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七月初,「黃秋芳創作坊」帶著「全文化」的文學種子,跨海到成都「蘋果樹下」作文學校,透過「作文師資培訓營」,種植「說好話,負責任,團體感」的價值種子,孕養「在文字裡成熟,在記憶裡豐收」的生命態度,鼓勵讀書、寫字,相信每一個人都可以輕鬆寫作文、快樂過生活。
「蘋果樹下」作文學校目前計有兩千多名學員,全部五十幾個作文老師中,三十多名專任,可以說用心經營,十年有成。理工科出身的董事長蕭斌,在「作文師資培訓營」結束後,參與畢業二十周年同學會,提筆寫下生命中第一篇「懷舊散文」。
不要以為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不要假想提起筆來有多少艱難困阻,不要在文稿完成後對自己諸多挑剔。先打開電腦,或拿出筆;不管如何,先訂題目;不必多想,先寫下一兩句讓自己感動的話;接著回顧記憶裡的深刻畫面,一段一段,在文字裡重現……,就這樣,一關又一關,一路解決問題。
寫字,其實就如很多人對電玩的沉迷,簡單,快樂,充滿小小的成就感。
2013.8.1,蕭斌帶著「蘋果樹下」作文學校校長伍蘋,一起到創作坊來。總算分享了塵封兩年的〈記憶的種子〉,抽掉自我挑剔、挑開非科班自限,這篇「素人初稿」,寫得真好。
因為真情,所以才美!
〈記憶的種子〉 ☆蕭斌,2011年7月于成都
1. 記憶
都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人的一生不過四、五個二十年,而我的同學們都已經走過其中的兩個,可在這次畢業二十周年聚會上我所見到的同學們,似乎沒有遵循這個時間法則。
7月8日早上在成都雙流機場,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十五分鐘,我匆匆走進候機大廳,遠遠看到王冰和廖智方。小廖和我時常見面,感覺不出什麼變化,只是和王冰站在一起,又是一同返校,看到依然如故的王冰同學,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簡單寒暄之後,換了登機牌,準時登機。不過,如我所料,準時登機並不等於能準時起飛,雙流機場的飛機晚點已經是常態了。
在機艙中無奈地等待著起飛的通知,還好同學幾個可以聊聊天。
突然想起要給已經先期抵達南京的袁平東打個電話,他會開車到祿口機場與我們匯合,再一起到揚州。電話中的袁平東,還是一副樂呵呵的聲音,對飛機晚點似乎也習以為常。在等待了近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可以起飛了。
兩個小時後順利在祿口機場降落,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話通知袁平東,原本很鄙視那些飛機還沒停穩就打電話的人,這時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一邊等著王冰同學的行李,一邊想著袁總會變成什麼樣子。其實我們08年汶川大地震後在德陽見過面,當時巧遇來川支援的征業文,同學們相聚甚歡,雖然我們算不上災民,可對業文同學的到來還是說不出的感動與感激。
出了機場,沒有想像中那麼熱,不過還是能感受到與成都不一樣的江南的溫度。
在等待了二十多分鐘後,袁總如約出現,比08年略胖了些。此時四個人的聚首讓我不禁生出今夕何夕的慨歎,仿佛回到二十二三年前四個四川同學一起返校的日子,只是少了當時旅途的勞頓與艱辛。
2. 舊遊
袁總的下屬在南京城請我們飽餐了一頓,席間的鹽水鵝不算地道,幾人都感歎比不上當年學校門口小食店的揚州鹽水鵝。
