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 火 蟲
○潘文良 撰
◎十五
星期六晚上——
石頭公仔，又跟嬡婷來了——
阿文看了，便向屋裡叫道‥「阿公……有人來你挑戰嘍！」
石頭公仔叫道‥「大頭公仔！出來！出來……」
大頭公仔走到門口‥「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我以為你呣敢來啊咧！ 你是去『閉關』練功哩!?」
石頭公仔叫道‥「价功夫……抑著閉關!? 阿文！準備『戰場』！」
阿文叫道‥「是……」阿文叫著，跟著嬡婷，進到屋裡去，把矮桌給抬到埕裡……
大頭公仔叫道‥「阿蘭仔……泡茶！泡茶！」大頭公仔叫著，把屋簷下的電線給拉到矮桌上，突然發現‥燈泡不見了，不禁叫問道‥「嘿……啊電火球仔咧？哪會無去？」 （阿蘭仔‥阿文的母親。 電火球仔‥電燈泡。）
阿文‥「啊！」的叫了一聲，趕緊「閃」到嬡婷背後。
嬡婷笑道‥「伊房間的電火球仔弄破去，著來拔呰粒電火球仔去恋啦！」
大頭公仔叫道‥「去拔出來！」 （恋‥拼湊。）
阿文叫道‥「好啦！」阿文趕緊跑進房裡～把燈泡拔了出來～裝到燈頭上去。
埕裡頓時又亮了一片。
阿文的媽媽，沒多久，也已備好了茶和一些瓜子、花生，端到矮桌上。
阿文跟嬡婷，幫著排棋子。
大頭公和石頭公，一下子，便在「方格」上，大戰了起來。
阿文一面嗑著瓜子兒、一面看著阿公下棋……看著看著，突然想起‥〔那天，嬡婷就是躺在這張矮桌上……阿公說‥「嬡婷是從鬼門關搶回來的。」……〕阿文想著，不由得轉頭注視著嬡婷——心想‥〔嬡婷「還活著」，跟過去一樣——動不動就會哭一下……又愛生氣、愛打人；又愛笑……又那麼好……如果那天……嬡婷死了……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嬡婷，那會怎麼樣呢？〕阿文想啊想的，淚水竟然掉了下來。
嬡婷叫道‥「阿文……」嬡婷右手撐著頭、左手推著阿文的手，張大了眼睛，看著阿文，也不曉得‥阿文為什麼會哭。
阿文叫道‥「嬡婷……我好高興嘔……」
嬡婷問道‥「高興就要哭啊？」
阿文叫道‥「哼！誰說我要哭的？」阿文揉了揉眼睛～眨了眨眼，淚水便燈在光下，閃閃發亮著。
嬡婷又叫問道‥「你在高興什麼啊？」
阿文叫道‥「不告訴妳……」
嬡婷打了阿文一下肩膀，叫道‥「哼！敢不告訴我!?」
阿文笑道‥「哼哼！讓妳猜！」
嬡婷‥「哼……」了一聲，轉身抓著石頭公仔的手臂，邊搖邊叫問道‥「阿公……阿文歡喜……為啥麼會哭？」
石頭公仔叫道‥「噯呀……伊咧起神經啦！吵！嘿！『馬』你食起來——哈哈哈哈……」石頭公仔不禁笑了起來。
嬡婷叫道‥「哼！臭阿公仔！」嬡婷打了一下石頭公的手臂，突然看到一隻螢火蟲，不禁打著阿文的手臂，叫道‥「阿文……螢火蟲耶！」
阿文抬頭——只見一隻螢火蟲，從埕上的空中劃過，猶若一顆流星似的，飛向田那邊去。
嬡婷‥「哼嗯……」的歎了口氣，叫道‥「土地公，怎麼還沒讓他們在一起啊？ 阿文！走！」
阿文叫問道‥「去哪？」
嬡婷起身～拉著阿文，叫道‥「抓螢火蟲！」
