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我與癌症同遊日本
這本書才開始編輯,癌症卻復發了。
事前各種檢驗報告都告訴我一切ok,電腦斷層顯示腹腔很乾淨,血液癌症指數逐月下降,復發幾天前甚至降到1,這可是完全健康的標準呢!
上天卻開了我一個華麗的玩笑。
帶著妻兒在國家音樂廳聽音樂時,伴著幽揚樂音我吐出鮮血,然後倒在水晶燈下的腥紅的地毯上。
復發就復發吧!可是,一定要搞的這麼戲劇性嗎?!我只是想「就這樣,繼續往前走」啊!
「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是我部落格的名字。
三年前發現得了癌症,當時已經有蔓延之勢,但我選擇跟他正面作戰,到目前為止大手術就搞了四次,化療、放療那就更多了。
人是病了,心卻依然很野,整天想去日本旅行,過去也曾想一個人去日本當個背包客,但為稻粱謀、為妻兒樂,勉強擠出的時間也是全家出動,渡假味道多,旅行氣息薄。總覺得沒把日本玩過癮。
得了癌症有了逃避工作的正當理由,工作夥伴也體貼地擔下工作,鼓勵我出遊。我的家庭地位更是莫名其妙的提高了,當我開口要獨自背著背包闖日本,上至父母,下至兒女,竟然全部贊同。於是,完全不懂日文的我,開始了「與癌症同遊日本」的奇妙旅程。
走著走著,就想把他寫下來。寫著寫著,就把它存在部落格裡。
在手術、化療、放療的空檔中,一趟一趟的往日本跑,為部落格補貨,竟也毫不覺得體能超載,在岡山附近,甚至搞起自行車旅行,一天騎上五十公里呢!就這樣,艱困的治療與愉快的旅行,交叉著形成這兩三年的主旋律。
喜歡日本,固然因為溫泉、因為風光!也因為一種特別的文化熟悉感!畢竟台灣有太多事物受到日本的影響,而且,從年少時開始,就莫名所以,在完全不懂日文的狀況下,生吞活剝的透過翻譯書籍,產生了對日本歷史的興趣,正因為如此,部落格裡大部分題材還繞著日本歷史轉呢!
朋友看過部落格,玩笑地鼓勵我出書。
做為一個不懂日文的人,要在日本旅行那是不困難,但玩則玩矣,回到台灣,在朋友面前瞎說吹牛寫部落格也就罷了,要寫書白底黑字留下呈堂證供,卻是另外一回事。
依據咱們老式文藝青年的觀念,出書耶!那可是大事啊,心裡不免忐忑起來。就這樣左思右想,放了半年,不但書沒出成,連新的記遊文字也不寫了,徹徹底底的憊懶了起來。
這下子,連自己也厭棄起自己了,心想兩年多前癌症也不怕,提著背包就上路。這會兒,卻連出書都怕,這可不行,才又積極起來。
這小書收錄的大部分是三年來的旅行經驗,少部分則是追想多年前的遊歷經驗,文字風格受了生病的影響不免老氣橫秋,跟許多朋友印象中生趣盎然的我頗不同,朋友甚至直指我的書寫有陰沉之氣,不是墳墓、殉死就是戰爭,於養病頗為不利,該多寫些開心的事。
想想也是有理!是該多走些陽光燦爛的地方!血也吐了,刀也開了,才剛出院喘口氣,化療馬上又要開始,死生未卜,這時該做什麼呢?當然還是老答案:「就這樣繼續往日本走」,跑了十幾趟日本,竟沒去過北海道,這次就去享受北國的青空原野吧!
有極親近的友朋直言勸我放棄這「無聊」的旅遊喜好,把心力放在最終的死生大事,把目光專注在宗教上,求取真正的救贖與皈依。功利地來說,甚至還有殊勝奇蹟的可能呢!
我想了想,還真是沒辦法!
自小,我算是一個有佛緣的孩子吧!但是支撐我人生的卻是某種人間道,走到今天,我腦子裡浮現的規矩方圓還是俗世的尺寸,說來也真是頑冥不靈了。
梵音是讓我喜悅的!我不時走過來聞一聞這薰香,如果因緣具足,也許就能如朋友期許。
如果沒辦法,那我就做個執迷不悟的俗人吧!以我的人間道走完全程吧!跟我部落格的名字一樣─「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我想兩年多前發現癌症,我就是這樣的心思了吧!今天前路雖然更加艱辛坎坷,但so far我還是這句老話——「就這樣繼續往前走」。
得了癌症後跑日本,本來有那麼點實現獨自旅行夢想的味道,但一趟一趟走下來,越覺得與家人同遊滋味盎然,也更深刻體會到家人對我的愛,這才是我這兩年來最大的收穫,所以我願意把這些文字獻給妻子姿雯與南華南彤,你們給我無可計量的滿足與歡樂,我想到你們就想給你們深情的擁抱,你們是我無可取代的幸福。
我爸媽跟姊妹也是我走下去的最大助力,真抱歉,辛苦你們了。
以病人的身分,容我多占篇幅,在此感謝三位朋友。
顏君以超出一般朋友的付出,為我張羅治療、休養甚至心理的事宜,而且這兩三年他自己時而得意,時而困頓,面對自己人生的大功課,卻從沒影響他對我無微不至的關心,也因此我封他為「醫療小組召集人」。
沈君在我養病的日子裡,毅然扛下我們共同努力了十年的事業,公司這十年在我任性的經營下,有待整頓之處多矣,也只有他能無怨無悔為我做出這麼多努力。
陳教授作為我的主治醫師,已經超出一般醫病關係,成為病床邊天南地北的聊天伙伴,而且對我狂跑日本的痴願,在醫療上做出最大的努力與配合,這種醫生沒幹上監察委員,真是台灣病人的福氣!
最後套句老話,要謝的人太多,就謝天吧!
推薦序:鳳飛早就發現了日本城鎮的美麗及蘊含
作家劉黎兒
跟鳳飛是在網路上認識的,嚴格而言,是在部落格的留言板認識的,至今沒有見過面,即使認識,直到鳳飛來邀請我寫序之前,我都不知道鳳飛的屬性,不論性別、年紀、政治色彩等,甚至鳳飛是真名或化名都不知道,我以為是那個有深度的日本狂熱者,深度像是有日本精神的那一代的人,但衝勁卻又像年輕小夥子,因為我的朋友常跟我說:「在部落格上留言的人幾乎每個人妳都生的出來!」鳳飛寫部落格的態度,的確像是小我一整個世代(三十歲)的人般的熱情、直爽、幽默、輕快、誠實,簡直是台灣的新希望,完全不像社會認識的事業有成的董事長,鳳飛至今對我依然是謎樣人物。
跟鳳飛是在在留言板上為了探討竹久夢二的「立田姬」畫像的背後的社會主義精神而開始的緣份,沒想到居然持續到現在,而我也因為鳳飛,而因此跟夢二結了不解緣,除了去過伊香保的夢二紀念館外,也去了在東京根津的夢二美術館,以及岡山夢二的鄉土美術館,在寫「京都滿喫俱樂部」也特別把夢二的京都因緣寫出來,而且還很幸運入手了夢二的親筆小品畫「蜻蜓點水」,讓夢二成為陪伴我人生的重要人物,人生的許多啟發與關聯性都是如此奇妙形成的,真的難以相信。我還沒跟鳳飛見面,但鳳飛已經帶給我許多,甚至包括日本的認識,認識鳳飛的人大概也都會如此有福吧!
