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石．史．識 我叫做石牧民，我主張台灣獨立。 知識分子要是沒有抑鬱以終那也算是遜掉了。 我。 2.0 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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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偏不世故的情書 - 兩地三帖〉的系列完成以前，來個岔題。
音樂，在我的生活當中具有極關鍵的重要性。必須抒發方才得以釋放的情緒，訴諸於文字；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我讓音樂去化解。甚而發現，音樂竟然也作為我溝通，或者與人論交的管道。
馬齒徒長，卻還是在一個嚴格說來居無定所的窘境當中。我的每一個住處，總是先收藏著文字或者樂音，書本和唱片都多。暑假回到台灣，逐日在夜裡面對著成百成千的唱片收藏，感到些許歉疚。我去了美國，將他們成群遺留在原處。除非是被播放，就只得大規模地噤聲困坐。
於是想要讓他們得以在蟄伏當中，也能夠絮叨、傾訴甚至於高歌。

古典音樂這一種愛好，其下還可以細分岀許多內涵與項目。就音樂本身來說，可以是對於某一個音樂家作品的愛好；或者，是偏好特定的某一闕樂曲。唯物一些地說，也有可能著迷於某一種樂器特殊的聲音質地。當然，說到聲音的質地，甚至有好一些愛樂者在千百種樂音當中，獨好人聲，因而對於藝術歌曲或是合唱作品、歌劇情有獨衷。而若是以對於某一種聲音質地的愛好作為起點，不免要開始欣賞，甚或崇拜樂器的演奏者或是演唱家。這樣的一種欣賞或許會一直保持著客觀而理性的態度，或許，也會潰決奔放成為無異於偶像崇拜的狂熱。無論是怡然自制地聆賞，抑或是偏執癡狂地迷戀，開始收集作品和演奏的紀錄是必然的。

一旦事態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對於古典音樂的這一種愛好大抵是要愈發的複雜並且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二十世紀中葉以後，人類紀錄聲音的科技不斷的翻新，更是全面提升了演奏者的藝業被紀錄，被傳播，被保存收藏的機會。當聲音不再只能單方面的被聆聽，反而能夠在人類的股掌間翻來覆去，一整個關乎聲音的事業於是鋪陳開來。紀錄有紀錄的技藝，傳播有傳播的技藝，收藏有收藏的技藝；甚至，讓被保存的聲音再現都有再現的技藝。從古典音樂這一種愛好的立場來說，這叫做唱片工業。

工業生產商品。商品種類繁多，為了選擇取捨因而有競爭，有高下。再就古典音樂這一種愛好的立場來說，它之所以一發不可收拾地複雜到一起的原因實在是，一旦與商業，與市場的機制融匯結合，前面提到的每一個癥結，從音樂本身到樂器，到演奏者，再到演奏的成果，到成果的紀錄、保存與再現，都能夠有其競爭，有其高下。對於一個有著古典音樂的愛好，並且作為唱片工業消費者如我的這樣一個人而言，那些競爭、高下，叫做「版本比較」。

比較需要客觀的基準。一般來說，最常見的版本比較是以同一曲目作為基準，進而評論、檢討各家演奏在詮釋、錄音，甚至是售價上的得失優劣，最後做出評判和取捨。比較的結果要求勝負高下。各家版本比較於是有琳琅滿目的排序和次第。台灣樂迷最熟稔的版本比較首推《企鵝唱片評鑑》（Penguin Guide to Compact Discs and DVDs）（註）以及日本音樂之友雜誌社不定期推出的「唱片藝術三百名曲」。《企鵝唱片評鑑》以一到三顆星星等第。特別傑出的唱片再冠以玫瑰，所謂「三星戴花」（ rosette）。另外，鑒於唱片商品多如牛毛，企鵝唱片評鑑也會在眾家錄音當中挑選所謂「首選」（key recording）以供讀者取捨。日本的「唱片藝術三百名曲」簡單的多。挑選膾炙人口的名曲，然後由樂評家們投票評選，然後以名次等第。排名這回事是一翻兩瞪眼。妙處在於〈唱片藝術〉雜誌每三、五年就來一次評選。於是乎誰連莊，誰拱手讓出寶座，又有誰在幾年之後捲土重來重返榮耀遂變成死板名次之外的話題與談資。《企鵝唱片評鑑》講究龐徵博引，對於錄音品質仔細斟酌。也將唱片的產品設計，內容的豐富甚至售價是否物超所值列入推薦判準也是其特色。日本的〈唱片藝術〉推崇公認的大師與權威的品味以及對於所謂「傳奇性演奏」（通常代表演奏者英年早逝或者一曲懸命的「天鵝之歌」絕命演奏）的執念也是久享盛名。

〈究極〉也是一個版本比較的系列。屬於我一己的版本比較系列。可以預見，它會有「進度緩慢」以及「主觀武斷」的缺陷。「究極」代表的是對於我有著無可取代的非凡意義的曲目、演奏者、錄音、作曲家，甚至是作曲家的某一段生涯⋯⋯。對於一個人來說，具有非凡意義的事物畢竟屬於少數；再者，非到了無可取代的地步，也不會去費神尋找一個最終的，究極的版本、人物或者樂曲。所以說，能寫的題材實在並不很多。當然，也就反映了〈究極〉系列「主觀武斷」的缺憾。因為沒有齊一的基準，也就沒有客觀的評斷。更荒謬的是，某些篇章，某些選擇甚至於不是在「評斷」，甚至於不是在討論某一闕樂曲，某一些唱片的優劣得失；甚至，只是在描述一個被打動了的片刻⋯⋯。所以說，沒有什麼不能寫。

〈究極〉的核心是混沌與矛盾，像人世間多半的物事一樣。說穿了，也就是「ㄌㄧㄣ北哇宋」啦！為了不要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兀自爽歪歪，〈究極〉相當歡迎一起聽音樂的朋友們邀稿。也就是說，您來告訴我，我該寫些什麼曲子，什麼唱片，什麼演奏家；又或者，好朋友您想看我寫些什麼。

是為序。



註：《企鵝唱片評鑑》原來是古典音樂唱片錄音聲音資料評選的專論。鑒於音像儲存格式的日新月異，近年《企鵝唱片評鑑》也開始將古典音樂市場中的DVD商品列入評鑑範圍當中。


（附圖是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