阿文叫道‥「好！等一下！」阿文起身～跑進屋裡，拿了個塑膠袋和一支竹扇子，跑回埕裡～拉著嬡婷，跑向田野……
兩個人，沒多久，也就抓了一袋螢火蟲回來。
嬡婷拉著阿文，叫道‥「走！」
阿文叫問道‥「又要去哪？」
嬡婷也不搭話，拉著阿文，便往阿文的房裡走……嬡婷到了阿文房裡，便摸黑爬到床上～把螢火蟲放了出來……
阿文也爬到床上～躺了下來，靜靜地看著——
螢火蟲在黑暗中，這兒眨了眨、那兒閃了閃……在黑暗中穿梭飛舞著。
嬡婷突然叫問道‥「阿文！你昨天，說要講個什麼‥『好笑的鬼故事』，都沒講，就睡著了，你現在講嘛！」
阿文叫道‥「好啦！」阿文叫著，不覺又‥「哈……啊……嗯……」的打了個哈欠。
嬡婷叫道‥「豬嘔！」嬡婷打了阿文一下，叫道‥「一上床，就想睡覺!?」
阿文抓了抓臉，叫道‥「沒有啦……我開始說了嘔！」
嬡婷叫道‥「好！」嬡婷叫著，竟靠到阿文身旁～抱住阿文的手臂。
阿文叫道‥「噯呀……還沒講，妳就在怕!? 不講了啦！」
嬡婷叫道‥「講啦！」
阿文叫道‥「好啦！妳可別又嚇得哇哇叫嘔！」
嬡婷叫道‥「不會的啦！」
阿文叫道‥「好！」阿文吞了下口水，說道‥「從前，有一個窮秀才，秀才就是……秀才，他要上京城去趕考，結果‥晚上還沒進城，他只好住到一間破廟裡。 那廟裡，有四口棺材嘔！ 窮秀才不知道，人很疲倦，很快就睡著了。
到了三……更……半夜的時候，突然——咖！咖！咖！咖！四聲，棺材板打了開來，裡面站起了四個『殭屍』——殭屍就是‥人死了，可是‥肉沒有爛掉，晚上都會起來搞怪的那種鬼。」
嬡婷叫問道‥「真的有『殭屍』嗎？」
阿文叫道‥「有啊！我阿公說他見過嘔！」
嬡婷聽了，一把翻到阿文懷裡，叫道‥「好可怕嘔！」
阿文叫道‥「好啦！好啦！別怕啦！」阿文拍了拍嬡婷的背，把嬡婷推開，繼續說道‥「啊那個窮秀才，就被吵醒了嘛！看到殭屍，嚇得要死，趕緊躲到那個桌子底下去，一直發抖。
第一個殭屍，全身是金色的‥『哈！哈！哈！哈哈！』的笑道‥『我是金大王！』
第二個殭屍，全身是銀色的‥『嘿嘿！嘿嘿嘿！嘿！』的笑道‥『我是金大王！』
第三個殭屍，全身是青色的‥『呀……呀呀呀呀呀！』的笑道‥『我是青大王！』
第四個殭屍，全身是黑色的‥『喝！喝喝！喝喝喝！』的笑道‥『我是黑大王！』
四個殭屍說完，便抓了些‥老鼠、蟑螂、壁虎啦……還抬了一大壺酒，跳到桌前，在那裡『吃肉』、喝酒、聊天……
窮秀才躲在桌底下，嚇得直冒冷汗、直嗑著牙。
金大王突然叫道‥『嗯……我怎麼聞到有人的味道？』
青大王叫道‥『有耶！我也聞到了。』
銀大王叫道‥『真的嘿！我也聞到了。』
黑大王叫道‥『趕緊來找找看，抓他來吸血、扒皮、吃肉、啃骨頭……』
窮秀才聽得嚇了一跳——碰啊……跌了一大跤，一頭撞進人家燒紙錢的桶子裡，搞得灰頭土臉的。
金大王一把將窮秀才，給抓了起來——
窮秀才嚇得要死，卻見四個殭屍，睜大了眼睛，直看著他；窮秀才不覺舉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看——手都髒了，突然一念心起，便‥『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的笑了一陣，叫道‥『我是〈灰大王〉，你們好啊！』
