預見的結束,有時也令人期待,我想從這個或許能讓我與貝翠絲會合的時刻開始。我離開那些我愛的,去和我曾經深愛的會合。就算她的天堂不存在,我也知道她會在那兒的,因為她一直深信不疑,因為我要她在那兒。我們現在減輕了痛苦,纏繞在舒適的氣流中,為永恆閉上雙眼;柔亮的翅膀簌簌作響,貝翠絲的金髮微微顫動。
貝翠絲於眾天之上,救救我。 第三部:天使之躍 我的夥伴阿布戴 在不列塔尼進行一年復健後,我們決定離開畢丹思。貝翠絲把全家搬到巴黎市中心,一幢漂亮的花園公寓。她做了些工程,到處都改裝了。我岳父向軍醫服務部門提出請求,希望尚弗杭斯瓦來協助我所有的日常活動。他原是外籍軍團的士兵,很年輕,在波斯灣戰爭受了傷。此人沉默寡言,養了條狼狗。我倆相安無事過了三個月,直到貝翠絲再度住院為止。我請尚弗杭斯瓦晚上八點來醫院接我。十一點了,他還沒到。終於,他出現了,一句話也不說,把我隨便放進改裝過的小卡車。路線走的是「波佐,回家」模式。他闖過每一個紅燈。我的輪椅在牲口車裡滑過來又滑過去。突然,他在綠燈前把車子打橫在車道上,拉了手煞車,像要單獨行動的狙擊手那樣下車,仍然一句話也不說。他把另一輛車上的兩個人痛打一頓,因為當他不停變換車道時,他們想要超他的車。他再度上車把我帶回家,但就是不說話。我呢,綑在輪椅上,氣得要命,但無能為力。我等他把我放到床上後,告訴他以後不必來了。
他鄭重地告訴我,他又開始喝酒了。我們心平氣和地就此告別。 許多人來面試登在職業介紹所的求人廣告,阿布戴在眾人中第一個出現。總共有九十人,只有一個是法國人。我採用消去法,最後只剩下阿布戴和那個法國人,每人試用一星期。我能感受到阿布戴是個有個性的人,有智慧應付各種狀況,還有某種近乎母性的力量。而且他很會做菜,雖然到處弄得亂七八糟。
很不幸地,那個法國人竟對我說,讓穆斯林住進家裡,就像開門迎進魔鬼一樣。他不該這麼說的,因為當下我就決定雇用阿布戴。我們為他準備了頂樓二十平方公尺的套房。他有很好的薪水,吃得很好,住得很好,「洗得很好」。他有天對我說,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尊重他。他打過一些工,待遇少得不合理。由於他自尊無限大——這是我後來發現的——他曾經第一天上班就摔老闆的門,有需要的話還飽以老拳,教教他們什麼叫做良好的態度。
他只和我說過一次童年的創傷。那一次我在他臉上看到充滿挫折的眼淚。他的父母育有十幾個孩子。他三歲時就被「送」給叔叔,因為叔叔沒有孩子。據說這是阿爾及利亞的傳統。他一直都無法接受這件事。暴躁又孤獨的他,在我家感受到大家都接納歡迎他。
他對整個世界都有氣。身高一百七,基於補償心理,他把自己訓練得孔武有力。只要有人對他「不敬」,管他是誰都揍,男的女的。「我們不可以打女人」,我對他說。「誰叫她罵我臭阿拉伯人。」
當然,他沒有告訴我為何揍女人——是她正在過馬路而他加速衝過去呢,還是他賞了個驚險的超車,抑或是她沒有回應他愛的追求。
有些女人拒絕他的勾引。不過我更驚訝的是,隨便的女人怎麼那麼多。我還看過有人把電話號碼寫在手掌心,而自己的老公就在旁邊——阿布戴對這一點倒是毫不在乎。有個女人還是當著自己媽媽和女兒的面,接受他的邀請。
不過說實話,他很會逗人開心,帶有某種天真氣習的大膽,光是這一點,應該就觸動女性保護者的本能。即使他看起來根本像個小魔鬼。
有天下午,電話中有個女人又哭又叫。我讓她先冷靜下來,再請她說明問題何在。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她當天下午才第一次碰到阿布戴。她要他請自己上餐廳。「沒問題」,他說。好意外,因為阿布戴通常不願意維繫戰利品。
他「碰巧」把車開到拉榭茲神父墓園旁,在墓園邊上停下來,要求先來個「餐前酒」。那個年輕女人想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為了滿足我們這傢伙急迫的需求,於是投身進行操練,她把經過描述給我聽,鉅細靡遺。完事後,他要她去後車廂拿個什麼東西出來……這下子他火速把車開走,把女人丟在路邊。我答應這位前露水情人,一定會好好訓斥阿布戴。
