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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用心以療心

　　　　　　　　　　　　　　　　　　　　　⊕潘文良

　　人一出生，就是要來嘗受「老、病、死」的，其實「老、死」，也都是屬於「病」，要說得實在一點，連「生」也是病。
　　老子謂‥「吾患『有身』！」
　　阿文謂‥「吾患『有生』！」
　　蓋有「生」，方有「老、病、死」；無「生」，則無「老、病、死」也！
　　但言‥「人生即是病‥」這也不為過——蓋人生，「年歲」是分分秒秒的「增長」，而「生命」，卻是分分秒秒的「減退」。
　　人有「生、老、病、死」，如物有「成、住、壞、空」——
「健康」，也只是「暫住」的一種「錯覺」。
　　故知‥人皆有病。
　　有病，就得醫藥治療——
看醫生，就得找對醫生；肚子痛，去找牙醫，無濟於事；
用藥，就得對症下藥，吃對藥才有效。
　
　　所謂「病」呢！有「身病」、有「心病」。
　　「身病」可能會「要命」，而令人「不能活不去」，但是「心病」呢！也可能會「要命」，令人「不想活下去、不要活下去」。
　　而人之所以有那麼多「身病」，常多是因為「心病」的關係。
　　一個長期遭受「胃潰瘍、腸潰瘍」糾纏的人，每次胃一疼痛，其實，都和忙碌的生活、繁重的工作、緊張的情緒、內心的衝突，或是忿怒、生氣有關。
　　一個有「心臟病、高血壓」的人，生氣、亢奮……情緒激動時，都會使病情發作。
　　「身病」不過是在反應「心病」，所顯露的「現象」罷了！（繼而「身病、心病」，彼此又交互作用。）
　　心病不治癒，則吃盡天下名藥，也難以使「身病」斷除。
　　人的行為（口說、身行），是由於心意識，受到外界的刺激，而發動的——
而一切行為造作，又都會影響到「身、心」的健康。
　　看到美味可口的食物，因心「貪欲」，想吃，不能止斷，就拚命的吃、努力的吃，吃壞了肚子、吃胖了身子、吃出了高血壓、吃出了糖屎病、吃出了癌症……
　　遇到不順心、不如意的事物，因心「瞋恨」，有了脾氣，不能止斷，也就打罵‥惡言相向、拳腳相向、刀槍相向……傷身害命，不但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而對於人生世間的種種現象，因心「痴迷」，有疑惑，不能止斷（了解），也就執非為是、執邪為正，所說所做，多所錯謬，其「報應」（後果），影響身心之大，總是「不堪設想」。
　　是故，可謂‥「人的一切『身病、心病』，皆是『貪、瞋、痴』使然。」
　　心有「貪、瞋、痴」，則時常驅使口說、身行，造作諸業，危害身心，感招苦惱。
　　有如是「業」，就有如是「報」；有如是「報」，就有如是「受」——
對於既得之「報」，就不得不「受」。
　　佛教人‥「一受不二受、身受心不受。」
　　【一受、不二受】者，當知‥「生已盡滅」，任何「受」，都是有生「一受」，不會重複「二受」，若還有同樣的感受，是因為‥還有同樣的業行；而「每一次」，都是「一生一次‥一生僅此一次」，此生已，則盡滅——
當知‥生任其生、滅任其滅，不再貪著愛戀，而不再造作新業，就不會再受新報。
　　世人總是‥「一受再受，又受復受——此恨綿綿無絕期、冤冤相報不了時」，結果‥生生世世，都在「憂悲惱苦」中打混。
　　【身受、心不受】者，當知‥「身有礙」，一片薄薄的木板，就不能穿透，然而‥「心無礙」，心是不受「時間、空間」所限制的，可是呢！人往往「身病了」，結果也跟著「心病了」——心病比身病還嚴重、還可怕。譬如‥
手被刀割傷，不過是「身痛」罷！可是人多是「身痛」，「心」也跟著痛，於是‥就痛得哇哇哭叫；
工作勞累，也只是「身累」，而人常是「心」也跟著累了，於是‥累得身心疲憊。
人老了，也只是「身老」，而人常是「心」也跟著老了，於是‥老得茫然無望。
　　「牢獄」也只能關住人的「身體」，而關不住「心靈」——
心是絕對可以自由的，心不受時空的限制，往古來今、十方世界，一念即現‥
可是‥人們時常「想不透、看不破」，所以「放不下、捨不得」。
所謂‥「劃地自限、庸人自擾」者，這是世人的悲哀與無奈。
　　試著閉上眼睛，把自己的「心」，向十方釋放——去追求宇宙的邊際吧！
　　阿文總是說‥「心有多大，宇宙就有多大。」
　　「放心」吧！　學著「放心」吧！
　　自可發現‥「心」是何等的「自由」——聰明的人，何以令心「自困」呢？
　
　　阿文有話說‥
「別人只能傷害我的身體——而除了自己，沒人能傷害我的心靈。
　身是別人傷的（自己當然也可以傷身），但是‥心是自己傷的。」