銀大王看了會兒，只見窮秀才，滿臉是灰，便點頭叫道‥『果然是灰大王……來來來！來喝酒！』
黑大王就給窮秀才，倒了一大碗酒，舉到窮秀才面前，叫道‥『來！喝！喝！』
窮秀才接過碗，喝了一口，趁機把酒給倒了。
青大王抓著一條蜥蜴，遞給窮秀才，叫道‥『灰大王！請你吃！』
窮秀才抓起蜥蜴的尾巴，看那蜥蜴還活著，不覺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四個殭屍‥『嘿嘿嘿嘿……』的笑了一陣，把蜥蜴遞給銀大王，叫道‥『還是請銀大王吃吧！我不喜歡吃蜥蜴。』
銀大王抓起蜥蜴～塞進嘴裡，咬得津津有味的直點頭，叫道‥『好吃好吃！』
窮秀才看得不禁彎下腰去‥『噁……噁……噁……』的嘔吐。
金大王拍了下窮秀才的背部，叫問道‥『灰大王！你是怎麼了？』
窮秀才趕緊起身叫道‥『沒有沒有！我們喝酒！我們喝酒……』
窮秀才便和四個殭屍，喝酒聊天，把四個殭屍，灌得醉醺醺的，因為‥窮秀才，都偷偷的把酒給倒掉，所以‥沒有喝醉，這樣，才有機會逃跑嘛！
金大王突然掏出一把鑰匙，醉言醉語的叫道‥『灰灰灰……灰大王啊！這這這把鑰匙，交交交……交給你保管啦！』
窮秀才拿起鑰匙，叫問道‥『這是什麼鑰匙啊？』
銀大王叫道‥『你你你真是沒記性！那是我們……「珠寶箱」的的的鑰匙嘛！』
窮秀才聽了，不禁叫問道‥『珠寶箱？ 在哪裡？』
黑大王叫道‥『就就就埋在這桌子下嘛！你真笨！』
窮秀才點頭道‥『嘔……』
外頭突然‥『咕！咕！咕唔……』的響起一陣雞啼。
金大王叫道‥『天快亮啦……我要回去睡覺了。』
銀大王跟青大王、黑大王，也就跟著跳進棺材裡，棺材板，又自動蓋了起來。
窮秀才一時也覺得累，便趴到桌上睡著了。
沒多久，天就亮了——
窮秀才醒了過來，好像作了個夢似的，卻發現‥自己手裡，真的抓著一支鑰匙。窮秀才一念心起，便找了把鋤頭跟鏟子，往桌子底下，挖了下去——果然挖到了一個大箱子，打開一看——裡面竟然真的全是金銀珠寶…… 窮秀才高興得直跳腳，也不想去考試了，把那箱金銀珠寶，給運回家，變成一個大富翁。
原來‥那四個殭屍是強盜嘛！有回，搶了那箱財寶，躲在那間廟裡，把它埋到桌子底下。 因為吃了有毒的東西，就全部死翹翹了嘛！
人家發現了，就弄了四口棺材，把他們給裝起來。結果‥他們竟然變成殭屍，大家就不敢到廟裡去嘛！」
嬡婷笑道‥「哼哼哼哼……好好笑嘔！殭屍真笨，還以為‥窮秀才是〈灰大王〉呢！真是笨得要死嘔！」
阿文笑道‥「他們本來就死了嘛！還『笨得要死』!?」
嬡婷叫道‥「笨得要死，就是笨得要死啦……真好笑！怎麼會有這麼好笑的『鬼故事』呢？」
阿文笑道‥「哼哼！這是我『改編』的嘛！ 妳聽了，不害怕啊!?」
嬡婷答道‥「這也不可怕啊！」
阿文笑道‥「殭屍很可怕的耶！妳都沒看到……他那個頭髮又長、又亂……指甲變得又長、又尖……眼睛凸凸的、牙齒很銳利……會掐人家的脖子、會吸人家的血、會吃人家的肉——」
嬡婷突然‥「啊……」的尖叫了一聲，躲進阿文的懷裡，兩手猛搥著阿文的肩膀，又哭又叫的……
阿文抓住嬡婷的雙手，趕緊叫道‥「別怕！別怕啦！ 哼！還說不怕呢！」
嬡婷叫道‥「你都要說那麼可怕……嚇我……」