鳳飛是日本通,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的不是很懂日文的日本通,也比許多日本人更了解日本,原本他就讀了許多日本歷史、歷史小說以及觀賞過許多歷史劇,而且有強烈求知慾,發現不甚解的,會很勤快考證訓古一番,加上靈活運用他的「漢字大意理解法」、敏銳的雙眼以及頑童般的好奇心,深度理解日本;許多日本的偏僻荒涼的小鎮,接近廢線邊緣的鐵路,鳳飛都去過、搭乘過,讓我羨慕。鳳飛是最酷的旅行天才,有超高度的應變能力,不供餐的宿屋,也能變出自己的宴席來。
鳳飛也是旅行哲學家,真的旅者是不畏寂寞的獨行俠;我很羨慕鳳飛不是男性,在日本,女人要旅行,不是姊妹淘成行,就是跟男伴同行,即使不倫戀對象都好,女人一個人投宿還是比男人一個人不方便,總會被認為是遭拋棄而準備自殺的女人,因此我雖然酷愛旅行,但在日本幾乎沒法一個人旅行,一個女人連好旅館、好料亭都很難走進去。當然跟家族同行,鳳飛也知道如何滿足每個成員,也有好爸爸、好丈夫的旅行法。
我還覺得日本是很豐富而且有無數深層的國度,每個人來都能從自己的角度去挖掘、著迷,像鳳飛到了山口的萩市,滿足他勘查明治維新歷史舞台的夙願,但對長薩和解以及維新立憲等興趣不那麼高的我而言,萩則是陶器的萩燒的本家,我到了萩市也跟鳳飛一樣眼睛發亮,四處尋找自己熟習的各種暗號。鳳飛對日本近代政治史融會貫通,所有描述都是生動活潑的,或許也是出於他對台灣當代政治、社會的關心,法律系出身的鳳飛顯然比我更像歷史系出身。
或許喜歡歷史,鳳飛的日本遊也包括遊各處陵塚魂墓,日本人也有專攻此道的,日本人不覺生死相隔太遠,每年此岸的人還會跟彼岸的人交流,日本人在墓前賞櫻而飲酒作樂,也緬懷許多歷史人物,從死後盛衰也端倪他們的歷史定位,墓園散策相關書籍非常多,我自己在東京、京都也會去幾處名墓園觀光。對於其他與歷史相關的銅像、家廟(尤其德川家、豐臣家以及他們家臣)、城堡、私塾等,鳳飛也都有許多精闢的觀察分析,鳳飛不像是外國觀光客,反而很像日本許多「史蹟考察會」等文化社團的歐吉桑,讓我也會因此對他的年紀有點錯覺,忘記我虛長他幾歲。
歷史感十足的鳳飛,在歷史感十足的日本,大概每個毛孔都很舒暢吧!日本經得起鳳飛發掘再發掘!
我喜歡鳳飛的日本遊記,是因為他走遍日本各地小鎮,這些小鎮都有無限歷史風情,這些年日本地方經濟衰頹巨浪無情地襲擊它們,不是所有古城鎮運氣都跟京都這麼好,但它們依然維持舊日風格,我自己最近幾年也都在探訪這類小城,例如我那須高原家附近的黑羽、櫪木、足利等,或是稍微多走幾步到郡山、會津、米澤、益子、笠間等,這些小城鎮都保存有許多古意盎然的藏(倉庫)、酒藏、運河、老街、豪宅、別邸以及古寺等,但事實上鳳飛很早很早就發現這些地方城鎮的美麗以及蘊含了。
日本是很適合曾經在舊式日治時代校舍、房屋等還很多的時代成長過來的台灣人尋找到自己的童年或是失落的台灣;也有許多日本人在「悲情城市」等電影,尋找到某一個時代日本,亞洲人共有許多類似的鄉愁,透過旅行,透過空間的轉換,居然也能得到時光隧道效果。
鳳飛是超級日劇迷,而且因為曾有鑽遍日本每一個角落──日文稱此為「津津浦浦」的觀點,因此看日劇、日本電影的觀點又多了好幾重,因此鳳飛的描寫也等於是探訪日劇景點的預備知識。
鳳飛也是鐵道迷,這樣的人最適合來日本旅行,尤其還有些SL(蒸汽機關車)以及各種速度、車型的電車,日本電車的世界是新舊並存,誕生年齡可以差幾十歲,加上時刻分秒不差,也是殺人事件詭計的寶庫,沿途風景變換無窮,火車便當花樣又充分反應地方特產,像鳳飛一樣自助搭電車旅行的享受是重層的,必須跟鳳飛一樣開放各種感官才來得及接收。
至今尚未跟鳳飛見面,只有信件以及網上交手過,或許那天見面,鳳飛可教我更多他對日本的認識,我也會想告訴他「金色夜叉」是吃不開、被拋棄的男人與醜女的怨恨物語,才會引起共鳴,畢竟世間美男美女還是少數,我也有我文學、男女的日本觀察法,或許其中會有許多交會!
最令我感動的自然也包括鳳飛抗癌的意志與達觀,不過鳳飛的文章、書信雖然描述病情,但從沒有讓我覺得他是需要同情、安慰的病人,我喜歡這樣,因為我常常不懂得如何以恰到好處的悲哀、溫柔的模樣來關懷病人,我喜歡鳳飛一直都如此精力充沛遊日本,繼續玩下去吧!當然,如果鳳飛早日康復,不用插管,可以飛得更快、跑更多地方,序文也附上我內心的祈祝!