　　有誰能傷害「我的心」呢？　想想！再想想！　自可發現‥心是自己傷的。
除了自己，沒人能傷害「我的心」呀！
　　為什麼‥人，這麼容易‥「讓自己受傷害（傷身、傷心）」呢？
　　只因為‥人，「缺乏定力、缺乏能力、缺乏智力」（乏勇、乏仁、乏智）呀！
　　缺乏「定力」，就像是「鬥牛場」上的牛一樣，看人家揮兩下紅布，心裡就不爽，而想要「鬥人」，結果‥下場常是被人給一刀刺死。
　　缺乏「能力」，就像是幼稚的小孩一樣，遇到事情，無法自己解決，就「用哭的、用鬧的」，希望別人會來幫忙解決。
　　缺乏「智力」，就像智障的人，有很多問題，都無法自己面對、自己處理、自己解決——不會觀察、不會思考，而活在疑惑、困頓、茫然之中。
　　要想「保護自己」，那麼‥就趕緊訓練自己的「定力」、加強自己的「能力」、增進自己的「智力」吧！
　
　　人所謂‥「心病無藥醫——心病還須心藥醫。」
　　阿文有詩道‥
「心結自己結，還當自己解，用心以療心，雲開見青天。」
　　【心結】者，譬如‥心為繩所縛，而不得解脫，令人憂悲惱苦、愁煩啼哭、怨恨忿怒、牽掛恐怖……譬如‥身為繩所繫，不得解脫，則不得自由安樂。
心有千千結，總是自己所結，心結是自己的心結，要解心結，終究得靠自己去解；譬如‥肚子，是自己的肚子，要使自己的肚子飽，總得自己吃——別人替不得自己吃呀！
　
　　阿文的么弟〈金輝〉，在讀「台北工專」（今「台北科技學院」）時，有天回來，跟阿文聊天，提到他有兩個「學妹」，班上只有她們兩個女生，本來應該是‥「物以稀為貴」，可是‥她們兩個，卻活得很苦惱，不想上學，只因為‥那群「臭男生」，常拿她們兩個「做比較、開玩笑、尋開心」‥誰的功課好、誰的身材好、誰的痘子多、誰的胸部大、誰的男友帥……使得她們，感到很困擾。
　　阿文便給了她們一句話‥「逆境——只對在乎的人，發生效用。」
並予以大略解說一番。
　　金輝回來便說‥「她們聽了之後，竟然『痛哭流涕』的說——」
　　阿文笑問道‥「『痛哭流涕』1?　太誇張了吧1?」
　　金輝點頭說‥「真的啊！她們聽了之後，竟然『痛哭流涕』的說‥『我怎麼那麼笨，都沒想到1?』」
　　後來，那些「臭男生」，要拿她們「作比較、開玩笑、尋開心」時，她們就不在意了，而能「幽默」的說‥
「嘔！是這樣子嘔！　嗯！你說的沒錯！　真的啊！謝謝你！……」
「是啊！我是長得比她醜了點，可是‥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人各有所長嘛！」
「我的痘痘，是有好幾顆呀！你有什麼好方法，可以幫我『戰痘』的啊？」
　　如是‥「不在乎、不在意」，那群臭男生，也就拿她們沒轍了。
　
　　心是自己傷的！
　　面對諸境，但能「觀照‥自我省覺」，如實了知諸境，進而「調解」，使自己與諸境界，達到「和平‥和諧、平衡」的狀態——
就像星球與星球之間‥「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誰要「脫軌」，就會引發一場小小的騷動，乃至大大的災難。
　　所謂「調解」者，真有妙味，實堪咀嚼——
調整、調適、調和、調養、調理……
抒解、化解、溶解、釋解、理解……
　　【調】者，譬如‥人坐久了，覺得不舒服，就調整一下姿勢，或起來走一走、或躺下去休息，就能「恢復」輕安的感受。
　　把家具的位置，調整一下，就會有新的感受；把琴弦調到適當的程度，才能發揮美妙的音韻；電視得調好頻道，才能看得清楚；收音機也得調好頻律，才能聽得清楚；攝影也得調光圈、調角度、調位置、調燈光……才能拍出好照片——
調吧！心裡不舒服，就調一調心情吧！
　　【解】者，譬如‥解開繩結、解開謎題。繩子打結，有其用處，但是「打錯了結」，就得要「解」；而交通堵塞，就好像路被「打結」了一樣，大家「難過」，這時，就需要有人，出來「解」——指揮交通，把結解開，使交通順暢。
　　水溝久了，就會被樹葉、泥土、垃圾給堵塞，水溝就會發臭，孳生蚊蟲，帶來疾病；下雨，水就會滿溢出來，氾濫成災——所以‥要「疏通」水溝。
　　人要是不知、不會隨時，或是定時的「抒解心情」，心裡也會囤積許多垃圾，讓自己的心靈，發霉長菌，孳生疾病。
　　「解」，是打開「癥結」，心中有迷惑、有苦惱，都要懂得去「解」；自己不解，那就「不恥於問、虛心求教」吧！　唯有「化解」，才能「釋然」。
　
　　阿文有詩道‥
「世有苦惱籠，雖密卻無鎖，痴人難解脫，原是我關我。」
「苦惱似萬山，沉重難負擔，只是一念轉，心中天地寬。」
「牛角鑽不出，回頭便離苦！勸君莫學蠶，做繭將自縛。」
　　世人喜於‥「庸人自擾——自討苦吃」，也真是‥「無可奈何」呀！
