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子
「轉眼50年,我也從青春少女成了垂垂老婦,金馬獎代表台灣影壇最高榮譽,希望金馬繼續狂奔,台灣電影越來越好。」作為華人電影界歷史、公信力兼備的金馬獎已邁入第50屆,金馬執委會不僅計畫邀請歷屆得主出席盛宴,亦宣布將終身成就獎頒發給恰巧出道50年的「小淘氣」甄珍(1947~)。獲悉喜訊,息影30年的她掩驚訝和感謝,言談間盡是從容的幽默:「很感謝大家還沒把我忘記,也彌補了我沒拿過金馬獎的遺憾。」23歲憑古裝片〈緹縈〉(1971)登上亞洲影后,甄珍流暢自然的演技已是無庸置疑的有口皆碑。她尤其擅長詮釋青春活潑、倔強獨立的俏皮少女,與「銀幕情侶」鄧光榮合作的文藝愛情片更被視為「三廳電影」濫觴,影響力遍及港台,是六、七零年代首屈一指的超級巨星。
「劇本拿到手要投入,不管什麼個性的角色,面對鏡頭『自然』就好。」甄珍坦言行走江湖沒有獨門功夫,一切源於自然而然的心領神會。聽來輕鬆簡單的「自然」,實際是本身條件與後天努力交相作用的美妙果實,就像導演李行的稱讚:「她天賦好、領悟力高,無論可愛或深情的角色都難不倒她,成為很多明星模仿的範本。」然而,這位侯孝賢口中「魅力無人能敵」的天生明星,談到昔日五光十色的演員生涯,卻顯得格外豁達,拍攝無數經典名作的她對此毫無眷戀,甚至一張劇照也沒留:「那些對我來說都過去了,人要往前看。」近年,甄珍將心力灌注在輔助獨子的演藝事業,儘管深知箇中甘苦,仍支持劉子千築夢尋夢圓夢,確是天下父母心。
關於甄珍
本名章家珍,祖籍浙江杭州,生於北平,幼時遷居台灣,泰北高中畢業、文化五專肄業。父親章沛霖曾任駐日本大使館武官,母親張鳳曾為「滿映」演員,胞妹章家興是知名歌手銀霞。就讀金陵女中三年級時,參加「國聯電影公司」舉辦的演員考試,成為1,384名應徵者中唯一錄取的佼佼者,主事者李翰祥認為是該次甄試的珍品,因此取藝名「甄珍」,雙方簽訂七年合約。新成立的「國聯」對培養票房明星不遺餘力,其中以「國聯五鳳」最為知名,成員有隨李翰祥由港來台發展的江青、汪玲,台灣發掘的「小大鵬平劇隊」鈕方雨與福州戲知名坤角李登惠,以及透過考試覓得的甄珍。相較舞藝表演精湛的江青、外型清純甜美的汪玲,當時16歲的甄珍年紀最輕,仍是等待雕琢的璞玉。
服務「國聯」五年,含未完成的〈女記者〉(1967)共拍攝八部電影,除在瓊瑤原著的〈幾度夕陽紅〉(1966)擔任配角,其餘〈天之驕女〉(1966)、〈遠山含笑〉(1967)、〈陌生人〉(1968)等均為主角,片種橫跨古今悲喜,聰明頑皮的少女形象深植人心,是最受矚目的新星。1968年,「國聯」因財務困難暫停片務,轉而加盟公營片廠「中影」,陸續主演〈新娘與我〉(1969)、〈今天不回家〉(1970)、〈母與女〉(1970)等,並憑〈緹縈〉贏得第17屆亞洲影展最佳女主角殊榮,聲勢、演技更見成熟,片量在新生代中數一數二,為華人影圈少數具明星魅力與票房保證的實力派女星。