擁抱生命:林鳳飛「就這樣,繼續往前走!」
推薦序:從旅遊認識日本歷史
前台大歷史系教授.政大台史所兼任教授 李永熾
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英國有位Lafcadio Hearn,到日本教書,感覺到日本是個神秘而難以理解的國度,因而想由武士或庶民的傳說與習俗了解日本的「心」,把自己搜集的資料寫成英文,讓英國人能夠了解日本。自己也從喜歡日本而認同日本,終於歸化為日本,取個日本人的名字,叫小泉八雲,定居於傳說甚多又十分陰濕的出雲。中國也有周樹人、周作人兩兄弟喜歡日本,尤其周作人,想從日本的神話與江戶時代的庶民文學,了解日本人的心靈;他同時十分喜歡永井荷風的散文,尤其是荷風的《東京散策》。此書是黃昏時東京散步的觀察記錄。台灣有位林鳳飛,他喜歡日本,用雙腳和雙輪(自行車)旅行日本,探訪日本,進而認識了日本的歷史。
他喜歡日本歷史變局中的人生遭遇。從他的日本旅行中,他的關切點大抵集中在古代到中世──王朝到武者世界的源平之戰;中世戰國轉到近世幕藩体制過程中豐臣家與德川家的角力,還有就是德川末期到明治維新間──封建到近代變局間的人性。源平之戰的最後一役,鳳飛寫得很動人,小泉八雲《怪談》中的琵琶法師呈現得極為凄美。豐臣家與德川家變局間大名的遭遇,鳳飛以熊本城主加藤清正與細川忠利的變換,談到熊本人的感受,並以自己做為熊本糊塗城主的幽默,表達大名在德川家康壓制下的無奈,更以長州藩主毛利輝元侷居於萩(不是荻)城的怨念,呈現權力者威壓下求生存的不得已。鳳飛旅遊京都,走訪豐國神社,看方廣寺鐘,談起了強者豐臣秀吉死後,德川家康利用方廣寺鐘挑起豐臣家與德川家戰爭,藉以消滅豐臣家,建立新的強者權力。
幕末到維新,封建到近代,司馬遼太郎曾以歷史小說形態詳述過程與人物。鳳飛在東京上野公園看到正反辯證的歷史弔詭,討幕的西鄉隆盛銅像和援幕的彰義隊墓碑相?,歷史恩怨似已一筆勾銷。日光東照宮前的板垣退助銅像下碑文由德川十六代主德川家達提詞,也是歷史正反的和解。更有趣的是,同是薩摩藩的反幕同志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在明治十年的西南戰爭中,大久保利通是西鄉清君側的對象,而西鄉則是大久保認定的朝敵。西鄉敗於熊本城,回鄉切腹。事後,西鄉卻立銅像於東京上野,有功朝廷的大久保被暗殺後,只能立像於鹿兒島,這大概也是歷史弔詭的一端。
歷史變局是鳳飛關心的重點。但,他在旅遊中對日本歷史與習俗都呈現了特別的關切。從萩到出雲,他搭的是幾乎快要消失的電車,途中所見,寫來令人心動。萩城的描述和春帆樓的歷史呈現,十分精彩。一人成行在他也許是孤獨的適意。如果以日本巡禮者的習俗來說,一人成行其實也是同行二人,除了自己之外,另一人是佛,是自己的心靈,同行是跟自己的過去,跟過去的歷史對話,展開更廣闊的空間。巡禮者步行,是為了與佛同行,與自己心靈同行,逢寺社必拜;鳳飛則逢歷史古跡必參訪。在山陽的自行車之行中,他遇到牛環塚。日本習俗中,崇拜萬物有靈,牛當然有靈,也要由艮門超生。
鳳飛的旅遊探訪中,不僅讓歷史與歷史相見,也用一種感慨讓現代和歷史對話。日本歷史在他筆下既豐富又常帶現代感,讀他的日本旅行記猶如看一部日本的歷史繪卷,相當有趣,因為書中有地圖又有圖像。
小泉八雲向英國人呈現了日本人的「心」,周作人表達了日本神話的深層意義,林鳳飛讓我們看到了日本歷史的弔詭與人生的際遇。
擁抱生命:林鳳飛「就這樣,繼續往前走!」
目錄:
推薦序
從旅遊認識日本歷史 李永熾
字字句句震撼人心 謝長廷
鳳飛早就發現了日本城鎮的美麗及蘊涵 劉黎兒
Mission Impossible 陳耀昌
和你一起往前走! 曾姿雯
我們家都深愛著爸爸 南華.南彤
自序──我與癌症同遊日本
父子九州
父親的焦慮
黑川的合音天使
阿蘇火山的順風車
白燈火
熊本城的糊塗城主
原爆震撼
四○○○──鹿島本館
銅像不是這樣玩的啦!
山陰山陽一人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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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線美景萬歲!警察大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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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成行──吉備津彥神社
六九○萬份願力
開心寫漢字,臉紅讀漢文
長州藩城下町vs.萩市明倫小學校
毛利的怨念──君子報仇,三百年不晚
下關的政治味(一)春帆樓
下關的政治味(二)赤間神社
京都無目標散策
矢野園的﹁京風﹂
Powerful Kyoto
常寂光寺,雅啊!
落柿舍的土鈴
高台寺婚禮奇譚
花見小路藝伎初體驗
被占領的靈山護國神社
欲加之罪方廣寺
永觀堂回首阿彌佗佛
井伊遺恨彥根城
龍潭寺禪門一瞬
不時髦都東京附近
快作樂
伊豆舞孃的幻影
熱海的青春悲喜曲
維新恩怨之旅(一)──上野公園
維新恩怨之旅(二)──日光東照宮
維新恩怨之旅(三)──荒城之月
驚人的會津若松市花園町
遠望何所見──會津飯盛山白虎隊墓
日光東照宮之可愛動物區
日光殉死哀歌
初秋尾瀨沼
中華民國在沼倉
平家落人之里──湯西川
被淹沒的大內宿
悠遊東北
馬屁.生存.東照宮
恐怖千寺札!
ODOSAN頑張!
川中島合戰在米澤
這也太多「塚」了吧!
愛你,也要吃了你!
