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個也不錯,就像木村拓哉…的弟弟一樣,哈哈哈!」
祖母在客廳看電視,聽見從房裡傳出的大笑聲,好奇的向冰的房門看了看。
「也沒怎麼樣,其實也不是太差,不過對我來說卻真的接受不了……」大笑了一會,冰又繼續在跟電話筒耳語。這通電話已經說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而當中冰跟對方笑了十五分鐘。
「哈哈哈…不如找一天阿昌他們也有空的日子一起到那裡看看,好嗎?」冰小聲說了幾個字,又在大笑了。「當然沒有,我也想,那像妳啊?幹嘛說到我頭上來?……哎呀,妳又在瞎掰!沒有啊!妳的眼睛一定有問題,叫阿昌替妳做個全身檢查吧!甚麼?……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妳們已經全壘打了!呵呵呵!……是嗎?還好…昨天跟他到公園散步也沒事發生…妳又說到哪裡去了?」說到這裡,冰越是說下去聲音便越小,祖母在好奇心驅使下,輕步走到冰的房門外細聽。
「那有天天?我今天也沒找他……妳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況……甚麼跟甚麼?……討厭……那有…他這種性格……嗯…」
祖母聽到這裡,正奇怪孫女中所提及的人是誰,冰又繼續她未說完的話。
「……妳又在胡說了。……不是吧?阿昌他才是呢,怎會……真的嗎?呵!認識他到現在,又不覺得他不會笑,他經常笑得很溫柔啊。他是有點叫人擔心,好人好得過份了,經常都忘了自己。我覺得…他並不是那麼開心,甚麼事都閉在心裡……嗯,……對,對……唉,他的嘴巴硬得很,鑽也鑽不開!」
「怎會呢……他也不是跟我說很多他的事,我倒跟他說了很多心事。他不錯啊,樣子雖然不算有型,也不像竹野內豐那麼有男人魅力,不過他很細心,不像其他男生那麼粗心大意,成熟穩重,很有安全感,當老公可真是一流!他弄的餸菜可真是好吃得沒話說!甚麼?是啊,不行嗎?……我認啊,不行嗎?耶!我承認嘛,總比妳好啊,死也不肯承認妳跟昌全壘打!呵呵呵!打死我也不相信!」
咦?冰承認甚麼?祖母開始不斷猜想。
「我跟他?我當然沒有說清楚……我覺得他好像沒那個意思……而且他放不下……不過我總會找個機會…對了,莉華,妳認為我跟他有沒有可能?」
祖母明白了,孫女又開始拍拖了。
「怎麼啦妳…撥我冷水……啊,有電話,待會再跟妳說,掰掰!喂?是你啊,之前打電話給你,你不在家……哈哈哈哈,嗯!嗯!……你啊,記緊要吃樂啊……老人院也不收我嘛!我知道,不用提醒我。哈哈!你才是呢!嗯?好啊,現在?不如去最近新開張那處,聽說蠻不錯的…好啊,你請!待會見!甚麼!?哈哈哈!我不洗盤子啊!……哈!待會見!」
祖母輕步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假裝看電視,過了一會,冰從房裡走出客廳。
「我出去了。」
「回來吃飯嗎?」
「不回來的話我打電話給妳。」冰穿了雙簡便鞋,「掰掰。」
「跟誰出去啊?」
冰在關門前大叫,「朋友啊!」
祖母大叫,「別太晚啊!」
(那男生會是誰呢?)
2.
「風哥!」冰三步併作兩步的趕快走上前,風向冰笑了一下,並揮了揮手。
「又遲到了,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是我早到了。」風撥了撥頭髮,「今天妳穿得很好看。」
冰看了看自己,小背心,一條牛仔裙,一對便鞋,跟平時不是一樣嗎?