飯後開著袁總借來的車直奔揚州城,我們沒有取道鎮江,而是經長江二橋上了老寧揚公路。這條路似乎沒怎麼變樣,只是多了中國特色的收費站,我努力搜尋記憶中的景象,不知怎麼的,只有儀征這個名字還很熟悉,其他的地名如同被剪切掉的膠片,怎麼也找不回來了。
隱約中記得平東同學當年在儀征還有斷浪漫情史,剛一提起,車中就暴發出了陣陣驚叫。
到了儀征休息站,離揚州不遠了,仗著自己是半個揚州人,換下袁總,我信心滿滿地坐上駕駛席。很快就進了揚州城,先前還在吹噓認路沒問題的我,看著眼前陌生的街道開始給自己打氣:「找到學校大門就沒問題啦!」
一句話引來同學們的陣陣嘲諷:「是啊!找到學校大門當然沒問題啦……」
不得已,打開那沒怎麼搞懂的車載GPS,外加iPad上的GPS,再加上自己的人肉GPS,終於:「哈哈!怎麼樣,到學校啦!前面左拐一直走就到二十四橋賓館了。」
二十四橋賓館,是這次二十周年聚會的活動地點,「別急,先進學校看看!」
雖然一路上不斷接到何衛明的催促電話,可「故地重遊」的誘惑力,還是把我們拉進了校園。我們的SUV以極慢的速度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園中爬行著,參天的梧桐高大得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大禮堂的外表已經翻新,門廊前的柱子一如五十年代典型的蘇式建築,像極了小號的人民大會堂。教學樓在我的記憶中已經很模糊,只發覺很老的那幾幢平房不見了,單留有一幢,據說是錦濤兄當年在那裏參加的高考,大人物的足跡總歸是要珍貴些。也好,借此,一些老建築得以保留,讓我們可以找尋到當年的一點記憶。男生宿舍及醫務室已經蕩然無存,在新宿舍樓面前,我努力想復原當時建築的位置,可最終也沒能確定。眼前的操場變化不算大,足球場多了道圍欄,不像當年那樣可以讓學生們毫無阻攔地長驅直入,感覺有些彆扭:圍欄真那麼有必要嗎?拍了幾張到此一遊式的照片,算是了卻一樁心願。不早了,快走吧,目的地:二十四橋賓館。
3. 故交
瘦西湖的西門,二十年前是沒有這道門的,門口的路修得很好,可以直通平山堂。
揚州城經過二十年的發展,跟很多城市一樣,已經非常現代化,但最讓人欣賞的是它對老城區文物古跡的良好保護。
二十四橋賓館距瘦西湖的西門很近,還好我把車速降得很慢,否則真會錯過。
把車開進了賓館大院,找了個車位慢慢停了下來。午後的陽光把地面烤得熱氣蒸騰,院子裏很清靜,賓館門口掛著安徽某中學N年聚會的橫幅。不會搞錯地點了吧?忙撥電話給何衛明,他笑說:「沒錯,我看見你們了,馬上出來,馬上出來!」
片刻,酒店大門口出現幾個身影,何衛明、何海蓉,My God!還有二十年沒見過面的王天軍同學,這傢伙今年四月才浮出水面。當時,我剛結束了在江陰與何衛明、姚永華、章雪明的會面,返程的路上接到了王天軍的電話,很久沒有聽到他略帶江西口音的普通話,要不是電話上有來電位址的資訊,我還很難猜到是誰。
按當時聚會安排的時間,我沒有辦法參加,所以在電話中很是遺憾地說明會錯過今年會面的機會。腦子裏浮現的全是當年上學時天軍的模樣,回家在QQ上看到他發的照片,才發現人有些變樣,胖多了,只是眉目間顯露出一些熟悉的氣質。
終於見到真人了,呵呵,比照片中像多了當年的天軍,沒怎麼變。
進了酒店大堂,一張張熟悉中略顯陌生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同學們大呼小叫,熱情地打著招呼,擁抱的,握手的。我不覺有些恍惚,真的相隔了二十年嗎?一個個都還是那樣熟悉、親密。
放下行囊,我有些懵懂地晃蕩于同學的客房之間,每個人的神情、面貌,甚至是說話的腔調都一如從前,誰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在我眼中我的這些同窗依然青春年少。
剛剛見面時的陌生感,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泛起的記憶所抹去。