瑞鳳殿外滄桑路
任性幸福北海道
任性之行
穿越森林──支笏湖SKY道路
半吊子祕湯vs.半吊子溫泉客──丸駒溫泉
賭一把──帶?負重賽馬
隨俗亦幸福──幸福驛
扛著便當往前走──中札內美術村
冒險之必要──美瑛腳踏車大考驗
幸福之旅
擁抱生命:李玟萱「失去你的3月4日」
書名:
失去你的3月4日
作者:
李玟萱
她細心地珍藏他所寫給她的一切,詞曲創作、書信手稿,哪怕是他病危時,隨手寫下的、幾乎無法辨視字跡的紙條;她更將他最後一次寫給她的文字特地送去護貝(十年來最快樂的時光都是與妳一起度過。祝我的小太陽、小月亮生日快樂、永遠快樂。澤銘)。她寄來25顆閃爍著光澤的相思豆,那是他們交往的第一年,她送給澤銘的25歲生日禮物,因為她想認識過去25年的澤銘;她也寄來澤銘送給她的小火車,因為喜歡旅行的她,他想常常帶她去旅行。詞曲創作、書信手稿、25顆相思豆、小火車……我雙手捧著這些,它們不重,卻在我心裡鏤刻著沈沈的重量。我心裡想著:「是怎樣一種愛呢?」是這樣一種愛:當她稚嫩時,他帶領她飛翔;當她失去信心時,他幫她找回夢想;當她迷失在與別人的比較時,他讓她看見自己內在的光芒。
1977年出生於高雄,生長於軍人世家。從小住在嘉義復興新村,由爺爺奶奶帶大,唸書後才搬回高雄眷村與父母同住,但每個週末都要返回感情深篤的爺爺奶奶身邊。喜歡登山、自助旅行、聽故事(閱讀、音樂、電影)。
1995年考上淡江大學,非常眷戀淡水的邊陲、自由、人文與山海;畢業前曾於廣告公司擔任配音工作與錄音室助理;1999年畢業後為了體驗出國的經歷,便一人前往歐洲自助旅行,但心繫台灣的921大地震,決定提前回國,前往完全陌生的南投山區協助原住民重建工作,一待就是五年。現於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成人與繼續教育研究所深造,是專職的學生,目前正埋首於論文中。
部落格「藍屋頂白牆上的陽光」blog.roodo.com/james_shine/
同時連續2006、2007兩年入圍.決選全球華文部落格大獎「年度最佳生命紀錄部落格」。
民宿「藍屋頂」部落格 blue-dome.blogspot.com/
內容介紹:
一段發生在埔里的真實愛情,溼了我們每個人的眼……幾乎在相戀的一開始,就知道要失去他。從他總是環抱你,到再也無法觸摸你。──上天終究要帶走他。如果只能愛10年,你還愛嗎?1996年,她和他一見鍾情。他卻診斷出絕症。
當他失聲,他們就藉文字與默契溝通。當他身體稍好,他們就緩慢地旅行。
2007,他離開人世。少了他,她不再完整。她遺失身體的另一半,她的靈魂孤獨地感到痛。更艱難的是,他們的共同夢想「藍屋頂」才施工一半。她踉蹌走進「藍屋頂」,顫抖觸摸那裡的一磚一瓦。她發現他的愛與支持,依然包圍著她。
2008,「藍屋頂」迎接了第一批客人。原來,早在18歲相遇的那一刻,他們已認出彼此的靈魂。完成「藍屋頂」,是她守護他們愛情的方式,唯一且永遠。
「銘,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開著車,但我仍將所有東西放在後座,騰出身旁的座位給你。我微笑地跟你說話,感受你的大手握著我。偶爾停紅燈時,也會轉頭凝視你的臉。你笑起來時的眼神、嘴角的弧度,清晰到即使我的眼睛看不見,我依然能感覺……恍惚間,我看見自己伸出手,緩緩地觸著你的鼻樑、輕撫你濃密的黑髮,再用手背碰碰你的鬍渣……銘,這一切都這麼真實,連你都是如此清晰,但此刻,我卻沒辦法觸碰到你。我感覺得到你的存在,卻貼不到你的胸膛。那讓我心安、給我溫暖,也讓我委屈時可以倒在懷裡哭溼的胸膛……」每一步都踩在尖銳的石子上,每一次都感到無法呼息。「如果不曾愛過你,該有多好?」但他們的靈魂18歲就認出彼此,他們的心更因渴望彼此而感到刺痛,所以她仍寧願啊!因為他是一雙扶持與信任的雙手,讓她往上看見更開闊的天空;他是幫助她飛向夢想的風,他更是她心底所有未曾說出口的話語……。走到痛徹邊境,她以那樣少見的真摯而深切的語言,帶我們愛,也帶我們痛。
擁抱生命:李玟萱「失去你的3月4日」
推薦序:這樣的守護
瞿友寧(《美味關係》、《惡作劇之吻》)導演
凌晨三點鐘,我家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瞬間亮起的對講機螢幕光亮一片,不見任何一個人影。
我開始擔憂起來……
不會是亂按門鈴的小孩,因為這個時候小孩子多半也撐不住了,早早上床去睡了,一定也不會是不小心按錯門鈴的鄰居,因為這個時候不早不?,不管是夜歸的醉漢或晨起運動的老人家,都該會立即地與我胡言亂語,然後道歉或失笑重新尋找回家的門鈴。
我不安地下到樓下。深巷裡,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巷弄的人真的不多,當然見不到一個人。
我不太信靈異之說,所以,是誰按了我家電鈴?
我猜測是投石問路的小偷,我甚至在門前抬頭打量我家的窗戶,思索著該怎麼樣才可以從一樓爬進我家?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常常很晚才回家,甚至數日未歸,所以,我老婆常一個人,萬一遇上了這樣的危急,該怎麼辦?
我開始從裝鐵窗想到保全……從找朋友來陪伴到分租房子,我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
回到家,看著熟睡的她,我為我的慌張覺得好笑。這大半夜的擔憂,明早一起來,她必定全然不知。
一個人的幸福,有時候是來自於一個人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擔憂……我用這樣的心情,看著玟萱對澤銘的想念;也猜測現在人在某一個未知地方的澤銘,又會是怎樣憂心地守護玟萱。這樣的閱讀方式,我發現我會陷入很深,呼吸困難。原來這愛何等的重!
我在想一個人死後若是靈魂不滅,那心愛的人應該還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守候吧。
那現在守在藍屋頂裡的玟萱呢?她感受到了澤銘的守候嗎?
看著這本書的同時,正好也是辛樂克颱風方興未艾的時候,誰為她擔憂隻身在山上的危險?還是,越是風雨,越適合讓玟萱想念他?
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平凡的愛情故事,誰知道娓娓讀來,卻能感同身受。看著玟萱小心翼翼的收拾和澤銘的吉光片羽;好像我們也一點一滴,收拾起人生最燦爛的記憶,卻又常會無重力跌入深沈的海底,然後抓著這些記憶掙扎著,用最後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堅強;於是隨即像是有人拋了一根繩子,倏地拉著你進入了繽紛的重新開始認識的第一天。
這樣的上上下下,又陶醉且受傷。
每天晚上獨留那一半的空位,並不會更好輾轉側身;味道會散去,想念卻是跟著自己靈魂遊走,歷久不散的;我相信藍屋頂會一直存在,它會是讓人安定的力量、愛情的證明、幸福的約定。所以雖然失去所愛,淚水會成河,但終究會洗清藍屋頂,待天氣好時光亮耀眼,成為和澤銘愛情共同的印記,緣起不滅……
最後,我終於還是想好了保護心愛妻子的方法。敬告宵小,你不會有機會的!
我跟澤銘一樣,這樣的守護,是比我們生命都還重要的事情!