「是你今天心情特別好才對,發生甚麼事?」
「讓妳猜。」
冰摸了摸鼻子,「找到工作?」
「妳懂竅靈術嗎?」
「耶!猜中。」冰拍了拍風,「哪一份哪一份?」
「上回跟妳提及過的那份…雜活。」
「也不錯啊。」
風笑了笑,「聊勝於無,老闆說他的親戚三個月後應已痊癒,可以再上班的時候,我便要走。」
冰瞪大雙眼。「啥?只能做三個月?」
風點了點頭。「如果打聽到甚麼消息,記緊要通知我,不然我跟昌又要吃穀種…哈!」
「嗯!對了,今天身體還好嗎?」
「還好吧。這陣子真是謝謝妳,經常抽時間來看我。」
「我也是悶得發慌,你陪我才是呢。」冰看著地下,心裡甜甜的,差點笑出來。
「啊,妳說新開張那家是這裡嗎?」風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家很有六十年代涼茶舖特色的咖啡館。
「嗯!去看看。」冰搭著風的肩,步進咖啡館。
咖啡館很有六十年代特色,不單是外觀,咖啡館裡面也一樣時光倒流。古老的吊扇,六十年代的座地點唱機,六十年代的餐單設計,六十年代的室內裝潢除了這些,還有服務員六十年代的工作服。不知道這裡的飲品不是都維持六十年代的價錢?
「你要甚麼也可以,但不能點含咖啡因的東西,」冰看著餐牌。「爸爸說咖啡因對心臟有影響,免得你又要吃藥。」
風笑了。「妳比阿昌還嘮叨…知道了,那我喝朱古力可以嗎?」
「當然可以。」冰點頭,「喂,跟以前的涼茶舖是不是很像?」
「像是像,如果價錢也一樣的便宜就最好。」
「哎呀,不要這樣,說正經的。」
風於是說了一些往事。當年他還在一家茶餐廳工作,就在他工作的地方的斜對面就有一家這樣的涼茶舖。
「我也想看看這樣的場面,可惜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
「妳那麼嘮叨,我還以為妳是我娘。呵呵呵!」
冰奸笑著。「你這樣說是不是想死?」
風微笑著。「想死的話我可以幫妳。」
「吃完這一頓再泡製你!」冰哼了一聲。「待會兒有空嗎?」
「有。有地方想去?」
「嗯。想找你陪我去。」
「甚麼地方?有沒有女生介紹給我?」風開玩笑。
「有,全是豬排恐龍,你有興趣?」冰也跟著開玩笑。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3.
「神秘兮兮的,原來帶我到海灘去。」風跟隨冰的步伐,走到隆景市唯一一個還不是太多泳客的沙灘。雖然已經是炎炎夏日,但這個海灘不論在沙灘上享受日光浴的人還是在海裡正在暢泳的泳客也稀奇的少,有點不尋常。
「這可不是一般的海灘啊,我長這麼大也只是到過這裡三次而已。」
風看著正在脫下便鞋的冰。「妳怎麼知道這裡有個海灘?說真的,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只知道巴沙和嘉菱有海灘,怎麼連這舊區有海灘我也不知道?新的嗎?」
冰挽著便鞋,赤腳踏著幼細的海沙。「你啊,經常走來走去的地方都是那幾個,即使這裡建了個大型商場恐怕你也不會知道!」
「我有看報紙的。」
「呵!」冰撥了撥被海風吹得亂飄的長髮,「這裡是我前度男友帶我來的。當初剛相識的時候,他因為到處找景點拍照參加攝影比賽,無意中發現。一週年紀念日,在這裡過,分手,也是在這裡。」
「原來海灘背後有故事。」
「嗯。」冰走到海邊,踢著浪花。「很美是吧?人少,海天一色,日落時更美。你有空嗎?」
「妳想看日落?」風站得老遠大叫。
「嗯,一半啦。」冰轉過頭來,「我想讓你看看日落。」
「樂意奉陪。」風笑著回應。
「喂!水很冰涼啊!過來啊!別站得遠遠的!」
風搔了搔額頭,皺著眉。「……不太好吧?」
