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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6 00:00:05| 人氣1,25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清靈_4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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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魚雁千里共今緣>雲清靈_42-19。阿文去訪

   ⊕十九

  阿文沒多久,也就恍恍惚惚的睡了;悠悠蕩蕩地,進入夢鄉。但見——
  清靈在前頭走著,四周,是一片光亮。
  阿文只是愣愣地站著、看著。
  清靈越走越遠……突然轉身——忽!的一下,竟已在阿文面前,笑臉盈盈地,親吻了一下阿文,然後,抱著阿文,輕叫道‥
「阿文哥……你好壞喔!你都不會叫住我啊!?
 你就這麼呆呆的,看著我走了嗎?」
  阿文笑道‥
「我還能怎樣呢?
 男人嘛!從小就被教養成‥『男兒有淚不輕彈』,要勇敢、要堅強嘛!
 我怎能不裝『酷』、不裝『瀟灑』呢?
 難道‥要我『哭哭啼啼』的,拉著妳的衣角,要妳別走嗎?
 再說‥就算是『哭哭啼啼』的,又能怎樣呢?又能解決什麼事呢?」
  清靈身子向後傾了些,兩手伸直地,摟阿文的脖子,笑望著阿文,好會兒,笑問道‥「你捨不得我走!? 對不對?」
  阿文嘆道‥「嗨……『該走的,就會走;能留的,就會留』嘛!」
  清靈‥「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拉起阿文的手,笑道‥「你想到哪兒去呢?」
  阿文想想,笑道‥「海邊!」
  清靈笑著,點了點頭,拉著阿文,走了幾步,竟已到了海邊的沙灘上。
  阿文望著那蒼藍的天、碧綠的海,麗日當空、和風徐徐,不禁閉上眼睛,做了幾下深呼吸,睜眼笑道‥「碧藍的大海!真是令人舒暢……心胸寬廣!」
  清靈笑問道‥「想不想……游泳呢?」
  阿文笑道‥「不想……我累了啦!」
  清靈笑道‥「現在,你可以『想像』一下‥你現在很有精神,那麼‥你就會很有精神呀!」
  阿文搖頭笑道‥「我不只是『身累』,而且,也『心倦』了……讓我們,一起散步~散步,就好了啦!」
  清靈笑道‥「為什麼『心倦』了呢?不是‥『身受——心不受』嗎?」
  阿文笑道‥「不是『厭倦』的倦,而是『疲倦』的倦啦!應該是用腦過度……好累好累……休息休息,就會恢復的啦!」阿文牽起清靈的手,向前慢步走著。
  清靈輕晃著阿文的手,向前走了一段,忽然轉身,站在阿文面前,雙手握著阿文的雙手,笑臉盈盈地,望著阿文。
  阿文笑了笑,望著清靈,一時心起,於是‥便想了會兒,作詩道‥
「淑女人嬌美,風吹髮長飛;回眸輕笑靨,如花醉彩蝶。」
  清靈望著阿文好會兒,笑道‥「阿文哥哥……你還真是厲害呢!夢裡,都還能夠作詩……好美的詩喔!我真喜歡!謝謝你嘍!」清靈說著,摟著阿文的脖子,便親吻著阿文。
  阿文跟清靈,親吻了一陣,看清靈似乎想一直吻下去的樣子,一念心起,只得一把抱起清靈,轉起圈圈。
  清靈‥「哼哼哼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阿文將清靈給放下,牽起清靈的手,笑道‥「散步就好,好嗎?」
  清靈笑道‥「好嘛!」清靈跟著阿文,走了一段,輕嘆道‥「嗯……真希望‥永遠都能這個樣子!」
  阿文笑道‥「『永遠都這個樣子』,時間停止了……那我們……可就變成‥
『雕像』了……」
  清靈笑道‥「阿文哥!老是愛殺風景……」
 