愛情
不一定是你發現後才開始的
愛情
更可能在你以為已經結束後還繼續
當生命中最愛的人離開我們之時
其實正以不同形式給予我們力量
讓我們一個人也可以築起藍屋頂
透過玟萱真誠的分享
這段真實故事的價值不只見證了真愛的存在
更帶給我們面對人生的勇氣
因為我們熱愛星星至深
所以就不怕黑暗
作者前言:寫給澤銘──恆長的星光
澤銘: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露營嗎?
一九九六年開學前的九月下旬,我滿心歡喜的從高雄出發,搭乘客運到南投埔里與先行抵達的你和好友逸桓會合。
車行過草屯後,公路兩旁逐漸出現伴隨著蜿蜒小溪的蓊鬱山谷,每穿越一個昏黃的山洞,就覺得與你又更近了一些。
那時,我以為自己對你的傾慕藏得恰到好處,但偶爾瞥見車窗中的倒映,才發現臉頰上不自覺的微笑其實已經掩不住這個祕密。(你是否也早就察覺了呢?)
在埔里轉搭鄉間公車後,終於一同抵達了三十公里外的惠蓀林場。你們不僅張羅好所有野外生活的器具,還細心的為我多背了一頂單人帳,希望能讓我睡得更自在些。
夜晚,我們三人或坐或臥的在大草坪上聊著天。森林裡沁涼的空氣,讓皮膚彷彿凝上了一層薄薄的輕露。
無意間,我抬頭仰望夏夜的星空,忍不住驚呼讚嘆起生平經歷的第一次輝煌。
你們告訴夜空下望得出神的我:此刻所見的星光,其實是距離現在許多許多光年之遠的星星所散發出來的。也許,某些星星已經不存在了。
「星星死了,我卻還能見到它散發出的光?」
十九歲的我,震撼於你們所描述的天文現象,在燦爛的夜空與死亡的悽楚中,微微蹙眉,無法想像星星的光亮為什麼能如此恆長?
二○○七年年底,我搬進了我們期待多時的新家──「藍屋頂」。
這塊坐落於埔里小鎮半山腰的迷你農地,你原本擔心我會因為太偏僻而不喜歡,但我知道這是你唯一負擔得起,而我們也應知足的夢想之地了。
只要一想像你每天下班開車回家時都可以見到從這個城堡所透出的溫暖燈光,我的心底就泛漫起一股帶著清甜的幸福。
當我第一天在「藍屋頂」的晨曦中醒來,我躺在鬆軟的枕頭上,惺忪地望著窗外敞落下來的陽光,那個葉隙的幅度,好像……好像……太寬闊了,組合屋旁那片樟樹林的陽光應該是細碎的光點……
我驀地坐起身。
僅僅是這麼細微的光影改變,都足以令我身心震顫:澤銘,我真的在「藍屋頂」了。
但,你卻已不在我的身邊。
有一段時間,每當意識到這個巨大的事實時,我的身心就像啟動了保護裝置般瞬間斷電兩秒鐘,讓自己不被最強的那道電流擊傷昏厥。
但我仍抵抗不住的從最初堅持完成「藍屋頂」的倔強,一路走向完成後卻低盪難熬的軟弱。
有時,我就坐在停妥於大門前的車上,不想下車。
那裡,沒有燈光。
這段蹣跚悠悠的過程,就像是赤著腳獨自走在石頭路上,冰涼的、滾燙的、刺痛的、滑漉的。每一步的觸覺與聲音,都強烈的刻印在心裡與腦裡。
家人與朋友們紛紛以最綿密的織網守護著我,讓我徬徨無依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們溫熱的圈網,再細細的以情感熨燙妥帖。
可是,你知道我環顧找尋的,是你。
只要見到你,所有安慰的話語都不用說,所有的堅強都不用假裝,所有的傷痕都不必隱藏;哭到盡頭時,力氣似乎也回來了一點點。
曾有那麼一次,我的腦海中閃過:「如果不曾愛過你,該有多好?」
我就不必知道:原來會有一個人在我生命中是這樣的無可取代,一旦失去了,就像踩不到底的直往下墜,卻一點也不想掙扎。
但,終究還是寧願啊,因為你的愛,也是那樣直見心底、無可取代。
因此,我只能勇敢。像你一樣勇敢。
一如多少次在病榻前、在你的耳邊,我近乎哀求的對你說:「澤銘,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你總是用溫柔又不捨的擁抱來回應我,我卻不記得你真正的答應過我:「好」。
面對上帝所定的生命終點,即使你無法時時昂然,卻也不至頹然欺哄。
於是,你還是離開了。
在我們共同走過十年又360.5天之後。
但當年在惠蓀林場的星空下,你其實早已讓我明白:即使距離遙遠、即使死亡,我卻仍能看見它恆長的光亮。
走出屋外,抬起頭,還有星光。
書摘:靈魂的距離
銘:
在愛中迷惘的好友問我:一個人可否妥協的與自己不愛的人相處一輩子?
我的回答是:從靈魂到身體的距離很近,但從身體到靈魂的距離卻非常遙遠,因為身體可以和一個人生活、心可以被一個人感動,但是唯有靈魂,只認得那個理解自己的人,就只有他,沒有別人了。
好友的眼眶開始泛紅:「而妳卻同時擁有了全部。」
但,那已是曾經。曾經,可以一睜開眼就看見你對我微笑;
可以將額頭貼在你的下巴上,不准你刮掉我最愛的鬍渣;可以在你洗碗時從背後抱著你,感受平凡生活的幸福;
可以躺在你的臂彎裡聽你說話聽到睏極,卻還是想聽你的聲音;可以踩在你的腳背上、攀著你的肩,讓你帶著我在房子裡跳舞;可以躲在你的大衣裡取暖並貼著你的藍色毛衣、安心於你的氣息;可以拿著電話不出聲,你也能感覺到我的哭泣。
曾經,那麼渴求我們能夠永不分離……
如今,我無法再擁抱你的形體,但我仍盼擁有你的心與靈、感覺你的情感在穿透著、流動著,因為我的靈魂早已鐫刻上你的「銘」。
至此方才明白,十八歲那年初見顫動的感覺,不是來自於我們相見,而是我們認出了彼此的靈魂。曾有人在我們相識之初,懷疑我們在信仰與生活歷練上的差距,會讓我跟不上你思考的速度與腳步。
你卻說:「這個小女生會超越我,她會成長到比我更成熟的境界。」
銘,你怎能如此篤定?
也是因為你認出了我們心靈的相屬,於是以無比的包容來等待、給予、灌溉與呵護成形嗎?
