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幻故事　第一輯

　　　◎六、油漆記

　　　　　　　　　　　　　　　　　　　　　　⊕潘文良

　　有一天——
　　曉雲的舅舅〈阿銘〉，要油漆「鐵牛」（農業用的小貨車）——
　　曉雲突然跑了過來，叫道‥「嘿！舅舅！你要擦油漆啊！」
　　阿銘‥「嗯！」了一聲，揮手叫道‥「妳快出去玩，不要又想來搗蛋！」
　　曉雲叫道‥「我是來跟你說‥剛剛阿公打電話上來，要你下山去載東西。」
　　阿銘叫道‥「嘔！好啦！」舅舅便把鐵刷子、砂紙等收一收，回頭跟曉雲說‥「妳可別亂動啊！搞壞了，我就揍妳……阿公有沒有說‥要開鐵牛下去？」
　　曉雲搖頭說‥「沒有啦！好像摩托車，就可以了。」
　　阿銘於是便騎摩托車，下山去了。
　　曉雲看了看鐵牛、看了看油漆，不覺又「手癢」了起來，心想‥〔我來刷一刷、擦一擦，等舅舅回來，就漆好了，舅舅一定會說我很……棒！〕曉雲於是就拿著鐵刷子，在那裡刷起鐵鏽來了。
　　這時候——
　　黃永如跟潘弘書，走了過來，便站在一旁，看曉雲在那裡‥刷得有模有樣的。
　　永如便叫問道‥「蘇曉雲！妳在幹什麼啊？」
　　曉雲回頭叫道‥「姊姊！我要擦油漆啊！妳要不要玩？舅舅說‥回來要是擦好了，就給我們口香糖吃嘔！」
　　弘書叫道‥「那我也要刷。」
　　結果‥三個人，就在那裡刷了起來，刷了半天，把鐵鏽給刷掉了，就去拿油漆要來擦。
　　永如叫問道‥「舅舅有沒有說，要擦什麼顏色呢？」
　　曉雲叫道‥「沒有啊！」曉雲想了想，叫道‥「嗯！我想擦『紅色』的，比較漂亮。」
　　永如叫道‥「我想擦『藍色』的比較好，藍藍的天空、藍藍的大海……藍色的，比較……清爽啦！」
　　弘書叫道‥「擦『黃色』的啦！我們老師說‥『下雨天，要穿黃色的雨衣，比較安全，因為‥黃色比較明顯。』鐵牛要開到路上，擦黃色的，比較明顯，就比較安全嘛！」
　　曉雲叫道‥「擦『紅色』的啦！我媽媽說‥紅色是大吉大利耶！人家辦喜事，都嘛用那種紅色的……桌巾……過年的時候，我們不是都要領『紅包』嗎？」
　　永如叫道‥「擦藍色的啦！藍色的比較好。」
　　弘書叫道‥「擦黃色的啦！」
　　曉雲叫道‥「紅色啦！」
　　永如又叫道‥「藍色啦！」
　　弘書又叫道‥「黃色啦！」
　　…………
　　結果‥三個人，在那裡‥紅色、藍色、黃色、紅色、藍色、黃色……的吵了起來，吵了半天也沒有結果。
　　曉雲後來，靈機一動——叫道‥「哎呀……我們別吵了，乾脆！我們把三種顏色，統統加起來，這樣子‥紅的也有、藍的也有、黃的也有，不就好了嗎？」
　　永如點了點頭，叫道‥「嘿！好啊！這樣最公平了。」
　　於是‥三個人便找了個桶子，把紅的油漆、藍的油漆、黃的油漆，全給倒了進去，用棍子擾了擾……結果‥
　　曉雲一看‥「哇……姊姊！不得了啦！怎麼會變成黑色的？」
　　永如就靠上前，叫道‥「我看看……哇！怎麼變成黑色的？」
　　弘書叫道‥「這下完蛋了……早知道‥就擦黃色也好。」
　　永如叫‥「怎麼辦啊？叫你們擦藍色的，就不要，這下可好了……」
　　曉雲叫道‥「哎呀……我們就給它漆一漆嘛！搞不好‥舅舅就是要擦黑色的，也說不定啊!?」
　　永如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關係；如果不是的話，那可慘了。」
　　曉雲說‥「這個太濃了，要加那種……松香水。」