第一天晚宴按計劃是頓便餐,可在同學們的頻頻舉杯中,一不留神變成了正餐。也難怪,跨越漫長的二十年,酒,想不喝都難。
原本想儘量少喝些,因為被年初的一次不算過度的飲酒搞得有些慘,奇怪的是,這晚喝了許多居然沒有不良反應,我算是體會到了一點兒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境界。
不過酒就是酒,二十年當中尚未落定的些許塵埃,在此時都會刺激那有些麻醉的神經。感謝這難得的聚會,感謝偉大的酒精,使前嫌盡棄,使塵埃落定,使友誼深厚。
唉……寫到這兒,怎麼看都像是酒話,就權且當酒話來看吧。嘿嘿,酒後吐的都是真言。
4. 種子
卡拉OK到深夜,唱得什麼都記不得了,只知道全是老歌,老得都已模糊了眼睛。其實,我們哪里是在唱歌,全是在唱四年的大學生活。
「明天會更好!」作為當晚的壓軸曲目一定是大家共同的預謀,唱這歌時每位同學臉上洋溢的、眼中閃現的都是對明天的美好期許,如同當年唱這首班歌時一樣。其實我們已經渡過了一個又一個明天,我肯定每位同學都相信並實踐著:明天會更好。
7月9日,早上7點鐘就醒了。雖然頭天晚上,準確講應該是9日淩晨近三點才睡,但這天是聚會的重頭戲,上午要去校園懷舊,10點要與老師座談,掙扎著也要起來。
天公作美,陽光燦爛,一行三十多人乘車前往學校的正門,由於頭天我們已經在校園內粗略轉過,再來就少了很多的新鮮感與興奮勁兒。
不過,與眾多的同學一起走在校園中,暢談著青春往事,還是讓人感歎:人生幾何春已夏。
學校的總體格局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新的宿舍樓讓同學們與我前一天一樣,探究了半天,最終算是確定了以前老宿舍的位置。
位置在哪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樣的探究中牽扯出的許許多多的回憶,那些散落在學校各個角落的印記奠定了今天的我們。
接近中午了,校園中有些熱氣升騰,小巧的荷花池中漂滿了浮萍,袁平東興奮地指著當年在池中捉鱔魚的準確位置。
呵呵,可以想像那是一次多麼令人懷念的經歷。池塘邊的小橋流水青草地讓我們如當年畢業時一般流連,要不是走在前面的同學催促,不知道相機快門什麼時候才會停下來。
10點過,回到二十四橋賓館,老師們已經在大堂中等待多時。
學生認出老師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老師教的學生太多,要挨個認出我們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幾位留在揚州的同學,其他的人與老師握手寒暄時總是要報出自己的姓名,希望能喚起老師們的記憶。
聽到八十高齡的班主任吳老師,居然能報出好些個同學的名字,甚至家鄉所在地,真是讓我驚歎不已,更讓人佩服的是她的精氣神兒,竟與二十多年前沒什麼差異。
座談會上,老師們的寄語雖各有不同,但都可以說是他們各自人生某個階段,或是經驗,或是感悟的濃縮,特別是徐建生老師:「珍惜你的所有,好好生活。」讓我頗受感動。在此表達我對徐老師的敬意。
此後,每位同學介紹自己二十年來的狀況,簡短,卻讓人動容。
遠離大學所學專業的我,由於目前的職業習慣,特別關注別人的成長經歷。傾聽著同學們的發言,我似乎看到了每個人奮鬥的狀態,感受到他們對生活熱愛與追求。
拉拉雜雜地把聚會頭兩天的過程與感受記了下來,算是埋下了幾顆記憶的種子,不至於時間長了會淡忘掉一些細節。相信這些種子會如蓮子般,富有生命力,我等著它們發芽的那一天。也許,就在五年後,就在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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