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舊生活著,仍就在城市裡孤單張揚著,曾經將幸福緊緊捏握的人們也許都需要一些適應期,也許都還要跟孤單搏鬥,那樣的感覺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一個人的落寞,就像是被褫奪公權的賤民,在地底的暗巷活著,沒有陽光、沒有吹得讓人欣歡的微風,一切便只剩下悲慘、和自己。
我每天早睡,不再東張西望地懷想,開始不期待著了…
阿助,你在家嗎?婷在深夜來了電話。
我睡了。我在灰暗中摸到電話,連眼睛都沒睜開。
別睡了,快打開窗!靠摩天樓那扇。她那邊太嘈鬧,所以她幾乎是叫喊著。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我邊找著眼鏡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口。
你看到了嗎?戴上眼鏡啊!我不能說了…你看了就明白。她匆匆地收了線,放下電話就聽見輕亮的吉他單音,外頭亮晃得像個嘉年華晚會。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阿?我更不確定了,可是我還記得那樣的旋律,玻璃帷幕上光華鮮明地書寫著:
讓微笑繼續、讓愛著的人感受,愛情是他們的進行式…
1997年,當他們都還是青澀無知的孩子,他們不懂愛情卻給彼此最多的支持鼓勵;
1999年,他們長大了一些,讀了一些愛情小說,對於感情他們還在摸索,因為恐懼他們碰觸時總那麼彬彬有禮;
2001年,他握了他的手,送給他一份承諾,在那些似是而非的游移裡,他們找尋著能相愛的所有理由,他說:我不需要全世界,你便是我的全世界。
那年…他們偷偷地好著,感覺像兄弟般的互信互助,那真誠不用言語便是真正的美好,只是他們仍然害怕…怕世俗的眼光和規範。
2003年,因為一場抗爭他們只好投降,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可是他說:我會記得,會一輩子愛著你,我們只是不能擁抱、不能關心,那不能阻斷我愛你的心意,要堅強,孤單的時候想著我一直都在愛你,一直都愛著你,好嗎?
從來,他們沒要求任何人懂得,沒有抗拒任何傳統眼光的權利;可他們很努力,就連放棄都讓彼此相信;我反覆問著自己,我能幫他們什麼?我能為了我所了解的他們的愛情做些什麼?
今天,是2004的某個日子,我們在這裡,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釋放著我們的勇氣,我們想要藉著祝福從三千公尺的這裡發射,築成一個防護網,守護著他們微薄的幸福;如果你看見過他們微笑的樣子,你肯定能相信,原來幸福那麼輕而易舉。
言爸…如果你聽見了他們心裡的聲音,請務必放下一些傳統世俗對一個孩子的道德束緮,請歸還一些讓他們能愛著的權利,我們真心懇求你把那些無謂的憤怒和不諒解轉化成祝福,讓他們愛著、
幸福地愛著,好嗎?
畫面中的他們在冷凜的風裡屈膝跪下,我這裡好冷,我在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他們真傻…傻的讓我窘迫、讓我感動。
你看見了嗎?整座城的人們都亮起了燈,阿助…剩下的你得加油囉!朋友在電話裡,雷射打印在牆上的字幕流轉著,我連說聲謝謝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一直哭著、一直笑著。
阿助!肯敲著我的門;哥讓我來接你,你快開門啊…
可以嗎?我能去嗎?我不敢開門,不敢相信自己竟要這樣去面對了…
你看看外面…每個人都希望你去,你別害怕,他會陪著你。
如果他不答應…如果他又傷害他自己…不!我不能去。我開了門,又走回臥室;可是我好愛好愛阿青…我想跟他在一起…我好想好想…
你害怕嗎?我不害怕,因為愛你讓我變得勇敢…他要我這樣告訴你,他在等著你,你可以不用害怕,我們會著陪你。
我可以嗎?能不怕嗎?肯…我不能在傷害他了…阿青說過我們不能用我們的愛情去刺傷任何人。
試一次吧!雖然我們都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你放心我爸並不是那麼狹隘的。
可我還是怕,沒有一個確切恐懼的理由,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該怎麼讓他懂得?他曾經像個父親般的待我,給我一個溫暖的家,可是我卻讓他的家庭陷入那樣的困境,卻像個魔鬼般搶奪了他的孩子。
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愛情的樣子,可是我卻明確地知道…這輩子我只和這一個人在愛情裡有了關聯,只有這個人肯在我面前收起他的自尊、肯敞開他的臂膀,讓我依靠…