　　弘書指著一個桶子說‥「就是這種嗎？」
　　曉雲打開罐蓋，聞了聞說‥「對！我爸爸噴漆，也是要加這種。」曉雲於是就把那剩下的半桶松香水，全給倒了進去‥咕嚕咕嚕……哇！一大桶滿滿的黑油漆，用棍子攪了攪，還好，不濃不淡剛剛好。
　　於是‥三個人，就漆了起來……兩三下子，就把鐵牛給漆好了；連那輛「獨輪車」，也給漆好了，結果‥油漆還剩下一大堆。
　　永如叫道‥「哇！還剩下這麼多耶！」
　　弘書叫道‥「沒關係嘛！下次還可以用啊！」
　
　　這時候——
　　小白走了過來，在那裡瞪著眼睛看著。
　　曉雲靈機一動，叫道‥「嘿！姊！我們來給小白……化妝好不好？」
　　永如叫問道‥「化什麼妝？」
　　曉雲叫‥「給小白換一件衣服嘛！妳看‥牠那身白衣服，玩得那麼髒，都快變成黑衣服了，乾脆！我們來給牠換一件『黑衣服』，好不好？」曉雲說著，就揮了揮油漆刷——
　　永如看了，就知道意思‥「哼哼哼哼！」的笑著說‥「給牠變成黑色的，一定很好玩吼！」永如點了點頭，便叫道‥「小白！小白！過來！」
　　小白最聽永如的話，永如一叫，馬上就搖著尾巴，走了過來。
　　永如就拍一拍小白的頭說‥「小白乖乖嘔！我們給你換新裝。」
　　曉雲趁機拿起油漆刷就擦‥唰唰唰唰……兩三下子，就把小白給變成「小黑」了，擦得整隻烏漆嘛黑，果然‥比原來那身髒了的白衣服漂亮。
　　永如叫道‥「嘔……你好漂亮嘔！小白！」
　　小白好高興，甩了甩尾巴走了。
　　永如、弘書、曉雲，三個看了‥「哼哼哈哈……」的直笑了起來。
　　弘書笑道‥「以後，我們要叫牠〈小黑〉了。」
　　曉雲叫道‥「真好玩！嘿！對！我們來製造‥黑天鵝，好不好？」
　　永如跟弘書，聽曉雲這麼一說，又抬頭看向那群白鵝……
　　弘書叫道‥「我去抓一隻過來。」因為弘書常常在餵鵝，所以跟鵝比較熟，一下了，弘書果然抱了一隻鵝過來。
　　曉雲叫道‥「你把牠的嘴巴捏住。」
　　弘書就抓住鵝嘴，一手撫著鵝頭，一面說‥「嘔！乖乖乖乖！我們給你換新衣服嘔！」
　　鵝便乖乖的，不再亂動；一下子，就被曉雲跟永如，給漆成黑色的。
　　永如笑道‥「哇……『黑天鵝』，果然漂亮！」
　　弘書便把鵝給放了，叫道‥「走吧！走吧！」
　　那隻「黑天鵝」，糊里糊塗的，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黑天鵝了，一面搖著頭、一面搖著屁股的走了。
　　三個人看得‥「哈哈哈哈！」的，大笑不止。
　
　　這時候——
　　志祐跑了來，手裡拿著一個罐子，叫道‥「弘書！你要不要去抓蝦子，我們去抓蝦子，好不好？」
　　弘書叫道‥「好啊！好啊！」弘書於是就跟志祐去抓蝦了。
　　雪峰忽然跑來叫道‥「黃永如！媽媽說‥妳功課沒寫完，還在玩，等一下，要揍妳哦！還不趕快回來寫？」
　　永如叫道‥「好啦！好啦！」永如於是就去寫功課了。
　　曉雲一看‥「哇！剩下我一個……哼！都沒人要跟我玩……嘿！對了！我去畫畫——」曉雲便倒了一小桶油漆，提到「新路」去，想把那片路堤壁，給畫一畫，裝飾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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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
