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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0號那天下午,我覺得舌頭麻麻的。並且累。台北陰雨不斷的天氣讓感冒這玩意兒不劇烈但堅毅綿延的攻擊我,所以我猜,舌頭麻麻的也許是因為感冒藥引起副作用吧。
傍晚要去看演出,雖然覺得身體極不適合出門,但因為是朋友送的票券,又是我喜愛的劇作家,於是我還是撐起雨傘,從北投到了市中心。在前往劇場的路上,我的思緒飄到6月7日晚上在中興大學禮堂裡的一場戲劇社公演,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因為那群年輕得不得了的孩子們演出了我大學的畢業作品—得過文藝創作獎的那個。我從來沒看過自己的劇本被實際演出過,這是第一次,然而導演卻告訴我,我的這個劇本在中原大學好像也有演過,在中部的學校戲劇社之間,這個劇本好像流傳得滿廣。
我有點不真實的看著劇本被演出,它勾起我許多回憶,也逼迫我面對了過去自己與現在自己的斷裂和成長,然而這個過去我始終覺得它無法被演出的本,現在卻讓我覺得,其實它是可以實際演出的,而且,應該會比現在大多數喃喃自語的作品說了一些更真實的什麼。
不過我猜也是這一場從台北奔波到台中看戲,再馬上奔波回台北的旅程,讓體力急速下降,才造成後來的顏面神經痲痹。
6月10日看完我所喜愛的劇作家的作品後,我用發麻的舌頭跟朋友聊著天,心想:被點燃的劇場熱情要繼續在我心裡燒下去才行。
6月11日上午,舌頭還是發麻,我努力控制舌頭讓它在採訪的過程中不要打結;下午,到學校去替學生考期末考,他們當中有些人如此吊兒郎當、毫不放在眼裡的態度,讓我忘記了舌頭的痲痹大發脾氣罵人。整個學期看起來都很nice的老師,在面試的期末考中突然翻臉嚴肅,他們完全不知所措。
6月12日,早上舌頭依舊麻麻的,但說話一切正常,中午吃飯的時候突然覺得嘴巴內咀嚼的感覺不太一樣,左邊的嘴巴似乎跟不上右邊嘴巴的速度,回到辦公室,跟同事講話時,開始變成大舌頭加口吃:「我我…覺得怪…怪的,怎怎怎…麼變成成成…這這…樣?」
雜誌組的同事打電話給一位也得過顏面神經痲痹的資訊組同事,他立刻叫我請假帶我去醫院,從這個點開始,我的臉歪斜分成兩邊,其失控的速度猶如飛機俯衝,等到新光醫院急診的時候,看起來已經跟中風病人差不多了。
然後,我的急診室小天使出現了,她認識我的十年來,除了少數幾次外,每次我被送急診室,她幾乎都是我打電話的第一個人。我想應該是她那很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個性,以及她善於追求顧客權益的能力(對,她不畏懼向專櫃小姐、餐廳服務生或領班、醫生護士掛號行政人員等人物提出高亢嚴厲的客訴),當然,她也很會照顧人,這些因素使得我在進急診室時會首先想到打電話給她。
起碼要是我有個意外,我想我不愁沒人幫我爭取要求醫院解釋清楚的機會。
我們在急診室等,做了一些檢查,跟看起來很閒的急診室內科醫生聊我的腦長得好不好看。
我:「醫生,我第一次看到我自己的腦。」
小天使:「你覺得她的腦還OK嗎?」
醫生:「嗯,大小適中,不大也不小。」
神經內科住院醫生也來會診,大家都覺得,其實是感冒病毒引起的顏面神經痲痹。然而為了確定排除那20%可能是中風的機率,所以我得在急診室待一個晚上,等待第二天可以插進門診病人的空檔中去做一個腦幹檢查。
當然,我的腦幹好好的沒事,真的是感冒病毒引起的顏面神經痲痹。
這時,我的左半邊臉與右半邊臉上下高低差距約莫有兩、三公分,左眼皮下垂、左嘴角下垂的更厲害,完全就是歪斜。需要靠手動才能幫左邊眼睛眨眼,並且因為眨眼次數不夠,左眼受到感染發紅,看東西變得困難,常常半個小時眼睛就模糊一片了;晚上睡覺時還得用小被子壓住左眼,這樣它才不會在睡眠的時候張開。
但最難受的,是出院後體力下降極快,我幾乎無法下床,僅僅吃飯這一件事,就會讓我累得要再爬回床上休息——因為只剩下一邊可以動,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咀嚼,舌頭也痲痹了所以吞嚥需要很小心,否則食物會跑到氣管去。
講話聽起來有漏風的聲音,笑起來像蝙蝠俠第一集傑克.尼克遜的僵硬臉小丑(但只有半邊),聽覺受到影響,像是一直處在有水跑進耳朵的模糊狀態裡,整個人疲累不堪,只想睡覺。
然而經歷過針灸、推拿、打針、吃藥、神經電療、紅外線這些治療過程後,我目前已經恢復了90%,除了笑的時候還稍微看得出來有點不對,其餘都很正常。直到現在,每天每天,我都到診所報到,希望能夠趕快治癒它。
可我深知這次的病不單純,感冒病毒應該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真正發病的原因應該包含太多其他複雜的心理因素,當然,還有我不太願意承認的——壓力,我老覺得我什麼都控制得很好,也不覺得我的壓力大,但我的身體卻用各種奇怪的方法讓我知道它再也受不了了。
不過我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壓力大。
我想呢,我得開始改變生活習慣才是。
不然以後還會復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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