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痴看著瓶子的身影,腦子裡映著那候她笑起來的樣子;我們對著山谷吶喊,說要幸福輩子的宣告;想起忿忿不平地說男生都愛欺負女生,不懂得柔貼,後又嘆氣說,所以我得要像個馴獸師教會他這些…
一瞬間我們的那些年歲彷彿就被抽離,拋的遠遠的。
耿則?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怎麼了?我才從恍惚的思想裡回來,你的臉好紅…看著他喝的不清醒的模樣,覺得好笑。
鳳給我這個…他手上捏著一個銀戒指,是致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她怎麼找到的?我好訝異,不是就奮力的一拋,只記的陽光反射的光線,我們一個轉身說要結束所有不美好的關係,我不是就狠心地要忘記那一切…
她說你會想起來,要我順便問你,你還一直活在那時候嗎?
我…我答不上話。
要告訴我關於這戒指的故事嗎?他淡淡地笑著。
你想聽?
她說我也許是那把鑰匙,能夠打開門讓你看見陽光。
好吧…故事很遠,我先送你回去。我拿了他的鑰匙開車門;你得把眼睛閉上。我這樣要求。
…好吧!他遲疑著卻應允了。
從前從前有三個人,一個叫平、一個叫做致豪而另一個是鄉下來的沒談過戀愛的徐耿則。
耿則始終搞不清楚為什麼要大老遠地北上唸書,那時候他還只有17.8歲,喜歡建築是唯一的理由,其他的也許就是對外面的世界有那麼一點期待吧!專一那年學校規定新生必須住校,耿則從來沒有過團體生活,加上一開始接觸設計課程,反應慢又完美主義的他老是熬夜趕工,同學們常常就窩再一起吃泡麵聽『今夜星辰』;那時候致豪住家裡通勤上課,偶爾上來一起趕設計,他和平一樣老是喜歡在耿則旁邊問問題,平是濫情的天秤,嘴巴和臉蛋一樣好看,老是喜歡捧著溫牛奶、土司跑到耿則寢室要他幫他塗果醬,他的花編新聞不斷,儘管南部有一個很要好的伴他還能和美麗大方的班代牽手逛校園,常常聽說他又把班上哪一個女同學弄哭了,耿則老是提醒他別玩過頭了,他也只是笑笑,笑說耿則像是早被她教唆了來看守他的;所以大家鬧在一起就把他們倆歸類在一起,他也沒忌諱地叫他老婆…
車子寬穩地滑行在人聲鼎沸的街道,映入眼中的霓虹被渲染成迷離的光線,落下來才發覺那是眼淚。
他平靜地呼吸,像是累了沈入睡眠。
班上就這三個人感情最好,雖然耿則沒有好看的外表,但湊起來勉強還能組個什麼三劍客的…
致豪申請住校曾經一度鬧家庭革命,他的母親不放心他的氣喘病,他卻直說有耿則在,是啊!耿則的確是個貼心的好朋友,他會隨時注意天氣冷了,提醒致豪吃藥,記的睡前把呼吸器擺在致豪床頭;有一次平惡作劇串通了寢室的人說致豪發病,耿則一急從上鋪跳下來,他的唯一信念是答應了他的爸媽,他不能允許怎樣的差錯,根本故不的扭傷了腳的疼痛,大家都笑耿則怎麼像個失心瘋的傻瓜?耿則真是傻啊…傻的不知道要躲掉致豪的一個吻,因為害怕、也因為沒碰觸過愛情…
他記得那一年耶誕,大伙準備著期末考,504偷渡了一箱啤酒和一大堆吃得開起party,他們喝的有點醉,平和致豪有點怪,像在妥協什麼?在走廊上談了很久,最後致豪進來說平有事想問耿則,他們在側邊樓梯,平問耿則要不要在一起?耿則第一次被表白腦袋一片空白,在那裡僵持了很久,平問他是不是比較喜歡致豪?耿則只能搖搖頭,他不知道自己心裡面有怎樣的想望,可是面前的人這麼真實地、堅定地等著他的答案;後來他們聊著聊著睡著了,耿則以為冬天該是冷冽的,卻因為在平的擁抱裡感受溫暖,他在那樣的氛圍裡應許了平的親吻,致豪來搖醒他們,明白地退出,明白地給耿則一個微笑擁抱。
耿則不明白往後的生活該怎樣調適,他只覺得致豪不愛說話了,只是覺得自己不該抉擇,不該破壞了那樣好的默契…
我在沒有路燈的路邊停車,再也忍不住放聲哭泣,那樣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委屈就像在釋放著什麼…不是說好都忘了?怎麼這些記憶卻鮮明地烙印在心上,不是附著,是被長出來的新肉緊緊咬和著,我撫著心口,有一種決裂的痛楚。
