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停頓的腳步吸引住其餘三人的注意,離他最近的R又聽見他口裡輕吐的名字,當下大喜過望,眼珠子飛快地轉著,朝伊恩望去的方位來回搜尋,直到她的視線鎖定蒔忌藏,雙眸更是烔烔發光,彷彿看見什麼珍寶似的。
雙生兄弟幾乎也在同一刻見著蒔忌藏,卻一點也沒有R的興奮,而是一臉驚見惡鬼的皺眉畏首,並且不自覺的往對方靠攏,好似這樣才能令他們產生一些安全感。
也不能怪雙生兄弟那明顯抗拒的反應,和一個反覆無常、時好時壞,救人、殺人全憑一念間高興與否的人相處,壓力是大了些,又讓對方搞得食之無味、夜不成眠,想當然爾,感情是好不到哪裡去。
「原來你們也在這裡。」陰陽頓挫的音節強調出其聲線的獨特,一句再平凡不過的語句也讓他說得醇美動聽。
蒔忌藏舔舔性感的唇瓣,唇角流露著無意義的淡笑,在他們身上打轉了一會兒的目光,最後停留伊恩身上。
「蒔,你也住這間飯店嗎?」R以滿是熱情的口吻問道,但僅止於此,縱然她迷戀蒔忌藏過於俊美的外貌,也不會遺忘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因此她的腳步未再向前靠近,只是佇立原地,仰首引盼。
「那裡。」蒔忌藏舉起空下的手,緩緩地指向一棟獨立存在的灰石樓閣。
「什麼!那不就是我死纏著伊恩,他都不讓我住的頂級套房。」R驚呼著,先是瞪著樓閣好一會兒,又狐疑的瞄瞄樓閣的現任房客。「蒔,那間房很貴,你的錢夠用嗎?」不是聽伊恩說蒔獵捕通緝犯卻一毛錢都沒賺到。
「沒錢就去搶啊!」蒔忌藏笑得一臉天真燦爛,彷彿自己是在做什麼天大的善事,笑到連眼眸都瞇了起來,然後緩緩補了一句:「不過老闆不收我錢呢!」
沒有人問他為什麼老闆不收錢,他們隱約預感聽到的答案會讓他們連晚餐都吐出來。
「有話等會兒再說,先離開。」伊恩打斷了敘舊的氣氛,雙眸掃了周圍一圈,察覺人群裡摻雜幾個行跡詭異的人,他用手錶型探測器試過,沒有巫子的反應,極有可能是軍方的人。
現在不宜讓軍方發現他們,很明顯,翼世神和遺跡被封鎖為特A級機密,對巫子和軍方共同監守翼世神殘骸的事他也存有質疑,入侵軍方網站時他就發現,軍方早在更久之前就執行獵殺巫子的計劃,這敵對的兩方又怎麼可能合作?