阿布戴回來了,我用譴責的口吻把剛才聽到的證詞告訴他。十分鐘後,他爆出一陣瘋笑,最後的結論是省了飯錢,也省下酒錢。他還繼續列舉其他幾個例子,直到我叫他閉嘴,真噁心。
只有一個女的把他嚇得半死,就是我那親愛的女兒蕾蒂西亞。我還得親自打電話去她房間,叫她不要強迫阿布戴進門前要先敲門。他對我說,從來,沒有一個女孩,曾經這樣對待他。讓他受受教訓也好。 至於他和男人相處的模式,只能歸納為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 他認為,在這個腐敗的世界,必須把自己變成頂級大壞蛋。 又一天下午,阿布戴把車停在我們這棟樓旁邊,恰好是鄰居的停車場門口。他回去公寓鎖門。我在車廂裡,蕾蒂西亞在駕駛旁的乘客座。來了輛車,外交官車牌:正是那位鄰居。他開始用力按喇叭。這麼做完全不能讓阿布戴的動作加快。他甚至還過來檢查看我在座位上是不是固定好了。另外那人則脹紅臉,急按喇叭不放。阿布戴慢條斯理走向車門。火大的鄰居猛地衝出他漂亮的富豪,罵了他幾句。他是美國人,超出我們這位莾漢一個頭高,體重也多出三十公斤。阿布戴一把抓住他衣領:「你想怎樣?」美國人操著一口爛法文,反抗眼前的蠻橫無禮。接著第一記頭捶下去,美國人牙齦出血,這下他氣瘋了,堅持要會會施暴者的雇主。阿布戴,臉色看來比平時稍微白一點,指給他看車廂裡的我,還火上加油賞他兩個大耳光。我在輪椅上縮成一團。蕾蒂西亞趴在座椅上,丟臉到極點。美國人一臉尷尬,一邊道歉,一邊退回去,把車開走讓我們離開。阿布戴笑了整整五分鐘,吵這場架讓他覺得很舒服。我想一天之中,只有當他算過拳頭帳以後才會神清氣爽。
我對他說教讓他很驚訝。每次我去預備班 給學生上《管理與倫理》課,他通常都是五分鐘就睡倒。我若是到高中或教堂為抱持希望做見證,他可以站著打呼。
他以前是能少去學校就盡量不去,待在學校的時間剛好夠揍幾個老師,甚至碰上一次輪暴老師的場面,他向我再三表明,那一次他沒參加。
他整個青少年時期都住在巴黎郊區的國宅,大家住著住著就學會了偷竊與販毒。他笑著提起法國監獄,說那是真正的旅館。據他表示,監獄裡面很多都是從國宅出來的,他們在溫暖的監獄過冬,夏天再出去幹幾票。
我想他很尊敬我,因為我認為他很聰明,值得有個美好的未來。他把我們這個享有特別待遇的社會環境,看成是外星人的世界,他所知道的唯一真相是大街上的暴力。然而他教養我兒子的態度卻是非常親切,侯貝尚也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大哥。
阿布戴每次只睡幾分鐘,什麼姿勢都能睡。他在駕駛座和在人生道路上一樣荒唐。他扶著方向盤打瞌睡,把我弄得很緊張,我得讓他保持清醒。儘管我已經很努力了,他還是出了無數次車禍。就像那一天,我們開在高速公路上已經三小時,牲口車裡的我躺在防褥瘡的床墊上。突然響起巨大爆裂聲,我瞬間衝到車子前門和乘客座的中間,臉上都是血,沒辦法說話。救護人員來了,不遺餘力照顧車上其他人。有個救護人員把車廂後門打開,再關上:「這裡有具屍體!」阿布戴把我拉出來,然後拿金屬棒把前面的檔泥板扳平,最後重新上路,一副沒事的樣子,邊開邊罵剛才在他前面的女駕駛超車超得太猛,車距不夠。其實是他睡著了。
他從不承認自己有多傲慢。「我是最棒的」,他永遠笑嘻嘻地這麼說。對此他堅信不移,什麼批評也不聽。 他真讓人受不了,愛慕虛榮,傲慢粗魯,陰晴不定,卻很善解人意。沒有他,我可能就此腐朽終老。阿布戴從不間斷地照顧我,彷彿我是個小嬰兒。他能注意到任何微小的狀況,所有我忽略的他都不會放過,當我被監禁的時候,他讓我擺脫束縛,當我軟弱的時候,他保護我。當我崩潰的時候,他能讓我笑。他是我的惡魔看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