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世間情＞喜樂-01
　

　　◎失去心愛的

　　　　　　　　　　　　⊕阿文與喜樂之對談

　　※〈喜樂〉者，阿文給某個女子，所取之代稱也。
　
【民國九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　2003.11.21.五
　　連續一個星期的陰雨，下得到處濕淋淋的，想要外出，都覺得難過；而屋裡頭，也是瀰漫著一片「濕意」，實在令人不服舒。
　　家中的電話，每到雨天，就通迅不良，甚至沒了聲音——這個星期，就通了兩次，打電話給「障礙台」，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來修？
　　回到家中，抓起話筒，雖然雜音還很大，但總算是通的。
　　夜裡，快十點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阿文聽到電話聲，突然感到有些興奮，心裡叫道‥〔久違了！電話！〕阿文讓電話，嚷了五聲，方才抓起話筒。
　　電話那頭，傳來一位女士的聲音——
　　女士叫問道：「喂……請問‥阿文先生在嗎？」
　　阿文叫道‥「我就是啊！」
　　她叫道‥「阿文！你好啊！」
　　阿文也叫道‥「妳好！妳好……妳好幸運啊！」
　　她問道‥「怎麼說？」
　　阿文笑道‥「我家的電話，一個星期不通，今天才修好呢！妳算是這一個星期以來，第一位打通的，所以呢！算妳幸運啊！妳可以去買張『樂透彩』試試！」
　　她笑道‥「哼哼！前幾天，我也打了一次，就沒打通……」
　　阿文‥「嘔！」了一聲。
　　她說道‥「對不起！很冒昧的打電話給你……」
　　阿文笑道‥「不會啦！很久沒聽到電話了，感覺很高興呢！」
　　她沉默了會兒，說道‥「是這樣子啦！上個星期，我在同事的桌上，看到一篇文章……《夫妻鏡》……是你寫的嘛吼！」
　　阿文道‥「嗯！是啊！」
　　她說‥「我看到〈潘文良〉這三個字，一時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看過似的，想了想，原來是七年前，我女兒曾買過一本書……《草根嚼》，它的作者，就叫〈潘文良〉……就是你嘛！」
　　阿文笑道‥「是啊！」
　　她又道‥「下了班，經過書店，我就進去，逛了一下……也不知道‥有幾年，沒逛書店了……還真的找到了你的書……」
　　阿文問道‥「哪一本？」
　　她道‥「叫……《法句譬喻經解讀》……」
　　阿文‥「嘔！」
　　她沉默了會兒，又道‥「我跟同事，要了一份《夫妻鏡》……你寫得真好……要是六年前，我跟我先生看了……想必也就不會‥鬧到離婚了……」
　　阿文道‥
「果真能有這樣的『功效』，那我可就……『功德無量』了……
　人家說‥『一語驚醒夢中人。』
　阿文就說‥可是‥我們往往不知道‥到底哪一句話，可以『驚醒夢中人』？
　而有的人呢！一睡著，就像死了一般，鬧鐘叫了半小時，還吵不醒他；
　三個鬧鐘一起叫，也還吵不醒他呢……
　那也教人‥莫可奈何啊！」
　　她又沉默了許久，說道‥「是這樣子的啦！最近，我女兒，她男朋友，跟她分手了……交往三年多的一個男孩子，長得也帥，看起來，也很老實……感情一直也很穩定……可是‥前兩個月，那男孩子，換了工作，認識了公司老闆的女兒……他整個人，就變了……」
　　阿文等了會兒，沒聽見她繼續說下去，便道‥「那男的，大概是想‥要是娶了有錢人家的女兒，就可少奮鬥二十年吧!?」
　　她苦笑道‥
「哼哼……我想‥就是這樣子啊……
　我女兒，哭得要死要活的……班也不上了……幾天不吃不喝……
　親戚、朋友，怎麼勸，就是勸不聽……
　現在，整天失魂落魄的樣子……
　前幾天，還關在房間裡，要燒炭自殺……
　幸好我發現得早，聞到氣味，拿鑰匙把房門打開……
　後來，她還坐在陽台的鐵窗上，一整天，怎麼勸，她也不肯下來，有鐵窗嘛！
　她也不能跳，也只好讓她待在那裡……
