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人生,多半是由一個又一個「故事」餵養出來。
我們聽到什麼樣的故事?用什麼樣的方式吸收、吐露?我們選擇了甚麼樣的故事,和更多的人分享?以致於我們怎麼說自己的故事?別人又將如何說我們的故事?……
這些繞逐在故事周邊所開展出來的點點滴滴,成為我們成長的營養,常常也成為我們生命的預言。可以說,每一段人生故事,常常在預告我們一生的「幸福指數」。
1. 故事開始了
創作坊團隊的幸福指數,一直不算低,這是因為我們所創造出來的故事,很少留下遺憾。
2012年,明知道7/5暑期班開學,夥伴們還埋在「經典100」的出書計劃裡奮鬥,仍決定接下「南興國小」7/2~7/5的營隊邀約,一下子好像「行程滿檔」,我們不覺得「疲累」,只希望「充實」,因為有夢,對世界仍所期待,所以對每一分鐘的揮霍,都懷著熱情和熱血。
因應地理條件,這次營隊,選定鄰近大溪的龍潭作家鍾肇政做主軸,共讀《鍾肇政青春顯影》,貼近孩子的生活,由中壢教室的秋芳老師、雯婷老師和羽豔老師共同引領著孩子們閱讀、創作。
預先繞一趟車程,約三十分鐘,可以輕鬆往返,雯婷和羽豔卻決定就近住在「歐堡」汽車旅館,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消化、整理孩子們的圖文筆記,為他們的生命歷程,留下美麗的印記。
為了營造出一個營隊的豐厚記憶,我們常常在營隊進行期間,住在一起,過濾掉其他雜滓,全力經營出一個「時空膠囊」般的絕對情境,彷彿世界只剩下營隊。
對於團隊的執著付出,很多人會好奇:「主辦單位負責住宿費用嗎?」
我們一直相信,長期的利益大過短期的利益,大部分人的利益大過少部分人的利益;長期的快樂大過短期的快樂,大部分人的快樂大過少部分人的快樂。因為這樣,以往聽到大溪,多半聯想到老街等旅遊景點,而後我們的生命故事,將新增「南興國小」的美麗記憶,只要結局圓滿,就是我們共有著的幸福人生。
剛從美國回台,矢志推動「古典音樂大眾教育」的創作坊寶寶吳毓庭,在開展他自己的生命故事之前,先參與了我們的故事。見習,協助,用一個又一個他自己的「選擇」,豐富未來的可能。
「南興國小」的劉明鑫主任非常用心,幾次信件往返,詢問注意事項,仔細提供學生名單與資料。我們在圖書館書架上,發現他預先準備好的一整盒嶄新的白板筆,小地方,更能看見用心。
雯婷老師事先調查、提供的「南興國小」國語文比賽得獎名單,讓我們和學員名單交相比對,對「目標對象」和「目標任務」的掌握,幫助很大。
這點點滴滴的細節,越是讓我們相信,只有對小地方不厭其煩地反覆檢測,才有機會,成就大願。
2. 從「圖像」到「記憶」
出發當天,羽豔和雯婷的行李大包小包,看似去旅遊,心卻不比行李輕多少。
當我們看到門口已有家長送孩子過來,儘管不相識,他們還是向我們微笑點頭,感覺好親切。忍不住想著:「這裡的孩子,也是這樣可愛的吧?」
大門正在施工,車子無法開進去,劉主任指引我們從側門進入。入口好大一棵榕樹,密長的樹鬚隨風飄逸,兩旁也是濃密的綠樹。校長幽深而美麗,廠長吁嘆:「好像阿凡達祕境!」
巧遇楊建華校長,我們一起走入校園。在校長室煮著咖啡,香氣淡淡,小而美的南興國小,大門口旁像小花園般的勵志園、操場上的遠征門、凱旋門、走廊上的佈告欄內容,處處成為我們討論的焦點,彷彿在新世界探索,綠蔭下,風正濃……
參加營隊的孩子們來得早,還沒開始,幾乎都到場了,儘管孩子們來參加營隊的原因不盡相同,他們仍然盡情表現自己的熱情和活力。
秋芳老師區別出一到五分的級別,讓孩子們分享參加營隊的心情。當然有「爸媽叫我來的」這樣平淡的順從;也有「我連做夢都在期待這次的夏令營」這樣強烈的熱情;劉主任「貢獻」出已然上國中的兒子,協助營隊勞務,同時也體驗「國小營隊」,這也是他可以無限回味的生命故事吧!
