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刊潘科元老師的文章。我有 kā 其中漢字調整,盡量使用教育部公告台語標準漢字。排版方面,嘛調整做有咧看我的文章的朋友較慣勢的排版。對潘老師真歹勢。潘老師的文章,原文 tī 遮。
轉載潘科元老師的文章。其中漢字稍事調整,盡可能使用教育部公告台語標準漢字。排版方面,也微調成收看在下文章的朋友習慣的版面。敬請潘老師見諒。潘老師文章的原文,請參閱此處。
(台語)
今仔,讀著法國哲學家 Derrida 咧講「語言」的文章。伊講,咱人的性命,講落到地,tō 是「位遮去遐」;語言,tō 敢若𤆬(tshuā)咱位遮去遐的器具。不而過,語言本體毋是圓-lìn-lìn,攏無缺角(khih-kak)。「位遮去遐」,講了真簡單;事實缺角的語言 hōo 咱永遠去袂到位。毋通袂記得,咱人「位遮去遐」的向望原在;語言相-siāng,直直欲位「缺角」向「圓-lìn-lìn」去。
我來想著潘科元老師的文章:
大樓、百貨公司的流籠(liû-lông)咧欲關起來矣,咱較慢到,出聲叫內底的人等咱,這種都合(too-ha̍p),日語講「ちょっと待って」;華語講「等一下」;台語講「慢且」(bān-tshiánn)。
這个「慢且」,就是中文「且慢」,但是「且慢」tī 華語已經變做古典用詞,日常生活罕得用。台語嘛有「且慢」,嘛是佇傳統戲劇較有咧用,有兩種呼音,一種是唸台語文言音 tshiánn-bān,一種是學古早官話,唸做 tshe9-bān。
台 語日常話「慢且」,呼音有幾種變體:bān-tshiánn、bān-tsiah、bān-tshiannh。最後這種是阮細漢學著的,敢像是前兩種的 「混合體」,毋過,嘛有可能是第一種 tshiánn 的音,對高降調弱化變成中降調的結果,因為無佇七个主聲調在內,聽起來佮 -h第四聲差不多。
這幾年仔,我 hōo 華語拖倕(thua-thuī)著,愈來愈捷(tsia̍p)講「等一下」(tán--tsi̍t-ē),煞無講「慢且」。親像「排列」(pâi-lia̍t)嘛是,煞改講華語式的「排隊」。
規个社會攏放捒家己的南方文化,咧順趁(sūn-thàn)「北仔氣」(pak-á-khuì),連阮這種人嘛袂免得。
像頭前所講的「流籠」還(huān)「溜籠」。「電梯」還「電梯」。「電梯」是「電動樓梯」,真正有看著一坎(khám)一坎的樓梯,彼種才是「電梯」。但是華語毋是按呢用,怹「電梯」叫做「電扶梯」,「流籠」叫做「電梯」。咱 tsi̍t-má攏學伊,將「流籠」改叫電梯,拄著真正有坎仔的「電梯」煞無話通叫,抑是嘛叫「電梯」,煞袂曉分去。
語言會演化(親像「流籠」本來是用人工拖動,卡捷用佇山頂的運搬設備),我毋是主張一切攏愛復古的保守派,但是咱的語言愈變煞愈歹用、語詞愈少,按呢伊就的確會死去,咱著愛大力拍救(phah-kiù)。
我引潘老師的文章,上要緊毋是干焦(kan-nā)知捌「elevator」台語號做「流籠」;是欲傳播「位遮去遐」的向望,位「缺角」的台語,去「圓-lìn-lìn」的台語。較捷寫、較捷讀,自然學著愈來愈濟語詞;有咧寫,有咧讀,有咧使用,有咧思想怎樣使用,咱的語言 tō 永遠活跳跳,永遠 tī 「位遮去遐」的路上,永遠有向望。
逐家互相勉勵。
(北京語)
今天,讀了法國哲學家德希達討論「語言」的文章。德希達說,人的生命,說穿了,不過就是「從此岸去彼岸」;而語言,有如帶我們從此岸去彼岸的工具。不過,語言自身並不是圓滿無瑕。「從此岸去彼岸」說來簡單,實際上,有瑕疵的語言會令我們永遠無法抵達。卻也不要忘記了,吾人「從此岸去彼岸」的盼望,也會令語言從「瑕疵」向「圓滿」不斷進發。
我所以想到潘老師的文章:
大樓、百貨公司的升降梯(台語叫「流籠」)門要關了。我遲了還沒進去,喊電梯裡的人,要他們等等。這樣的情形,日語會說「ちょっと待って」,北京話會說「等一下」,台語說「慢且」(bān-tshiánn)。
「慢且」,就是北京話的「且慢」。但是,且慢在北京語中已變做古典用語,日常生活較少用。台語也有「且慢」,一樣在傳統戲曲中較常用。有兩種讀音,一種以台語文讀讀做 tshiánn-bān,一種模擬昔時官話,讀做 tshe9-bān。
台語日常用語「慢且」,讀音有幾種變體:bān-tshiánn、bān-tsiah、bān-tshiannh。最後一種是我小時候學到的,好像是前兩種讀音的「混合體」。不過,也有可能是第一種 tshiánn 的音,從高降調弱化變成中降調的結果,因為不在七個主聲調內,聽起來和-h的第四聲差不多。
這幾年,我被北京語拖累,越來越常說「等一下」,台語的「慢且」竟少說了。就像台語的「排列」一樣,也改說北京語的「排隊」。
整個社會,放棄了自己的南方文化,順從「北方口音」。連我這樣的人也不能免。
回到剛剛說的,「升降梯」是「升降梯」。「電梯」是「電梯」。「電梯」是「電動樓梯」;一階一階的那種,叫做「電梯」。不過北京語不完全這樣用。北京語把 「電梯」叫做「電扶梯」,「升降梯」叫做「電梯」。現時我們也效法北京語,把「升降梯」叫做「電梯」。遇上真正一階一階的「電動樓梯」,便沒有可對應的語 詞了。索性也叫它「電梯」。於是「電梯」、「電梯」,傻傻分不清楚。
語言,是會演化的。(就像「流籠」,原本是靠人力拉動,常用於山地的傳送設備)我並不是主張一切復古的保守派。但是,我們的語言愈來愈難用,語詞愈來愈少,長此以往,她就真的會死亡。吾人當全力搶救!
我引用潘老師的文章,重點不只是學到升降梯台語叫做「流籠」;而是傳播「從此岸去彼岸」的盼望,從台語的「缺憾」,去向台語的「圓滿」。常常寫、常常讀,自然會學到愈來愈多語詞。有在寫、有在讀、有在使用、有在思索使用的法門,我們的語言也就永遠生猛活潑,永遠在「從此岸去彼岸」的道路上,永遠有盼望。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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