  阿文停下腳步,做了下深呼吸,望著眼前的一切,一時興起,便作詩道‥
「藍天雲飄飄、碧海浪濤濤。願似彼鷗鳥‥兩間共逍遙!」
  清靈笑道‥「好美的詩喔!」
  阿文笑了笑,也不搭話。
  清靈牽引著阿文,笑道‥「來吧!我們飛吧!」
  阿文但隨清靈,飛到空中,在藍天、碧海之間,穿梭飛舞……
一時間,雲、鳥、魚……全在身旁‥飄著、飛著、游著——
還真搞不清楚‥到底是在空中,還是在水裡呢!
  清靈笑道‥「逍遙吧!?」
  阿文一念心起,笑道‥「找嫣然……一起來嘛!」
  清靈笑道‥「她還沒睡著呢!」
  阿文笑問道‥「一定要睡了,才可以嗎?」
  清靈笑道‥
「這兒是『夢鄉』哪!阿文哥,不是有話說‥
『睡,是通往夢的唯一道路。』嗎?」
  阿文笑了笑,也不搭話,閉上眼睛,盡情地飛著。
 
  清靈飛著飛著,突然翻身,移到阿文身下,抱著阿文,親吻了起來。
  阿文也隨著清靈,親吻了一陣。
  清靈輕叫道‥「阿文哥……我們真的,來玩一玩,好嗎? 在空中……會很好玩的吧!」
  阿文搖頭輕笑道‥「哼哼哼哼!妳是要讓我『夢遺』啊!?」
  清靈笑道‥「作夢嘛!又有什麼關係?連『作夢』,你也不肯嗎?」
  阿文笑道‥「『夢遺』,很麻煩耶!」
  清靈笑道‥「洗一下內褲,哪會多麻煩啊?」
  阿文搖頭笑道‥「改天吧!」
  清靈笑問道‥「為什麼要『改天』呢?」
  阿文笑道‥「現在……沒心情嘛!」
  清靈又問道‥「為什麼‥『沒心情』呢?」
  阿文笑道‥「就是沒心情嘛……就沒『性趣』!」
  清靈笑道‥「想像一下……就有了嘛!」
  阿文輕笑道‥「饒了妳的阿文哥哥吧……連做夢,都不放過我啊!?」
  清靈笑道‥「哼哼哼哼……死都不放過你!」
  阿文不禁張大嘴巴‥「啊……」了一聲。
  清靈笑道‥「這可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呀!」
  阿文笑問道‥「怎麼說呢?」
  清靈笑道‥
「如果讓算命的來說,他會說‥我們有一段『露水姻緣』嘛!
 所以‥我們就來……『了卻塵緣』嘍!」
  阿文搖頭嘆道‥「噯……『敢是人間情未了』乎?」
  清靈笑道‥「你是我在人間,所剩下的牽絆……」
  阿文笑道‥「果真如此的話……那還是‥改天吧!」
  清靈笑問道‥「為什麼呢?」
  阿文笑道‥「這樣……我們才可以再見面呀……來日方長嘛!」
  清靈笑問道‥「哼哼哼哼!改哪一天?」
  阿文笑道‥「妳不是說‥如果想妳,就呼喚妳——若妳聽見了,就會到我的夢裡來嗎?」
  清靈問道‥「你想我的時候,會呼喚我嗎?」
  阿文笑道‥「呼喚妳……若妳聽不見……也就不會來囉!?」
  清靈笑道‥「所以囉!諺云‥『今日不知明日事,今日有事今日畢。』」
  阿文笑道‥「事有輕重、情有緩急。此事不急,改天可以!」
  清靈笑道‥「哼哼哼哼!阿文哥是在用『拖延戰術——緩兵之計』,以為我不知道啊!?」
  阿文用額頭,輕撞了幾下清靈的額頭,笑道‥「別『勉強』我嘛!」
  清靈笑道‥「碰到你這種男人,還真會教人以為‥你『有病』呢!」
  阿文笑道‥「好啦……我有『神經病、精神病』啦!行吧!?」
  清靈搖頭嘆道‥「唉……真是拿你沒輒!」
  阿文笑道‥「對不起!阿文真不是個好情人……就是個不及格的愛人!」
  清靈道‥「本來,我十月二十五日,就要走了……因為阿文哥……所以才選擇十二月三十日的……」
  阿文望著清靈,一時也不知,要說啥好。
  清靈道‥
「我在人間,也沒什麼好遺憾……
 只是莫名其妙的,就愛上了阿文哥哥,成了我的牽絆……
 阿文哥哥能給我的,是父母所不能給我的愛……
 無可奈何‥阿文哥哥,卻如此吝嗇……總是不盡心、總是不盡情……」
  阿文望著清靈好會兒,說道‥
「我記得……以前……信中,好像有提過——
 《樓炭正法經》中,所提到的一些……相愛的現象,妳還記得嗎?」
  清靈沉默了會兒,點頭道‥「記得啊!」
  阿文笑道‥「那妳就說說吧!」
  清靈閉了會兒眼睛,唸道‥
「四王忉利,行欲之時,男女形交,同於世人,而不泄精。
 夜摩天上,喜相抱持,或但執手,而為究竟。
 兜率陀天,意嬉笑語,即為究竟,不待相抱。
 化樂天中,共相瞻視,即為究竟,不待笑語。
 他化天中,但聞語聲,或聞香氣,即為究竟,不待瞻視。」

