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哪裡去?」邢夢娜待冰關上門時輕聲問。
「陽澄海鮮酒家。」冰目無表情的看著手把位置。
「法例規定要扣安全帶的,除非在意外發生時妳懂得瞬間轉移。」邢夢娜說著笑了笑,「我想我應該為上次那場迫真的『大龍鳳』跟妳道一次歉,以免妳在這趟旅程心驚膽顫,想著隨時要跳車逃命。」
「……妳意思是……?」冰回過頭來看著她,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我只是受了那笨太監的表姐恩惠,不得不還她一個人情吧。那場戲能夠把妳嚇到現在,看來我的演技也不賴。」
「嗚。」(夢姐妳傷害過冰姐姐?為甚麼要傷害她?)爾倫歪著頭看著倒後鏡中夢姬雙眼。
「恩惠?她表姐幫過妳?那場戲對風有甚麼好處?」冰也在同一時間質問著。
「放心吧爾倫,她現在不是美艷動人地坐在你面前了嗎?傷甚麼害?都是些用來騙太監的手法吧。」夢姬笑了兩下,又繼續看著路面說道,「妳啊還真是比那太監聰明太多了,我對他完全是對牛彈琴。妳這麼Open mind,應該會樂意聽一聽我想說的話吧?」
冰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手錶發呆。
「好,車程還有約二十分鐘,加上擠塞,應該可以跟妳說一半。那就先說一半吧,待會妳去完約會後我來接妳回家,再把那下半說明清楚。」邢夢娜看了看儀錶板上的時鐘,面容由剛才的輕佻,一下子變成了嚴肅認真。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我們暫叫她是A國吧……A國出現了嚴重內亂,民不聊生、生靈塗炭,鄰國B國乘此大亂,派不少軍人和高層潛入A國中,並將很多來不及逃走或是想奮力解決內亂的A國高層或學者們都一一擄走,奇怪的是這些遭到擄走的人沒有被殺,也沒有收押至B國,而是憑空消失了。A國人估計這些被擄走的高層、學者可能是受到B國脅迫,要他們交出與A國相關的秘密資料,他們不願意出賣國家,因而遭軟禁或已在其他A國人去不到的地方遇害,所以過了很多年,這些憑空消失的A國精英份子都音訊全無。
又過了一段很久很久的日子,有一個B國低級官員無意間在A國人去不到的C地發現某些早年被擄走的A國人,她覺得事有蹺蹊,於是一直追查下去,可惜在她越來越接近真相的時候被B國高層發現,結果當然就是被人貶為普通市民。但這點小錯折又怎會挫敗這個好管閒事的雞婆官員?這個過氣官員憑一己之力打算繼續追查,發現那些消失的A國人不止被軟禁於C地,還在其他A國人無法到達的地域上遭到軟禁,她暗地裡一直協助這些被困異地無法回家的A國人脫離B國的魔爪。當然,B國的高層也不是儍子,就在某次行動中,成功把那個背叛B國的過氣小官員打至重傷,並將事件改寫為『過氣官員叛國被發現而遭警方制止』,於是這位調查高層是否有甚麼陰謀的小官員就成了叛國者並被趕出B國,永世不得再入境。」
「嗚!」(是不是在說魔族?)爾倫將頭挨到夢姬臉旁。
「妳覺得呢?」邢夢娜看了冰一眼,然後面露微笑。
「小官員是指風的表姐子嫣。若果這句成立,B國是龍族,A國是魔族。」
邢夢娜只笑不語。
「我大概明白了為甚麼子嫣會遭罷免官職了,但這跟恩惠有甚麼關連?」
「還記得那頭抓住妳的大鳥嗎?」
「記得。」
「就是那雞婆官員所救的其中一個A國俘擄,也是我的親人之一。」
「嗯。」冰點了點頭,「所以妳欠了她這份恩惠。不過他表姐要妳和妳親人做這場戲給風看有甚麼好處?我還是想不明白。」
「那就得待妳回家時我們再來解謎吧。」
原來她們已經差不多到達目的地。就在車停下的那刻,邢夢娜將卡片遞給她,「回去時就給我電話,會有專人送妳回家。話說回來,妳有聽過關於月牙湖的傳說嗎?」
