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醫道還元
卷三葯法闡微詳解－9【權衡攻守】
除災如除盗，攻守自有權衡。調葯似調兵，后先豈無節度。
【原解】
呂真人曰：何謂除災如除盜？災者，指人身中之病而言。疾之中于身，由淺入深，歷一關破一關，好比盜之入境，乘間而入，漸漸進于內地，遂擾攘于四方。
故除人身之災愆，亦如除盜一般。除盜者，有攻有守；除災者，亦有攻有守。略以其概言之：
惡氣內侵則宜攻，營衛則宜守。營衛即各宮之真元也。然亦有不盡然者，邪惡遏入營衛，則營衛亦當攻，而后營衛可復。即如軍壘為賊所據，攻己之壘，即是攻賊也。賊破而壘可復。
又有時邪惡所侵之處，本當攻，然正氣未盛，遽攻之即伐其本真，故暫守其營衛以顧本，猶之乎賊所在之處宜攻，但營壘未曾築固，兵力未足，一攻反至傷殘兵力。
所以醫家除人災，或攻或守，有權衡在焉。若昧厥權衡，則當攻而守，當守而攻，鮮有不致敗也。
何謂調藥似調兵？藥為除災之物，猶以兵為除盜之資，然藥雖為除災而設，苟不能調，則紛亂糅雜，無君無臣，必致互相戕賊。
藥與藥已攻打一番，災更從何而除？必加以調之之功，或彼拒而此迎，或此攻而彼伏，如調兵之坐作進退，無稍差異，此其中更有先后焉。
后者，從緩之意。如藥本可用，而相其時，猶可從寬，則不必取以雜沓。若用兵，有時緩以取勝。
先者，急用之意也。如藥本有些須之掛礙，而實捨此別無可代，則不計其小疵，無異兵機有時走險以獲功，總不外先後之得其宜也。看其何者宜后，何者宜先，調和中節，庶乎不差矣。
【白話解】
何謂除災如除盜？災者，指人身中之病而言。疾之中于身，由淺入深，歷一關破一關，好比盜之入境，乘間而入，漸漸進于內地，遂擾攘于四方。
什麼是除災如除盗？災，指的就是人身上的病。疾病在身體裡面，由淺入深，經過一關就毀壞一關，好比盗賊入境，乘機而入，漸漸進入內地，於是造成四方紛亂騷動。
故除人身之災愆，亦如除盜一般。除盜者，有攻有守；除災者，亦有攻有守。略以其概言之：
所以去除人身的災病，也和除盗賊一樣。除盗賊，可以用進攻的方法、可以用防守的方法；除災病，也是有攻、守二種方法。以下簡要的作一個約略說明：
惡氣內侵則宜攻，營衛則宜守。營衛即各宮之真元也。然亦有不盡然者，邪惡遏入營衛，則營衛亦當攻，而后營衛可復。即如軍壘為賊所據，攻己之壘，即是攻賊也。賊破而壘可復。
惡氣入侵體內就應該用藥攻擊，入侵營衛１(元氣)就應該用藥協助營衛防守。營衛就是臟腑的元氣。但是也有不完全是這樣的例外，邪惡之氣長驅直入傷害元氣，就應該用藥攻擊營衛（元氣中的邪氣，因為邪氣與元氣已融為一體），然後再修復元氣。就好像堡壘被盗賊所佔據，進攻自己的堡壘，就是攻打盗賊。盗賊被攻破而堡壘就可以收復。（本節另有注解在最下面反黃處）
又有時邪惡所侵之處，本當攻，然正氣未盛，遽攻之即伐其本真，故暫守其營衛以顧本，猶之乎賊所在之處宜攻，但營壘未曾築固，兵力未足，一攻反至傷殘兵力。
又有的時候邪惡之氣入侵的地方，本來應該進攻，但元氣不足，猛然地進攻就等於在傷害他的元氣，所以暫時防守他的元氣以顧本，就好像盗賊所在的地方就應該進攻，但堡壘還沒修築堅固，兵力還不夠，猛然一攻反而會折損兵力。
所以醫家除人災，或攻或守，有權衡在焉。若昧厥權衡，則當攻而守，當守而攻，鮮有不致敗也。
所以醫生去除人的災病，進攻或防守（瀉或補），是有經過考量的。如果不評估與拿捏清楚，應該進攻反而防守，應該防守反而進攻，很少有不因此導致失敗的。
