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劑 橫流忍問安身處

97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開完會，泡沫紅茶店旁邊的這家海南雞飯，讓我興起想進去一探的慾望。每次坐公車經過東區的時候，看見那從店裡排到店外的人龍，總讓我狐疑得不得了那海南雞飯到底有什麼魅力。今天雖然不餓，但難得在這家店的附近，還是進去瞧瞧吧。

 

坐下看了菜單，有點後悔，怎麼會這麼貴呀？客飯一套竟然要價這麼多？還不能不要甜點只能單點？唔…走了也不好意思，單點就單點吧。來個雞和雞飯，別的不要，謝謝。

 

抬起頭，媽的，全世界我最不想再見到的人坐在我的正對面，正在傳簡訊。臉對臉，倘若他的視線從手機移開，鐵定會看見我。走不走？就像以前那樣？就像那一次在系館大門口遇見他正在等他那時的女友現在的老婆時，視而不見的匆匆低頭飄過？走不走？如果我現在起身走掉，這他媽的太明顯了我還沒過去，不行。而且五點不到的店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厚實的木頭凳子在我穿著石膏鞋的笨拙行動下一定會發出巨大的聲響，那回盪足以引起他的注意，然後他就會發現我的倉皇逃離暗示了八年我卻他媽的還沒過去。

 

所以我出了個聲叫喚他的名，讓他從簡訊的面前抬起頭分了心，「咦？！妳怎麼會在這兒？」是啊，你怎麼也在這兒？喔，工作啊，是…我們都到了那個開始背上經濟重擔的年紀了。而且我想你比我辛苦的原因會是─聽說你結婚了？不是你當年點著頭發著誓說你這輩子都不會結婚，而讓你眼前的我開始上演了「淚光閃閃」嗎？怎麼轉眼之間，你成為一個丈夫已然也有三年多了？

 

我呢？曾經流浪在不同的身體之間卻始終沒一個願意讓我成為他們懷裡的唯一

；日子久了，連身體之間的流浪也銷聲匿跡，只剩下喧囂的寂寞和摧殘已極的自尊自信，在啃噬消耗我心底對愛情的剩餘希望。

 

長時間沒有愛的人要不扭曲是很難的。我想起這句我跟治療師說過的話。也許我已經扭曲，而且在我與他者之間建立起一道因自卑而健壯的高牆。

 

「而且最近我們之間有點問題。」天，你竟然說出口了，這不是我應該聽的，這不是一個沒成為好朋友的前女友所應該聊到的話題；「價值觀還是不太一樣」，你確定你要繼續？你沒看見我的眼睛和神色之間已經有閃躲逃避？我不是你的紅粉知己啊，我只不過是一個無法事過境遷的、再也沒有人疼愛的前女友。

 

歲月在你的臉上留下了一點點來過的訊息，但比起我來，你幾乎跟離開那時一模一樣，似乎沒有絲毫的改變。在談著學校與工作之間，過去的友人與老師之間，我們仍不免觸及了當時仍是「我們倆」的某些殘存記憶，我也對自己仍然不小心在你面前流露出「看吧，我也是挺優的」的這種態度，感到十分驚訝。我還要證明什麼？我還需要證明什麼？你言談間透出你知曉我念研究所時期的某些資訊，住哪兒、幹啥，略知一二，這是不是也表示你仍舊用某雙看不見的眼睛在注視著我？

 

侍者離開，我忍不住彎腰低語，「我的媽呀，這家店也未免太貴了吧，又沒有很好吃，一盤這麼點兒的肉就要九十塊…」，一句「我請妳」冒了出來，讓我驚慌失措，我沒那個意思，只是純粹就事論事…「沒關係，我剛工作完，領了一筆錢。」你要養家啊…這句話在我嘴邊卻說不出口，看你這般興致，似乎不該在這個時候擾你的興，於是我也沒再說什麼了。於是你像個有風度的男人掏錢付帳，而我用因骨折而穿著機器戰警鞋的腳，佇立在街邊等你。

 

你給了一張你的名片，而我沒有任何回應。也許你只是禮貌，但我更希望你是打心裡想要跟我聯絡，雖然我一定不會跟你再有任何聯繫。

 

可在街道上與你道別之後，我還是不免有濃重的失落感。而一覺過後，我明白那失落感並不來自於你，也許早就與你無關了，我失落的是我自己。為何你能夠在分別之後有力量尋找新的幸福，而我始終在心魔作祟之下掙扎擺脫不掉痛苦？

 

我不曉得該拿我自己怎麼辦，我無法封印或驅逐那個心魔。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海南雞飯即便有滿面牆的簽名背書，它在我心中，仍然會名列再也不去的餐廳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