  阿文笑道‥
「妳還真是厲害……記得這麼清楚呢!
 也只有‥『欲界眾生』,需要玩得那麼『辛苦』,
 才能獲得性愛的『愉悅』……」
  清靈笑道‥「我們是凡人嘛……又不是天人……有什麼辦法呢?」
  阿文搖頭笑道‥
「不是這樣子啦!我有偈道‥
『有情一念十界現,四聖六凡隨心遷。當明因果觀自性,生死安然入寂滅。』
 所謂‥『十界』,就是‥『四聖、六凡‥十法界』,
 就是‥佛、菩薩、聲聞、緣覺、天、人、阿修羅、畜生、鬼神、地獄。
 這十種法界,都會在人的『念念之中』呈現…… 我作了個『解釋』道‥
『智慧明性——佛陀法;慈悲喜捨——菩薩行;
 信解行證——聲聞道;清淨無為——緣覺志;
 樂善造福——天上去;正直柔和——人間裡;
 多嫉好鬥——修羅心;貪焚痴迷——畜生路;
 陰沉使壞——鬼怪頭;兇狠殘暴——地獄門。』

・所以說‥我們當提昇自己的『心境』……提昇『心靈受享』啦!我相信‥
 若有『夜摩天』的心念,那麼‥兩人只要『擁抱』,或者是『握手』,
 就可以享受到‥性高潮的愉悅;
 若有『兜率陀天』的心念,那麼‥兩人只要『情投意合‥嬉戲、笑語』,
 就可以享受到‥性高潮的愉悅;
 若有『化樂天』的心念,那麼‥兩人只要『互相注視』,
 就可以享受到‥性高潮的愉悅;
 若有『他化自在天』的心念,那麼‥兩人即使只聽見對方聲音、聞到對方香味,
 就可以享受到‥性高潮的愉悅。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啦!
 阿文喜歡的,是那種『精緻、細膩、微妙』的心靈感受……
 而不是那種『妖精打架』似的『肉搏戰』哪!」
  清靈笑問道‥「有可能嗎?『但聞語聲,或聞香氣,即為究竟』!?」
  阿文笑道‥
「有所謂的『心電感應』,所謂‥『靜在不言中‥心有靈犀一點通』嘛!
 想來,只要『心境提昇』了,自然就能夠享受到的啦!
 只是‥『性愛是眾生,生死之根本』哪!
 也正因為‥性愛是眾生最大、最高、最妙的愉悅,
 所以‥眾生總是難以擺脫,而在生死中流轉——
 淫,是生死之本哪!而生死中,有太多的過患,令人憂悲惱苦、愁煩啼哭。」
  清靈笑道‥「接下去,你又要說‥『清淨行』了,對不對呢?」
  阿文笑道‥
「是啊!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啦!
 出家人,若能『清淨行』,就能以『禪定』自娛——
 『禪定』的愉悅,自是勝於『性愛』的愉悅,不可說倍哪!
 是故‥能入禪定的出家人,也就不屑於『性愛的愉悅』……
 然而,卻又執於『禪定的愉悅』……
 一如世人,執於『性愛的愉悅』一樣……」
  清靈笑問道‥「你能入於『禪定』嗎?」
  阿文笑道‥
「曾經有幾次打坐……產生一種『樂觸』的感受……
 我想‥那是『初禪』的境界吧!? 『初禪』,應該不是很難達到啦!
