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主人,你有何打算?」昌不安地看著正坐在窗台邊看月色的風。
風頭也不回,只是以平穩的聲音反問:「打算甚麼?」
「李燕冰的自由意志就是嫂嫂她沒錯啊!只要利用蜻蜓,就可以……」
「你知道我這麼多年來是怎過的,難道我會這麼傻再一頭栽進去嗎?」風淡淡的搶白令昌更著急。
「只是以往一直也找不到嫂嫂而已,現在蜻蜓和人都在眼前了啊!主人!」
「那對李小姐不公平,你叫我這麼做豈不是要我行不義之舉?」
「但……」
「別再在這個問題上作討論了好嗎?」風回過頭來,對昌笑了笑,便進了房。
昌知道即使自己說啥也不可能改變風的想法,只好不說話。
不一會,風換了衣服步出房間。
「我去喝酒,有事可以打電話到JAZZ Bar找我。」抓了把鑰匙和錢包進衣袋後,風便出門去了。
昌呆呆站在客廳,看著那道大木門,只覺一切來得太突然。
2.
「請給我一杯Tequila Pop。」風打開JAZZ Bar的門,走到調酒台前的單人座位上,心煩意亂的向調酒師點飲品。
「小風?很久不見了,怎麼你還是要喝這個而不試點別的?」調酒師邊調著酒邊跟風寒暄幾句。
「沒辦法啊老闆,我實在太掛念你……調的酒了,就是到別處也喝不到跟你調的那般好喝,難道你是為了要俘虜客人的心,在酒裡滲了迷藥不成?哈哈!」
「哇!這樣也給你察覺到?目光銳利嘛風哥!」
「哈哈哈!」兩人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由於是長期忠實擁護者,風跟這間酒吧上下已經混得很熟了,大家就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般,不用多言,已能明白對方所思所想,那也是這家酒吧的賣點,一種到別處也找不著跟這家「JAZZ Bar」一樣的特色。雖然它只是一家小小的、有點古老的酒吧,但它所散發的獨特氣息,在隆景市內算是只此一家。老闆跟老闆娘精心挑選的音樂和小擺設,令客人感到有如置身朋友家中把酒談心般的舒適與自然。
擔當調酒師工作的老闆很少跟客人談天,倒是老闆娘的嘴巴夠甜美,有一種把樹上小鳥也能哄得飛下來的絕頂能耐。不論對方是男是女、興趣是動是靜、性格陰沉還是開朗,她也能跟對方聊個痛快,而且每個跟她聊過天的客人,即使之前如何愁眉苦臉,也能夠被老闆娘感染,笑臉迎人、一臉滿足的步出酒吧門口,真的不得不令人心生佩服。
此時一個身材高大、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走進酒吧,向老闆點了點頭打招呼後,便點了杯啤酒並坐在風的身旁。他向風笑了笑,點了點頭,慢慢的從袋子裡拿了一包香煙,抽了一根出來,把它點燃。風瞧了那男人一眼,忽然右手食指一揮,那根正被那中年男人叼著的香煙便一分為二於瞬間,男人見狀,雖然恐懼到了極點,但仍強作鎮定的笑了笑。「啊,小風,這麼多個月沒見,還是那副老模樣。」
「呵,司徒,這麼多個月沒見,還是那副糟老頭的模樣。」雖然滿臉笑容,但風的說話帶刺。
「哈哈哈……」司徒尷尷尬尬的把叼著的半根香煙丟進煙灰缸裡去,摸了摸下巴,非常不安的樣子。「這一陣子也沒見過你,忙著幹啥?」
風拿著老闆剛放下的酒搖了搖,把酒慢慢喝下。「還不是到處找工作?那你呢?聽聞你們最近又破了幾件案,現在應該空閒一點了吧?」
司徒皺了皺眉,苦笑道:「是這麼簡單的話,我也不會到這裡來喝悶酒了……」拍了拍風的肩,神情閃縮。「這次可能要再麻煩你幫忙一下。」
風只是托著腮子,用挑逗的眼神看著他,仍然是滿臉笑容。「呵呵,你們不也是負責保護我們這些小市民嗎?竟然來找我幫忙?警局裡隨隨便便挑一個壯男也能幫你的忙了,用得著找我這個像女人的糟老頭嗎?我端木風何德何能?」
無情的眼神加上有刺的說話,令司徒不知所措。
「那也要警民合作才能撲滅罪行!總之事成之後我不會要你白勞神就是了。」
「小風啊,別耍司徒,他真的是有麻煩,你再這樣耍他,他快要打破我們啤酒每月銷售紀錄了。」
風回頭看了看,原來這句話是老闆娘說的。