1972年,與來台發展的港星鄧光榮合作〈白屋之戀〉(1972,玄小佛原著、白景瑞導演),唯美情節在兩人的化學變化下更添夢幻,由此開啟長達十年、以瓊瑤作品為首的浪漫愛風潮,為「二秦二林」崛起前的最佳組合,作品包括:〈彩雲飛〉(1973)、〈明日天涯〉(1973)、〈冬戀〉(1974,獲第20屆亞洲影后)、〈一年幽夢〉(1974)、〈海鷗飛處〉(1975)、〈龍鳳配〉(1975)、〈未曾留下地址〉(1975)、〈大富人家〉(1976)、〈愛的迷藏〉(1976)、〈愛在夏威夷〉(1976)等十餘部。其後,也分別與後起之後「二秦」秦祥林、秦漢搭檔,陸續拍攝〈心有千千結〉(1973)、〈婚姻大事〉(1974)、〈今夜我和你〉(1976)、〈變色的太陽〉(1977)、〈煙水寒〉(1977,入圍第15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得獎者為〈蒂蒂日記〉恬妞)、〈真真的愛〉(1977)等,類型以文藝愛情為主。七零年代下半息影,1983年復出,夫婿劉家昌執導的〈我是中國人〉(1986)是她參與演出的最後一部電影。
甄珍有過兩段婚姻,對象均為演藝成績斐然的公眾人物。1974年,與風流倜儻的粵語紅星謝賢在港註冊、定居香港,婚後兩年協議分居,再兩年正式離異。返台後,與才華洋溢的「鬼才」劉家昌相戀,1978年結婚,隨即與夫赴美發展。1986年長子劉子千出世,甄珍將重心轉向管理事業與料理家務,鮮少公開曝光。2009年,因胃部發現疑似腫瘤的不明氣泡住院治療,隔年在港進行胃腫瘤切除手術,經治療調養已逐漸復元。2013年,獲金馬終身成就獎,肯定她二十年銀幕生涯的非凡成就──象徵台灣電影從篳路藍縷走向產業高峰、夢想成真的實踐者。
誤踏銀河
能成為紅極一時的明星,天賦條件無疑是最重要的敲門磚,一如笑言是「誤打誤撞」進入電影圈的甄珍,雖未曾汲汲營營爭取,命運卻使她成為最亮眼的一個。甄珍回憶報考演員的經過,其實源自好友的「善作劇」──金陵女中同學逕自將她的照片屬名「張珍珍」寄往「國聯公司」,待數日後收到面試通知信,甄珍才知自己已通過初選關卡。雖然毫無準備、內心忐忑,但在想親眼目睹大明星江青、汪玲的好奇心驅使下,仍鼓足勇氣前去面試……
獲悉考題為古裝片〈辛十四娘〉(1966)片段,自認對演戲一竅不通的她,腦海瞬間浮現看過十一次的〈梁山伯與祝英台〉(1963):「就把它所有的東西,包括樂蒂的表情全部擺進去。」因緊張導致台詞全部忘光,索性安靜地「走到那兒照照鏡子,繞回來往那一坐」,正當她表面冷靜、內心膽戰之際,主考官李翰祥一語不發地「站起來就走」。