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樓陽台,我用甚麼方式書寫,這初秋的迷人氣候,沁涼地宜人舒適。
總是要走過了一段路途,停下來才能眺望,也總是要經過激烈的爭吵,心才會穩定下來,才能認真仔細地看見枝微末節的疏漏,我們,算扯平了!
但真的要算計,感情哪有扯平的時候…戀人之間誰愛誰比較多?有時候真的是一種概略模糊的口角罷了,不為了甚麼…只是找點話題好讓彼此認真地看一看身旁的靈魂。
當然,你端了泡麵出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了。
兩週年,許個願嗎?你說。
再來個一百年吧!熄掉煙,端著茶杯我往裡頭走。
一百年都要吵吵鬧鬧嗎?有點累ㄟ…你靠著落地窗,聽得出來疲憊。
這是生活樂趣,懂嗎?我靠著另一邊,進入和走出的畫面,平衡的姿態。
吃吧!麵爛了…雙人沙發,一起盤起腿來,孩子似的。
如要結婚了,問我們去不去?撈了一大口麵,我偷偷看著你。
別逗我了,說好不參加婚禮的。你看起來沒甚麼,但我可認識你五年了,哼~別想騙我!
香港ㄟ…我想去!我用肩膀推推你,明知道你會惱羞成怒;如是你相戀10年的女友,從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雖然後來她去了香港,每年總還是要見個面的。
不要。你可真狠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自己考慮,一個人去也可以。我把抄下來的紙條塞給你,也許只是在我面前你必須那麼堅決,但我也明白也許你一個人的時候會來得真實一點。
我們都不說話了,好把所有決定延遲到更久的之後,我們都很清楚兩個人雖然感情上有甚麼牽扯,內心裡總還有一塊是不論我們怎麼親密都沒有入口的,我有你也有的。
路燈亮了,擱在桌上的泡麵碗,撕開的蓋順著風前後擺盪,斜斜擺著的竹筷;你點著了煙,我就嗅聞了煙草的味道。
起身收拾,你拉住我的右手讓我坐下來;你說:別看我,讓我說些話。
我還是忍不住看你,摸摸你的臉頰新蓄的鬍渣;你說:你從來都不聽話。笑著無奈。
我不是好的情人…頭擺在你的肩窩,我知道我一向都不愛聽話。
我想我也不是,天注定的我們才會在一起,我們很實際,生活就是了,沒有人想每天活在天堂,因為現實總讓我們體會夢想的美麗,我不想把人生活在期待下一個更絢麗的發生,只想這樣每一個發生都能讓我覺得幸福,不管當下的情緒,人都有情緒,情緒是對一件事情的直接反應,很真實,我不想忽略他;這兩年我覺得幸福。
是的,因為這些現實,支撐著我們這樣相處著。
有一天我們因為商品目錄上盛開的花朵而買了幾顆種子,幾天後我們收到包在氣泡布裡深褐色的奇幻豆子,然後又花了一個假日早晨在花市尋找典雅的器皿,一起在露天攤販前曬太陽咬著乾乾的硬麵包配英式早餐茶,開車到深坑去挖一把肥沃的泥土,我說:再上去一點,你看這附近都是垃圾;你說:都是垃圾那肯定肥沃,看這附近雜草長得那麼好!你拿著剷子動手挖,我蹲下來把大石頭搬開,陽光在手臂上曬了些紅辣辣的印子,因為勞動的關係我可以吃下兩碗滷肉飯和一盤深坑臭豆腐外加一杯700C.C珍珠紅茶,一起在拍立得裡留下愛情豐衣足食的紀錄;回到家二話不說地攤平在地板上,那包泥土擺在花盆的後車廂裡;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泡個澡?
柑橘味的澡劑,我們仰著頭迷濛地等待著隨時會低落的凝結水蒸氣,然後笑;你說:啊~原來是張著嘴的,我伸手抹去睫毛上的水珠,兩個人的浴缸有點擠,索性就把腳擺在你的腿上,你伸手過來,說:是挑逗我嗎?輕用點力我就往你靠近了。
隔天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準時下班,端著盆子和泥土。
電梯裡隔壁的太太說:種花要施點花肥,我家老頭是這麼說的。
你說:還是種子,等大點吧!搔搔頭,看來你這電腦工程師資訊不足哦!
我說:那就去買點嘍!
她說:我待會給你們送點上去,假日去花市買便宜啦。她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在18樓下電梯。
我們相視而笑,暗自期待著週末來到。
終於有一天種子發芽了,兩片葉子、三片葉子地長大了。
29樓時常會有驚嘆的呼聲,甚至還會因為長出了一個類似花苞的葉子兩個人趴在地板上討論著是誰的功勞,你通常會輸,當然你的口才和邏輯一定能贏,但你不那麼做,因為我贏了鐵定會把花送給你,所以你甘心那樣,贏得我和一朵美麗的花。
直到花開了…那是一個清晨,當我們都還沒醒來,她便輕悄地剝開包覆的翠綠,一瓣一瓣地滑開來,等我們睜開眼睛推開窗他就用那樣的姿態陳列著,就那麼平常一般的事件,花都開好了,而我們還期待著甚麼呢?遠比想像中少得驚喜,遠比圖片來得單調;簡單的梳洗,我們各自走上班的路,你傳來的簡訊裡說:花開了哦。擠在捷運車廂裡對著手機回應了你:知道了。有個孩子用小小的腳ㄚ踩我的All Star,趁著媽媽不留神,拉上了我的尾指咯咯咯地笑了,我斜眼瞄他的時候,他笑得更開心了。
我們都知道,最美的不是那朵花,而是在花開的這段時間裡我們相處;幸福是一種過程,在生活中醞釀,就像一杯威士忌,同樣產地的小麥,經過不同時間、容器的釀造,細細品味的時候,嚐得到一種獨特的人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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