一開始,封面上的名字配置設計,讓孩子凸顯出個性,有個孩子把名字寫在筆記本的小狗身上,感覺很活潑可愛;也有孩子寫上飄走的紅色氣球上,感覺很自由奔放。
接下來,打開本子,畫一個代表自己的圖象。這時,創意的表現更豐富了,開始有「高空彈跳的小飛俠」、「在世界角落的安靜小貓」、「天使與惡魔的綜合體」……。在孩子埋頭苦「畫」的同時,我們注意到有個孩子自動將橡皮擦屑集中成一個小圓圈,在她對面的孩子,卻用一手狂掃,我們暗自嚇了一跳,後來才看到,原來他另一手在底下接著,最後他也把橡皮擦屑放在旁邊,桌上就有了兩個小圓圈。孩子們之間的學習力和注意力,影響真大!
「觀察」和「對照」會讓我們的印象更鮮明,保存更長久,再加上想像力,記憶就會變得有趣又有意思。
這些孩子一開始就令人驚豔,有了最初的天分,加上仔細的規範,並提醒打開「創意」開關-----畫圖不難,想像力才是最重要的。
在懂得自律之下享受自由,輕鬆完成自己的創作,即使面對語文測驗的題目:「一個孩子走過巷子」,除了巷子的變化----有的巷子是彎彎曲曲的,有的是一直線,有的是雙向出口;還有事件的變化-----有的是遇雨躲在屋簷下,有的是遇雨不顧一切往前衝,有的是孩子追著前方的媽媽……諸多變化產生了不同的可能,這些孩子真的很聰明呢!
中場休息時間,竟是孩子們的「早餐聚會」。走出做為會場的圖書室,我們發現外頭露台上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悠閒的下午茶時光,當秋芳老師有感而發:「這裡很適合喝咖啡,如果有咖啡就更好了。」
居然有孩子立刻回應:「我家有咖啡機!」
哈哈!真是熱情的孩子,看來他們真的也能感受到那種愉悅的享受,後來還廠長還為大家拍照留念,沒有咖啡,也可以很快樂喔!
不只如此,還有孩子陸續告訴我們校園裡有「真善美平台」。我們一一找尋,發現分別座落於一樓辦公室前、二樓圖書室前、以及他們一致推薦在司令台正上方的「美平台」,那裡視野最廣、最好,我們不禁想:這些孩子真幸福,在美麗的校園裡,留下美好的記憶,這也是他們創造的圖像如此有趣的原因之一嗎?
孩子很認真地在休息時間把《鍾肇政青春顯影》的其中兩篇文章-----〈羽毛燈罩的圈圈舞〉和〈文字精靈的儀式〉看完,對於和他們如此相近的鍾肇政爺爺,慢慢的從文字裡認識。
分組發表時,有人熱衷有人緊張,有的人用單純的報告,卻也有逗趣的表演方式,這些大小情況都是學習必經之路,只要有學到多一點,自己有一點改變,就是很棒的一件事。
秋芳老師用創作坊孩子的「真善美修正液」的例子,要改頭換面很簡單,找了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現場演出,被稱為「小哥哥」的劉家佑,努力奉獻發揮效用,全場哈哈大笑,結果他自己也將它做為最後留下〈這一天〉回憶的選材,畫了一張凸顯「差很多」的圖。
陳昱偉用兩眼流淚圖表示有人哭了;畫出兩個工人拿著電鑽紀錄學校施工;用六乘六人數排列圖說明很多人參加,還有讓人頭暈眼花的一大堆表演。
王晨瑀的文字短短的,很可愛:「今天我參加了學校的『閱讀寫作營』,現在只是第一天,後面還有兩天,獲得了一本筆記本,以及一枝免削鉛筆,還有一塊橡皮擦,今天真的很開心。」
3. 從「選擇」到「快樂」
在「TINA廚房」分享、檢視後,羽豔和雯婷開展「兩人生活」。
羽豔帶了相機拍下不少照片,讓大家知道這次住的樓中樓是長什麼樣子,而且還用電話連線報導現況。生命故事隨時都在更新。不斷連結,也算是樂趣之一。
經過第一天的歡樂時光,雯婷老師承接「從圖像到記憶」,一面為新加入的孩子注入印象,一面讓孩子回顧、拼湊出昨日記憶,在白板上分別畫下照相機、三人表演圖、筆記本、鉛筆和橡皮擦,以及一個讚,依照印象,讓大家延伸出更深層的意義:
