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天人天下
默那軍先鋒未至,異能者已先聲奪人。某默那鄉的劍師一馬當先,拔出背上的大劍,光芒已凝於劍刃,蓄勢待發,豈知揮劍時噹一聲,碰上滅我的金光劍。
戰爭已開始,平民只能躲在家裡,等待不遠的戰場傳來消息。
海珠穿上默那鄉戰士的白色戰袍,站在伽雅大樓的天台眺望戰場。伽雅抱住伽南在旁,看不見結界外情況,問道:「戰況怎樣了?」
海珠目不轉睛,答道:「超法長老和滅我兩人擋住敵軍,土牆也起作用,而且那頭白象很厲害,踏一下地,地面就裂了,對方暫時無法衝破防綫。可是對方已分兵,中間纏住我們的主力,其餘想從攻向兩側,似乎想繞過土牆到我們後方。」
伽雅心頭一震,卻不感意外,因為土牆只修築一個月,未能趕及包圍伽南鄉,更無法包圍農田,故早已安排守軍,道:「對方有多少人。」
海珠凝重道:「正面五百騎弓兵,兩翼各有三百。」
兵力懸珠,光是第一輪攻擊已傾逾千兵力,還有難以估量的援軍,伽南鄉的守軍不過五百,而且不少只配備銅劍和木盾防具,裝備不良,相形見絀。
左方突然亮起閃電,發出巨響,右方傳來淒厲的呼喊,顯然戰況激烈。左方有辛格鎮守,右方有朱鹿領兵,但兵力只及對方一半,不容樂觀。
在廣場指揮的阿首羅忽然升上半空,天上的薄歌得到阿首羅指令,朝向北方的面孔大叫,聲線尖銳得像刺破耳膜,其中兩條手臂彈起玉琵琶,刺耳的錚錚聲刮起一場風暴。
天上忽有一人攻向薄歌,阿首羅及時伸出獨角,保護薄歌,道:「因律先生,久違了。」
來者不語,像宗霧般嚴肅的男人與阿首羅勢均力敵,停在結界之外,道:「厲害,也許世上只有八大家族、梅德和加音王可與你媲美。」
阿首羅不否認,也不承認,畢竟與沒曾交手的人比較,難免有失偏頗,道:「先生是五大聖家之中的好手,請恕我不留手。」
薄歌一隻手、一把劍已加入戰團,道:「天空是我守護的地方,你去保護其他人吧。」
阿首羅卻格開薄歌的寶劍,道:「不,你還要應付一人。」接著從脖子拉出天人聖密勒,道:「因律先生,大家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因律點點頭,兩柄黑刀發出陰森的藍炎,空氣中突然冒起刺喉的熱力,隨著他的攻勢展開。
聖密勒右手抽起腰間佩劍,左手憑空化出大劍,瞥一眼薄歌,心裡傳話道:「想不到阿首羅把往世的你召來,看來沒有我等來世天人的力量,伽南鄉也不輕易被殲滅。」
天人心裡傳話,即便阿首羅也聽不見,薄歌心中道:「當我感應到她的召喚,也嚇一跳,想不到沙斐家族以外,還有這麼了不起的人類。」
聖密勒道:「即使如今的沙斐家族,也沒有這樣厲害的人。可是這樣人才,願意屈膝在一個常人之下,才令我最好奇。」
薄歌瞥一眼在天台觀戰的那麼人母,道:「也許她也不是常人。」
聖密勒正在思考,忽聽見阿首羅喝令一聲,立見因律的白刃砍來;此白刃薄如蟬翼,振動一下,便發出百道刃光。但聖密勒預知來勢,竟是不能閃避,否則刃光直砍伽南大樓,己方領袖必死無疑,於是逼出數十道金色劍靈,尋找刃光去勢,悉數化解。
剎那之間,劍靈與刃光已交戰千次萬次,發揮極致的劍技;獨角與黑刃卻是力量的較勁,雙方交鋒,便爆發耀目的白光。
因律是盧遮的二兒子,雖然他的弟弟覓果反對第二聖家參戰,但他與長兄勝法均贊成;他的兄長正在後方督運糧草,只有他參與前綫,而且無兵權在手,僅有異能者的名銜,若要在精銳盡出的默那軍中爭立戰功,豎立第二聖家威望,只有深入敵陣,只不料挑上最厲害的阿首羅。
然而,因律的力量在巴拉家族第三代中首屈一指,阿首羅亦受不少壓力。
圍繞聖密勒運行的劍靈已多如繁星,劍靈一方面防禦,一方面治療傷勢。因律知道天人自身力量源源不絕,但要留在現世,必須借助主人的力量,突然放棄攻擊聖密勒,全力攻擊阿首羅。阿首羅突然承受兩倍壓力,幾乎反應不及,幸好獨角堅硬,沒有被擊成粉碎。但因律又忽轉攻勢,收起黑刃,然後憑空化成金刀,像滅我的金光劍。
阿首羅明白劍師與武士的分別,在於普通的劍師憑異能化成法劍,但最厲害的劍是確有其物的四大神劍;普通的武士要尋找或煉製可吸收異能的刀,而只有強大的武士才可憑異能化出法刀。因律此等修為,舉國不足五人,阿首羅立時合掌,收起獨角,忽然伸手插進聖密勒的背心!只見聖密勒慘叫一聲,化成長長的白布帶,纏住阿首羅的左臂,而阿首羅的左手出現一柄七彩透光的劍。