　　變成「小黑」的小白，肚子餓餓的，就想要去吃飯；到狗屋前面，正好小胖也在吃。
　　小胖一看‥「哇！這是誰啊？噢噢！你是誰呀？怎麼跑來我們這裡幹什麼？走！走走走！走！」　（走！台語音〔ㄗㄠˋ　tsau2〕（造），跟狗叫聲差不多，故此「擬音示意」，想想‥狗在吠陌生人時，就是這麼叫人家「走」的。）
　　小白叫道‥「汪汪！我是小白啊！」
　　小胖叫道‥「噢噢噢！你亂講，小白是白色的，怎麼是黑色的？走走走走！走走！」
　　小白叫道‥「我是小白嘛！我真的是小白嘛！汪汪！對了！我是被永如她們，給塗黑了的嘛！」
　　小胖叫道‥「亂蓋！想冒充小白，走開！走開！走走走走走！」小胖很生氣，叫著叫著，就要咬小白——
　　小白叫道‥「好嘛！好嘛！我走就走，兇什麼兇？不給我吃，就說一聲，哼！我到阿呆那邊吃。」小白於是就走往屋角那邊——
　　阿呆是隻超大型的狗，被綁著，好久都沒出去玩，心情不大好。
　　（小白這下子，過去，可要有苦頭吃了。）
　　小白走著走著，看到阿呆，就跟牠打招呼‥「汪汪！阿呆你好啊！你這邊，還有吃的嗎？」
　　阿呆睜眼一看‥「哪來的野狗啊？」阿呆一臉不高興的，站了起來‥「吼唔！吼唔……」的叫著，等小白一靠近，阿呆一腳就踢過去——
　　小白被踢得滾了老遠的，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白痛得‥「該該該該……」的叫問道‥「你幹嘛這麼兇啊？」
　　阿呆叫道‥「懊惱！懊惱！滾開！你這野狗，少來煩我！」
　　小白叫道‥「我是小白啊！」
　　阿呆叫道‥「哼！騙狗！以為我有色盲是不是？」阿呆恨恨地叫道‥「懊惱！懊惱！滾開！」
　　小白叫道‥「我真的是小白啊！」小白不知好歹，又靠了過去。
　　阿呆一肚子火，沒處發洩，管牠是真的小白，還是假的小白，氣得一口往小白的腳咬下去——
　　小白還好閃得快，沒被咬到，才在「慶幸」，那知‥一時不防——
　　阿呆使勁地，便踢了小白一腳——
　　結果‥小白像個足球似的，被踢到牆壁上，差些撞破頭呢！趴在地上‥
「啊唔……啊唔……」的叫痛，好半天，才站了起來，頭昏腦脹的，氣得要命‥
「哼！可惡！都是他們害的，什麼給我換新裝？　把我搞成這副模樣，害得大家都不認識我……懊惱！懊惱！氣扁我了，非要找你們算帳不可……」
　　阿呆‥「哼！」了一聲，叫道‥「無聊！吵什麼吵？」阿呆這麼出了下氣，心裡也舒服多了，便又趴下去——睡覺。
　
　　小白走到門口，看見永如，在客廳裡寫功課，氣得連哼都不哼，走過去，就往永如的腳‥「哈殺！」一聲，咬了下去——哪知‥永如正好把腳移開，結果‥咬到桌腳，牙齒都快掉了，一時痛得‥「啊唔……啊唔……」的叫著。
　　永如低頭一看‥「嘿！小……小黑！你怎麼了？」
　　小白氣得要命‥「哼！還叫我小黑，氣扁我啦！」小白氣得‥「嚎傲！」的叫了一聲，一口又咬過了去。
　　永如嚇了一跳‥「啊唔！」的叫了一聲，趕緊把腳伸了起來，蹲在椅子上面，叫著‥「你要死了啊!?小白！」
　　小白一口咬沒到，氣得‥「懊懊！懊懊懊懊懊懊懊……」的對著永如直吠，一面吠、一面跳，想要咬永如。
　　永如叫道‥「臭小白！你是吃錯藥了，是不是？啊……」
　　小白竟然跳到椅子上，要咬永如。
　　永如嚇得趕緊爬到桌上。
　　小白竟也跟著跳到桌上。
　　永如一看，嚇得要命，趕緊跳到地上。
　　小白也跟著跳到地上。
