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啊，祖母有些事情想跟妳談談。」
「嗯？」冰讓出空位，讓祖母可以坐在沙發上。
「今天妳跟端木先生逛街嗎？」
「是啊。」冰咬著蘋果，語音含糊。
「只有妳們兩個？」
冰坐正了身子，「妳想說甚麼？」
「祖母是有點長氣，但…妳跟端木先生…」
「朋友而已…即使跟他交往…也沒問題吧？」
「祖母不是想干涉妳，唉，誰叫妳已經長大了呢？」祖母拍了拍冰的腿。「不過端木先生年紀已經不小，他能當妳父親了，妳不覺得有問題嗎？」
「祖母…」冰露出不悅的表情。
「祖母只是提醒妳，要好好想清楚，世界上男孩子多的是，不一定要找個能當妳父親的人做妳男朋友。」
「妳說到哪兒去？我跟風哥也只是普通朋友啊！」
「妳瞞不過祖母的一雙法眼。除了阿賢和阿Mic之外，妳哪有帶其他不關事的男生來吃飯？妳啊，豎起尾巴便知道妳想怎樣了。帶回來吃飯的男生，不是妳男朋友，也是妳心儀的人了。我會錯看？祖母是老，眼也是老花眼，心眼可沒老花啊。冰，女大女世界，妳想怎樣祖母也沒可能反對，不過妳當真要想清楚啊！嗯？況且我們家阿冰可是美人兒，不愁沒男生追求哦！」
冰低頭吃蘋果，祖母笑了笑，站起來。
「我先去睡了，別又玩電腦到三更夜半啊。」
「晚安。」「晚安。」
冰走進廚房，把蘋果心丟進垃圾桶，洗了洗手，返回睡房，開了電腦，沒多久便連線上網。MSN剛剛上了線，一個離線留言便傳來。
「煩代我謝謝妳祖母。風。」這是從昌的戶口「龍族騎士」傳來的一個離線留言。
「咦！？」冰看了看訊息內容，傳送時間是五分鐘前。冰回過神來，按了reply，嘀嘀嗒嗒打了幾個字。
「行了，已說了。祖母的手勢不錯吧？」
冰想了想，把說話刪除，又打過一遍。
「風哥…^_^祖母手勢不俗吧？不會比你差～歡迎你再來試試祖母的手勢～」
按了傳送鍵，冰又打開了留言紀錄，看見風打給她的第一個留言，差點開心得大叫。
冰這夜睡得特别香甜。
2.
天還未亮，睡不著。眼巴巴看著天花板，心裡面的問號把風逼醒。
今天冰邀請他到她家吃飯，平平知道那小妮子想的是甚麼，幹嗎還要應邀？應邀便與給她機會無異！
（我究竟在幹甚麼？為甚麼應邀？）
輾轉反側，看著被晚風吹起的窗簾布，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一個情況。
（難道…不會吧？不可能！不可能……）
睡不著，幹脆扭開收音機吧。
「…這幾個月，我也很高興。」
「是嗎？既然如此，妳是在擔心些甚麼？」這把充滿磁性的男聲，該是主持人吧？
「我其實跟他…還只是介乎於情人與朋友之間…」
「聽妳的語氣，妳是希望跟他有進一步的發展？」
「這個…我想沒可能吧？他…」
「是不是有甚麼難言之隱？」
「…他是有婦之夫啊，還有個十一歲的女兒…」
「那他知不知道妳的心意？」
「不！這件事我…我對任何人也守口如瓶，包括他。」
「難怪妳說很辛苦了，想愛卻不能愛，的確很痛苦。那妳有沒有甚麼打算？」
「我…我曾經想過破壞他的家庭幸福，但我幹不出啊…」
「嗯。」
「我很累…那種關係，對大家也沒有益處，算了吧。我不想再玩下去了，我玩不起，只好放棄，但願我倆今後還是朋友…」
「雯雯，愛有時候是會令人失去理智，但我很欣賞妳，很少女生可以像妳一樣，但願妳能活得開心。要振作啊！像妳這樣好的女生，應該不愁沒男朋友。現在心情好了點沒有？」
「……已經好多了…謝謝你。」
「謝謝妳的電話。要緊記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一定有一個Mr. Right在等著妳的！振作啊！拜拜。」
「拜拜。」
「好，剛聽過雯雯開不了花的愛情故事，我們在節目完結前接聽今晚最後一位聽眾的電話。喂？」
「是。」又是一把女聲。
「請問該怎樣稱呼妳？」
「叫我霜兒。」
風愣住了半秒。
「霜兒，妳好。妳有甚麼要跟我們分享的呢？」
