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光‧天陀拿著藍色的蜻蜓閱讀了其中的東西,他越看面色就越難看,還沒看完所有內容便洗去裡面所有東西。他將那條蜻蜓項鍊掛在自己的頸上,然後從褲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並將盒子打開放在風的胸口。裡面放著一顆像星河般漂亮的玲龍石。
兩顆蜻蜓還有那顆像星河般的玲龍石一起發出了微弱但耀眼的光芒,並由各自呼吸般的閃亮逐漸變成統一的閃亮頻率。
夢姬不知道光‧天陀做甚麼,她只覺得這三顆玲龍石的來歷如光‧天陀一樣都不簡單。
2.
光‧天陀向風和風‧娑伽羅冷笑了一下。「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只說一次。當年死的是我擄去的凡柯手下,她打算在你新婚之時對你再下干擾素,我阻止了她並利用了她來作實驗。」說完,他「啪」了一下手指,場景變成了一個黑暗房間,並在他背後出現了巨大投影。投影中左上角用龍族文字及漢字寫著:遺念奪主驅-實驗編號6.5.1 「杏娜」_ 類人類自由意志外干擾素實驗-實驗編號 2.1.1。
投影開始播放,那是一段無聲影片,只見那穿著龍族軍服的龍族頭部用手術用具開了一個微小的洞,一隻手將一顆藍紅混和、約一立方厘米的晶體放進那個洞內,沒多久一下閃光,右上角的時間快轉至若三小時後,晶石藏於皮膚之下,龍族醒來,但呈現迷糊狀態。然後一直以快鏡重播,那龍族可以自由活動。片段忽然中斷,並跳接至另一片段,左上角標題:遺念奪主驅-實驗編號6.5.10 「杏娜」_ 類人類自由意志外干擾素實驗-實驗編號2.10.3。畫面分割成兩半,左半寫著「實際」,看見的是穿著宋朝服裝的女龍族,右半再分成上下兩半,右上為「龍族」,右下為「人類」,兩個畫面中看見的卻是宋霜,但左右三格當中的「人」都做著相同動作,看來是加了濾鏡和沒加濾鏡的影像記錄。
風‧娑伽羅發出了一個意念,光‧天陀低頭調校手上的錶,他背後的畫面亦變成了一個電腦的顯示屏,從眾多圖示中選取了一個,打開,選了其中一個檔案,播放。投影播放著,片段中的女龍族坐在一角、雙眼瞪大但眼神失去焦點、口中念念有詞,像是一個精神分裂病人。
「『類人類外干擾素』實驗很成功,但『6.5 杏娜』實驗失敗了,或許是因為所植入的玲龍石不夠原整,所以我利用了『杏娜二』及『杏娜三』作為穩定操作的干預。這的確不符實驗操作手則,但事實證明直至實驗品6.5經我親手『回收』為止,都沒有再出現自由意志功率失調的失誤。」他像是在做實驗簡報會一樣的平淡,說來不痛不癢。「在這之後,『遺念奪主驅』已再無任何成功案例……三個禮儀年內我能做到的所有實驗,基本上是全數失敗。」
他於投影中退出那個檔案,並顯示實驗資料夾中曾作過的實驗檔案,連同『6.5 杏娜』在內,他總計做了2,053個實驗記錄。
「…你當年殺的是這個龍族?」
「早在你成親前一晚我已經成功調了包,連宋氏夫婦都分不清。」
「跟我成親洞房的也是她?」
光‧天陀將投影關掉,四周變回一片空白。「李小姐手上的蜻蜓裡面所有記錄都是由這個實驗品所記錄。只有受過軍訓的龍族才能在高功率的天然玲龍石中寫入資料。」
「為了實驗…你連舅母都不放過?」風瞪大雙眼、皺著眉頭。
光‧天陀沒有了笑容,臉上的空洞表情就如在禮儀堂時一樣。「因涉及元頻及環境意志等因素,龍族儀器不能在人界或魔界胡亂使用,加上三顆天然的都被我們使用了……撇除其它用動物的實驗不計,在龍族身上作試驗,能用的就只有杏娜……」
風回頭瞪著風‧娑伽羅,而這次風‧娑伽羅緊握拳頭別過臉以避開他的視線。風轉過身,走到風‧娑伽羅面前,一拳打下去。這一拳把風‧娑伽羅打倒在地,光‧天陀並沒有上前阻止。
「妳究竟還要害多少人才安樂啊!?」風咆哮著。
風‧娑伽羅摸著臉,咬著牙忍住眼淚的她發出了幾個意念。
雙眼透出微弱藍光的風跪下來抽著風‧娑伽羅的衣領,「我理妳是甚麼埋由,我只知道妳的所作所為比凡柯更髒更恐怖!!妳老實回答我,當日物料供應清單上做手腳的人是不是妳?!」
光‧天陀看著風的背,表情由空洞變成不解。
風那雙眼所發的光越來越刺眼,「我娘當時只是個臣官使,連臣官都不是,即使她要殺亦只會殺妳而不會是我娘!當天是誰調走了娘、誰做了娘的替死鬼?!為了要取得研究天然玲龍石的數據,連自己親人都利用上了,妳腦裡除了研究之外還有甚麼?!」
風‧娑伽羅怨恨地瞪了一下眼,風的胸口出現劇痛,痛得他不得不放手,並倒在地上,直至他昏了過去。
3.