　　永如就趕緊跑——永如一跑，小白就追……結果‥永如在客廳裡，跑來跑去；小白在客廳裡，追來追去……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客廳，搞得亂七八糟的‥椅子倒的倒、桌子歪的歪……好像大地震剛過似的。
　　小白‥「噢噢噢噢噢……噢！」的邊叫邊追，真的要氣瘋了。
　　永如嚇得直叫‥「啊！啊！啊！救命啊！」永如在客廳裡跑了一陣，趕緊跑往廚房，邊跑邊叫道‥「救命啊！」
　　小白便‥「噢噢噢噢噢……噢！」的叫著直追‥（不要跑！妳不要跑！）
　　永如一看——阿姨正在那裡炒菜，趕緊躲到阿姨的背後，叫道‥「救命啊！阿姨！救命啊！」
　　阿姨叫問道‥「怎麼啦？」
　　永如指著小白，叫道‥「牠要咬我——」
　　小白抬頭‥「噢噢噢噢噢……噢！」的猛吠著。
　　阿姨低頭一看，叫道‥「哪來的惡狗啊？」阿姨叫著，順腳一踢——啪啦！正中小白的鼻子。　（狗最怕人家打鼻子，一打就昏啦！）
　　小白一時覺得‥天昏地暗、天旋地轉，滿頭小鳥啾啾叫、眼前金星直直冒——哇哇……碰啊……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呼呼睡了。
　　阿姨便問道‥「妳是去哪裡，招惹來這隻惡狗啊？」
　　永如叫‥「牠是小白哪！」
　　阿姨叫道‥「小白!?」阿姨又看了「小白」一眼，一臉疑惑。
　　永如叫道‥「小白啊！牠是小白啊！」
　　阿姨懷疑地問道‥「小白……什麼時候，變成黑狗？」
　　永如叫道‥「剛剛，我們給牠換新裝嘛！」永如於是就把擦油漆的事，給說了出來——
　　阿姨聽了，又是笑、又是氣的罵道‥「妳們嘔！惡作劇，會亂搞沒關係，回來被揍，我就站在旁邊看戲！」
　　永如聽了‥「啊……哼！」了一聲，叫道‥「可惡的蘇曉雲，回來被揍，都是妳害的……哼！啊！趕快去寫功課。」永如趕緊又去寫功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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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
　　那隻「黑天鵝」吧！看牠抬頭挺胸，大腳闊步的，悠哉悠哉地，逛回鵝寮——
　　那群鵝一看‥〔哪來的鵝呀？〕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看了一陣，紛紛叫問道‥「牠是誰啊？」
　　有一隻老鵝，便叫間道‥「嘎嘎！你是誰啊？」
　　「黑天鵝」偏著頭‥「嗯？」了一聲，覺得很奇怪的答道‥「我是大頭啊！怎麼了？」
　　有一隻鵝叫問道‥「你哪是大頭？大頭怎麼是黑的？」
　　有一隻鵝叫道‥「我們鵝，都是白色的，哪有黑色的？」
　　那隻名叫「大頭」的鵝，低頭看了看自己‥「哇！我怎麼……變成黑色的？」大頭偏著頭，想了一下，方才明白‥「啊！原來是那幾個小鬼……」
　　這時候，大家都異論紛紛……
　　「奇怪！哪有黑的鵝？」
　　「我長這麼大，也沒看過。」
　　「牠會不會是惡魔？」
　　「惡魔？對！一定是惡魔！」
　　「快快快！我們把牠趕走。」
　　「快把牠趕走！」
　　「對！趕走！」
　　「趕走！」
　　「快把牠趕走！」
　　…………
　　於是‥大家便一窩蜂的，湧向大頭鵝，伸長了脖子‥「咬！咬！咬咬！咬咬咬咬……」　（咬，台語音〔ㄍㄚ├　ka7　嘎〕，跟鵝叫聲一樣。）