　　佛謂‥「慧解脫、心解脫。」
　　阿文道‥「想透、看破，就是『慧解脫』；放下、捨得，就是『心解脫』。」
　　佛不言「身解脫」，蓋「身解脫」者，便是死人一個；人活著，有身就有「身患」，此身會餓、會渴、會痛、會癢……會老、會病、會死——
故老子謂‥「吾患有身。」
而「心」是無礙的，愚昧的人，只會自欺欺人——
所以‥惱害自己、惱害別人、被人惱害。
　　然而，人要是能「慧解脫、心解脫」的話，那麼‥這一身「臭皮囊」，也就不是會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了。
　
　　阿文有詩道‥
「世人樂於得、行者樂於捨。捨得心清淨，開懷似彌勒。」
「會捨的得樂、不捨的遭苦；無量的受氣、有量的享福。」
　　世人之樂，樂於得；行者之樂，樂於捨——
捨，不只是「形式上」的捨，不是叫人拋妻棄子、捨卻萬貫家財，出家求道，要是「心裡不捨」，那不過是「表面功夫」；「出家」不異只是「搬家」——換了另一個家而已。　（「出家」，是為了「專業辦道」，心中不捨，則怎麼辦，也辦不成道；心中能捨，則妻子兒子、萬貫家財，亦‥「心無罣礙」。）
捨，更是「心念上」的捨，只要想想‥「人是兩手空空而來、兩手空空的走」，在世一切，皆可謂之為「得」，而「失去」的，本來就沒有，所以只是‥「恢復沒有」罷了！　本來就沒有，又何曾失落什麼？　本來就沒有，又何曾捨掉什麼？
　
　　阿文道‥「世樂，不在於獲得多少、不在於擁有多少，而在於享有多少。」
　　人可以不必是個畫家，只要懂得「欣賞」，那麼大自然，一任人免費享用。
　　人可以不必是個音樂家，只要懂得「欣賞」，那麼大自然，一任人免費享用。
　　人家泡的茶，一斤一萬多，不必羨慕、不必想擁有，只要懂得「品嘗」，那麼‥「白開水」的滋味，最是微妙。
　　人家養一條「紅龍」幾十萬、養一株「蘭花」幾十萬、買一幅「名畫」幾百萬，不必羨慕、不必想擁有、不必想「竊為己有」，只要懂得「欣賞」，那麼‥就去跟他「分享」就好了‥「分享人樂」，一樣是會快樂的——而你，不必承擔‥紅龍會死、蘭花會被盜、名畫會被偷的「恐懼」。
　　人家養一隻‥「血統純正」的「世界名狗」，只要你對牠好，三不五時，也去餵餵牠、玩玩牠，牠一樣也會對你搖尾巴、帶給你快樂；而你，自是不用為這隻狗，會生病、會老、會死、會走失，而「擔心、煩惱、憂愁、悲傷」。
　　世人，總是努力的想獲得、拚命的想擁有（卻忘了去「享有」），
無奈‥「世間無常——無常即是苦」，心中若不捨，也就苦不了。
　　阿文有話說‥
「來時招招手、在時握握手、去時揮揮手‥然後甩甩手。」
　　此中，寓有一個「捨」字，下次，當親友來訪時，自己可以「試試看」，當可發現‥其中無窮妙味——人生的際遇，一切人、事、物，若能如是觀，方能‥
來時自在、在時自在、去時自在‥自在安樂。
　
　　火是可怕的！火會燒毀一切，而當火燒毀一切之後，火本身，也會熄滅。
　　火雖可怕，但是‥「善用」也就有益、有利於人。
　　「心」也是跟「火」一樣的——惡用，則可以毀壞一切；善用，也就有益、有利於人。
　　阿文有詩道‥
「懷開花落好、意煩鶯啼噪。萬相本心現，明性無不妙。」
「心好日日好、心糟事事糟、心樂天天樂、心憂時時憂。」
　　人生世間，譬如‥鏡中境界，因鏡外的景象，投射入於鏡內，鏡子有所反映，才有鏡中的影像——
鏡中影明，當知是因‥鏡外景明；鏡中影暗，當知是因‥鏡外景暗……
鏡中人哭，當知是因‥鏡外人哭；鏡中人笑，當知是因‥鏡外人笑……
　　豈有人‥見鏡中人哭，而不知是自己在哭呢？
不怪自己，卻怪鏡子，為什麼會照出一個哭著的人？
或是怪鏡子裡的人，為什麼要哭？
這真是‥「不明究理、無理取鬧」呀！
　　眼前的人生世間，是自己的人生世間，是自己「心念意識」的投影——
　　要哭、要笑、要苦、要樂……就全看自己，要怎麼去「演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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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新聞台。潘文良著作集」。2022.06.23.四　00:0１:14
◎潘文良《阿文。22、用心以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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