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爾斯好不容易才挖出埋藏許久的記憶,解說:「『古禮特』是我城八大家族興起前的古老大族,可是在五、六百年前逐漸式微,最後還滅絕。我曾經翻看過史籍,想認識他們末落的原因,但恐怕現存史料中,有關當時的家族概況的記載不多。不過如果你也可去學院的圖書館,那兒有些書籍會介紹到它,應該可讓你有些眉目。」加音默不作聲,雙目留凝顧慮,柏加便說:「別想太多,一會還要上課。」崔爾斯說:「接下來是你的第一課,應該很期待吧。」加音假意點頭一下,卻掩不住緊張。二人別無他法,只管帶着加音到飯堂用餐,準備下午的課。
他們去到飯堂,在場同學都好不愕然,心想柏加與加音三日前才拚個你死我活,今日卻同桌共餐,可真搞不清二人關係。
加音感到氣氛怪異,渾身不自在,說:「柏加學兄,我們好不引人注目呢。」柏加微笑說:「他們都在想,為何你可以康復得這麼快。」加音摸一下右胸,說:「應該是學兄手下留情,以及安祖娜學姐的功勞吧。」柏加淡淡一笑,默默吃飯。
崔爾斯見加音終於肯說話,順勢把話題扯更遠,說:「加音,下午有甚麼課?」加音查看一下資料,說:「應該是……經濟課。」崔爾斯嗯的一聲,又說:「一年生經濟課老師該是沙菲亞.祖伯。他是為人很嚴厲,上課要專心一點。」加音知道老師來自八大家族之首,與院長查古斯是同族,又是老師,定非等閒之輩,便說:「經濟課該不屬魔法課,特選班和普通班會一起上課嗎?」崔爾斯笑道:「無論甚麼課,都是分開上課。總不可能要普通班一百二十位同學,跟十位怪人一起上課吧。而且所學的東西,也很不同,你上課以後便明白。」
加音點頭示意明白,又有其他問題,說:「我們所有學科都有異?」崔爾斯說:「畢竟普通班只要讀三年,沒有淘汰試。我們讀五年,每年以考試成績淘汰一人,讀書時間和晉升方法本已很不同,分途會更適合各自發展。對了,特選班齊集本城和各地精英,不容許有半分鬆懈,你已落後大家一天半,定要努力追回。不過柏加和我都看好你,安心。」崔爾斯拍一下加音的肩膊,加音答道:「我定會盡力。」
三人吃過午飯,各自回房間取上課用品,便去教學大樓。加音走過大道,記得大概入學首日與柏加交戰的位置,便記得兩人兩次交手的過程,自己都落得下風,不禁認為自己的渺小,又不禁想起「古禮特」的力量,萌意去圖書館查證。
他們一起去到五樓,此樓層是特選生專用,門戶數目一樣,但實際課室比其餘四層少一半,又大一倍,而且各有強力的結界困住,以免學生的魔力大幅釋出,破壞教學大樓。擁有強力結界的地方,還有:西校園另有一座大殿,名曰彼斯大殿,用來實戰練習之用;東校園有大學院圖書館,除了教學和一般研究用到的書籍,還珍藏各地文獻和文物,守護兩處的結界都比教學和宿舍大樓更強大和特別了。這些資料,加音都從崔爾斯口中得知。
加音與二人作別,進入課室,便見三行四列的濃褐色的木書桌和紅墊椅子,以及教師桌椅和黑板,課室已經有一男和一女同學,坐在首列,衣著都挺光鮮。
他們當中數人瞧見加音,異口同聲地說:「凱撒.加音?」加音已經習以為常,點頭道:「請問兩位?」
男生個子矮而胖,一頭刺猬般的短白髮,白皮褐眼,圓面垂耳的頗像個書呆子。他說:「我是羅素城的費爾.哥馬。這位小姐是巴迪港的洛查貝克.貝琪。」女生雖然隔着厚衣,但是僅看其頭頸和手腕,已知是偏瘦身材,可是略深的膚色、烏黑的長髮、湛藍的眼珠,再者面貌輪廓分明,鼻高眼深,頗是個美人。
加音知道羅素城位於大陸的東北地,長年積雪,比位處世界最長、次高、分隔南北大陸的山脈──亞天山脈的拉普達城更寒冷,可是近年以買賣極地珍獸,在世界聞名起來。巴迪港則是北陸東岸的大商港,與他南陸東岸的史達港均是東岸的重要海港。然而兩者相距雖然不遠,但是以亞天山脈橫線分界的海域風急浪大、礁石多,船隻不容易行走,因此兩城以海路的商貿以至外交的往來也不多,反之各自專注南北大陸的海上貿易。凡是種種,加音都記得一清二楚。