而介入這項機密的他們軍方會放過嗎?加上蒔做了那些事,他們大概只有被槍斃的份。
「呵呵,小熊,我們走了。」蒔忌藏輕拍熊寶寶布娃娃的背,神態甚是溫柔,提步跟上伊恩。
R和雙生兄弟眼見伊恩神色警覺,旅途中培養出來的默契讓他們立刻乖乖照做,移動腳步,五人二前三後的走著,雙生兄弟在沉默的氣氛中兩人四眼盯住蒔忌藏的背,發出無聲的歎息。
如果蒔忌藏能像對伊恩那樣,也對他們幾乎言聽計從的話,他們就不會怕他怕得要死,深恐哪日被他給玩殘、玩廢,單憑他們體內妖精骸骨的力量要和蒔忌藏拚,直接找塊磚頭撞死還比較容易。
初次見著蒔忌藏這個人,他們也和R一樣,被這個男人的外表騙得團團轉,差點把他供起來當神明膜拜,但不久他詭異的舉止談吐就讓這想法滅了大半,然後在捉到平生見著的第一個巫子,見識過他華麗炫目卻殘忍的殺人技巧後,他的等級立即從神明降成魔王頭。
話說回來……
蒔忌藏和伊恩是什麼關係?雙生兄弟對睨一眼,從對方的眼裡看見相同的疑問。
你去問啊!接著又讀到對方同樣的要求。
「嘖!」兩人同時別過頭去,鄙視對方不顧兄弟道義,要自己去找死的要求。
途中,R偷拉伊恩的衣袖,在伊恩詢問的眼神中上下擺著指掌,伊恩便微微傾身。
R附耳低聲道:「伊恩,幫我問問蒔,能不能去他房間討論。」哈,不能住,起碼參觀參觀過過癮,說不準還能偷點蒔的貼身物品收藏。
伊恩微笑摸摸R戴著黑紗荷葉邊帽的頭,不扯到錢一切好商量,於是他很合作的朝蒔忌藏開口:「蒔,能去你房間嗎?」
蒔忌藏的一雙眼緩緩瞟了過去,口中吐出意義不明的回答:「行,我會好好對待你的。」唇畔勾起鳥見了會潛水、魚看了會飛天的輕挑俊笑,當場把R震得七暈八素,而偏開臉的雙生兄弟恰好處於能見度外逃過一劫。
倒是首當其衝的伊恩鎮定如昔,別開眼不予理會,若無其事的重申道:「大家可以到你房裡計劃接下來的事宜嗎?」還裝,就不信他比雷達還靈的耳朵沒聽見R的悄悄話。
「可惜了,我還是不能如願以償啊──」拖長緩慢的語調,依舊掛著剛才那一臉有所目的的微笑。
眾人則心想:「奇怪,他有什麼願望?」只有伊恩滿臉黑線。
「行,都來吧!呵……」頂級套房的主人大方答應,不過語尾的笑有讓人說不出的陰森。
但感覺怪雖怪,還是不會放過進頂級套房參觀的機會,雙生兄弟和R興高采烈的踏著歡愉的腳步,輕快的改變行進方向。
十分鐘後,眾人踩入房間的那刻馬上又衝出來,伊恩與雙生兄弟撐著樓閣前的圓柱大吐特吐,R則是摀著嘴,慘白著一張臉,頗有虛脫之感。
「怎麼了?」蒔忌藏人一繞,到伊恩身後,輕拍他的背。
「那一團……那一團抖動的……」R抖著手指向門內,講了半天還是只有這幾個字。
「咦?我沒跟你們說我正在研究人體學嗎?」
眾人同時抬起頭,用著盈滿懷疑的目光徐徐射向蒔忌藏,在見著他萬年不變的微笑後,萬分肯定這傢伙絕對是故意忽略不說。他房裡那隻可比剛才跳樓那具還要恐怖一百倍不止。
「你們……你們沒事吧?」已經吐到快把胃都翻出來的伊恩,關心詢問同伴。
「還好我看慣了,心臟也夠力。」R連連吸了幾口氣,向伊恩表明她還頂得住。
雙生兄弟同時大喊:「差一步就要魂體脫離了!」說完後又低頭一起吐,還很有兄弟愛的互拍對方的背。
「需不需要我助你們一臂之力?早、死、早、超、生。」乍聞話聲,雙生兄弟一驚,抬頭就看見蒔忌藏雙手環胸站在旁邊,那張漂亮邪俊的臉衝著他們沉笑,眼珠像看見獵物般縮小集中,散發出期待的喜悅。
「不必了,我們好的很。」兄弟倆立刻像飽受驚嚇小動物般跳起,生龍活虎的打了一套拳,並大聲喧嚷活下去的堅定意志。
「老弟,身為一個男子漢就要克服萬難的活下去。」
「老哥,做為一個人就該珍惜生命,活下去是不二選擇。」
蒔忌藏瞥了他們一眼,大失所望的伸直雙臂高舉小熊,嘀咕道:「真是的,難得一點娛樂都沒了。」
「回我們那兒去吧!趕緊商量下一步計劃。」伊恩揮揮手,趕著狀況稍好的同伴。
雙生兄弟自然迫不及待的趕快閃人,而從作噁感中掙脫的R是一邊痴盯著蒔忌藏,一邊邁開比烏龜還慢的腳步。
俊美的男人就算是地獄來的惡鬼,也值得一看再看、迷戀到死。
怪了,為什麼他一動也不動?