「反正你也只是穿涼鞋嘛!過來啊!」冰拉了拉牛仔裙的裙擺,高興的踏著浪花。
風看著正玩著浪花的冰,心忽然跳快了。這情景,好像那年霜兒第四次跟隨自己出差,途經一條小溪的時候,不聽自己的勸告,除了鞋襪便在小溪捉小魚的情形。她那時候也邀請站在老遠一旁觀看的自己一起玩樂,還記得那一天兩人玩得非常高興,那天的晚餐還有在小溪捉到的兩尾小魚做菜。想到這裡,風不自覺的露出微笑,便應冰的邀請,除下了涼鞋,捲高褲筒跟她一同踏浪。
「哇,好冰涼!」冰拉著裙擺,雙腳不停交替踏著沖上來的浪,好像在跳舞。
「怎麼妳好像從沒見過海的樣子?」
「笑我?」冰「哼」了一聲。「你不也是一樣?看見海灘好像很驚奇似的。」
「怎麼會?」風沒有表情地看著浪花在發呆。
「不是嗎?叫你脫下涼鞋踏浪也不願。」冰正想轉身,不知踏著了些甚麼,「啊」了一聲,站不穩。
「沒事吧?」風趕緊攙扶她,冰才能免於全身濕透的危險……
「沒事沒事…好像踏著些甚麼,尖尖的,刺腳。」
「妳現在明白我為甚麼不肯脫涼鞋的原因了吧?」
「知道你聰明過人了,端木先生……」冰看了看腳底,沒有被刺得出血,這下才放得下心。「怎麼沙灘竟然有鐵釘在這裡?萬一被小朋友或其他人踏個正著,破了皮,不是會感染破傷風嗎?真過份!」
「水邊本來就不安全。」風拾起鐵釘,「所以我很少到海灘……總覺得……這裡很恐怖。」
「恐怖?怎麼會啊?」冰看著大海,不解的問。
風把鐵釘握在手裡,遠眺大海盡頭。「或者…是因為海邊令我想起湖泊吧…那種充滿水氣的感覺很恐怖……」
冰看著風把鐵釘越握越緊,而且還在發抖,感到有點害怕。「風哥!你別這麼大力!那是鐵釘,小心刺傷你!」
風放鬆了手,對冰微微一笑,但眼神間好像看見了甚麼駭人的事。「沒事,沒事。不如到那邊等日落。」指著左手邊不遠處的一塊大石。
「好。」冰笑了笑,內心卻因為風的眼神而感到不安。
兩人坐在大石上,天色開始昏黃,太陽一下子變成了雞子黃,高高的掛在天邊。浪聲,海風,還有那蛋黃,眼前的一切彷彿只能在夢中才能看得見。
「哇!好美啊!」冰站在石頭上,興奮得大叫。
「哈哈,看妳比看日落還有趣!」
「啊…」冰噘著嘴,「你不覺得美嗎?」
「美是美,但日落了,便是黑夜。」
「不過黑夜過後,就是日出啊!沒有日落,哪來日出?」
風只是微微一笑,沒說甚麼。
光線越來越暗,蛋黃慢慢退下地平線,月光慢條斯理的從另一邊爬上天空。游泳的人和享受日光浴的人早已消失不見,偌大的沙灘,只剩下兩個人,寧靜的,祥和的,舒適的。
「好舒服…好想睡…」冰抱著膝蓋坐在大石上。
「嗯。」風則用雙手墊著頭,躺在大石上。看著滿天繁星,聽著海浪,一不小心,真的會睡著。
「肚子餓了嗎?」冰拍了拍風的手肘。
風看了看手錶,「啊,都已經七時三十分了,我送妳回家。」
「不出去吃嗎?」冰跟著風站起來。
「不啦,今天也玩得太晚了。」
「來我家吃飯好嗎?」冰穿上便鞋,「反正今天你沒弄晚飯。」
「這…怎麼行?」
「有甚麼行不行的?你嫌沒菜給你吃的便算了。」
「……妳這麼說我不就一定要去?」風苦笑。
「你說要來的,我可沒迫你啊。呵呵!」冰立即拿出手機。
「祖母…回來吃啊,不過可以多加一個人嗎?……是朋友啦,嗯…現在回來了。要多買點菜嗎?好,我去買。拜拜。」
「真的嗎?」風搔了搔頭。
「啥?我一直都是認真的,你以為我開玩笑嗎?」冰把電話放進包包裡,「不過你想反悔也不行,生米已煮成熟飯,不給我乖乖吃光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呵!呵!呵!」
風搖搖頭,苦笑地看著這個把他治得貼貼服服的小妮子。
~待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