 只是難以持久、難以穩定……
 初禪是‥『離欲、離惡不善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悅‥初禪成就遊。』
 離欲、離一切惡不善法,就會生起一種喜悅……
 只是‥人往往由於『貪、瞋、痴』成性,世欲之樂,更易得……
 要想『離欲、離惡不善法』,猶如『逆水行舟』,往往淺嘗『初禪成就遊』,
 卻很快的,也就失去了……
 若不能『屢敗屢戰』,那是很難持續、很難穩定的‥成就初禪哪!」
阿文停了會兒,嘆道‥「呵……我是越來越混……越來越『墮落』了哪!」
  清靈沉默了會兒,笑道‥「對不起吼……我害你墮落了……」
  阿文笑了笑,抱著清靈,在空中翻滾了幾下,讓清靈在上面,然後‥輕輕地,往下飄落——想像著‥太陽漸漸地,落到海平面上,天空泛著彩霞、海面漾著金光;一群鳥兒,飛過天際……
  阿文跟清靈,飄落在海上的一艘板船上,隨波逐流。
  清靈翻身躺到船上,依著阿文,背靠著船上橫木,望著夕陽餘暉,不禁嘆道‥
「噯……好美喔!
『落日如懸鼓,彩霞任糊塗。願背生雙翼‥西天共飛舞!』
 噯……阿文哥哥!你這首詩,也真是好美喔!
『美,是一種感動——當悲欣交集時,我發現「美」的存在!』
 我現在,可真是體會到‥阿文哥哥這句話的……意味了哪!」
清靈說著,摟著阿文,便又親吻了起來。
  阿文跟清靈,吻了許久,趕忙推開清靈,用額頭輕撞了下清靈的額頭,笑道‥
「妳可饒了我吧……還親……吻得不夠嗎?要吻到打破世界記錄,才甘心嗎?」
  清靈‥「哼哼哼哼……」的笑道‥「人家『感動』嘛!『悲欣交集』哪!」
  阿文笑了笑,看著清靈那盈盈的笑臉上,竟還流著淚水,一時間,也「感動得悲欣交集」,鼻酸淚滿……
 
  清靈突然笑道‥「阿文哥!跟你玩個遊戲好了……」清靈說著,身體浮了起來,停在阿文的上方,笑看著阿文,身體竟然慢慢地,變成了「透明狀」,然後漸漸地,「沉」到阿文身體裡——頓時間,猶如「合而為一」。
  阿文一時間,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水中般,通身‥柔潤、輕盈、舒暢、酥麻、愉悅……真是「妙不可言」。
  清靈過了許久,翻身躺到阿文身上,慢慢地,恢復「人形顏色」,笑臉盈盈地,問道‥「感覺怎樣?」
  阿文閉著眼睛,過了好會兒,方才睜眼,望著清靈,笑道‥「美妙極了!」
  清靈輕聲笑道‥「我不知道‥天人們,相愛的愉悅,是怎樣的感受……但這樣的樂受,應該也是‥非人間可得吧!」
  阿文笑了笑,一時也不知說啥好,好會兒,竟道‥「能再來一次嗎?很好玩耶!」
  清靈輕聲道‥「我好累……這好費精神、能量呢!」
  阿文輕摟著清靈,親了下清靈的額頭,說道‥「謝謝妳啦!」
  清靈側著身子,把臉頰貼在阿文的懷裡,一時間,淚水涔涔地流著……
 