阿文‥「哼嗯……」的吐了口氣，叫道‥「噯喲……別壓著我啦！」
嬡婷‥「哼！」了一聲，搥了下阿文的肩膀，翻身滾到牆邊，不理阿文。
阿文只是想睡覺，閉上眼睛，一下子，便呼呼地睡了。
嬡婷靜靜地，看了會兒螢火蟲，又翻回阿文身邊，叫道‥「阿文……」嬡婷過了好會兒，不見阿文回答，便又提高聲調叫道‥「阿……文！」
阿文朦朦朧朧地，聽到有人在叫，只是‥「嗯……」了一聲。
嬡婷狠狠地，用力的打了阿文一下肩膀——
阿文‥「哇……」的叫了一聲，突然坐了起來，叫道‥「幹嘛打我嘛？」
嬡婷叫道‥「豬嘔！你是不是『屬豬』？」
阿文叫道‥「我『屬龍』啦！不是『屬豬』啦！」阿文叫著，又躺了下來。
嬡婷叫問道‥「我媽媽說屬豬的人，最愛睡覺……你屬龍，怎麼也愛睡覺？」
阿文有氣無力地答道‥「我……是……睡……龍嘛！」
嬡婷笑道‥「哼哼！『睡龍』，跟豬一樣的睡龍……阿文……我們去找——」
嬡婷發現阿文，似乎又睡著了，不禁大叫道‥「阿文……要打你了嘔！」
阿文不耐地叫問道‥「什麼事嘛？」
嬡婷叫問道‥「我們去找神仙好不好？」
阿文叫道‥「神仙在天上耶！」阿文叫著，翻身趴到棉被上，實在想睡覺。
嬡婷推了推阿文，輕叫道‥「阿文……起來啦！阿文……」
阿文只是靜靜的趴著。
嬡婷‥「哼嗯……」的嘆了口氣，輕拍了下阿文的背，真是拿阿文沒轍，只好不吵阿文了。
阿文卻突然‥「啊！」了一聲，坐起身子，叫道‥「有了！」
嬡婷叫問道‥「有了什麼？」
阿文也沒回答，跳到床下～奪門而出……竟去拿了燭台，還有三支香。阿文回到床上，一腳把棉被踢開——把燭台放到床中央～點燃了蠟燭——
嬡婷不禁問道‥「幹什麼？」
阿文叫道‥「看我的！」阿文在床上盤起腿來～點著了香，把香硬插到草蓆下的床板縫中，好容易地，把香給弄得正直……
嬡婷籍著閃閃晃晃的燭光，竟見——
阿文在學和尚打坐似的——雙手合掌於胸前、閉著眼睛。
嬡婷看了，便也學著阿文，打起坐來，卻瞪大了眼睛，看著阿文……過了好會兒，不禁問道‥「這樣子，幹什麼？」
阿文叫道‥「別吵！我等一下，就會到天上去，找那個神仙了。」
嬡婷驚喜地叫問道‥「真的啊？」
阿文點了下頭，說道‥「嗯！上次，阿章他大哥的朋友，就是這樣子做的嘛！他說這樣子，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可以上天下地的呢！還可以和鬼啊……神啦！說話耶！可是……還要燒金紙，可是‥我找不到……又要唸那種什麼什麼……『請神咒』，可是‥我又不會唸…… 不過，有話說‥『精誠所致——金石為開。』 我想‥只要很誠懇，神仙一定會讓我找到的……」
嬡婷靜了一下子，叫道‥「那我也要去！」
阿文叫道‥「好啦！妳跟著我做……」阿文靜坐了許久，突然又唸道‥「天清清……地靈靈……我是阿文！有事想找以前那個神仙……祂的手裡，拿著一根很長的拐杖……頭髮白得跟雪一樣……眉毛很長……嘔！就是那個把‥小放牛，變成螢火蟲的那個神仙啦！」
嬡婷看阿文唸唸有詞，也就跟著唸道‥「天清清！地靈靈……我是顏嬡婷，神仙！神仙！你快讓小放牛，找到他的女朋友，讓他們永遠在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然，螢火蟲好可憐……」嬡婷唸了會兒，靜靜地看著阿文——