露台上的合照紀念,隨著一聲聲「咔嚓」,所擺出的動作,無論是「YA」、是團結的把手疊在一起,或是一起做有氣質的動作,都是「熱情」的展現。
有趣的表演中,有人注意到其中演時鐘的同學沒有台詞,卻也很辛苦,當台上台下哈哈大笑時,她辛苦的蹲著,能注意到別人所沒注意的,就是「體貼」的心意。
當很多孩子以為參加營隊,得到劉主任所準備的文具是理所當然的同時,所幸有個孩子把它記錄在筆記本裡,感覺自己很幸運,懂得「承情與感恩」,將平凡中的小事放大了,這些事就變得很特別,我們的心裡也多了一份溫暖。
最後一個讚,所要分享的,是個難得的好消息。在營隊中看到孩子多熱情、多有創意,而在營隊中午結束後,居然有個「黃快樂」小朋友,沒有沉溺在享受美味午餐、舒服的午休,一下課,就選擇在「秋芳創作坊」臉書上,留下一個「讚」。
這個足跡太美麗了!讓我們感動,孩子到底有多愛我們呢?這個愛,在短暫的半天課程後,就萌芽了,而她把這個快樂分享到各個地方,讓更多人看到,這就是「分享」的力量。
當選擇〈這一天〉的材料,有各種印象深刻的喜、怒、哀、樂,在孩子創作與分享的圖文中,有最喜歡和最不喜歡的感覺和畫面,其中的「最喜歡安靜」和「最不喜歡勇敢」的感覺很特別,有時安靜會讓我們覺得孤獨,而勇敢是很多人喜歡且崇拜的,這樣的顛覆,正告訴我們「不一樣的創意」。主觀的感覺就是這麼特別,一如對於顏色,用黃、藍、紅三原色分析不同的詮釋,這正是南興國小的校徽顏色,孩子很快就聯想到這熟悉的記憶。
孩子們熟悉的不只圖像,還有文字。
校園中充滿著創意,如操場上的遠征門、凱旋門、大門口旁的勵志園、教師辦公室所在的懷恩樓、中高年級的育賢樓、低年級的勤學樓,以及我們一直在猜測組合的「真善美平台」。
昨天一下就找到「真平台」和「美平台」,卻怎麼也找不著「善平台」。原來,「真善美平台」是合稱,「善平台」近在眼前,就是一開始留影留念的「咖啡時光」平台啦!這下子真相大白,少了一個小細節的拼湊,就繞了一大圈,於是考考孩子的記憶和創意,來為校園其他地方取名字吧!
他們取的名字很美,有一組為大樓取名「三彩樓」,從校外來看,會看到三種原色印在樓牆上。還有一組把真善美平台大改名,善平台改為「悠閒咖啡廳」、真平台變成「觀書台」、最大的美平台成了「觀景台」。連停車場都變成「夢幻仙境」、「悠閒花園」,這些孩子怎麼這麼浪漫哪!
浪漫感性的孩子,情緒總有起起伏伏,但在聆聽「蛇變龍的進化過程」,都變得好專心,配合白板上的圖,他們也有不少反應,當畫出底下四隻腳爪,彼此不斷的自問自答:「蛇有腳喔?」「蛇本來就有腳!」「沒有啦!」而畫出頭上的犄角,孩子立刻大呼:「牠長頭髮了!」;也有孩子很深情,會說:「我媽媽也屬龍喔!」
短短的故事,不只是提醒孩子努力,也喚起孩子的記憶,每一個人所選擇的,都是快樂,也用快樂書寫〈這一生〉的計畫。不少孩子寫出自己宏大的志願,其中也有平凡卻深情的想法:
☆李佩涵:我想要快樂的一生,也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很快樂,我想做主播,因為這樣可以把很多事告訴全世界。
☆李京穎:我想當歌手,然後參加很多節目,辦巡迴演唱,因為爸媽覺得我唱歌很好聽,我也要孝順我的爸媽,讓人生變得更精彩、更好玩。達成願望的方法是:有勇氣、低調、不恐懼。
☆朱滕榮:我想盡量保護我想保護的人,不管在任何角落、任何時候,想保護女友、家人、朋友,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
4. 從「解釋」到「幸福」
第一天,「黃快樂的讚」替記憶抹上驚喜;第二天,在麥當勞巧遇創作坊學生孟軒一家人;忍不住期待起,第三天呢?第三天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故事?
