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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3-08 14:51:00| 人氣23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販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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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販夢館,只要你出的起錢,任何夢境我們都能給你,在夢境裡,我們賦予你所想要的人生,是的,只要你付的起代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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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四七五年 某個小鎮的不知名街道內

「歡迎光臨販夢館,您想要作什麼樣的夢呢?」美麗的年輕小姐對著剛走進店裡的少年說道。

「我想要一個關於愛情的夢。」少年揚起了笑容。

「好的,請跟我來。」年輕的小姐領著少年進了另一扇薔薇色的門後,在那裡,立著一台半圓弧狀的透明機器,她按下一個開關,機器一分為二,她讓少年進了那裡面。

「請問您想要設定的年代,還有對象是男還是女?」她一邊操作機器,一邊詢問。在這年頭,男人與男人戀愛、結婚是司空見慣的事。

少年偏著頭微微地想了一下。「我想回到二○○三年,對象……男生吧!」

「我已經替您設定好了。」她對他點了點頭。「在此,我還需要提醒您一點,當您進入夢境後,您將徹底忘記現實的身份,並且擁有夢境中電腦為您輸入的記憶,這是為了讓您更能容入夢境中,而夢境的走向,讓由您在夢中所做的決定來發展,所以,這絕對是您獨一獨二的夢境。」

「我懂了。」

「現在,我即將為您啟動夢境。」她按下按鈕,機器閤起,緩緩地向後垂降,成為與地面平行。少年的夢境開始奔走了。

少年緩緩地睜開眼睛,景色從模糊逐漸清晰,然後聽到有人在喊他的聲音。

「清醒點,你昏睡了好多天了。」有人輕拍著他的臉頰,那雙手好溫暖。

「我……沒有死?!」少年張開乾燥的唇瓣,難受地吐出這句話。

他想起自己搭上了一艘遊輪,卻在出海的第二天遇上暴風雨,撞上礁岩而沉船,他在冰冷的海水裡浮沉,然後,一陣巨浪打上來,便失去了清醒的意識。

「沒有,你會不會渴,要不要喝點水?」問話的同時,在床邊的身影已經移動到廚房倒了一杯水給他。「望,你為什麼會落海啊?」那人問道。

才喝下去的水從口中噴出。「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他一臉驚訝地看向他。

「這個啊!」他拿出一張快被海水泡爛的學生證。「好年輕,你才十六歲啊!」

「幫我扔掉吧!反正也沒用了。」望掃了那張學生證一眼,目光藏著幾許感傷。「這裡是哪裡?」

「說了你也不知道,不過是世界地圖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荒島。」他將學生證丟進垃圾筒。

「荒島?」難不成他成了魯賓遜漂流記的主角?

「算是吧!這個島上的居民加起來不到二十個,我是唯一的醫生,叫做伊斯,就像你看到的,這裡是蠻荒之地,根本沒有開發過。」他拉開窗簾,扶起了他,示意他看向窗外。

的確!跟伊斯說的一樣,外頭不過是一片雜草樹林。

「是你幫我包紮傷口的嗎?」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繃帶,包法專業的很,跟眼前這個年輕而且看來散散的醫生聯想不起來,雖然他長得還蠻好看的。

淡褐色的頭髮、很漂亮的一對深藍眼瞳,還有立體的五官。

「對啊!你蠻幸運的,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對了,你的臉長得好像女生喔!蠻美的,要不是替你脫衣服處理傷口,確定你是男的,我還真的會弄錯。」伊斯滿臉溫和笑意的說道。

望皺了皺眉。真失禮,竟然說他像女生!還蠻美的咧!

他亂轉的視線又一個不經意地掃到窗外的景色,腦海響起伊斯那番話,當下有了一個念頭。

「拜託你,讓我住在這裡一段時間好嗎?」不管是哪裡都好,只要不回到那裡的話,他想逃走,逃離那些人,無恥的人、自私的人、無情的人。

「我本來就打算讓你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因為從外地開往這個島嶼的船五個月才有一班,你想走也走不了。」伊斯邊說邊動手解開他的衣釦。

「你幹麼啊?」望慌張地推開他,一手護住不是自己的但穿在身上的衣服。

「替你換藥啊!不然能幹麼?」他一臉困惑地筆直望向他。

沉默了三秒。「嗯!你換吧!」望裝作若無其事,將尷尬的神情迅速藏起。
這就是他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情形,談不上印象是好還是壞,然後很平靜地他們生活在一起了。