哥馬主動與加音握手,笑面迎迎地說:「我當日有見識過柏加學長和你的交戰,你們都很厲害,你定是今屆的第一名,以後請多多指教!」加音被人稱讚,卻客氣道:「我們是同級同學,還是不要客氣了。」哥馬又說:「你才不要客氣,我們既然是同學,就要多多關照。貝琪小姐,你也上來打招呼吧。」
加音見女生冷漠地點頭,卻不由得心裡讚一句:「這女子雖然冷漠,可是長得好不漂亮。我在史達港生活十八年,都沒見過這兩個人種,今次確是大開眼界。不知賸餘七位同學,又是誰呢?啊,其中一人就是康妮……」
此時,課室門又再開啟,進來的正是康妮。她見到加音,就想罵人,哥馬卻搶先道:「小姐定是約瑟.康妮了。」康妮被人講對名字,沾沾自喜地說:「我記得新生表中,有羅素城的人。」哥馬微微躬身,說:「康妮小姐真聰明,我正是羅素城的費爾.哥馬。久聞拉普達城八大家族的威名,今日可以見到約瑟家族的子孫,真是榮幸。」康妮笑道:「好,果然慧眼識人,對嗎?貝琪。」哥馬登時驚訝地說:「原來你們早已認識?」貝琪淡淡說道:「我們是中學同學。」哥馬恍然大悟狀,說:「哎呀,幾乎忘記貝琪小姐也是在拉普達城讀中學呢!大家是舊同學,自然可以融洽共處了!」
加音瞧見康妮,甚麼交新友的興緻都消失,遂沒有理會他人,只走到最末一行的最末座位,靜靜地等待上課。康妮要出言諷刺時,其餘六位同學都相繼出現,皆是八大家族的子弟,全都互相認識。「八內兩外」是特選班的收生規定,即十位學生中,有八位來自本城中學,兩位來自他城的中學。雖然配額分差太大,但是從來沒有人質疑這種收生方式,會否阻礙學院發展。
各位同學安頓不久,老師亦緊接到來。
老師身穿黑長袍,露出白色衣領;頭禿了前半,後半是一把長及肩的花白髮,像扇子般散開,下巴留有兩寸花白鬚,但掩不住雙下巴。他說:「我是沙菲亞.祖伯,一年生的經濟課老師。今課是今年的第一課,所以要更加努力,為今學年作一個好開始。好,先打開課本的第一頁。」他待眾人取出課本,又說:「我告訴你們,拉普達城的貨幣,是通行世界的貨幣,全因為沙菲亞家族作為唯一發鈔的家族,監管妥當、發行有度。各地要改革,都爭先要仿傚我家族的方式,可是他們不大成功,只因為!」他從襟袋取出一張拉普達元的十元鈔票,然後用手指輕輕一揉,便見鈔上有三個發光的十字印,他又說:「這就是沙菲亞家族獨有的法術,別人無從模仿,常人只要輕搓兩角,便可分辨真偽,因此沒有偽鈔的問題。這表示甚麼?這表示我們具魔力的人,有必須奉獻力量,造福社會!」
忽有一人道:「老師,這些事情我們在小學已聽過,相信各位讀書和看報也知道不少,不必課上花時間再學習。不如老師教些實用的東西,也許會更受用。」此人長相平凡,裝束有點凌亂,似是不務正業之徒,說話卻不留情面、一矢中的。
祖伯也不客氣,獰笑道:「我認得你,卡努.維基。今年的首席新生,但如果你太囂張,我可不會給你面子,把你擯出學院。」另一位男生又說:「維基,難不成你想把沙菲亞家的法術偷挪過去?別忘記你只是卡努家的人,並不是我們偉大的沙菲亞家族的人。有些血繼天資,並非他人後天可獲得。」這男生一副鵝蛋臉,眉目清秀,卻語帶譏諷,一時聚在指尖的火球已滋滋作響,蘊含極大能量。
維基淡淡說道:「范佩特,難不成你不服氣,要跟我再鬥一場嗎?」他身體冒出黑氣,加音登時心道:「戰血好不澎湃,比那叫范佩特的傢伙要強得多。此人也是狂戰士,恐怕實力與我不相伯仲……」至於沙菲亞.范佩特的火球變得更少,力量更集中,笑容卻是很輕鬆。
突然,課室內冰天雪地,物件外層都結冰凝霜。加音一瞥祖伯的冷笑,便知道是他所使的法術──冰川世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