「真的甚麼都逃不過妳雙眼,老闆娘。」收起了冷傲的神情,風變回一臉溫柔,「妳放心好了,司徒的心臟比我好千千萬萬倍,不是開個玩笑也不行吧?呵呵呵!」
「連警察也膽敢耍?你不怕我帶你回警署喝茶去?」司徒不滿的打趣,竟令風格格地笑了起來。
「求我還要用這種態度?拜託你別再用這種語氣了,現今的小伙子可不會再受你這一套。你不怕別人不賣賬給你的嗎?」
「啥?你這個糟老頭還算是小伙子?是你腦袋有問題還是你以為我腦袋有問題?哈!」原來還一臉愁容的司徒,此時笑的口也合不攏。
老闆娘見二人你損我、我損你的,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家酒吧也都快十七年了,若果小風還是個小伙子的話,那我跟司徒大叔便是小朋友了,對吧?司徒?」
司徒猛地點頭,「不就是嗎?還認自己是個小伙子,人不要臉當真天下無敵啊!」
風看著酒杯,不免感觸起來。
「不經不覺便過了十七個年頭。想不到跟你們做了十七年的老朋友呢。」
司徒嘆了口氣。「還好說?那天你跟那班小混混打的起勁,人也不看一下便一拳打在我臉上去!」
老闆娘感激地說:「那次若不是小風,我想JAZZ Bar也沒可能像現在那樣!」
風尷尬的拍了老闆娘一下。「這麼丟臉的事就別再提了,自己太衝動,令妳們損失了十萬元不是嗎?」
此時老闆也插嘴了。「當粉筆字刷掉好了,JAZZ Bar能平平安安的開店,也多得你啊風哥,沒有你在,JAZZ Bar還會存在嗎?這算那門子丟臉的事?」
「喂喂,若不是我抓了那幫小混混,你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怎地對我隻字不提,卻把功勞全歸給小風?」
風、老闆還有老闆娘聽了司徒這句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還敢說?不知道那時候誰人還要小風從人群中把他救出來呢?呵呵!」老闆娘取笑道。
風把手搭在司徒的肩上,安慰道,「對對!是你的功勞準沒錯,來,這一杯是要歌頌你的,先飲為敬!」才剛說完,風便連氣也沒吸一下的一口氣喝了整杯酒,好讓司徒有一個下台階。
「這才是嘛!來!喝個痛快!」司徒也喝了一大口面前的啤酒,表示感謝。
「老闆娘!」遠處一個男人向這邊大叫了一聲。
「是張先生耶!」老闆娘向那男人打了個手勢,轉頭說:「你們先聊聊吧!今天真是特別多舊雨新知到來!」她拍了拍風的肩,「小風,司徒,你們別客氣,待會兒回來再聊過!」話剛說完,那個張先生便再次大聲叫「老闆娘」了。
「小風……」司徒忽然又靜默了起來。
「怎麼啦?」風拍了拍司徒,「萬大事有我,我答應過幫你的忙,我一定幫,放心吧。」
司徒只是無奈的笑了笑。「…我是不是應該考慮退休?」
「此話怎說?」
「唉……」司徒從袋裡拿出煙包,本想抽一根煙,但想起剛才風那「手刀」的厲害,便又把那拿了一半的香煙放回去,沒趣道:「有些事情輪不到你說的,是不行就是不行,也不由得你來掩飾。」
「被上司罵了?」風試探式的問。
「那倒沒有,只是……」司徒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只喝剩一點點的啤酒看得出神。
風也沒有意思要追問下去,以他一貫的作風,是不會強迫對方說不想提及的事。看見悶悶不樂的司徒,風只是拍了他的肩膀兩下,微笑道:「別強迫自己,凡事順其自然吧。」
司徒只是點了點頭,沒回答他甚麼。
「晚了,孩子還在等我門,先回家去了。」風向老闆打了個眼色,「等你來電。」說完,他便起來向門口走去。
「小風!」司徒看著站在門外被叫住的風,露出了感謝的神情。
「哈哈哈……」沒想到那神情竟令風笑得一塌糊塗。
「怎麼了?」司徒不解的問。
「別這樣看著我……我會誤會你要以身相許來答謝我的!哈哈!」風別過了臉,向大街打了幾個哈哈以後,轉過頭來繼續說:「想答謝我的話,這杯酒我還沒結賬的,懂了沒?」
「啊?你這小子早有預謀!」司徒作了個要打人的姿勢。
「掰!」風佻皮的單了單眼,作了個被打狀,便向司徒揮了揮手,獨自離開JAZZ Bar。
零晨一時許的街道,跟方才JAZZ Bar裡的氣氛,簡直是兩個世界。冷清的街道上,就只有風一個人獨自漫步,除了風聲、風的腳步聲,還有樹葉搖動的沙沙聲之外,便甚麼也沒有了。