一個月、二個月……隨著他的傷勢逐漸好轉,他走出了房子內,認識了島上的其它居民,這時候他才注意到,他們的語言不相通,所以他總黏在伊斯身旁,靠他翻譯。

這個島很貧困,真的很難想像在二十一世紀還有這種地方存在,雖然有電力,卻沒有電話等一般家庭有的基本配備,不過無所謂的,反正在海的那一端,也沒有人在等他了。

這天,天空的星星閃爍地比平常還亮,是個下弦月的夜晚,伊斯和他坐在天台上閒聊,他看著伊斯凝視月光的神態與平常很不一樣,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感,而這種傷感他很熟悉,他常常在鏡中看到的,他自己的神情,當自己想起那件事的神情。

「伊斯,你愛錢嗎?」望看著天空問他。

「為什麼這麼問?」伊斯將視線調回他身上。

回答他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月光混雜著星光灑在他們身上,兩個人都散發淡淡的金光。

望嘆了一口氣,朝他望去。

「半年前,我的家人都死在一場意外裡,然後,我得到了鉅額的保險金,那些原本推三阻四不願意收養我的親戚們,忽然間一個比一個熱情,你想,他們是希望我住進他們家,還是我的保險金住進他們家?」臉上漾起悲悽的笑靨。是嘲諷、是自憐。

一個垃圾一但有了價值,即使又髒又臭,貪婪的人們還是會擁著他入眠的。

「望……」伊斯揉著他的髮,無言。

「最好笑的是,他們為了監護權的事,還打了起來,結果,我帶著一部份的保險金逃了,搭上了一艘往歐洲的遊輪,然後遇到船難,被海水沖到這個島來。」他頓了頓。「你知道我掉進海裡的時候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如果就這樣死了,有人會為我哭嗎?」他環抱著自己的雙膝。

「現在有了。」伊斯將他的額頭壓在自己的肩上,摟著他。

這種感覺他是知道的,不被任何人需要,沒有存在的必要……那是孤獨的前奏。

「謝謝,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因為他在他眼底看見了自己。

「我也是……不被需要的人。」伊斯歛下了目光。

夜,又過了,轉眼間即是天明,晨光照耀,時間在平凡的日子裡緩緩地流動,溫馨、濃厚、軟黏,全是因為有了會為你哭的人存在。

祕密的、深情的,他們成了戀人,然後望發現伊斯總是刻意迴避關於他過去的問題,望也就不再追問,反正只要他在他身邊就好了。

直到有天,伊斯救回了一位差點死亡的病人,他的臉色很難看,回來後,他上樓,坐在房間裡的床緣邊,盯著蹲在他跟前一臉擔憂的望。

「望,再過半個月,就有船會開來,到時候你就回家吧!」他閉上了眸子,不忍看向他絕望帶淚的表情。

「我不要,你要我回家,我哪裡還有家,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望的側臉伏在他的雙膝上。

「可是你知道嗎?我並不是人類。」伊斯摸著他軟柔的髮絲,無力地說道。

抬起頭,望疑惑地盯著他,但那黑眸中沒有恐懼,是一種詢問。

許久後,伊斯開口道:「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從何開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從幾百年前我便存在,但是我的外貌始終沒變過,人類所追求的長生不老,對我而言是如此的輕而易舉。」他摸著自己五官,很哀傷。

「是什麼都好,反正我愛的是你,就是這樣。」望抱著他。是個很溫暖、很溫暖的懷抱。

傾身,一個灼熱的吻,那是在宣示愛人的決心。衣裳一件一件地滑落,滿室流洩的昏黃燈光中,身形交錯、重疊,升高了溫度。

美麗的時光、溫暖的時光包圍著他們,日子是如此的充實而快樂,但幸福的流逝也總是快得令人難以相信。

半個月後,外地開來的商船到了,這也是島上的居民難得對外交流的機會,商船中的一個船員在看見望後,興奮的抓住他。

「你是望吧!沒想到你還活著,而且竟然在這裡。」

望見著他,一臉困惑,在船員的解釋下,終於想起那是母親的一個朋友,船員想帶他回去,望原本拒絕,可是伊修卻同意了,他對望說:「我們一起離開,回到你的世界去。」

「如果是跟你,那我願意。」望挽著他的手。

伊斯笑了笑。他知道望有屬於自己的夢想,所以望不能待在這裡。

於是,在商船停留的最後一夜,伊斯和望決定一同離開,揮別了小島踏上了屬於望的世界。

在回航的第三天,海面上刮起了大風、大浪,船搖擺的很厲害,到第四天,海面上波滔洶湧,即使是白天,也是烏雲一片,籠罩著天黑壓壓的,雷電交加,船幾乎失去控制。

在船艙中的望和伊斯聽到外頭一片喧鬧、吵雜,便撐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外邊走去,他們看見有船員落海,其餘的同伴們正奮力的搶救他,望和伊斯也加入了救援的行列,一時間,在甲板上,一群人忙成一團。