甄珍一度以為希望渺茫,未料兩個月後,「國聯」職員直接登門拜訪,從而簽下一紙為時七年、月薪1,400元的新人合約,就此展開她的銀色旅程。時隔多年,甄珍推測李翰祥之所以提出猶如「賣身契」的條件,原因在於「等」:「李導演大概覺得我太小,演小孩又太大,演少女又太小,所以要等一段時間。」不久,她被納入力捧的「國聯五鳳」,於公於私的各類消息時常刊登在專屬刊物《國聯電影》,和偶像江青、汪玲平起平坐。培訓半年,展露表演才華的甄珍結束短暫「紙上明星」生涯,於〈天之驕女〉獨當一面,從此平步青雲。
天之驕女
別於專程到日本進修的汪玲,甄珍的演技來自對先前觀影經驗的揣摩,詮釋〈幾度夕陽紅〉中恣意刁蠻的富家女何雙雙時,表現渾然天成的她,自述舉手投足都有師法對象:「當時正好看了〈春風秋雨〉(Imitation of Life,1959),片中有一位十六、七歲的反叛少女仙度拉‧蒂(Sandra Dee,1942~2008),我從裡面套了一些東西出來,其他全憑我自己的感覺。」甄珍的可貴不只是學習與模仿,更在懂得去蕪存菁、觸類旁通,致使角色並非死板的依樣畫葫蘆,而是擁有個人風采與人格特質的再創造。
首部擔綱主演的〈天之驕女〉,雖是因應黃梅調熱潮而拍攝的古裝歌唱片,但導演宋存壽有意在「唱爛」的黃梅調外另覓旋律,決定就地取材使用台灣調。創作歌曲的過程波折重重,學院派音樂家史惟亮與知名音樂人姚敏先後接力付出心血,終將「青蚵仔嫂」、「傻瓜與野丫頭」等地方歌謠融入明朝奸臣之女與忠臣之後的歷史故事中,創新有餘,可惜效果不若黃梅調流暢順耳、朗朗上口。對比銀幕上的任性妄為,初挑大樑的甄珍實際膽戰心驚:「開始時連機器在哪裡都不知道……」儘管票房只得一般,但還是新人的她已成功吸引觀眾目光,找到適合的青春戲路。
淘氣公主
「國聯」因嚴重的財務缺口被迫結束在台製片業務,甄珍轉投「中影」,接連在白景瑞執導的新式喜劇〈新娘與我〉、〈今天不回家〉表現出色,被暱稱為「小淘氣」的她,幾乎成為活潑可愛的代名詞。甄珍回憶,「小淘氣」的外號起源於一場飯局,當時她開玩笑地捏住一位熟識記者的鼻子,作勢把酒灌進對方嘴裡,不按牌理出牌的鬼馬作風迅速傳開,正值雙十年華的她再次辯解:「其實我沒那麼皮!」此後,甄珍應景地演出多部以「淘氣」為片名的電影,純真笑容搭配為所欲為的野蠻作風,確是令追求者又愛又怕的「甜蜜惡魔」。
電影裡,甄珍常飾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頑皮少女,種種花招惹得雙親哭笑不得。〈新娘與我〉中,為逼迫父母答應自己嫁給一見鍾情卻不明底細的對象,使出最激烈的絕食抗議。不同於祝英台由丫環代藏碗筷的含蓄偷吃,她毫不避諱將餅乾蛋糕往嘴裡塞,一面大言不慚聲稱「我要絕食」、一面小聲對妹妹埋怨「快餓死啦」,聽聞母親前來關心,不只慌張地踢翻餅乾桶,更將油膩膩的蛋糕直接塞進睡衣,可愛指數瞬間破表!