耿則…他夢囈般的喚著我。
別張開眼睛!我極力地要求。
我不張開…把你的手給我。他只有這樣的要求。
我好討厭我自己,自以為可以消化平的多情,自以為有一天都冷靜下來一切都會美好,可是都變了…我傷害了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他拉著我緊緊地擁抱著,我癱軟地哭著;
誰都沒想到短短的一個月,我和平夭折的感情在寒假沒結束前匆匆的用電話斷了線,他答應的很坦然,要我好好的…好好的回到致豪身邊,可是我們明明都知道是回不去了。
我選擇了搬到408,離他們遠遠的,不再讓別人談起我們發生過的是,不再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就連傷心難過的時候也習慣了選擇跑到天台上一個人望著天空思想,想著我得趕快好起來,好好的…
就好好的。
學期結束,我們被已長大了的名義趕出宿舍,我和平莫名地碰再一起,莫名地他就伸出手擁抱我孤單無助的靈魂,我很小心翼翼,努力地在別人眼中裝作若無其事,可是我還是不懂事,還是不懂這樣隨時會刺傷自己,那一年19歲,生日那天他們在家裡搞了個大大的驚喜,一群人顧不得明天要交的報告幫我慶生,那時候的我早記不清楚了,只大概知道文考上學校搬來和平同住,我們的關係正式告終,這一切好像都被安排好的,我沒太多的震驚,沒有多餘的傷心來面對自己…
致豪最後才來,在我喝的幾乎要恍惚的時候推開門,門外亮晃晃的,我瞇著眼看見他模糊的笑臉,像在夢裡面看見越行越遠的雲朵;我們在外頭的階梯聊了很久,那一晚致豪說了好多話,我只是靜靜地聽著,他什麼都說了,卻忘了告訴我有一個人悄悄地進入他的生活,他決定要去愛了…
戒指在那一夜安靜地懸掛在我的無名指,我以為醬子就是未來的擔保…才知道孤單的人真是愚蠢啊!愚蠢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有一天他拉著彗的手來見我,我開心的不知道該怎麼笑,我真是開心啊…這兩個曾被我傷害過的人看來都痊癒了,但我呢?
那一天我才看見在愛情裡殘敗的自己,才發現我活在自己築起的牢籠裡,再也出不來了…
畢業典禮那一天星宇和鳳陪我走到我們常去的海邊,我們約定帶著記憶中最想放下的東西,挖了一個大大的坑洞,星宇只用一張紙寫著我們的名字,鳳把留了幾年的頭髮剪短,她說這樣俐落才符合敢愛敢恨的性格;而我整理了一個晚上什麼都捨不得,結果只勉強拿出皮夾裡我們三個人的照片,我們三個人跪在沙灘上,陽光好烈,像在執行著什麼儀式,說好了要忘記,說好了要好好活著,往後一切就和那些無關。
可是我怎麼…怎麼一個人走了五年了…五年了卻還是會覺得痛啊!簡鴻…我的心好痛!我在他的懷裡透不過氣來。
不會了!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再來傷害你。他溫熱的唇貼在我的額頭上,滑過我淚濕的眼,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他笑起來酷酷的臉。
決定回去,星宇卻發現我還帶著那個戒指,他好生氣,氣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他說我根本是懦弱的膽小鬼,致豪明明就不愛我了,怎麼我還狠不下心來遺忘?他搶走了我的戒指拋向大海,然後拉著我的手很用力地奔跑著,我只記得我的眼淚和幾乎要死去的碰撞心跳,跑到沒力氣了他揪著我的衣領似笑非笑地說:徐耿則!你這個大白癡…你是…你這樣我怎麼放的下心?我勇敢地逝去淚水,說我好想勇敢一點…不!我會很勇敢很勇敢…
忘記,原來需要絕大的勇氣擔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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