猛然間,又是一個巨浪打上,船身向右傾斜成四十度,這讓原本站在右側甲板上忙著救人的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腳步不穩,紛紛跌入海中。

望原也是落海的其中一人,千鈞一髮之際,伊斯卻拉住他,一個移位、反身,望好端端地倒臥在甲板上,暈了過去,而伊斯卻跌入海裡。

這一次,沒有時間救人,海浪再度捲來,落海的人全數被吞沒,就這樣,消失了蹤影。

等望清醒後,船已經渡過了暴風圈,安然地入港,同時救援隊也已經出海去尋找是否有生還者。

接下來的時間裡,望就在等待希望的生活中渡過,而週遭又是親戚們在爭奪他的戰爭,假意的噓寒問暖、虛偽的關懷倍至,一切都沒變。

在虛假和貪婪的圍繞下,只有那麼一點希望的光芒,希望伊斯還活著,還能回到他的身邊。

可惜光芒在罹難者的屍體陸續被找出後開始變暗,消逝,最後,望只能靠著找不到伊斯的屍體,也許他還活著的謊言活下去。

因為,有太多的船員找不到屍體,這對落入大海中的罹難者而言,是司空見慣的,能說他們活著嗎?不,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人活著的機率等於零。

可是,對於活著的人、等待的人,他們願意相信那些人還活著,這就是望現在的心情。

時光飛苒過了半年,在一座雜亂的墓園裡,曾經讓望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了,是的,他便是伊斯,他雖然受到重創卻沒死。

他穿著一身雪白,佇立在一座墓碑前,如果望還能看見他,必定會展開笑顏朝他撲去,只是現在,望再也做不到。

他死了、他被殺死了、他被那些貪圖他保險金而又得不到的親戚們殺死了。

就躺在這座墳墓中,沉睡、永眠、腐朽。

伊斯蹲下身子,撫摸著墓碑,神情黯淡,他……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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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就這樣死別了嗎?」可愛的男孩看進那雙深藍的眼眸裡,有些懊惱。

討厭,他都說不想聽悲劇收場的故事了。

「這個嘛……」擁有深藍眸子的年輕男人神祕地笑了笑。「客人要走了,等會兒再告訴你。」他起身,走到另一個房間,眼前半圓弧狀的透明機器直立了起來,他按下開關,機器分成兩半,裡頭是一位年輕的美麗小姐。

她睜開眼睛,見到了男子,一臉高興。

「這個夢很不錯,當販夢館的老闆挺有趣的。」她步出造夢的機器,微笑。

在夢裡她不只是當了這裡的老闆,還做了一筆生意,是個說要夢見愛情的少年。

「下次再來吧!只要付的起錢,什麼夢境都可以。」他也笑了。

到了西元二四七五年,人類還是愛極了金錢,可笑的是,他們卻花大把大把的鈔票來這裡買夢,買原本人類可以自行創造的夢,那是因為這個時代,人類的腦袋除了貪婪,已經裝不下別的東西了吧!

送走了年輕的小姐,他走回店裡,男孩還坐在椅子上等他。

「這個故事的結局到底是什麼啊?」他立刻追問。

「還記得伊斯跟望說明自己身份的那一夜嗎?」男子順著他的髮。

「嗯!但是伊斯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吧?」

「他後來想起來了。」男子賣了個關子,稍作停頓。「他原來是二十五世紀基因改造過後的人類,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被捲入時空的裂縫中,回到了過去。」然而失去的記憶在時空又流轉回二十五世紀時,意外地鮮明起來。

「喔!原來他跟我們一樣,是基因改造過後的人類喔!這在現在根本沒什大不了的。」男孩嘟著嘴,有點失望,倏地眸子又一亮。「你還是沒有跟我說結局啊!」他抱怨。

男子撐著下顎,綻開溫柔的笑意。

「那我們就說回那一夜吧!天快亮時,望拿起了小刀,在伊斯的面前、在自己的手背上、在伊斯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刻劃上了一個X的記號。」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男孩睜著水亮的眼瞳,眨呀眨。

「因為望知道自己不像伊斯一樣,能長生不老,所以他在手背上做了一個記號,等到他死後,再次轉生的話,伊斯便能憑著這個記號找到他。」

「是嗎?我的手背上也有一個很淡的X記號,不注意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男孩舉起他的左手,伸到男子面前。

「夜深了,你該睡了。」男子牽著他的手,走出了房間,按了一個藍色的鈕,他們站的地面有一小塊開始升起,不到一秒,已到了另一個房間。

男孩爬上了床,又看了他一眼。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他把自己從認養所裡帶出來,在戶籍上,他們是兄弟,他沒道理不知道他的名字。

替男孩調整了室內的溫度和溼度,他的眸子望向他,燦爛如星。

「我是……伊斯。」

台長: 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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