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常忘記了,曾經,自己擁有過全世界。
我們的皮膚這麼鮮嫩,耳朵這麼靈敏,眼睛這麼熱切;我們的笑容,融化了所有的晦暗;我們的想像,超越了所有的侷限,可惜,我們救從最最天真的孩提時候開始,一天又一天,過得越來越遲鈍,也過得越來越不快樂。
1. 曾經,我們都是最美麗的花
常常在高階班和國中班,為這些青春期的孩子,念一念基礎班低幼孩子們的作文,或者,為大家說一說這些天真孩子們演的戲http://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22367370。然後,讓這些大孩子和幼兒們從同樣的題目出發,演出〈□□花〉,藉著這個機會,檢視自己,和童年時候的自己,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嬰花
背景:先在觀眾席中間用椅墊埋一座小山→三個女生吱吱喳喳聊天:「聽說有一種嬰花,好珍貴啊!吃了可以生Baby」「真的耶!吃了這種花可以讓我們幸福。」「我們一定要找到嬰花。」……
細節:三個女生認真找,和觀眾互動:「你知道櫻花長在哪裡嗎?」→「關我什麼事?」、「不知道」,語彤牽著一向安靜不說話的亭懿:「你這麼漂亮,由你去問,一定沒問題。」
變化:男生黎昀庭偷聽到珍貴的嬰花,吃了可以變幸福→沒弄清楚真相就先找到吃下→懷孕→生出漫天的櫻花,飄飄落下。
結論:當大家舞著色彩繽紛的椅墊讚嘆:「原來嬰花生的是這麼美麗的櫻花啊!」彷彿我們也跟著變幸福了呢!
☆塑化劑花
背景:拿著黃椅墊的大個子花,站得高高的:「哇!世界好大啊!」→拿著紫椅墊的小個子花,抬高著頭:「好羨慕噢!我怎麼長不高呢?」
細節:女主人拿著珍貴的塑膠瓶,小心翼翼地為小紫花澆水→大紫花說:「我就只有曬曬太陽,喝喝雨水,就長得又快又高了啊!」
變化:花醫生來做精密檢查:「哎呀!這個塑膠瓶含高度塑化劑呢!要小心。」」
結論:當女主人慨嘆:「什麼?越小心照顧,怎麼會越慘呢?」時,我們不得不想起,這麼多的考試,這麼多的注意和照顧,是不是也讓我們的孩子,都變成塑化劑花了呢?
☆時空花
背景:搶奪一朵神奇的時空花,可以到任何時空去→「去找多啦A夢吧!」。
細節:搶奪多啦A夢的百寶袋→「哈哈哈,從此以後,我可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了!!!」
變化:「耶?怎麼什麼都沒有?」→多啦A夢說:「所有的零件,剛好都送修了!」
☆健忘花
背景:媽媽太容易生氣,每天都在罵我們。
細節:尋找健忘花→讓她忘記對我們的不滿和要求。
變化:養成越來越多壞習慣。
2. 我們還相不相信鬼故事呢?
再讓這些大孩子和幼兒們演出同樣的〈□□鬼〉,比較一下,究竟有什麼不一樣?我們是不是已經不樣幼兒一樣,對於「鬼」、對於「聖誕老公公」,對於所有介於真實與虛構間的存在,不再具有那麼熱烈的激情和歡愉?
☆作文鬼
背景:怎麼辦?有一隻亂七八糟鬼,佔據了作文簿啦(一位同學躺上桌面上,當做作文簿)!
細節:道士拿出《作文魔法師》,氣勢十足:「沒關係,看我的法寶!」→「先解決平板的開頭,今天,有一個,說話,流水帳,統統閃開!」→「再來,貼上內容符,結構符,修辭符。」
變化:哇!一篇好作文出來了。
☆糊塗鬼
背景:受傷啦!趕快去拿消炎藥。
細節:急忙翻找。
變化:怎麼塗成白膠啦?