　　大頭鵝叫道‥「嘿嘿嘿！我是大頭啊！」
　　大家都不聽大頭鵝解釋，都認為牠是「惡魔」變的，會帶來惡運，便一步一步的，把大頭鵝逼向牆角‥「咬咬咬咬……」咬得大頭鵝羽毛飛了滿天，結果‥變成了「禿頭鵝」——
　　大頭鵝嚇得要命，趕緊用力鼓動翅膀——啪啪啪啪……半飛半跳的，逃出大家的圍攻‥噗通！一聲，摔進水池裡，差點淹死，但見——
　　大家又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
　　大頭鵝在一陣混亂中，趕緊潛進水裡，躲了起來。
　　大家一看——
　　「哇！惡魔哪裡去了？」
　　「惡魔不見了！」
　　「惡魔跑了！」
　　…………
　　這時候——
　　潘宣君從後山，摘了一大把鵝仔菜下來，扔到鵝寮裡——
　　眾鵝一看，有得吃啦！一隻一隻的爬上岸去了……
　　大頭鵝聽了聽‥上頭安靜了，趕緊鑽出水面‥「呼！差點悶死……可惡的小鬼，把我害成這樣，非找他們算帳不可……」大頭鵝便爬到岸上來，正好看見——
　　弘書跟志祐，在小溝裡抓蝦子——
　　大頭鵝叫道‥「哼！好啊！找來全不費工夫。」大頭鵝於是‥翅膀一張‥噗噗噗噗……連飛帶跳的，落到小溝裡，靜靜……悄悄……偷偷……摸摸的，靠了過去，走到弘書背後——
　　弘書正抓得過癮，屁股翹得高高的。
　　大頭鵝看準了‥咬（嘎）一聲，便往弘書的屁股，啄了下去——
　　弘書痛得‥「啊！唔……」的叫了一聲，屁股被鵝咬了一口，嚇得跳了起來，一腳踢翻了罐子。
　　蝦子全都溜了。
　　弘書一站不穩，向前倒去‥碰啊！把志祐給壓著了——噗通！噗通！結果‥兩個人，都摔進水裡去了。
　　大頭鵝看得‥「嘎嘎嘎嘎！哈哈哈哈！」直直笑。
　　志祐好不容易站起來，氣得要命，回頭就罵‥「弘書！你幹嘛啦！」
　　弘書站了起來，抓了抓屁股，叫道‥「好痛嘔！」弘書回頭一看‥「嘿！黑天鵝！你怎麼咬我？」弘書說著，就把指頭，指了過去——
　　大頭鵝一看，機不可失，伸頭又是一口。
　　弘書痛得叫道‥「啊！唔……好痛！」弘書痛得在那裡又甩手、又吹指頭的，「啊！呼……啊！呼……哼！可惡！竟敢咬我！」弘書氣得一腳便踢了過去。
　　大頭鵝，伸頭又是一口——
　　弘書一腳踢沒著，反而被大頭鵝，咬了一口，痛得抱著一隻腳，在那裡跳著，一邊‥「啊唔……啊唔唔唔……」的叫著，好像在跳山地舞似的。
　　志祐看得愣在一旁，也不知怎麼辦。
　　弘書舉起拳頭‥「哼！」了一聲，正想狠狠的，揍大頭鵝一拳。
　　大頭鵝伸頭‥「嘎！」了一聲。
　　弘書趕緊縮回拳頭，沒被咬到，不禁拍著胸脯，叫道‥「還好！好險！」
　　大頭鵝又向前走了兩步，一頭像矛似的，刺向弘書——
　　弘書嚇得‥「啊……」的叫了一聲，回頭就跑。
　　大頭鵝看弘書跑，就鼓著翅膀，伸長了脖子，邊飛邊跑的追了過去‥「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弘書直叫道‥「啊唔！（啄到屁股了。）救命啊！啊唔……好痛喔！」弘書順著小溝跑了上去，好不容易，爬到崁上。
　　大頭鵝也追了上去，把弘書一步一步的，逼到一棵大樹下——
　　弘書嚇得背靠著樹幹，在那裡喊‥「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大頭鵝‥「哈哈哈哈！」的笑著，伸長了脖子，一步一步的，靠上前去——