「甚麼傳說?」冰接過卡片,除下安全帶,心裡正奇怪為何她無端轉換話題。
「替人實現願望後湖水會變色的那個傳說。」
「有。」
「其實那不是傳說,而是恐佈片。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
冰下了車,目送迷你谷巴離開後,再看看手上的卡片。
這個妖艷的惹火尤物好像知道一切似的,究竟為甚麼要告訴自己關於子嫣和魔龍兩族之間的事?帶著這些疑問,冰步入了酒家。跟幾位於同一家機構實習的同學和兼職人員有說有笑,並未能令冰把邢夢娜所說的話拋諸腦後。看著那透出觧紅光輝的酒杯,冰心裡仍在想著關於月牙湖的傳說。
一個只是居民之間口耳相傳、所謂替人實現願望後湖水變成紫藍色的傳說根本就是騙小孩的謊言。曾經一度相信的她還在媽媽車禍過身、爸爸仍未脫離危險期的那一晚偷偷跑來月牙湖邊許願,希望媽媽可以回來、爸爸可以平安無事,縱然爸爸最後的確平安無事,媽媽卻從此離開了這個世界。
若說爸爸能平安回來是實現了願望,湖水卻未曾變成紫藍色。
從此,冰便對任何沒有根據的事情皆抱懷疑態度,即使風和其他魔、龍族的存在完全顛覆了她對世界的理解,也無改她這種既開放接納又抱質疑態度的習慣。
紫藍色……這個詞語還真是熟悉,為甚麼不是別的顏色而偏要是紫藍色?
冰好像想起了些甚麼,臉色忽然一沉。
「怎麼了?不舒服嗎?」旁邊的Jay關心地問。
「沒事,我只是忽然想起出門前好像沒關窗。」冰回復笑臉,輕輕帶過。
紫藍色,恐怖片,湖邊,水氣很恐怖。這些關鍵字,與子嫣腦海中部份影像重疊了,還記得風那時候一臉驚恐地呆立沙灘上、手扼著鐵釘說的那句「水氣很恐怖」,意味著湖邊的水氣正是組成他瀕死經驗的其中一環。
為甚麼邢夢娜會知道?當時除了那兩個人和子嫣,還有第三者嗎?
冰喝了一口紅酒,頭隱約有點昏昏沉沉。
2.
公司聚餐終於結束,其他同事都已紛紛離開酒家,幾個同學還想一起去KTV,不過冰以頭昏腦賬為由婉拒了。跟他們揮了揮手,冰撥電話給邢夢娜,電話還未接通,右手邊有兩下閃光,冰轉頭看看,原來邢夢娜已經來到門口了。
「等了很久?」冰打開車門。
「美女是值得花時間的。」邢夢娜抽最後一口煙,然後將煙蒂丟出車窗外。
冰見狀,邊扣上安全帶邊「嘻嘻」地笑。
「笑甚麼?」
「妳該不會跟阿風一樣吧?」
「我才不會跟太監一樣呢。」邢夢娜反了個白眼。
「妳的語氣令我覺得妳是個男人。該不會是像風一樣裡外不一吧?」
「我的男兒氣慨的確比太監多那麼一點點,不過我是如假包換的雌性。」邢夢娜哈哈大笑了兩聲,便將車窗關上,拉下了手掣,駕著車子慢慢離開。
「上回故事,妳參透成怎樣?」
冰又回復陰沉的臉,「我明白妳想說甚麼,只是不明白兩件事,第一,當時的事妳為何會知道?第二,妳還未說他表姐要妳做戲給風看,還要把我牽涉進去,究竟對風有甚麼好處?還有,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甚麼?」
邢夢娜只是微笑不語,她轉動著方向盤,眼看著遠方,似是在回憶舊事。後座的爾倫見狀,也忍不住插嘴。
「嗚…嗚?」(夢姊?怎麼不回答冰姐姐?)
「到目的地再說。」說完,邢夢娜嘆了口大氣。
紫色的迷你谷巴一直跑,它經過了冰的家,不一會又再經過風的家,車子卻始終未有停下,直至邢夢娜找了一個停車位才停車,她把車泊好後便不發一言地下車。冰只好拉下坐椅先讓爾倫下車再關上車門離開。
她們才下車不一會,汽車防盗裝置那兩下電子聲音便劃破了那本屬於午夜的寂靜。
刑夢娜在中央公園閘門外默默點了一根煙,回頭向冰和爾倫示意目的地正是那早已關上門的中央公園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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