☆後悔鬼
背景:洗熱水燙死。
細節:後悔極了→渴望重回人間。
變化:玉皇大帝:「後悔也來不及了啊!」
3. 最初的七夕,牛郎和織女
每一年暑假,都會遇到七夕。七夕最美麗的牽纏,在於跨越時空陰陽的惦念,沖淡了鬼月的懼怖陰森。
還記得2010年暑期,七夕當天,字基班三、四年級的孩子,顛覆了七夕的濃情烈愛,演出這齣滑稽誇張的〈雨天有時下喜鵲〉:
背景:七夕,散步在和式桌前路人,忽然發現下雨了,笑著說:「好大的雨滴啊!(這時,丟的是整齊劃一的藍椅墊)這就是織女流的眼淚。」
細節:「耶?怎麼搞的?到處都在下喜鵲。」
變化:站在和式桌上的兩位同學,正以天界中的牛郎、織女身分在互相抱怨:「牛郎,你都不減肥。」、「織女,你太胖了。」、「哎呀!我們壓死越來越多喜鵲了啦!」……
2011年的牛郎、織女,也在孩子們的演繹中,多出幾分脫軌的想像:
☆七片夕陽
背景:「夕陽好美啊!」牛郎射下太陽(有同學抱著七個黃椅墊,被射而倒下)→七個黃椅墊散成一地,牛郎驚呼:「什麼?夕陽都碎掉了?不能包起來當禮物送給織女了。」
細節:織女路過散成一地的七個黃椅墊:「哇!好漂亮的碎片,金陽璀璨,我來把它們編織起來,就可以做成最美麗的情人節禮物送給牛郎了。」
變化:牛郎:「哇!七片夕陽,這真是最美麗的七夕了。」
☆死黨
背景:牛郎遇到桃太郎,兩人結為死黨。
細節:兩個死黨猜拳,桃太郎贏了牛郎,想要代替他去和織女相會→過鵲橋時,桃太郎乾脆把牛郎推到橋下。
變化:不知道是時光的變遷真大、老花眼,還是傷心的眼淚流得太多了,織女居然沒認出桃太郎替代了牛郎,仍然啼泣相會→牛郎死得太冤枉了。
☆變身
背景:牛郎和織女七夕相約→巫婆忌妒施術
細節:織女被巫術變成熊→慘遭牛郎射殺
變化:牛郎在熊手腕上發現自己送給織女的定情手環,傷心至痛。
4. 變調情人節
以前的孩子,在「成人知識壟斷」的過程裡,還能保有幾分純真。到了電視時代,純真喪失,「羞恥」的觀念被稀釋,對於「長大即將經歷的所有冒險」,一切都不再神祕,成人的權威和兒童的好奇心不再存在,暴力、色情;人體的生老病死;人性的愚蠢、紛爭和煩惱………,這所有生命旅程中的不安,提早改變了我們的孩子。
太早進入情人節世界的孩子們,遺失了過去曾經無限美麗過的純真嚮往,他們所詮釋的情人節,都像驚悚片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禮物
背景:「好開心啊!明天七夕,有情人約會,真好!」
細節:第二天(同學們鼓譟:「旁白,出現旁白」)→品羚立刻低聲喊:「躺下。」並且向第一次演戲的柔霈遞了個臉色讓她高喊:「咕咕咕」→情人見面了,翔升誇張的女性化動作,強調出約會的喜悅;品羚耍帥掏了老半天,才發現忘了帶巧克力。
變化:品羚忽然問平捧著綠椅墊從眼前走過的女人:「老媽,你要去哪裡?」→老媽:先「去丟垃圾啊!你看,這個巧克力都發霉變綠了。」
結論:「ㄟㄟㄟ,那是我準備的情人節禮物啊!」
☆牽掛
背景:愛情受阻攔,好痛苦:「不如去死。」
細節:相約殉情→一起到了天堂口→天使:「歡迎光臨。」
變化:男對女說:「啊!你先去,我要回去,錢都還放在銀行。」
☆分手
背景:七夕耶!好美啊!一定要為情人節設計一個美麗的約會。
細節:男:「又遲到?管她的!」(沒耐性地離開)→女:「為什麼他這麼壞,對我又不好……」(碎碎念抱怨中)
變化:路人:「到底是情人比較重要,還是情人節?」
5. 七夕深思
這個暑假,當孩子們以〈七夕〉為題,,從「牛郎與織女」的第一個層次,延伸到「情人節」的第二個層次,最後,又有一組同學,在五分鐘之內,深入七夕聯想,以「問佛」做基調,演出這齣最動人的〈七個夕陽〉。
這個團隊,除了精彩的觀點做切入點之外,人盡其才,團體搭配得非常緊密。沈靜不多話的宣辰,小小地在片頭、片尾客串一下充滿「天啟」的佛,柏勛這個滿臉疑惑的純情男,一展開天問,超級具有說服力;志高人膽大的懿霆和跟著外公不知不覺進而好佛的寬程,兩個人不斷在柏勛打坐空隙,演練出初步架構,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開演出人間浮沈。
真的很感動,當我們身邊的一切文學渲染,都隨著「輕」、「薄」、「短」、「小」的時代屬性在迅速轉型時,還有這樣一齣戲,重新界定了「七夕」的豐厚可能。
背景:修行者坐在和式桌上,斂眉垂眼自問:「我已經念佛一百年,為什麼還成不了佛呢?」→佛說:「修行不是關起來念佛,你必須在人間看過七個夕陽。」
細節:在每一個夕陽落下以前,修行者救過孕婦、助過傷者,也經歷過各種無能為力的爭執,看過情侶相互傷害,茫然地驚見外星怪物吃人……
變化:連續經歷七段人間故事→佛又出現了:「你體會了嗎?」
結論:修行者靜靜說:「我看過了七個夕陽。」
修行者存著佛心,想救每一個近在他身邊他想救的人,可能嗎?我們不是因為救人而成佛,而是因為澈悟了自己救不了人,才洞見了成佛之路。
如果洞見,就能成佛,回頭再問一問自己,我們真的捨得嗎?多深沈的一齣戲!直到孩子們都回家了,教室裡,彷彿還迴盪著還沒說盡的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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