你沒有懷疑、沒有猶豫,讓我還不成熟的靈魂,就這樣在你的愛與信任裡,安安心心、結結實實的成長著。
我曾對你說,我很喜歡《因為你愛過我》(Up close and personal)這部電影。
勞勃瑞福在蜜雪兒菲佛還很青澀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他深刻的了解蜜雪兒菲佛的特質,當她稚嫩時,他帶領她飛翔;當她失去信心時,他幫她找回夢想;當她迷失在與別人的比較時,他可以讓她看見自己內在的光芒。
在一次充滿危險的監獄採訪中,勞勃瑞福在監獄外的轉播車上支援她、等著她,那時,蜜雪兒菲佛其實已經不需要勞勃瑞福的教導與帶領而能獨當一面了,但在歷劫歸來的那一段短短的路途裡,她放下麥克風、摘下採訪證,在混亂的人群中專心一意的走向勞勃瑞福,然後緊緊的抱住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那一幕,我完完全全的懂得。
不管她多麼成熟了,她只要他在身邊;也只有他,能安撫她的心、給她堅定的力量。
銘,我只認得你。
你走後,某部分的我開始無法言語了。
因為從認識你的第一天,我們彷彿早已相識。
而過去這些年的默契,甚至不需要多說,你就能理解我最深邃的思維與最微妙的體會。
即使你不明白,你還是那麼專注的聆聽,而我也那麼渴望與你分享。
我們像是一個生命的結合體,共同分擔生命中的一切,一起經歷生命中的風景。
當我們其中一人無法言語時,另一人能從心裡理解。
當我們任何一人在黑暗中看不見道路時,另一人就會牽著對方的手,尋找上帝在遠方的光。
但你離去後,我靈魂的言語不再有方向,甚至不再渴望對誰說。
我只能寫,即使想寫的也寫不明白,但我就只能寫了。
邱妙津在《蒙馬特遺書》中有段文字:「人世間什麼樣的愛情關連都不夠可怕,生活、身體或其他鍵結方式的長久關連都不夠可怕,唯有這種『發源性』的靈魂歸屬(甚至是孕育)的關連,才是最可怕,最磨滅不掉的,那種『關連』是會一直活著的。」
澤銘,我無法向別人解釋我為什麼這麼愛你,我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淚為什麼彷彿永遠都流不盡。
但因為這樣的關連、這樣的歸屬,所以儘管見不到你,我還是能用我的靈魂去愛你……
寫於二○○八年七月十日,我的三十一歲生日
擁抱生命:李玟萱「失去你的3月4日」
目錄:
017【推薦序】這樣的守護∕瞿友寧(導演)
022來自各方的深情推薦
027【前言】寫給澤銘──恆長的星光
033寫於認識十一年前夕
040天使走過人間
044寫給澤銘──二○○七年三月九日
055玻璃球
058繼續勇敢的理由
060寫給澤銘──只能一直唱著這首歌
062思念
071書寫悲傷
076寫給澤銘──二○○七年九月十七日──澤銘,生日快樂
084藍屋頂的建築師
094從《練習曲》到「藍屋頂」
103寫給澤銘──三十歲生日
111往回走
113藍屋頂的風格
119一粒麥子
125寫給澤銘──十年
131旅行
134爬山
139她在這裡──給親愛的乓
143繼續前行
148寫給澤銘──身邊的愛
157藍屋頂的甦醒
162我的鄉鎮護照
167真實
174踏上最遙遠的距離
180寫給澤銘──如果你在天堂
194藍屋頂──想念
197 放在口袋的愛
202誠實面對自己
213寫給澤銘──靈魂的距離
220認識澤銘
225玟萱和澤銘的信件.澤銘寫給玟萱的詞曲創作
擁抱生命:最後期末考 Final Exam
書名:
最後期末考:一個外科醫師對生死課題的省思
作者:
Pauline W. Chen(陳葆琳)
在美國出生成長,父母來自台灣。畢業於哈佛大學及西北大學芬伯格醫學院,其後在耶魯大學、美國國家癌症醫院,及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完成外科訓練;後長期任職於 UCLA醫院,專攻肝臟移植。1999年,陳醫師獲選為 UCLA 年度傑出醫師。 陳醫師第一篇公開發表的專文〈死透了嗎?腦死的矛盾〉(Dead Enough? The Paradox of Brain Death),名列2006年美國國家期刊獎決選名單。2008年11月,陳醫師獲美洲中華醫學會(CAMS)選為「傑出公眾服務獎」得主。由於《最後期末考》英文版頗受讀者好評,陳醫師應邀為《紐約時報電子報健康版》(www.nytimes.com/health/)撰寫專欄。
內容介紹:
我們的雙手深入病患的軀體,用戀人無法做到的方式撫摸他們。 我們用手指破開感染性腔室薄弱的網狀隔膜,用圈成杯狀的手掌將凝固的血塊舀出來,以隔著手套的指甲將一圈圈黏連的腸道剝離。
我們的工作是自我的延伸,但是我們卻進一步相信——我們「等同於」我們的工作。
罹患先天疾病的男嬰麥克斯,接受了肝臟與小腸移植。在主治醫師「拯救生命」的狂熱意志驅使下,十個月大的男嬰前後十度被送進開刀房,直到身上找不到一小塊可以穿過縫線的完好皮膚。
三十歲的巴比膽管長了巨大腫瘤,術後癌症復發且癌細胞快速擴散,但病人和家屬不曾被告知「真相」,他們始終對病情樂觀以對——直至巴比在加護病房被強烈急救、壓迫、重搥,度過生命的最後幾個鐘頭。
外科醫師溫柔地領婦人進加護病房,握住婦人的手,輕聲解釋正在發生的事。婦人哭倒在丈夫床前。醫師拉上床簾,將他們三人圍在裡面。醫師低聲在婦人耳邊說話,接著,把自己的手放在病人的手臂上。
如同所有醫學院學生,作者在大體解剖課上,初次體驗「面對死亡」的啟蒙儀式;這時她才明白,儘管抱著拯救生命的夢想,進入這一行卻得與死亡為伍。她從老師和醫界同僚那裡學到,抽離情感、否定自身的感受,便能暫且調適對死亡的焦慮。這是十餘年的醫學院課程與訓練,教給新進醫生的諸多「成規」或「非正式課程」之一。
「成規」教導醫生把複雜的臨床問題抽絲剝繭、化繁為簡,卻在「解構」難題的同時,忽略了人性的「連結」;使得醫者聚焦於「治療」之餘,往往忽視了心靈與肉體的關係、醫生與病人的關係,以及人性與疾病的關係。
醫生是生命最終的監護者,引領著病患和家屬,走過通往終點的艱難路段。而醫生能否在病患的生命終點,提供真誠的關懷與支持,如同醫者所面對最嚴峻的「最後期末考」。
