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大撤退
伏羅冷不提防使一招手刀,擊暈伽雅,道:「沒時間猶豫,請鄉長發施號令吧。」
龍心頓了一會,想不到文質彬彬的伏羅竟然硬來,但也道合適,遂召來下屬道:「立刻召回所有將軍。」
未幾,朱鹿、阿首羅、牙女和石婁四人回到伽南大樓,他們看見伽雅昏迷不醒,只管相信伏羅所言是疲勞過度,無人識破是苦藍的安眠藥作祟。伏羅道出撤退大計,朱鹿大力反對,可是石婁和牙女都認為是上策,阿首羅一味無意見。龍心和伏羅自然支持,不待領袖伽雅醒來,便排除朱鹿的理由,著手撤走。
苦藍用藥已出神入化,加上熟悉伽雅的體質,一下便是昏睡三日的份量。
朱鹿始終不願撤走,便將本由他執掌的伽南軍交給石婁,畢竟大夥是同鄉,他則一直陪伴伽雅,不分晝夜。
海珠為伽雅的貼身侍女,卻不知道主人何時何故昏迷,不禁耿耿於懷,發誓不再離開主人半步,不再讓主人受苦,可是當她看見朱鹿目不轉睛地凝視伽雅,像石雕般紋風不動,便知道即使自己為伽雅粉身碎骨,也不如朱鹿冷眼旁觀──一份特殊的感激。她發現伽南走向朱鹿,還讓朱鹿抱起,卻想起從沒見過伽南主動向舍南要抱。這揭示甚麼?伽南喜歡朱鹿?伽南知道朱鹿喜歡他的母親?伽南相信朱鹿能夠好好照顧他的母親?
不知不覺日出,龍心鄉長親自迎接伽雅和朱鹿,保護二人逃往南方。朱鹿先去會合軍隊,海珠仍然沒有離開主人,可是她知道自己與主人的距離,比朱鹿與主人的遠得多。
她們終於離開,海珠忘記初到伽南鄉的景色,也無暇回顧。三月河軍察覺她們潛逃,立即派遣騎兵追截,還有兩名異能者,他們彷彿有透視眼,竟從數十輛外表相同的馬車中,一次選中她們所處的,幸好龍心鄉長早有準備,抵擋排山倒海的攻擊。
然而鄉長老了,對付兩個年輕而瘋狂的狙擊手竟然力不從心,但同行除了鄉長和海珠,便沒有異能者,伏羅立即跳上馬車,道:「海珠,我守住伽雅,快幫助龍心!」
海珠拒絕。她的使命是保護伽雅,而且她是默那鄉民,沒有義務保護木那鄉民,即使伏羅急得快氣絕,也無法改變此事實,直至朱鹿出現跳上馬車,馬車劇烈震動,她及時抱住伽雅以免撞傷,正欲破口大罵之際,卻見朱鹿手持大刀,喝道:「你發甚麼呆!伽雅有我保護就夠,快作戰去吧!」海珠終於出動。
龍心忽感背後有一股異能,正害怕再有敵人夾擊,卻見一個渾身藍光的少女向自己點頭,他終可舒一口氣,反攻道:「小子,左邊!」
三月河的異能者立時望向左邊,忽感腳下一股熱氣,二人匆匆散開。
龍心手指向上,兩團火舌即沖天飛翔,張牙舞爪,方圓半里皆受其火焰籠罩。
兩名異能者年紀尚輕,實戰不足,還以為龍心的法術是結界,未足為懼。豈知火焰罩越來越小,戰場隨之狹窄,直至不足五十米。
擅長法術的二人被逼打近身戰,越發徬徨。可是龍心已接近油盡燈枯,優勢傾向他們,信心又隨之而起。
直徑不足二十米,作為三名法師的戰場未免太狹窄,兩人卻希望戰場再縮小。龍心身經百戰,自然猜到敵人心思,亦見時機成熟,忽然離開火焰罩。
兩人不虞此變,立時模仿龍心離開,可是任由他們左移右擺,仍然留在火焰罩的中央。然後火焰罩突然消失,取而代之是十個封印。他們不曉得這是哪門子法術,只隱約感到恐怖,連忙尋找十個封印之間的空隙,可是他們連封印都碰不到。
此時,龍心已在地面準備火拳和冰拳,向著海珠道:「你保證我的手不會穿過你?」
海珠額冒冷汗,咬牙道:「請放心……」
二人望見龍心凝神聚氣,立即哀求住手,但是龍心仍然打出拳頭,拳頭穿過海珠肚前的封印便消失,然後他們一人感肚子涼涼,另一人感肚子炙熱,各自看見肚皮長出一個拳頭,一個從前方,一個從後方,然後驚慌大叫,可是已叫不出了。
地面的龍心收斂心神,從封印撤回雙手,盤膝休息。海珠則忽感暈眩,倒地不起。
過了不久,龍心便感到背脊有暖和之氣,旋即睜眼視察四周,道:「先治好那女孩。」正為龍心療傷的苦藍道:「那女孩比你還好,只是太累了。」龍心瞥看海珠,微笑道:「她很厲害,身為法師體質竟可用這麼高深的封印術,令我想起你,會殺人的醫師。」
苦藍也不其然瞥看海珠,道:「還差很遠,我指我比不上她。」
龍心哈哈大笑,咳嗽幾聲道:「從前,我以為大英雄查古斯才有此本領,想不到小小的沙摩地,也擁有兩個同樣了不起的人。」