昏暗的街燈獨個兒站在街上一旁,把燈光無力地照耀在風的身上。
萬籟俱寂的時分,想找個人恐怕也找不著了。
「裹蒸粽—」前方不遠處傳來了賣粽婆婆的微弱叫賣聲。原來這黑漆漆的街道上還有人。
「婆婆,請給我一隻裹蒸粽。」風慢慢的走到婆婆身邊說道。
「哦,好的好的。」婆婆不慌不忙的從鐵箱子裡拿了一隻還冒著白煙的裹蒸粽。「謝謝妳啊,小姐,這裡算你七塊錢吧,反正這已是今天的最後一隻嘍。」
風把錢放在婆婆的手裡。「謝啦,婆婆。看來今天生意不錯,已經是最後一隻啦?」
「對哦!呵呵,可能這陣子的天氣令人們胃口大增吧。」
看著吃力地推著手推車的婆婆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風沒說甚麼,只是呆呆的看著,直至人和手推車也拐了個彎不見了,才又轉身繼續向前走。
她已經認不出自己了,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可能再多過幾個十年,剛才還在JAZZ Bar裡跟自己有說有笑想當年的人也會像婆婆一樣,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而這一幕將會於所有認識的人之中輪流重覆上演,直到永遠……
3.
失眠的夜晚,時間好像停頓了。
在床上輾轉反側也睡不著,冰沒辦法之下,只好爬起來,開了電腦,在網路上隨處逛逛。
MSN裡忽然傳來一個訊息。
(咦?昌?)
「幹嘛這麼晚還不去睡?聽莉華說妳們明天還要上早課…」
冰看後,不禁嘆了口氣。她用輕盈的指尖小聲敲打鍵盤。
「失眠了…」
「失眠?那妳有福了,給妳來開個安眠藥方吧。^_^算你便宜一點。」
「失眠還說有福?你可真是……@#&^^&#」
「說笑而已,不用打一堆粗話給我吧?」
「跟莉華在談心嗎?」
「莉華也沒上來……我是來找醫科資料的,順道玩玩而已。」
「是嗎?依我看來,是上來玩玩,順道找資料的吧?」
「啊…被妳說穿啦@.@"」
「呵呵^o^~你在家裡?」
「是啊,當然是在家裡了,不然怎麼會上線?圖書館又不是24hr」
「嗯……^ ^"」
傳送了這個訊息之後,冰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鐘也不見昌的回覆,那狀態和圖示也變成忙碌,於是她再打一次,並補充一句說話。
「嗯……^ ^"你在忙嗎?」
「不」
「不說話的?」
「剛剛爸爸回來了,還買了裏蒸粽,所以先去吃了。」
「世伯?哇…也凌晨二時多了,這麼晚才回家?」
「剛才他去喝酒,所以這麼晚才回來。」
「是嗎?」
「怎麼了?」
「沒甚麼。」
冰傳送了這一句話之後,還特地傳送了一句說話給昌。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甚麼?問吧。」
「你爸爸跟你年齡上好像相差不遠…」
「是啊,我爸爸今年才四十三歲,保養得不錯吧?」
「四十三?怎麼看也不像…^ ^"」
「那像多少?」
「二、三十歲!」
「呵呵~這是因為他根本不是我親生父親,他是我養父。」
「對不起…」
「不要緊,是我要說的,而且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而不高興。差不多三時了,去睡吧!」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因為失眠才上來的……」
「@<>@忘了…^ ^b給你看些東西解悶吧。」
「好啊!^ ^」
冰傳送了這個訊息之後,昌便傳送了一個網頁給冰,那個網頁的內容很多,而且很多也是專有名詞,冰看後不禁皺眉。
「先謝謝你…但…全是我看不懂的內容…^ ^"光是看完這堆東西也教人馬上打呵欠…」
「呵呵~能睡便好了>v^不說了,我先下線打報告,b~」
「886~」
(啊…終於覺得睏了…昌的醫學雜誌網真管用…)
冰關了電腦,便又爬到床上,不一會便睡著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