何謂調藥似調兵？藥為除災之物，猶以兵為除盜之資，然藥雖為除災而設，苟不能調，則紛亂糅雜，無君無臣，必致互相戕賊。
什麼是調藥似調兵？藥是去除災病的東西，就好像官兵是去除盗賊的憑靠，但是藥雖然是為了去除災病而建立，如果不能互相配合，則紛亂混雜，沒有主藥與輔藥的區分，一定會導致互相奪權而造成傷害。
藥與藥已攻打一番，災更從何而除？必加以調之之功，或彼拒而此迎，或此攻而彼伏，如調兵之坐作進退，無稍差異，此其中更有先后焉。
藥品與藥品之間相互克制攻擊，災病要如何去除呢？一定要運用藥品之間主與輔的角色互相配合所形成的功效，或者那味藥為據守而那味藥為迎敵，或許這裡進攻而那裡伏守，就好像調遣軍隊的行止進退，沒有任何的偏差，這其中還有先後的差異。
后者，從緩之意。如藥本可用，而相其時，猶可從寬，則不必取以雜沓。若用兵，有時緩以取勝。
後，有緩慢的意思。比如藥本來可以用藥進攻，但是看用藥的時機（病情的快慢），還很寬裕，就不必用雜亂的方法進攻。就好像用兵，有時放慢步調用時間來取勝。
先者，急用之意也。如藥本有些須之掛礙，而實捨此別無可代，則不計其小疵，無異兵機有時走險以獲功，總不外先後之得其宜也。看其何者宜后，何者宜先，調和中節，庶乎不差矣。
先，就是急用的意思。比如藥品本身有些小的副作用，而實際上除了這味藥，沒有別的藥可以取代，就不考慮它的小缺點，這與有時要挺而走險來調動軍隊進攻得勝是一樣的道理，總不外先、後的時機用的是否得當。就看那一個適合緩慢用藥，那一類適合急用（端看患者的症狀），透過用藥將患者本身的陰陽二氣調整到適中恰到好處，差不多就不會有什麼差錯了。
註１營衛指的是體內陰陽二氣，從作用上講，營有充盈於內的營養作用，衛有捍衛於外的保衛作用。一般營衛的具體展現在氣血的運行，通過氣血的運行而發揮捍衛於外與充盈於內的作用。
所以《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說：「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陰指營血，陽指衛氣，這些陰陽、內外、守使（運行）等相對概念名詞，提示了營衛氣血之間的相互依存關係。再來看一段雷公與岐伯的對話，便可明白營衛的真義了。
雷公曰：陽氣生於衛氣，陰氣出於營氣。陰主死，陽主生。陽氣重於陰氣，宜衛氣重於營氣矣。
岐伯曰：營衛交重也。雷公曰：請問交重之旨。
岐伯曰：宗氣積於上焦，營氣出於中焦，衛氣出於下焦。蓋有天，有陽氣，有陰氣。人稟天地之二氣，亦有陰陽。
衛氣即陽也，由下焦至中焦，以升於上焦，從陰出陽也。
營氣即陰也，由中焦至上焦，以降於下焦，從陽入陰也。
二氣並重，交相上下，交相出入，交相升降，而後能生氣於無窮也。
故營衛二氣，人身並重，未可重衛輕營也。雷公曰：善。
本來病入侵體內，就是用攻法將病逐出，但當元氣不足時，就要採取守法，這裡指當邪氣直接入侵元氣時，仍然採取攻法，用藥攻擊元氣中的邪氣，雖然攻擊時會損傷元氣，但當邪氣被滅亡時，就可以恢復元氣。可見有這種症狀的人，元氣並不虛弱，才可以用藥攻擊，如果是元氣虛弱的人，若誤用攻法，則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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