R霍地頓下步伐,困惑的望著蒔忌藏,而蒔忌藏的視線又停留在另一人身上。
「你不走?」特有的低醇嗓音像美酒一樣,隨著空氣滑散開。
「我清掃完這裡就回去,弄得這麼髒對清潔工不好意思。」伊恩扶正了銅框眼鏡,回答著蒔忌藏的問話。
雙生兄弟聽到背後的交談聲,跟著停下腳步回頭。
「你最好快點,我很沒耐性等人,如果太無聊的話,我只好『就地取材』,做點快樂的事。」若有所指的掃視一遍在場的人。
對方都挑明了,他還能怎樣。伊恩重重嘆了口氣。「走吧!」再找時間和清潔工道歉了。
五個人又繞著原路回去,途中經過鐘塔時,還是有許多人在圍觀,喧鬧不休,不過警方已經拉起封鎖線,將人群阻隔在外,而飯店的服務生也盡力在安撫客人的情緒。
他們神態自然的從人群旁擦身而過,步行回房。雖然他們的房間比不上蒔忌藏的好,但也算中上等級,雙生兄弟和伊恩住一間,有小門可以互通的隔壁房則是R的房間。
剛入住時,R還打開小門嚴正警告同行的男人別想夜襲,否則就賞色狼一頓好飽。
伊恩聽了只是笑笑,遞給R剛泡好的蜂蜜紅茶,雙生兄弟卻有想一頭撞死以示這事「絕不可能發生」的衝動。
他們確實欣賞美麗的女生,但絕不會做出下流的事,就算他們忽然哪根筋接錯,跑去夜襲,女性主義至上的伊恩也會要他們好看,即使伊恩沒擋住,相信他們也會在碰到床前,讓R給鞭死,然後屍體被貼上大大「色狼」字條,掛在飯店門口,供人欣賞夜襲的下場。
桌上、地氈上還散著撕爛的帳單,沒有人去理會,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提出對命案的觀點與疑問,原本該是這樣的,開口後卻全變了調。
「沒想到這麼有歷史的飯店會發生命案!」
「好可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倒覺得挺恐怖的。」
嘴裡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真正重要的言語都靠雙手寫在紙上交流。
「有人進來過?」伊恩迅速寫下,並看向蒔忌藏,事實上,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臉上,因為最先示意大家有異樣的人就是他。
蒔忌藏直接以行動答覆。他以無聲步伐走到書桌旁,三、兩下俐落支解桌上的檯燈燈座,一顆微型竊聽器掉在他掌裡。
眾人面面相覷,同時還不忘繼續無關緊要的聊天。忽然,特斯法站了起來,也走到書桌前,伸手在桌底摸索了一會兒,臉色立即變了,轉回身,用唇形說了三個字:「不見了。」
特蘭德率先理解是什麼不見了,因為東西是他和雙生老弟一起藏的,那是蒔忌藏從軍方本部搶回來的「S-劑」,這是軍方開發出的,能在限度內吸收巫子物理性攻擊的盾,呈液態,本是裝入透明徽章內供戰鬥人員配戴。
開始,是蒔忌藏為了只有醫療力的伊恩搶的,在伊恩的要求下才連他們都有份。為了怕「S-劑」放在身上太明顯,所以一律會轉由他們開銀飾店的老家加工,灌入銀戒配戴,這次被偷的正是尚未加工的「S-劑」。
伊恩和R大概猜到什麼不見了,神色凝重,R在紙上寫道:「可能是軍方。」
此時,蒔忌藏突然捏爆了手裡的竊聽器,惹得伊恩等人一陣錯愕。
這下,不是擺明告訴軍方:欸!你們這群白痴,我們發現竊聽器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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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圖:蒔忌藏(由阿絕熱情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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