  阿文眨了眨眼睛,做了下深呼吸,靜靜地,看著太陽落到海平面下去——
  天空隨即暗了下來,星星緊跟著登場,滿天閃燿。
  又圓又大的明月,很快的,便到半空中……
  海面上,又是一片銀白月光……
 
  清靈輕聲叫道‥「阿文哥……」
  阿文也沒搭話,望著星空,過了許久,方才嘆道‥
「呵……每次望著星空,就會覺得‥人,實在是『渺小』極了……
 我們就像是‥無數星星之中的一顆星星——有誰注意到,那星星了呢?
 星星,是不是會問‥『你在看我嗎?你看到我了嗎?』
 而發生在自己人生中的事,在歷史的泓流裡,也僅是‥那麼一剎那罷了!
 有誰會注意? 有誰會知道? 有誰會關心? 有誰會想念呢?」
阿文想想,不禁笑嘆道‥
「呵呵!『滿天,都是寂寞的星星……滿地,都是寂寞的人人』哪!」
  清靈翻了下身,仰躺在阿文身上,望著星空、明月,過了好會兒‥
「呵……」的吐了口氣,說道‥「的確!我也有這種感覺耶!」
  阿文不禁感傷了起來。
 
  清靈沉默了許久,突然吟詩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唐.張九齡‥《望月懷遠》。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北宋。蘇軾《江神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阿文聽了,只是又‥「呵……」的吐了口氣。
  清靈輕叫道‥「阿文哥哥!你記得‥〈杜甫〉的《贈衛八處士》一詩嗎?」
  阿文問道‥「開始怎麼唸?」
  清靈唸道‥「『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記得嗎?」
  阿文想想,笑道‥「嗯!記得一點啦!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再下去就,就忘了……只記得最後是‥
『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清靈沉默了會兒,誦道‥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未及已,驅女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阿文輕嘆道‥「呵……『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清靈翻身伏到阿文懷裡,輕叫道‥「阿文哥……我還是捨不得離開哪!」
  阿文沉默了會兒,問道‥「那……妳能留下嗎?」
  清靈輕嘆道‥「唉……沒辦法……我快不行了……」
  阿文做了下深呼吸,笑道‥「那麼‥妳就『放心』的走吧!」
  清靈突然輕唱道‥
「如果還有明天,你要怎樣妝扮妳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你要怎麼說再見?……
 如果還有明天,你要怎樣妝扮妳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你要怎麼說再見?……」
清靈唱著,突然嘆道‥
「唉……阿文哥……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說再見』呢!好難喔!」
  阿文想想,說道‥
「我們就來舉行一個『儀式』吧!
 我突然明白‥人們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的『典禮』、那麼多『儀式』了!」
  清靈問道‥「為什麼?」
  阿文應道‥
「這樣子,人們就可以『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地‥『離合聚散』了嘛!譬如‥
 透過『儀式』,然後‥動土、開工……
 透過『儀式』,我們開學了;透過『儀式』,我們畢業了……
 透過『儀式』,人們『結婚』了;透過『儀式』,人們『埋葬』了……
 透過『開學典禮』,孩子成為學生,就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地,開始上學。
 透過『畢業典禮』,學生們,就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地,分道揚鏕、各奔前程。
 透過『成年典禮』,就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地‥讓青少年,正式成為大人了。
 透過『結婚典禮』,那麼‥兩人就可以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地,生活在一起。
 透過『喪葬告別儀式』,也就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地,使生人與死者離別……
 『儀式』,使我們‥合情合理、順理成章——
 不得不爾‥不得不捨得、不得不接受‥一些人事物的轉變哪! 我想‥
 『只要想透了、看開了、接受了,那麼‥一切,都會變成美好的事哪!』
  清靈沉默了會兒,輕笑道‥
「那……我們就來舉行一下‥『告別儀式』囉……
 阿文哥……你有什麼好點子嗎?」
  阿文想想,說道‥「我們可以為妳『餞行』嘛!然後……把妳放進小船中,裡面放滿鮮花……然後,看著妳……就讓那『無情的浪潮』,帶著妳遠去吧……」
  清靈點頭道‥「嗯……這樣很好……我喜歡!」
  阿文一念心起,但作詩道‥
「小船盛玉身、香花伴佳人。浪潮將漂泊,從此就他生。」
  清靈輕笑道‥「嗯……好美喔!我喜歡!」
  阿文想想,叫道‥「那麼‥把妳想找的人,都一起找來吧!我們就『圍一桌』……跟妳『喝一杯』,為妳『餞別』……」
  清靈點頭道‥「嗯!好吧!就這樣子!」清靈說著,起身拉起阿文~下了小船~走到沙灘上。
 