「嗯…有些事情…煩著我…」
「哦？介意說給我們聽嗎？」
「最近…我好像喜歡上一個男生。」
「嗯…看妳憂心忡忡的，這個男生還沒知道妳喜歡他吧？」
「對啊…」
「可以介紹一下他嗎？」
「好的。他人很好，很喜歡幫助人，還經常為了幫人而忘了自己。他有點沉默，但也會說幽默的話來逗人發笑。不過他有病，而且…他比我大很多歲。」
「哦？大很多歲？」
「是啊，我想比我大二十年吧。」
「妳跟他怎麼會認識的？」
「嗯…是在大學裡認識。他是我朋友的爸爸。」
「哦？他是個有婦之夫？」
「不，他只跟兒子一起住，他妻子早年已經不在人世了。」
「嗯…妳喜歡他甚麼？」
「我也不知道。」
主持人有點吃驚，「按道理他有兒子跟妳差不多年紀了，一個中年男人，一定會有甚麼吸引到妳才會喜歡他吧？又或是他有甚麼地方妳是非常欣賞的？」
「嗯…我也說不上…這幾個月，我朋友沒空照顧他父親，他因病只能待在家，所以我有空便會去看看他。或者是這幾個月的相處吧…他有很多地方我也很欣賞，對別人無私的幫助啦，整潔啦，有禮貌啦，而且他的眼神，也很吸引我。」
「眼神？」
「是那一種…憂鬱的眼神，剛剛還在說笑話，嘴還在笑，但眼神卻又是欲哭無淚的感覺，很不搭調。還有，跟他一起的感覺，在其他人身上是沒有的。」
「妳覺得很刺激？」
「一半啦。不過我不是為追求刺激才喜歡他，而是跟他一起的那種…幸福感。我找不到其他詞語去形容這種感覺，先用『幸福』來形容。」Z
「他跟妳一起的時候覺得很開心？」
「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好像跟他相處了很久似的，其實我們也只認識了一年。好像…已經認識了十多年似的，真『奇怪』，卻很溫馨幸福。」女生頓了頓。「我想是因為在我小時候他曾經救過我，所以有這種感覺也不奇怪。」
「原來是救命恩人，妳打算以身相許來答謝他？」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他很有趣而已…還有一點點喜歡他。但我跟家人談過，他們說我跟他年齡相差太遠，當朋友還可以……」
「嗯…的確是差太遠。那對方呢？對方有沒有甚麼舉動，令妳覺得他對妳也有意思之類的暗示？」
「…不知道這個算不算得上？今天我邀請他到我家吃飯，他一口便答應了…」
（唉…這下可麻煩了！端木風，你這不是「捉蟲」嗎？）風捶爪頓足，後悔自己為甚麼要應約？
「但他沒有向妳進一步暗示？」
「沒有。若被他知道我喜歡他，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會再願意跟我做朋友，他定是會認為我跟他在一起一定會把我害慘。」
「為甚麼？」
「一來，他本身有重病，這裡沒有醫生懂得醫治他那種病，二來我覺得他前妻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他總是認為自己會拖累別人……」
「咦？聽霜兒妳這麼說，妳會不會是因為同情他的遭遇而喜歡他？」
「我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我發覺我是真的喜歡上他，我自己很清楚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沒多久他便要到美國醫病…他此行也不知道會不會沒機會回來……」女生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哭了。
（到美國醫病？怎麼跟我那麼像？）風連忙把收音機關掉，然後躺回床上。剛才那女生的說話，在風的腦海裡縈繞不停。
萬一，冰也跟那女生的想法一致，怎麼辦？不行！不可以，怎可以讓小妮子胡來？更何況自己沒能力保護她，也不能給她幸福啊。
風就是這樣一直想一直想，眼巴巴的看著天花板，直到天明。
（別自己嚇自己啊…不會的不會的……）
3.