監察玲龍石忽然傳出紅色警告,心跳和呼吸全數停止。
夢姬立時向風的頭上刺了數針,可是監察玲龍石還是傳出紅色警告。
光‧天陀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擱在風胸口上、小盒子內的那顆玲龍石。
4.
當光‧天陀想過去看看風的情況時,風再次張開透出刺眼藍光的雙眼,露出殺人魔的笑容說了一句話。
「夠了。」
這個軀體之中,端木風的意識消失了。風‧娑伽羅驚恐地看著四周,光‧天陀也跟著向四周看。
四周由一片白變成一片黑,光‧天陀和風‧娑伽羅被那堆如霧般滲進空間內的黑暗分開。光‧天陀只好小心奕奕地向前走。
「……我需為霜兒向你說聲謝謝……」
「出來!」光‧天陀大叫著,但四周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回盪。
「還有就是要說句『對不起』……」
「給我出來!」光‧天陀想找出聲源,但這黑暗世界卻像個無底洞。
「…請你原諒我。」
「端木風你給我出來!!」
「……也差不多了……」
光‧天陀停下來。
「我只是不想……令你難做。」
光‧天陀不解。「你想怎樣?」
宛如在全黑房間忽然拉開窗簾,那道光芒使光‧天陀雙眼刺痛,忍不住用雙手擋著緊閉的眼,當他適應了光線,移開雙手張開眼之後,他看見的是……
5.
瞪大雙眼的嫣‧紗陀忍不住鬆開了手,拋下鑰杖便摀住了自己的嘴巴衝出房間。
夢姬把針拔除,眼神是未曾有過的失落。
光‧天陀看著仍然閉著眼的風,由微笑、笑出聲,變成仰天大笑。
監察玲龍石顯示,端木風所有維生指數都回復正常,而玲龍石自由意志輸出功率為26.9%。
時間是下午七時五十六分,比原定調頻時間縮短了,而且功率比例是前所未有的漂亮。
6.
張口結舌的風‧娑伽羅頭部滾到光‧天陀的腳邊。順著那一道血路向前看,四周佈滿血掌印、碎肉、殘肢、斷骨,而風抱著膝坐在這堆東西之中,樣子看來驚恐無助。
對著眼前那堆被咬得碎爛、內臟被吃光、屬於風‧娑伽羅的屍體殘碎,光‧天陀露出了一個冷笑。
「想不到最狠的竟是你。」
坐在血肉碎堆中央的風抹了抺那滿是血的嘴,也報以一個冷笑。「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能夠是個孽種真是太好了。」
兩甥舅對望,良久沒有說話。
風再次低著頭看著眼前這堆殘碎,「我把你的親人吃掉了……如她一樣,只是吃人的方式不同……只能說句抱歉。」他笑著,但那種笑,是一種尋死者才有的笑容。
「你沒做錯。義母這樣設局我竟沒能洞悉……」
「我不懂甚麼算計,也沒能洞悉別人的算計,我只是個看戲時會不斷咒罵劇情不合理的觀眾。」
「怎說都有你父母這對璧人的優秀基因……」
「……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對我差的,只要不是太過份,我也會忍。」風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只是臉露笑容流著淚自說自話,「我這個人真的很簡單……簡單得近乎沒長腦……沒深究過事情真相就自以為是,一直以來為其他關心自己的人添了那麼多麻煩,還自以為自己成了拯救世界的關鍵,到頭來亦不過是個只懂得吃吃吃的吃人怪物……」他忽然以殺人魔的表情笑說:「孽種比端木風更簡單,只要開懷地吃就可以了。」
光‧天陀並不害怕那殺人魔,倒是走到他面前蹲下。「這是想同歸於盡還是報仇?」
風微笑著搖頭。「只是單純地覺得一切都夠了……」他嘆了口大氣,抬頭看著光‧天陀,滿是淚的那種眼神像是乞求認同,但更像是求救。
「蠢鈍如我……這孽種,很恐怖,是吧?」
7.