羽豔老師一開場,就領著孩子們從「記憶」中發現「創意」,一面回顧,一面告訴孩子,「為什麼」就是我們的感覺和原因,是創作時很重要的關鍵。
她把「林氏宗親」搬出來,從林書豪、林秋鸞(鳳飛飛)、林呂有(阿匹婆)到林羽豔、林怡君,而且還對照現場的羅家四兄弟,分享林家八兄弟,同時讓孩子想想,名字,是生命的預言,對自己名字的感覺是什麼呢?從聯想與感覺,到猜測父母的心意,和自己的期許,慢慢拼湊出過去、現在、未來的自己。
從大漢溪的流向,到各個地名的來由,還有在地名人,讓孩子們理解,我們所熟悉的自己,絕對脫離不了熟悉的環境。在大溪,除了會唱歌的鳳飛飛、會演戲的阿匹婆,還有鄰近的文學家鍾肇政、音樂家鄧雨賢,這些藝術家年代一個比一個久。鳳飛飛和阿匹婆的故事,真的很經典,百聽不厭;鍾肇政是第一天就有介紹到的,也有印象;而問到鄧雨賢,還有很多孩子說知道,正欣慰著,沒想到大家卻指著一個名叫鄧昀萱的營隊學員:「我們都認識她!」
哈哈,我們要介紹的是有著「四月望雨」名曲的鄧雨賢先生啦!
為了不在這個話題繼續打轉,羽豔開始展現她的藝術細胞,唱出四(四季紅)、月(月夜愁)、望(望春風)、雨(雨夜花),讓孩子猜,哪一首歌是最不可能在不快樂時創作的?快樂的孩子們,一面倒向〈四季紅〉,它的曲調就是這麼輕快,但是答案真的就是它喔!因為「一笑百慮忘」,我們可以選擇快樂,也可以找出自己的幸福。
最後結業,孩子留下許多圖文印記,記錄了〈我的同學〉,並用自己的想法解釋「閱讀」與「寫作」,最後寫下〈我的暑假計畫〉。
5. 故事不會結束
在最後尾聲,按慣例來個全體大合照。照到一半,剛好相機沒電,只見劉主任不慌不忙拿出備用電池,身為兒子的「小哥哥」都忍不住問:「你連這個都想到了喔?」
哈哈,反覆檢視,全力以赴,這就是延續快樂、留住幸福的好方法呀!劉主任做了一個很好的示範,相信這些孩子在他的教育之下,也會愈來愈棒。
而後,換「小哥哥」去拍照,這樣劉主任才能入鏡,完成大家的大合照,圓滿落幕。
雖然營隊正式結束了,不過我們仍留在現場,回顧孩子們的筆記本,最後一天,孩子們寫得最多,也寫得最好。
這些作品在開學後都會在校史室展覽。好可惜呀!真想把它影印下來,和創作坊的孩子們一同分享。
廠長載著秋芳老師到圖書館和大家會合,除了感謝熱情的楊校長、細心的劉主任,這幾天辛苦當小助手的「小哥哥」。家佑還為了通知在側門等待的家長改在正門接孩子,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還在「一對一教學」下,即席演講三分鐘,好乖的孩子!
離開校園前,再度回到「阿凡達祕境」。好像我們真的經歷了一場冒險,帶著孩子穿越文字與生活的層層叢林。
廠長在營隊結束時,仍提出一開始接下營隊就冒出的問題:「明天就要開學了,你們怎麼敢接?」
我們笑而不答。雖然身體是疲累的,但心裡卻有著一點一滴的改變。回到創作坊,在小圓桌回顧討論時,彷彿故事,仍然一點一滴不斷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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