有趣的是,甄珍在〈白屋之戀〉、〈一簾幽夢〉、〈真真的愛〉等時裝文藝片裡都有不顧形象狂吃猛吞的戲碼,只見她先是滿頭大汗煮「百科全書麵」,再迫不及待往嘴裡塞,就像參加大王比賽的選手,至今再未見吃得如此自然隨興、沒有半點作戲尷尬的女明星。甄珍渾然天成的喜劇細胞,彷彿演得就是她現實中的自己,喜劇演員難得,如此年輕漂亮的更如鑽石般稀有,內外條件兼備,自然能在新人輩出的娛樂圈脫穎而出。
言情經典
「調皮搗蛋」數載,甄珍轉眼由二八佳人晉升雙十年華,增添幾分輕熟韻味的她,成為時裝文藝的首選。超脫現實的詩意台詞、不可思議的夢幻劇情,由甄珍演來卻格外真切,正是這份「化肉麻為動人」的表演功力,使她躍升港台最受歡迎的女演員。電影裡,甄珍常扮演開朗獨立的平凡女孩,即使出身寒微、命運多乖,仍不畏險阻力爭上游、自立自強,金錢權勢絲毫無法動搖她的心智,而堅強意志最終總能使排斥或打壓的人屈服。林青霞、林鳳嬌崛起前,甄珍在影壇可謂一枝獨秀,與任何一線男演員搭配都是賣座保證。
與其他女星相比,甄珍的優勢在於亮麗出眾的外型與真情流露的演技,即使劇本複雜怪誕如〈盲女奇緣〉(1975),依舊能夠中規中矩地掌握角色,使電影不至荒腔走板到無法收拾。可惜的是,「談情說愛」的亮眼成就雖使她開創演藝高峰,卻也相對壓縮在古裝、喜劇、奇情等各類片種的揮灑空間,對戲路甚廣的兩屆亞洲影后而言,確是有得有失的明證。
甄珍的愛
六零年代末,謝賢應李翰祥邀請來台發展,無奈公司資金不足,停留一年才拍攝一部古裝歷史片〈緹縈〉,工作量與片酬與在香港時天差地遠。儘管事業失意,謝賢卻因拍片結識相差十一歲的女主角甄珍,返港後依舊密切聯繫,逐漸由同事、好友晉升至關係匪淺的密友。1973年6月,影圈盛傳甄珍、謝賢即將共組家庭,報紙更是言之鑿鑿:「甄珍與謝賢的感情是圈內有目共睹的,雖然也鬧點小彆扭,但總是很快就『煙消雲散』。」與此同時,甄珍主演的〈彩雲飛〉(瓊瑤原著、李行導演)、〈窄梯〉(1973,依達原著、謝賢導演)接連在港九創下百萬票房,一改非武俠動作不賣座的風氣。對行情水漲船高的女星而言,結婚對她似遠又近,一方面想把握巔峰狀態無後顧之憂地再演兩年,另一面卻也難捨「看來不錯」的姻緣,婚期一會兒遙遙無期、一會兒指日可待,媒體揣測、影迷猜測,弔足觀眾胃口。
九個月後,甄珍成為幸福的新嫁娘,與謝賢定居九龍廣播道的花園洋房。片約不斷的她笑稱自己不是好太太,尤其對料理完全不在行,丈夫聞言體貼道:「我燒給妳吃,不一樣嗎?」恩愛曬不完。新婚期間,夫妻連袂返台拍攝〈一簾幽夢〉,本想利用外景順道至歐洲補度蜜月,儘管因故改往韓國,感情正濃的兩人銀幕上下皆大放閃光。此後,甄珍成為丈夫經營的獨立製片公司「謝氏」的重要支柱,〈盲女奇緣〉、〈大富之家〉(1976)等一部接一部。身為老闆娘,片酬不斐的甄珍雖是固定班底,卻未拿到合於情理的價碼,看似光鮮亮麗,實際婚姻已因種種不滿浮現裂痕。拍罷遠赴在夏威夷取景〈愛在夏威夷〉,雙方關係降至冰點,1976年12月協議分居,銀色夫妻就此分道揚鑣。
恢復單身,回到台北的甄珍和舊識劉家昌往來頻繁,很快陷入熱戀。自述「自始至終愛甄珍」的劉家昌不諱言早在她加盟「國聯」時,就對眼前活潑可愛的小女生一見鍾情,無奈當年甄珍年齡太小,自己也缺乏「足以展開追求」的基礎,只得抱憾放棄。十餘年間,彼此各自結婚離婚,兜兜轉轉又走到一起。1978年,兩人宣布結婚,成為事業與生活上的夥伴:甄珍減少片量,投入企業經營管理;劉家昌則培植妻子的妹妹銀霞接班,不僅為她量身撰寫劇本,亦創作「蘭花草」、「妳那好冷的小手」等多首膾炙人口的電影插曲供銀霞演唱。