阿文一動也不動的跌坐著，合掌閉目——要是「理光頭」的話，就會像是個小和尚。 阿文坐了許久，竟然打起瞌睡來了。
嬡婷還是靜靜的看著，一時還以為‥阿文正在給神仙磕頭呢！
風從窗縫微微的鑽了出來，蠟燭光，輕輕地晃著，滿房裡，充滿了香煙、充滿了香氣，還有螢火蟲閃耀著……
阿文坐到香燒到一半時，竟然‥「哈……啊……嗯……」的打了個哈欠，接著——砰！一聲，倒到床上去了。
嬡婷看得靠上前去——啪啪啪啪啪……輕打了阿文一陣巴掌，叫道‥「阿文！阿文……別睡啦！氣死我了……哼！」
阿文躺了會兒，突然‥「啊！」了一聲，爬了起來，叫道‥「我知道‥員外的女兒，去哪裡了！」
嬡婷叫問道‥「真的啊!?」
阿文叫道‥「真的啊！」
嬡婷又問道‥「她去哪裡了？」
阿文坐起身子，叫道‥「她到『夢裡』去了……『夢幻仙境』。」
嬡婷瞪著阿文，看了好會兒，叫問道‥「為什麼？」
阿文答道‥「因為‥她不能跟小放牛在一起，所以‥只好去『夢裡』，因為‥只有夢裡，他們才能在一起啊！所以‥她就到夢裡去了。」
嬡婷叫道‥「那我們告訴螢火蟲……螢火蟲！螢火蟲！嘔！小放牛！小放牛！你的女朋友，在『夢幻仙境』，你趕緊去找她吧！」嬡婷說著，便打開了窗子——
一股風，從窗外湧了進來……
阿文‥「啊…………啊嗯……」的打了個哈欠，又躺到床上——
嬡婷叫問道‥「阿文！你怎麼知道？ 是不是‥神仙告訴你的啊？」
阿文叫道‥「不是啦！這是我自己想到的啦！」
嬡婷笑道‥「你好聰明嘔！」
阿文‥「哼哼！」的笑了笑、搔了搔頭，又‥「哈……啊嗯……」的打了個哈欠。
嬡婷突然叫問道‥「阿文！『夢』在哪裡啊？」
阿文叫道‥「夢……夢在……在……我不知道耶！」
嬡婷聽得插起腰來‥「哼嗯……」的歎了口氣。
阿文叫道‥「對了！我們只要『睡了』，就能到夢裡去了嘛！ 那醒時，不知道要怎麼去？ 哈啊……嗯……」
嬡婷靜靜地看了一陣燭火，叫道‥「阿文……」結果‥半天沒聽到回應。嬡婷側頭一看——阿文又睡著了，不禁‥「哼嗯……」的歎了口氣，只得把燭台拿到書桌上～把香放到桌邊～替阿文蓋上被子，接著，也躺了下來。嬡婷默默地，看著螢火蟲——
有的螢火蟲，從窗口飛了出去；窗口外面，很遠很遠的山頂上，有好幾顆星星亮著；螢火蟲飛了出去，也就分不清楚‥是螢火蟲、是星星了。
嬡婷靜靜地聽著蛙叫、蟲鳴……聽著阿公他們，在埕裡么喝著……嬡婷悄悄的，依偎在阿文身旁，聽著阿文那均勻、祥和的呼吸，以及規律的心跳聲……
月娘是慈愛的媽媽，散放著姣潔柔和的光芒，輕輕的，照耀著大地；悄悄地，說著故事……
花叢裡的紡織娘‥呀呀呀呀！的叫著；蟋蟀在草堆中‥咭咿咭咿！的叫著；還有青蛙‥嘓嘓！嘓嘓！的叫著……牠們是在合奏一曲催眠謠。
風是媽媽的雙手，輕輕地，推著搖籃——
嬡婷頓覺床像搖籃似的——搖呀！晃了起來，不覺地，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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