  阿文但見——
  清靈的父母,還有嫣然,已圍坐在一張小桌子旁。
  桌上,擺著香檳與酒杯。
  清靈跟阿文,也坐了下來。
  阿文拿起香檳,將每個酒杯給斟滿……
  清靈舉起酒杯,輕叫道‥
「爸爸!媽媽!嫣然姐姐!阿文哥哥!我得走了……再見了!」
  大家默然無語地,跟清靈乾了一杯!
  清靈起身,抱著爸爸,互親了一下,又抱著媽媽,互親了一下,接著,抱著嫣然,互親了一下,然後,抱著阿文,互親了一下,又輕吻了一下阿文的脣,坐到阿文腿上,靠到阿文懷裡,輕叫道‥
「爸爸!媽媽!嫣然姊姊!你們要想我喔……
 阿文哥哥……你要想我喔……想我的時候,就呼喚我吧!」
  大家於是一同,握住清靈的手……
  清靈閉上眼睛,輕叫道‥「再見了……」
  頓時間,一切都停止了……彷彿「雕像」般,就這麼過了幾千萬年似的……
 
  阿文抱起清靈,走向水邊,竟見——
  板船裡,還擺著「檜木澡盆」(變淺了、變長了);澡盆裡,滿是各色花朵。
  阿文不禁又難過、又覺好笑,心道‥〔清靈啊……妳還真愛,妳的澡盆呀!〕於是‥將清靈放進船中的澡盆裡,幫清靈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
  嫣然幫清靈戴上‥后冠似的髮箍。
  阿文望著清靈好會兒,真覺得‥清靈就像是「昏睡著的白雪公主」似的……
於是‥低頭親了下清靈的額頭、親了下清靈的雙頰、輕吻了下清靈的脣……
只是,阿文知道‥清靈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阿文於是跟著嫣然,還有清靈的爸媽,圍在板船邊,又撒下好多花朵,然後,合力把板船,給推進海水裡,雙手合掌——靜靜地,看著板船,被「無情的浪潮」給帶走……
  板船漸去漸遠,消失在海平面上……
  太陽,緩緩地,從海平面上昇起……
  海上,盪漾著一片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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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重舖於「新聞台」。2022.10.26.三 00:00:05
◎魚雁千里共今緣_清靈_42-19。1997.12.30.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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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夢鄉 #光亮 #瀟灑 #大海 #散步 #笑靨 #逍遙 #姻緣 #牽絆 #勉強 #遺憾 #盡心 #盡情 #相愛 #禪定 #典禮 #儀式 #浪潮 #太陽

台長: 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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