冰拌著奶茶。「這幾天上班習慣嗎？」
「沒甚麼習慣不習慣，跟在家裡打掃不就一樣？只是地方比家裡大得多。」風放了兩包蔗糖在咖啡內。
「給你這麼一說，好像很容易似的。」
「都是些『手板眼見功夫』，每天都做便覺得容易。妳呢？應該開學了吧？」
「嗯，不過我這一年也沒甚麼，只是寫論文和實習便可以了。」
「怎麼我看見阿昌好像一直都沒空休息？」風搔了搔頭。
「當然啦，他唸的是醫科，怎會像我唸的科系那樣？若果醫科唸的舒服，我們不都很危險？」
「呵呵！其實我對昌也沒啥信心，總覺得他在醫院殺人比救人多……」
「別說得那麼恐怖…」冰骨碌碌的看著風，「在我們大學畢業的醫生大部份都會到中央醫院當醫生啊…你這麼說，中央醫院便變成了集體屠場？」
「醫院本來就是個屠場。」風喝了口咖啡。「這幾個星期是不是在跟帥哥交往呢？最近都找不著妳。」
「哪有？只是最近有點事要忙。你找過我？」
「嗯。」
「有甚麼事？」
「也沒甚麼重要事，只是有些事情想問妳而已。」
「嗯？問吧。」
「算了，反正也忘了。」風低頭微笑。「想起再問妳。」
冰喝了口奶茶。「好啊。但這回到我有事情想問你了。」
「哦？」風放下咖啡杯。
「只是想問你真實年齡究竟是多少？」
「我的真實年齡？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好奇。」冰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你的樣子跟身份證上的年齡不一樣，你的真實年齡也應該與身份證上的差很遠吧？」
風笑了。「哈，這種推理真有趣。沒錯，相差很遠。真實年齡應該有四位數了，但有多少我真的記不起，連出生日期也都忘了。」
「四…四…四位數？」冰瞪大雙眼，結結巴巴的吐出這三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字。
「嗯。認識我這麼久，現在才害怕我？」
「不…我曾經猜想你的年齡，不過想不到竟然有四位數…」
「可不能用人的常規來看我。」
「那這麼多年來…除了嫂嫂以外，有沒有女生你喜歡過的？」
「讓我想想…」風沉思了大半天。「喜歡的女生可沒有，但喜歡我的女生…好像有幾個吧。」
冰不自然的笑道：「那幾個女生是甚麼人？她們為甚麼會認識你？」
「說起來像個故事…即使要說，恐怕也要說上一個星期。」
冰反常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風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沒甚麼。那些女生有沒有向你表白？」
「今天妳怎麼了？」風皺著眉摸著下巴。
「沒事，就是好奇嘛。幹嗎了？」冰令自己盡量自然地微笑，可惜她越想表現自然，便越不自然。
「問我年齡…又問我喜歡過多少個女生…妳想幹啥？」
「沒甚麼，你別這樣……已說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別裝了，妳看妳臉頰都紅了，快說！」風笑著迫她解釋。「想介紹女生給我認識？」
「已說了是我好奇，真笨……」冰還說了幾個字，不過聲音小得幾不可聞。
「笨？」風傻傻的搔了搔頭。
冰的臉更紅，低頭不語，只是別過臉，沒有笑容，好像想哭的樣子……
「……怎麼了？」風開始害怕。
「……我喜歡你啊！」
冰憤怒地說出這句話，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我…」
「妳說……甚麼？」風呆若木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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