查古斯是結束世界大戰的大英雄,苦藍不敢自誇,道:「他們已走遠,我們也起行吧。」
龍心勉強站起,便認真道:「嗯,我們的使命還沒結束。」
默那鄉的車道上,十幾輛馬車在車道上飛馳,帶頭正是比奴。
小南村通往本村的道路依然絡繹不絕,雲集世界各地的商人,但是比奴吆喝一聲,不管是沙摩地人或外地人,無不避開橫衝直撞的馬車隊。
路上險象環生,巡邏的騎警立時橫行切入,欲擋住去路,喝令道:「全部停下!」
然而比奴視若無睹,大喝道:「滾開,我們是宗霧家!」
騎警乍見車隊衝來,又聞及宗霧名號,只好暫時避開,但是他們不識得比奴,面面相覻,繼續追趕。
他們一手加鞭緊貼車隊,一手舞動繩圈,看準機會出手,嗖一聲便拉下一人。
比奴聽見同伴慘叫,已想像出血肉模糊的景象,可是他不便停步,只好吩咐助手擋住攔路者,然而慘叫聲此起彼落,馬車行駛的聲音卻愈來愈小,終於逼不得已回首,道:「宗霧叔,那幫傢伙太可惡,我要教訓他們,勞煩你親自策騎了!」接著便撲向騎警,引起一場風聲鶴唳。
宗霧在車廂深處出來接過韁繩,馬車沒有落後,但另一輛馬車同時追上前,策騎者正是二叔,緊張道:「大哥,別跑太急,舍南身體受不住的!」宗霧當然知道,舍南滿身傷痕,血水穿過木板,在車道留下一條血路,對鬥士而言是莫大侮辱!
車廂之內,木蘭一直屏息靜氣,但見丈夫也出動,不禁面色微變,緊握兒子的手,心道:「可憐的孩子,為何聖主要你們一家一直受苦?難道你們非要經歷痛苦才可以成為偉人?我縱然明白苦難是考驗和訓練,但始終不明白人們非要承受不可。主啊,可以告訴我嗎?」
馬車忽然劇烈晃動,木蘭連忙按住舍南,好不容易穩定陣腳,道:「沒事嗎?」
宗霧沒有回頭,道:「入村了,多撐一會兒吧。」
木蘭看著丈夫的背影,捧著自己乾燥的臉,發覺對方好像消瘦了,自己亦更憔悴,回想二十年前帝光和塔世利臨終託孤,自己又多年不孕,遂欣然答應收養舍南。這些年來視如己出,加之舍南生性孝順,即使她常因為舍南身份遭到其他夫人訕笑,也十分快樂。
宗霧忽然勒停馬匹,與二叔二人合力抬起舍南,趕往醫館,木蘭也想跟隨。
此時,妙沙與兩名女兒過來,道:「大嫂,我看舍南也要治療好一陣子,不如我們去大宅換件衣服,再來探情況吧。」
木蘭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的衣裙血污斑斑,微笑道:「好的,你們也要休息吧。」
喜明立時上前道:「不!我不累,我要幫嫂嫂照顧舍南哥,直至他們和好如初!」
妙沙連忙拉住小女兒,摑一記耳光,罵道:「你別再添麻煩好嗎?大伯他們已經很苦惱,你讓伯娘休息好不好?」喜明瞪視母親,抽抽噎噎道:「你不曾打我!」妙沙登時暴怒,若不是寶來制止,早已打死此小丫頭,喘氣道:「你……你臭丫頭,偏是挑這些時候……」
木蘭愈看愈不忍心,畢竟是長輩,遂上前扶住妙沙,道:「寶來,我和你媽媽先回家休息,拜託你和喜明守在醫館,假如有甚麼消息,馬上通知我。」寶來點點頭,便帶喜明進入醫館。
妙沙看不見女兒,轉眼已緩和情緒,滿面歉疚道:「大嫂,對不起,喜明還像小孩子……」
木蘭依舊微笑,道:「對,因為她是小孩,而且不是做壞事,所以我們要體諒她。」
妙沙嘆氣一聲,道:「她小時候很聽話,畢業以後卻愈來愈反叛,學校的老師說孩子有反叛期,果然不錯!」
「她太關心舍南而已。畢竟她小時候就喜歡賴著舍南,舍南又很喜歡這妹妹,伽雅嫁來後,她心裡又多一位敬愛的嫂嫂和老師,如今二人諸事不順,她當然著急。我還要多謝你和她,自從舍南與伽雅關係變差,她不是陪伴舍南,就是探望伽雅,都沒有時間孝敬你,你卻從無怨言。這份無私,我還要向你們好好學習。」
妙沙正著急否認,忽然有一輛馬車停下,看見幾個高大的金髮人,便低聲道:「這個戰亂時候,還有外地人……」
木蘭示意安靜,二人登上馬車偷看,木蘭心想四名金髮人高大威武,不像一般商人,接著一名年輕女子在金髮人身後,進入醫館。妙沙忍不住道:「大嫂,那女生很漂亮耶……」木蘭無不同意,但見女子行色匆匆,動靜神秘,忽然心緒不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