作者追溯自己的求學與訓練過程,探討現今的醫學教育如何過度偏重「克服死亡」的知識,卻抹煞了病患的人性面,使醫者對死亡的疑懼一再在醫界複製繁衍;導致醫生不自覺地從瀕死病患身邊逃開,或無法開口和病人及家屬討論不樂觀的病情。當醫者深入理解自身「死亡焦慮」的根源,以及「治療」的意義(更多的治療,並不代表更多的「愛」),才能做某些比「治癒疾病」更重要的事:陪伴在病患和家屬身邊、聆聽他們的感受、紓解他們的傷痛。唯有如此,醫者才能成為真正的「療癒者」。
目錄:
由生到死全程照顧的好醫生 賴其萬 11
譯序 陪他一段 林義馨 15
前言 21
第一部 原則
1. 竊屍賊 29
2. 進入核心 66
3. 看什麼,做什麼 90
第二部 行醫
4. 非正式課程 123
5. 死亡及併發症討論會 146
6. 坦露女子 172
第三部 反思
7. 第一,不造成傷害 195
8 很遺憾必須通知你…… 221
9 看進鏡中 253
後記 279
致謝 286
擁抱生命:《最後期末考》一個外科醫師對生死課題的省思
推薦序:由生到死全程照顧的好醫生
賴其萬(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醫學教育講座教授)
本書英文書名”Final Exam”(直譯是「期末考」),一+語雙關地影射「死亡的考驗」,副標題是「一位外科醫師對死亡的省思」。作者陳葆琳醫師(Dr. Pauline W. Chen)的專長是器官移植,這種開刀手術要趕在捐獻器官的病人一息尚存時,取出器官,結束其生命,而後將這本來會隨著病人過世而廢棄的器官,以精密的手術植入另外一位生命即將到達終點的病人,使他獲得新生。長年浸淫於這種「生」、「死」交集的不尋常經驗,陳醫師透過對他人感受的敏銳覺知與同理心,以細膩感性的文筆,生動地描繪出病人與家屬面臨病痛、死亡的經驗以及醫病之間的互動,使讀者有機會一窺醫者之心。
書中提到,醫學生問作者為什麼每天夜以繼日為病人服務而仍樂此不疲,她回答,「臨床訓練就像神職訓練;你所選擇的領域是一種召喚,而這種召喚要求你隔離塵世好幾年。」字裡行間讓人感受到做醫生雖然很辛苦,卻是一個充滿成就感的職業。書中她深入地探討死亡,她說過去自己總是不願面對病人臨終的最後時刻,後來才領悟到,「面對臨終病患,讓我們得以培養人道主義的胸懷;而逃避死亡,則讓我們喪失了一個學習如何『行醫』的絕佳機會。」這句話道盡了照顧病人的真諦。她也藉著自己由醫學生、住院醫師到主治醫師的漫長習醫路上,點點滴滴的感人故事,強調學醫需要許多過來人的支持鼓勵,而這正是臨床醫學教育上常被忽略的地方。這本書對醫學生、醫生(學習者與指導者)以及病人與家屬,提供許多人生的智慧以及醫學教育的寶貴經驗。
二○○七年本書英文版上市不久,黃達夫院長與我就曾向一位台灣文化出版界的朋友鄭重推薦,希望能盡快取得中文版的版權,想不到我們慢了一步。但更令我意外的是,捷足先登的大塊文化因為看過我在《健康世界》的專欄「醫林隨筆」,提到我與陳醫師邂逅的經驗,而邀我寫序,說來這本書與我也真有一段因緣。
二○○七年十一月,我參加美國醫學院協會年會,有幸聆聽陳醫師的演講。她留著一頭長髮,修長的身材以及迷人的笑容,乍看之下,很難想像她是一位資深的肝臟移植外科醫師。她朗誦了本書第八章〈很遺憾必須通知你〉,其中提到她如何告訴一位得到肝癌的退休老警官,因為他的年紀太大,以及切除肝癌的勝算不大,而不能為他做肝臟移植的對話。透過她充滿感情的誠懇音調,使得坐在我身旁的幾位醫師不是淚眼盈眶,就是哽咽啜泣。演講結束後,全場掌聲久久不歇。會後她為與會的聽眾贈書簽名,當她發現我的名牌上寫著來自台灣,她非常親切地告訴我她的父母來自台灣,並用台語告訴我她父母的名字。後來她在書上題贈了幾句話,並簽上她的英文名字,以及鮮為人知的中文名字「陳葆琳」。
事實上,這本書有些地方也可以覺察到陳醫師與台灣的因緣。她在書中談到自己在美國出生後,母親將她的出生時辰,寄給台灣的外祖母找人幫她算命;在書中談到死亡時,她還提到”wan ong kuei”(即台灣話的「冤枉鬼」),使人讀來倍感親切。
陳醫師有非常完美的學經歷,畢業於哈佛大學,而後進入西北大學芬伯格(Feinberg)醫學院,在耶魯大學外科住院醫師訓練期間,得到耶魯大學最佳住院醫師教學獎以及人文獎,而後到美國國家癌症醫院(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進修,最後到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醫院任職,專攻肝臟移植,並且得到一九九九年UCLA最傑出醫師獎。她除了在醫學上以及教學上得過無數殊榮,也經常在報章雜誌發表文章,寫出有關現代醫療圍繞著死亡的感情衝擊,不久前,她在《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佳作〈病人的選擇〉(The Choices Patients Make),回憶一位病人在換肝手術成功後,卻選擇過「正常人的生活」,而停止服藥,最後導致器官拒斥、感染而死亡的故事。她語重心長地說,這個病人使她領悟到,醫療團隊與病人家屬,都應該用心了解每個病人對生命的看法,才能了解病人所做的選擇。
透過陳醫師的作品,我們格外感受到,她是一位經常在思考如何成為「真正以病人為中心」的好醫師,而今天台灣的醫學教育與醫療界,正需要這種良醫來影響我們。同時透過這本書,也可以使社會大眾有機會認識醫生的學習與訓練過程所經歷的嚴苛考驗,而促成醫病雙方有更深入的理解與互動。我誠摯地向大家推薦這本好書。
擁抱生命:《最後期末考》一個外科醫師對生死課題的省思
作者引言:
電話那頭的艾莉卡,仍是我大學記憶中的清朗女高音。距離我們上次談話已經過了近二十年——這中間隔著兩個全套的住院醫師訓練、兩場婚禮以及四個小孩——這位大學室友重新跟我聯絡上,有一部分是拜網路的便捷通訊所賜。那天午後,我接到艾莉卡的電郵,簡短告知她父親剛剛過世。「這讓我想重拾過去的關係,」她這麼寫著。