因律皺眉道:「為甚麼你有這把劍?」
阿首羅道:「這柄琉璃神劍本來不屬於現世,世界大戰之中落回來世的天人手中,一直藏於聖密勒體內。」
因律無比興奮,裝作冷靜道:「那麼你還知道其他神劍的下落嗎?」
阿首羅輕輕振臂,琉璃神劍的光芒便將整個伽南鄉染成七彩,她卻面不更容,道:「我只知道天蒙神劍由拉普達城的埃迪家族管用,另外,其中一柄魔劍落在政府軍手中。」
因律心想,若能得到四大神劍,加上自身異能化出的金刀,集合兩者最強的武器,橫行世界指日可待。可是神劍力量深不可測,七彩光芒完全壓制金光,他已毫無勝算,心生撤退念頭。可是阿首羅已經揮劍,七色劍光直接制敵;因律大吃一驚,全力抵擋,但金刀遇上劍光,隨即消失,他只有閃避。
他心想,明明一名騎士竟可自如運用神劍,此情報足以抵銷擅自行動的罪名,於是撤退。
薄歌忽然感覺自己的氣息薄弱幾分,道:「不斬草除根好嗎?」
阿首羅吐一口氣,盯著擅抖的左手和手上神劍,沉吟不語。
滅我在前綫,看見漫天七彩光芒,便猜到阿首羅動用神劍,然後見到天空有人,便道:「長老,有敵人!」
超法早已察覺,騰雲升上半空追截,竟是有數面之緣的因律,抽出雲劍擋住去路。
不料因律晃一晃身,便吐出一腔鮮血,勉強抽出白刀,道:「請讓路。」
超法心想,因律實力比他更強仍受此重傷,伽南鄉有阿首羅鎮守,還有可能失陷嗎?他馬上冷靜,不消兩三下工夫,便生擒因律,向敵軍展視道:「看,你們的大將也落在我們手中,你們還要打嗎!」
默那軍三名異能者苦戰滅我、超法和白象,個個已焦頭爛額,乍見鼎鼎大名的因律也遭俘虜,當下戰意全消,鳴金收兵,尚活的五六百士兵馬上撤退,未幾亦見兩翼返回大軍,退回黑暗之中。
滅我舒一口氣,立即命令健全士兵扶助傷者休息,又命令助手點算各方人手,前綫三百人戰死五十,左右兩方百人各戰死十餘,相對殺敵近三百,損失未算慘重,還檢拾不少鎧甲和武器。但以絕對人數而言,再進一步陷入劣勢。
戰爭暫停,一支十人小隊趕至前綫,治療傷者。苦藍正是醫療隊的隊目,滅我上前道:「先生,恐怕醫療隊也不能休息,辛苦了。」
苦藍便治療其他人,邊道:「別客氣,相比你們,我們的工作輕鬆得多,至少不用賠命。」
滅我點點頭,環視四周士兵,過半受傷,有些斷掉手腳,但未輪到治療,一臉痛不欲生,他便於心不忍的別過臉。
此時,一批婦女和少女趕來前綫,不是助戰,而是帶來食物、醫療用品、擔架等,一方面協助醫療隊,另一方面讓奮戰的士兵得彌補創傷。
滅我還未想到誰人主使,便見海珠扶著伽雅、抱住伽南步來;伽雅面色蒼白,步履不穩,氣若游絲道:「滅我,你也先吃點飯吧。」
一名少女手挽兩個藤籃,恰巧路經,給滅我兩個飯糰,然後繼續派發食物。
滅我接過尚有微暖的飯糰,吃一口,裡面竟有香郁的青菜碎和肉碎,餡料已經鹽巴稍微醃製,美味可口;然後另一名少女推著木頭車,車上有清澈的河水,同行少女舀一瓢,道:「請張開口!」
滅我馬上張開,少女便即小心、又快捷地倒水進滅我口中,問道:「夠嗎?」
滅我點點頭,馬上胃口更好,三數口便啃掉兩個飯糰。
伽雅一臉欣慰,道:「這一仗很漂亮也很重要,只要拖延三兩日,待木那鄉援軍到來,便不怕了。」
滅我乍見伽雅笑容,一時羞紅了臉,海珠馬上嚴色道:「滅我哥,你膽子太大了。」
滅我慚愧垂首,然而忽感不安,馬上望向西方,但未見任何異樣,便道自己太敏感。
海珠突然瞪大眼睛,揹起伽雅道:「滅我哥,敵軍又來了!」
如此大喝一聲,守軍和民眾立時慌亂,超法長老立時召來幾名老下屬,指揮民眾和傷者離去,自己則帶同戰力,佈置戰陣。
滅我目送海珠回去廣場才放心,但回首隱約感到萬馬奔騰的氣勢,便皺眉道:「默那軍……不,這種規模決不是默那軍……」他獨自出鄉三里偵測戰況,遙遙看見數以百計的光點,顯是火把,但光點愈來愈多,漸增逾千、二千、三千……竟有四千者眾!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聯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