　　弘書嚇得叫道‥「啊……救命啊！」
　　志祐這時候，也爬上崁了，趕緊叫道‥「弘書！弘書！你快爬到樹上去啊！」
　　弘書叫道‥「我不敢爬樹……啊！」弘書突然看到——
　　大頭鵝，一口撲刺了過來。
　　弘書嚇得趕緊往上一跳，正好抓到一根枝子，說是不敢爬樹，結果‥比猴子還厲害‥唰唰唰唰！一下子，就爬到樹頂去了。
　　大頭鵝無奈的，在樹下嘎嘎叫道‥「下來！下來！下來！」氣得在樹下繞圈子，非要等到弘書下來不可。
　　弘書在上頭，可鬆了口氣‥「呼！終於安全了。」弘書低頭向大頭鵝，吐了吐舌頭、扮鬼臉‥「嚕嚕嚕嚕！哼！這下你可咬不到了吧？哼！什麼鵝嘛！竟敢咬我，虧我平常，對你們那麼好……太可惡了！以後，看我還要不要餵你！哼！臭屁鵝！太可惡了……」
　　志祐看弘書，竟然爬那麼高，不禁叫道‥「哇……弘書！你今天，怎麼這麼厲害？竟然敢爬樹，而且‥還爬那麼高。」
　　弘書不聽還好，一聽才想到，低頭向四週看了看‥「哇！媽……媽呀！我我我……」弘書看得腳都發抖了，結果‥抖得太厲害，一不小心，抓個不穩，就摔下樹了‥咻……唔……「啊……」
　　大頭鵝抬頭一看‥「怎麼『跳』下來？這還得了，被壓著，準死的……」大頭鵝正想撒腿要跑，可是‥來不及了……踫啊……只聽到‥「嘎啊！」一聲，大頭鵝一條命，就飛了。
　　弘書心想‥〔這下子死定了……〕結果‥壓到大頭鵝，沒怎樣。弘書站了起來，顫膽心驚地，回頭一看‥「哇！你怎麼了？」弘書蹲下去，拍了拍鵝頭，看大頭鵝靜靜的，一動也不動，便一把將牠提了起來，看著志祐，叫道‥「哇哇……翹翹了……」
　　志祐瞪著兩只大眼睛，呆呆的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天也沒說話。
　　弘書叫道‥「哼！誰叫你要咬我，活該……拿回去，給阿公宰了，晚上加菜，哼！」弘書叫著，便拖著大頭鵝，跟著志祐，回家去。
　
　　弘書回到家裡，便把大頭鵝，給拖到廚房，往地上一扔，叫道‥「好渴嘔！」叫著，便去倒茶喝了。
　　弘書的姑姑看了，便問道‥「哪來的黑鵝啊？」　（「弘書的姑姑」，即是「曉雲的阿姨」——弘書跟曉雲是表兄妹。）
　　弘書叫道‥「牠給我咬屁股……被我……壓死了。」
　　姑姑看了看「黑天鵝」，搖頭無奈地笑道‥「哼哼！活該！你們這幾個小鬼，會亂玩油漆，回來，叫人家給你修理……」
　　弘書聽了，不禁叫道‥「哼！蘇曉雲！都是妳害的……」弘書叫著，也到客廳去了。
　　（這下子，曉雲回來，準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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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說‥曉雲吧！
　　曉雲提著一桶油漆，在那裡畫「大壁報」，一邊畫，還一邊唱歌‥
「妹妹背著洋娃娃……」曉雲畫著畫著，畫得不亦樂乎，突然看到——
　　一部中古的白色轎車，停在樹下。
　　曉雲走近一看——
　　車子有些地方，都落漆了。
　　曉雲的父親，是開汽車修理廠的，曉雲天天看人家板金、噴漆……這下子，不禁的就拿起刷子，往那些落漆的地方擦‥「這樣擦一擦，比較不會生鏽……哇！糟糕！白色的……給人家漆黑色的……乾脆！幫他免費漆一漆好了！全都漆成黑色的也好！」曉雲於是‥唰唰唰唰……兩三下子，就把整輛車，都漆成黑色的，由於漆得太順手，竟然連「玻璃」，都給人家漆了上去……曉雲樂得很，又繼續去畫她的「大壁報」。