艾莉卡的父親是臨床心理學家薛林格醫師,我記得他。我們讀醫學院時,有個下午艾莉卡雙親來訪,艾莉卡用薄弱的寢室音響播放湯米‧多西(Tommy Dorsey)的唱片。薛林格醫師穿著藏青色開襟羊毛衫,老花眼鏡壓得低低的。只見他從我們的樹脂紅色沙發中起身,拉著艾莉卡的手,帶領她隨著旋律轉身。他那酷似希區考克(Hitchcock)的身影輕盈地舞動;在我看來,沒有誰的爸爸媽媽會像那樣跳舞。
電話中艾莉卡告訴我,去年她父親診斷出罹患轉移性胃癌。他試過幾輪化學治療,卻造成肺部纖維化——這種病變會使肺臟僵硬、失去彈性,並導致慢性窒息。雖然薛林格醫師臥病在床,連最輕微的動作都很吃力,他仍然對著艾莉卡八個月大的女兒輕聲哼唱。小女嬰隨著歌聲擺動身體;每句歌詞還沒唱完,血氧監視器便警鈴大作,但薛林格醫師置之不理,也不理會艾莉卡的勸說,仍然顫著音繼續哼唱。
當呼吸吃力得令薛林格醫師難以忍受時,他向女兒打手勢,這時候他只求讓自己舒服一點。儘管已經得知這個末期診斷,薛林格的醫生對這個時刻卻沒有任何準備。在生命的最後幾個小時,薛林格得向當醫生的女兒艾莉卡徵詢意見。他的醫生沒有一位到場,且是艾莉卡要求施打嗎啡;她知道這藥物會減輕父親的痛苦,卻也會抑制他呼吸。
艾莉卡的父親過世一個月,她憶起當時背負的責任,忍不住在電話那頭哭泣。「你知道最後這幾個月『死亡』被提過幾次?」她問。我猜不出來。任何受過一點醫學訓練的人都看得出,薛林格醫師是末期病患。
「一次,」她銀鈴般的聲音顫抖著。「有位醫師跟我們討論過一次。除此之外,其他人都只提到怎麼治療我父親。」艾莉卡停頓片刻然後開口問道:「為什麼我們照顧瀕死病患時做得那麼差勁?」二十年前我申請醫學院時,我相信自己即將拯救生命。就像想像中的英雄醫生那樣,我與死神對峙並將之逼退,看著成群我所拯救的病患充滿活力地回到我的辦公室,開心地笑著,熱烈地表達感謝之意。我沒料到的是,有多少死亡會成為我工作的一部分。
在這個因擁有治癒能力而格外吸引人的職業中,鮮少有醫學生冀望將來能照顧末期病患。然而,在這個百分之九十的人口終將死於慢性疾病的現代社會,醫生已經成為生命最終的監護者,被託付引導著末期病患及其家屬,走過通往終點的艱難路段;這種安慰與支持,是大多數病患與家屬十分期待的。對醫生而言,在生命終點所
提供的關懷與照顧,便是本書書名的意涵——最後期末考。
遺憾的是,只有少數醫生通過考驗。
跟大多數的同事一樣,我進入醫學這一行時,對於該怎麼照顧末期病患,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在此之前,我幾乎不曾接觸過瀕死病患,而且就像很多醫生那樣,對死亡抱著根深柢固的反感。然而,將近十五年的醫學院課程與訓練期間,我一再地面對死亡。我從許多老師及同僚那邊學到,面對自己的瀕死病患時,必須將所有人類共有的情感抽離或壓抑住,好像這麼做會讓我成為更好的醫生。最初在大體解剖實驗室接觸死亡時,我便學到
「否定」與「抽離人性」的一課;而在日後繁雜的住院醫師訓練與執業期間,這種心態一再地加深強化。
在我學會並跟著仿效這些調適機轉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不斷和擾人的矛盾念頭搏鬥,而這種不安的感受與日俱增;我無法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即將死去的朋友,無法忘懷年輕病患飽受折磨的死亡過程,甚至被要求將大體的骨盆鋸成兩半時,也無法忘卻我與這具遺體的主人「同為人類」的念頭。每當我接觸死亡,這些短暫但極具威力的時刻便再度鮮活起來,終於令我深入思考為什麼自己的恐懼與被訓練養成的反應,到頭來讓我束手無策。當我承認這種逃避死亡的荒謬作法使我感到痛苦,我將自己從這些習得的反應中釋放出來。從失去病人的痛苦中,我體認到:我可以做某些比「治癒疾病」更重要的事。我可以提供慰藉給病人及家屬,並且反過來敞開心胸,接受他們回饋的寶貴人生功課。
本書集結了我面對死亡的經歷。
書中穿插著這十五年來臨床實務的個人經驗,並擴及我對醫學教育及臨終照護等議題的想法。
第一篇〈原則〉,主要描寫醫學院時期有關死亡話題的教導;包括大體解剖、第一次急救與第一次宣告死亡。這些最早的經驗,往往讓剛入門的醫學生及實習醫師在心理或情緒尚未做好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面臨某些臨床醫學中最困難——有些人認為是最駭人——的挑戰。年輕醫生從這些經驗中所學到的,將成為往後如何行醫的基礎。
第二篇〈行醫〉則深入探討臨床工作的核心,揭露出我們的職業反應如何以各種方式顯露出來,而且行之已久。醫學有個本質上的矛盾:這一行的首要目標是照顧病患,但它同時刻意抹殺瀕死之人的人格特質。然而,觀察臨床工作每日的節奏,你可以找到前後貫通的內在邏輯。那些看起來殘酷不仁的舉動,比如刻意避開難以啟齒的話題,或是對末期病患施予猛烈的治療,對於在臨床戰壕中的步兵而言可以是完全合理的。這套邏輯使得改變幾乎不可能,至少對實際工作的住院醫師而言不可能。
最後一篇〈反思〉所探討的是,「改變」事實上是實際可行的。從每個醫師執業的小範圍到整個醫界,對於「醫生該怎樣處理臨終照護問題」,已經有了轉變;幅度雖小,但是充滿希望。要達成這些改變,不僅仰賴嚴格評估我們的職業訓練與體制,而且我們必須承認自己並
非不朽之軀、承認自己和病患擁有共同的人性。
而不論我們是不是醫生,人生最艱難的功課,可能便是面對自身的衰亡。就像佛洛依德(Freud)所言:「在潛意識中,我們每個人都確信自己強健不衰。」當我們日復一日地忙於日常事務,幾乎不可能想到生命是有限的。然而,唯有展開這些討論,才能保證我們的病人以及所愛的人獲得善終(不管每個人怎麼定義「善終」)。
佛洛依德接著寫道:
我們都記得這句老生常談:欲求和平,必先備戰(Si vis pacem, para bellum.)。可以改寫成這樣:意欲求生,必先知死(Si vis vitam, para mortem.)。「為死亡做準備」,可能是人生所有考驗中最艱難的一項,但到頭來,只有通過這項考驗,我們才能自在地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