一臉倦容的冰回到家門前。正當她打開大廈門,身後一個人從後用強而有力的臂圈住她的肩。那人沒有說話,冰也沒有反抗,倒是捉緊對方的左手在哭。對方將亮著藍光的蜻蜓掛在她頸上,而當她回過頭來,看見亮著紅光的蜻蜓,再往上看時卻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樣貌。
她沒有逃開,只是驚訝地撫著他的臉。
他也沒有逃開,只是笑著將她抱入懷中。「有時間跟我走一趟月牙湖嗎?」
冰緊抱著他,笑著「嗯」了一聲。
兩人緊捉住對方的手,微笑地來到那很多人的月牙湖。這個時候,湖邊健康徑仍有不少人在散步閒逛。他們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待遊人慢慢散去,他才看著冰,笑著說:「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巴掌。」
「左手掌的疤讓我知道是你……這是你原本的樣子?」冰撫著風的臉,樣子完全不同,但眼神還是一樣,依然是端木風一貫的溫柔。
「對。嚇了一跳,包括我自己。」風笑得很甜,「所以第一時間想讓妳看看。不如我們自拍一張,好嗎?」
冰笑了,從袋子裡拿出手機。「一、二、三。」
「可以幫我將這張照片寄給昌、莉華和司徒嗎?」
「好。」她在手機中按了一堆字,並按了送出鍵。
「太好了。」風捉緊冰的頭,跟她來了一個足足有一分鐘的長吻。
冰的臉整個都比蘋果還紅。「這樣的你我有點不習慣。」
「太主動嚇倒妳了?」風撫著冰的頭。
「有點。不過我喜歡。」冰笑得很燦爛。
「真重口味啊妳。」風開懷地笑。
「現在就像夢境……我不想那麼快醒來。」冰的頭俟在風的肩。
「是夢就得醒。」風低著頭撫著冰的手,樣子由快樂慢慢變成失落。「最不想醒來的是我,但現實還得去面對,不能逃避。龍界一小時就等於這邊好多天,我可能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這一吻是我送給妳的禮物,同時也是我自私地想令妳把我記在心裡的小把戲。」
「……總之,我不會忘記你。」冰抬頭,堅定地看著他。
「我知,所以我也沒打算要妳忘記我,不過…」風親手把掛在她頸上的蜻蜓除下,「蜻蜓我要還給舅父,所以能留給妳的恐怕就只有這個。」他把蜻蜓收進褲袋,將頭上用來圈住頭髮的禦龍環除下,交給她。
「怎麼了?」
「要妳記住妳這瘋娘子曾經跟一個吃人怪物當情侶,它會提醒著妳,妳永遠有過這一段黑歷史,抹也抺不掉。」風說完自己在笑。
「……你想將你舅母的遺物還給蔣宏天?」
風瞪大眼睛。
「今天在夢姬工作的婚紗店碰到她的老闆娘,她告訴了我一些事……」冰低著頭苦笑,「雖然不清楚事情原本是怎樣,但……這東西既是你舅父的,還給他也是應該。」
「對……讓他倆重聚。」
冰用禦龍環來紥馬尾,「原來這東西用來紥頭髮真的不錯。」
風笑了。「堅固耐用永不生鏽。倒是我這彼頭散髮,明天想到理髮店剪掉它。」
「我替你選髮型。」冰立即打電話跟上司請事假。
風看著冰,心裡五味雜陳。
~待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