　
　　哪知‥
　　工地老闆，正在車裡睡午覺，一覺醒來‥「啊……哈……嗯……」的伸了個大懶腰，睜開眼睛一看‥「哇！我怎麼一睡，就睡到這麼晚？天都黑了！（舉起手來一看——）哇！一點半……糟糕！這麼晚了，回去，太太又要嘮叨了……」說著，就發動車‥蹦嗯……蹦嗯……
　　結果‥碰隆！一聲，右輪竟掉進水溝裡去了……
　　（註‥附近的「水玄宮」，正在興建。）
　　老闆趕緊打開車門，鑽了出來，一看‥「啊！還是白天嘛！」老闆低頭一看‥「哇！這這這這……」老闆趕緊鑽進車裡看了看，又鑽了出來‥「這是我的車……沒錯嘛！怎麼變成黑色的？」老闆突然看到——
　　曉雲在那裡畫畫，還在唱歌……
　　老闆看了，也就明白了，氣得狠狠地‥碰！的一聲，把車門給關了上去‥「哼！哼……」一隻大猩猩似的，走了過去——碰碰碰碰！氣得走路，地都會震動，走到曉雲背後，氣得都不知道怎說，只好‥「哇……」的大吼一聲，把樹上的小鳥，都給嚇飛了。
　　曉雲嚇了一跳‥「啊……」的尖叫一聲，嚇得一桶油漆都掉了，回頭一揮……哇啊！哇啊……哇……哇……
　　由於那個老闆，半彎著腰，曉雲一轉身，刷子一揮——正好塗到那個老闆的臉上……那個老闆，氣得叫都叫不出聲，差些就氣炸了。
　　曉雲一看——那個老闆，變成黑臉張飛，差點笑出來，看他在生氣，趕緊叫道‥「對不起！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老闆叫道‥「哼！妳這個……哼！怎麼把我的車子，漆成黑色的？」老闆氣得真想給曉雲一拳，可是‥看曉雲那麼小，又打不下去。
　　曉雲叫道‥「這……那……哼！」曉雲竟然恨恨地叫道‥「人家免費幫妳油漆，還不好？還那麼兇，真是‥狗咬……呂洞賓，不『吃』好人心！」
　　老闆想一想，也有道理，便較為和氣的說‥「那也不該‥連玻璃都漆下去啊？　害我都看不到路，妳看看——車子一輪掉進水溝裡去了，這下怎麼辦？」
　　曉雲聽了，嘀咕道‥「自己技術不好，還要怪人家！」
　　（嗐……曉雲惹了這麼大的麻煩，要怎麼「收拾」才好呢？）
　　老闆叫道‥「小妹妹！快去找松香水，來把玻璃擦一擦，有沒有聽到？擦好，我就原諒妳！」
　　曉雲叫道‥「好啦！好啦！」曉雲趕緊跑回車庫去——幸好‥還有一瓶松香水，於是就抓了幾塊破布，跑了出來——
　　老闆叫道‥「妳幫我擦一擦啊！我去叫人來抬車。」老闆叫著，就走往廟去。
　　曉雲只好抓著破布，沾上松香水，爬到車頭上去擦玻璃——擦擦擦擦……擦了半天，終於剩下車後的那塊玻璃了；曉雲一手抓著松香水瓶、一手抓著破布，要爬上車蓋去，結果‥一腳踩了空‥「哇……」的叫了一聲，摔了下去，急忙把松香水瓶給丟了——伸手抵住車子，還好‥沒摔倒。
　　可是啊！慘嘍！松香水瓶往前一飛‥乓嚷！一聲，竟砸破玻璃了……
　　曉雲一看‥「哇！我完了……這下不用擦了！」曉雲嚇得差點躺在地上裝死，一念心起，趕緊鑽進車裡，去清理碎玻璃，把碎玻璃扔到崁下去……不到五分鐘，就撿得乾乾淨淨的。
　
　　這時候，那個老闆跟五個工人，走了來——
　　曉雲叫道‥「叔叔！我把玻璃擦好了。」
　　老闆一看‥「嗯！擦得很乾淨嘛！尤其是後面那一塊，擦得最乾淨……」
老闆說著，掏了掏口袋，掏出了二十塊，遞給曉雲‥「哪！二十塊給妳。」