他的家庭富裕,習慣了餐館飲食,卻願意克難地陪我窩在路邊吃一碗陽春麵、他習慣了名牌服飾,卻願意圍上我在夜市地攤買給他的圍巾;我沒有家,沒有家人過節日,他便把我帶回家,度過無數的家庭日;我勉強夜二專畢業,他卻替我找到了一個能讓我快樂張揚的工作崗位;我喜歡陪著他進實驗室,他不厭煩我東問西碰的新鮮感、他永遠不要我給無謂的承諾,卻愛聽著我說一個又一個的夢想;他讓我找到了原本我們都遺落的那一只翅膀、讓我相信只要努力著夢想就能實現;
努力著…就能到達嗎?我在車上恍神地想著,遠遠地還望得見他們低頭祈望著,我們走過的街道竟像電影手法交錯著顯現。
他為了挑選給我的禮物要我乖乖坐好,他跑開的那個瞬間我的眼神很孤單落寞,好像身邊某個重要依存的物品不見了;
他在約定好的時間在街角等候著我,我焦急地還在公司等著把工作完成傳送,他拿起了手機點了根煙我便接收到他會晚到的訊息,他一定也急忙地從研究室跑出來吧!忘了換下實驗服、忘了戴手錶,卻沒忘了為我的遲到找一份安穩的理由;
街上的燈黯淡了,他便拉起我的手轉進沒有人會經過的巷弄,我的手被牽握著,我們能靠的很近很近走著,享受著屬於愛情的悠閒時光;
我喜歡看著他說話,因為想懂得他的懂得,想更貼近他的思考和一切,喜歡他回答我問題時的專注和客觀,喜歡他摸摸我的頭,笑了。
車子還沒停妥他就站在不遠的那裡,焦急地揮著手,我看見他就笑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好像很久沒見了,好像很久很久沒這樣靠近了…
阿助,加油哦!肯回過頭把右手攤開來舉的高高的。
謝謝!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支持。
我以為…你不會來…他把我抱著,那力道緊迫地不容任何剝奪。
快進去吧!
我還是害怕,雖然腳步移動著,腦子裡那些殘絕得畫面就跟隨著腳步逼近,房子裡的燈都熄了,我們真的能那樣做嗎?如果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我們將會變成什麼?我不想再分離了…我受夠了那種寂寞的相思、再不要回到一個人拘禁的監牢裡,我想要快樂!至少快樂才是真實的,才能有碰觸時真切的感受,我們才能牽手…才能相愛著啊!
爸…我和阿助…他鬆開和我交疊的手,我們僵直地站著,看他關掉轉播的電視機,身手扭開檯燈,那鵝黃的就燈閃著微微晃動,整個房間就這麼一盞昏黃的燈,他卻還是背對著我們,拿下眼鏡手卻還停留在臉頰上,他在拭淚嗎?他正面臨著和我們同樣的困頓嗎?我幾乎要放棄了…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去看眼前這一幕,他心疼著啊!或者…他將又憤怒得以生命來威脅?
阿助,你過來。
爸…
去把樓上的房間打掃打掃,他很久沒回來了。
我…
我想和阿助說些話,給他換一床暖一點的被子,天冷了。
看著他走出客廳,我緩慢地越過沙發,走近一點他抬起頭來,臉頰上的淚還沒乾竭,他的眼神我不懂,好像有著一點因為極度壓抑卻難以掩飾的自尊;
坐。他說。
言爸,如果我又傷害了你,你說了我就能明白。
你明白我為什麼不讓你們愛著嗎?你能明白身為一個父親對孩子的責任嗎?你們真的懂得什麼是愛嗎?
我不明白…可是我知道我想陪著他…到哪裡都可以,我想在心裡有一個位置永遠屬於他,即使你還是不能祝福…即使我們還要像以前被遠遠隔離,我的心不會變。
這一段時間我想過了,看他那樣消沉…我一直問自己,你知道嗎?我能看顧他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我再也沒那麼堅強的力氣去護衛他了…
讓我幫你吧!我會用你的心意守護著他,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會更改。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愛他了…如果哪一天他便成了我這個樣子、如果你開始嫌惡他了…他是我的兒子啊!你能向我保證嗎?
我愛他;我從來沒擁有過愛,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教我去愛,我只有一個身子和一顆心,求你成全。我在他面前跪下來,這是我所有的決心。
爸,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我就是相信著。他也跟著我跪下。
你長大了,以後我這老爸也沒權力干涉你的什麼了…去吧!用你們的愛情來證明,別再讓我為你操心了,這…做得到吧?
會的,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剩了,還有愛,還有真心可以對待。
我們用多一點點的辛苦來交換多一點點幸福
就算幸福還有一段路
等我門學會了忍耐和付出
這愛情一定會有張證書
證明.從此.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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