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中人像為大正和昭和前期的詩人萩原朔太郎(1886-1942)。朔太郎雖以「口語自由詩的確立者」而在詩壇享有高名,後半生卻轉向文語詩的創作。昭和九年(1934)所發表的文語詩集《冰島》,不久即遭到後輩詩人三好達治(1900-1964)的嚴厲批評,最後,連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從口語詩裡「敗下陣來」的事實。生處於近代詩變革的激動時期,且為詩壇中心人物的朔太郎,在口語詩和文語詩之間浮沉起伏的身影,正是他作為日本近代詩史上重要存在的原因之一)
【譯前說明】
近代的公眾社會,都市中休閒交誼場所的出現及相關活動,為文化累積的重要表徵。作者鑑於日本當時緊張、忙碌的社會實態,藉此篇隨筆,表露對閒情之提振與休閒環境之創造的期待。
【作者簡介】
萩原朔太郎(1886-1942),大正和昭和前期的詩人。群馬縣人。就讀前橋中學時,對文學產生興趣,在《明星》上發表短歌。之後傾倒於詩人北原白秋(1885-1942),便開始寫詩,大正二年(1913)在白秋主持的《朱欒》上發表詩作,以詩人之姿現於世人面前。而同期《朱欒》所刊登詩人室生犀星(1889-1962)的詩作〈小景異情〉使他深受感動,開始與犀星相交。大正五年(1916),和犀星一同創辦詩刊《感情》,提倡詩之本質在於感情的新式抒情詩。隔年(1917)出版個人處女詩集《吠月》,詩集中充滿特異感覺的新式口語詩世界,受到詩壇高度的評價,被視為確立日本口語自由詩的里程碑。大正十二年(1923),充滿憂鬱與倦怠感的詩集《青貓》出版,更鞏固了他在詩壇上的地位。此後,投入文語詩的創作,至昭和九年(1934)完成其文語詩集《冰島》。朔太郎以新式形象和語彙表達孤獨、倦怠、病態、厭世觀等近代人思想和感情,並促使口語自由詩成立等詩創作與詩理論兩方的成就,帶給後來的詩人極大影響。另著有詩集《純情小曲集》、詩論《詩論與感想》和《詩的原理》、評論《鄉愁的詩人與謝蕪村》、箴言集《新的慾望》、《虛妄的正義》、《絕望的逃走》等。東京的小學館、創元社、新潮社、筑摩書房等四家書店先後出版《萩原朔太郎全集》。
〈在咖啡廳裡〉
前幾天大阪的老友來訪,我帶他去銀座氣派的咖啡廳。學生不多的大阪,沒有真正的咖啡廳,所以這對他來說算是新奇的旅行體驗。果然,他覺得很新鮮,說了他的感想:「剛才我就在觀察,有很多人僅喝一杯紅茶,也能呆坐一個小時。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連一分鐘的空閒也珍惜、認為時間就是金錢而在市內奔波的忙碌大阪人,看見東京這般咖啡廳風景,一定會感到不可思議,而不會只認為那裡聚集了一堆閒人。我也和他一樣,一開始會認為咖啡廳的客人「是在想什麼」。或許他們沒想什麼,不過他們也不是為了恢復疲勞才休息的。其實,他們是在漂亮女孩和優美音樂的背景襯托下,享受都會生活的氣氛和悠閒。這可以說是文化的閒暇。而且,在昔日日本的江戶和現今法國的巴黎,此種閒人俱樂部設置於市內各處,乃是文化的悠久傳統使人們有很多閒暇性的證據。武林無想庵(1880-1962)(註一)氏曾說,世界上的都市,只有紐約和東京沒有這種閒暇的性質;但東京至少還有咖啡廳,且較大阪為多。尼采(1844-1900)則說,不斷地工作,乃是卑賤、低俗的嗜好以及人沒有文化情操的證據。如今日本這個新建設的國家,強迫人要不斷地工作,可就沒有悠閒的心情玩樂了。在巴黎的咖啡廳裡,邊眺望路上七葉樹的葉子飄落,邊以一杯葡萄酒,也能消磨個半天。光是聽到這樣,就讓人覺得很奢侈了。以前江戶時代的日本人,在理髮店談天下棋,幾乎就耗去一整天。文化的傳統越古老,人的心裡生出了餘暇,生活才能過得更悠閒。這就是所謂的「太平之世」。現在的日本,距太平之世過於遙遠。即使不能回到以前的江戶時代,至少也要創造出像巴黎、倫敦一樣有多餘時間、悠閒的生活環境。
註一:(譯注)武林無想庵(1880-1962),明治至昭和時期的小說家、翻譯家。北海道人。本名磐雄,後改為盛一。他所翻譯法國作家都德(Alphonse Daudet, 1840-1897)的《沙弗》(Sapho)和俄國作家阿爾志跋綏夫(Mikhail Petrovich Artsybashev, 1878-1927)的《沙寧》(Sanin),助長當時社會上的虛無主義和讚美性愛的思潮,他且親自實踐了「達達主義」(Dadaism)。此外,他曾長期居於法國,留下《結婚禮讚》、《文明病患者》、《飢渴信》、《流轉之書》、《無想庵獨語》等著作。
譯自:萩原朔太郎,〈喫茶店にて〉,收入網路版「青空文庫」(網頁見
http://www.aozora.gr.jp/cards/000067/files/509.html)。原先,〈喫茶店にて〉一文收在清水哲男編輯的《日本の名随筆‧別卷3‧珈琲》(東京:作品社,1991)中。
圖片來源:
http://homepage3.nifty.com/sakutarou/aboutsaku.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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