　　曉雲急忙搖著雙手，叫道‥「不要不要！我媽媽說‥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
　　老闆就拍了拍曉雲的頭，笑道‥「哼哼！妳很乖嘛！可是，以後不要這麼頑皮、亂搞嘔！」
　　曉雲點了點頭。
　　工人把車子，抬了起來，又回去做事了。
　　老闆就坐上車——啟動車子，探出頭來，叫道‥「小妹妹！再見！以後，不要這麼頑皮啊！」
　　曉雲就揮了揮手說‥「叔叔再見！（最好不要再見。）祝你一路順風！」
　　老闆笑了笑，發動車子‥奔嗯……走了。
　　曉雲吐了下舌頭，叫道‥「我的媽呀！阿彌陀佛！」
　　老闆開到一半，才發現‥後面玻璃，不見了，差些沒氣死掉呢！只好搖了搖頭，自認倒楣‥「算了！算了……宮主說我今天會『破財」……破財消災，今天，要是沒經過這一『劫』，還不知道，會發生啥事呢！」
　　曉雲看著車子走遠了，方才呼了一口氣‥「落空落空」的走回家去。〕
　
　　這時候——
　　舅舅正好回來了，一看‥鐵牛怎麼漆好了，就問曉雲道‥「誰漆的啊？蠻不錯的嘛！」
　　曉雲一聽，樂得很，就叫道‥「永如、弘書跟我，一起漆的啦！舅舅！我們擦得好不好啊？」
　　舅舅點頭叫道‥「嗯！你們很棒嘛！我不知道，你們還這麼行呢！」舅舅說著，便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口香糖‥「哪！給妳！」
　　曉雲好高興嘔！接過口香糖，叫道‥「謝謝舅舅！嘿嘿！〔想不到〕還真的被我說中了。〕真好！」曉雲轉身又蹦又跳的，跑到客廳去找永如她們……
　
　　曉雲一進門，就舉著口香糖叫道‥「妳們看——」
　　永如氣氣的叫問道‥「妳怎麼會有口香糖？」
　　曉雲說‥「舅舅給我的啊！」
　　弘書叫道‥「我也要吃。」
　　曉雲說‥「這是我們漆『鐵牛』得到的，我們三個人，都有分。」曉雲說著，便打開口香糖，一人剛好兩塊。
　　永如和弘書吃了口香糖，結果‥（嘴巴黏住了）就忘記，要跟曉雲「算帳」了。
　　三個人，還計劃著，等個大半年之後，還要再去把鐵牛，給漆一漆呢！
　
　　　　　　　　　　　　　　　　　　　　　　2002.07.01.一　三校
　　　　　　　　　　　　　　　　　　　　　　2020.09.24.四　修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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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油漆記》。2020.09.24.四　00:13:54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420037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9.24.四　00:18:00
　https://www.facebook.com/avun.pan/posts/3047468035364765
　
■標籤：鐵牛、刷子、砂紙、紅色、藍色、黃色、黑色、松香水、小白、小黑、黑天鵝、蝦子、山地舞、頑皮、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