星媽遺傳
十幾歲投身影圈,甄珍身邊長年有位能幹可靠的助手──甄媽,為女兒全權打點演藝事業。因為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員,她對銀色世界並不陌生,更由於熟知人情世故,和許多影圈人士交好。談到外界對「名星媽」的刻板印象,甄珍的母親頗不以為然:「也許我跟別人觀念不同,女兒當明星照顧的責任絕不能疏忽,尤其是甄珍的體質也不是頂好,我經常陪著她是為了便於看護,沒想到這樣竟引起了這麼多的誤解。」作風四海的她,替女兒檔掉許多演戲以外的邀約之餘,也和記者、導演互動良好,是甄珍暢行無阻的最佳公關。
時光流轉,遠離五光十色多年的甄珍,為獨子再度登上「火線」,舉凡籌備、製作、錄音、宣傳,日日四處奔波、件件細心打點。馬不停蹄勞碌兩個月,一度使她出現手腳麻木、頭暈目眩的小中風症狀,躺沒幾日,這位稍稍恢復元氣的「星媽」自嘲:「我是生病一條蟲,休息後就是一條龍。之前開會,到底是要在地鐵買廣告還是在公車,我到現在一直沒辦法決定。」腦中念茲在茲的,仍是兒子日夜埋首創作的新專輯。從被母親照料的女兒到照料兒子的母親,甄珍想必對「養兒方知父母恩」有一番深刻體會,無論當年對自己母親的作風能否接受,今日她也成為一位秉持「照顧的責任絕不能疏忽」的母親,畢竟一切緣於愛子護子的天性。
「我離開電影圈快30年,朋友還記得我,謝謝金馬獎的厚愛,受之有愧。」入行50年的時刻獲得第50屆金馬獎的肯定,對甄珍和她所處的電影年代都是一種令人感動的回望。甄珍將人生最璀璨的時光投注電影,正巧遇上台灣影壇暢旺,片約繁忙時,日以繼夜在所難免,即使疲憊不堪仍勉力拍戲。被通告追趕的日子,她可能已無暇慢慢琢磨醞釀,甚至得憑直覺演戲......令人佩服的是,無論預算高低、劇本好壞,她總能演得稱職動人。
從華語影史的角度觀察,甄珍的星途不僅見證六、七零年代台灣影壇的進程、開啟「三廳」文藝電影浪潮,亦是台灣明星在港走紅的指標人物;由個人魅力的角度切入,甄珍的可貴在於她既具備明星的獨特魅力,也擁有演員的可塑性,能夠以「甄珍」招牌吸引觀眾入場,而且演什麼像什麼,難得的從不令人失望。是明星、是演員,只要見過她的,絕不會忘記銀幕上活潑俏皮、獨一無二的「小淘氣」甄珍。
參考資料:
1.謝鍾翔,「甄珍謝賢 好事近」,《聯合報》第九版,1973年6月27日。
2.陳長華,「甄珍回娘家」,《聯合報》第九版,1974年6月16日。
3.本報訊,「一簾幽夢開拍」,《聯合報》第九版,1974年8月22日。
4.李志展,「甄珍打點獨子新專輯累壞 為劉子千險小中風」,《蘋果日報》,2013年6月19日。
5.王雅蘭,「甄珍 獲金馬終身成就獎」,《世界新聞網》,2013年6月30日。
6.楊景婷,「甄珍獲金馬50終身成就獎 笑謝『彌補沒拿獎遺憾』」,《蘋果日報》,2013年6月30日。
7.廖慧娟,「甄珍出道50年 獲金馬終身成就獎」,《旺報》,2013年6月30日。焦雄屏,《改變歷史的五年:國聯電影研究》,台北:萬象,1993。
8.梁汝洲,《星媽‧導演‧娛樂圈》,台北:遠大文化公司,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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