　前天，居然跑到樓頂，坐在圍牆上……
　幸好鄰居的小朋友，玩遊戲，跑到樓頂去，看到……
　陰雨天，也很少人會上去……
　我剛好下班，回到家……說好說歹的，才把她給拉了下來……
　這兩天，一句話也不吭……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阿文喝了口開水‥「嗯…………」的吐了口長長的氣，說道‥
「這樣吧！如果她願意的話，就讓我跟她聊聊吧……」
　　她叫道‥「好……那你等一下……」
　　阿文等了許久，聽到對方，有人拿起了另一支筒話。
　　她（媽媽）叫道‥「阿文先生！就麻煩你……跟她聊聊了……」
　　阿文道‥「好……」
　　她（媽媽）叫道‥「謝謝你……」接著，把原先的電話掛了。
　　阿文叫道‥「妳好啊！」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回應，便又叫道‥
「哈囉……妳在嗎？」等了許久，只聽到一陣重重的呼氣聲（表示她還在）。
阿文只得開口問道‥
「妳知道……我是誰吧？聽妳媽說……
　妳過去，曾買了我寫的書《草根嚼》……」阿文心裡叫道‥
〔真是的……妳也給一點回應，好嗎？讓我自言自語……〕
阿文想了想，於是叫道‥「好吧！就讓我……先來說幾個笑話，給妳聽吧！」
阿文趕緊找來，平時所改作的一些笑話，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開口就直說了起來——
　　有個美國青年，名叫〈約翰〉，被公司派到台灣來工作——國語還不大靈光。
　　約翰有天早上，去吃早點。
　　老闆叫問道‥「哈囉！你要什麼？」
　　約翰因為還不太會說國語，便用手指，隨便「點」著「包子」跟「饅頭」，還有「豆漿」說‥「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老闆便叫道‥「好！你請坐！我準備好，就幫你送去。」
　　約翰吃了包子、饅頭，覺得很好吃，吃完之後，便去上廁所；上完廁所出來，付帳時，便對老闆說‥「老闆！老闆！你們的『報紙』跟『馬桶』，實在很好吃！請你再給我兩份，我要帶回去，好嗎？」
　　老闆聽得瞪大了眼睛，吃了一驚，趕緊跑到廁所去，一看——「報紙」跟「馬桶」，都還在……於是‥便回到攤前，非常疑惑地，望著約翰。
　　約翰便指著「包子、饅頭」，叫道‥「老闆！請你再給我兩份，這個『報紙』跟『馬桶』，我要帶回去。」
　　老闆看了，這才會過意來——
　　原來‥老外發音不標準，把‥「包子、饅頭」，講成‥「報紙、馬桶」了。
　　　　　＊　　　　　　＊　　　　　　＊　　　　　　＊
　　約翰有天晚上，進到一家餐館。
　　老闆問道‥「哈囉！請問你要什麼？」
　　約翰答道‥「我要『睡覺』！」
　　老闆聽了，叫道‥「對不起！我們這裡是餐館，你要睡覺，請到賓館去。」
　　約翰叫道‥「不是！不是！我是要——睡～覺！」
　　老闆不耐煩地叫道‥「你要睡覺，就到賓館去啦！」
　　約翰沒辦法，想了想，便說‥「那我要『報紙』好了！」
　　老闆叫道‥「報紙請到商店去買，我們這裡沒賣報紙。」
　　約翰叫道‥「我是要『報紙』！『報紙』！……」
　　老闆叫道‥「我們這裡沒賣報紙，要買報紙，請到商店去買！」
　　約翰搔了搔頭，叫道‥「我是要『吃的』那個『睡覺』，不是上床那個『睡覺』；我是要『吃的』那個『報紙』，不是『看的』那個『報紙』。」
　　老闆這才明白，不禁叫道‥「嘔……原來你是要‥『水餃』跟『包子』啊！」
　　阿文扯了這麼一大篇笑話，對方還是沒什麼反應，於是‥接著又說‥
　　〈約翰〉初到「台灣」時，剛學了一句話招呼語‥「你好嗎」。
　　約翰看到公司裡，一位漂亮的女同事，很想跟她打招呼，可是‥一時間，卻忘了「你好嗎」怎麼說，想了又想，於是‥便開口叫道‥「小姐！好嗎妳？」
　　小姐一時聽不懂，瞪大眼睛，看著約翰。
　　約翰發覺自己講錯了，想了想，趕緊又開口叫道‥「好妳嗎！」
　　小姐還是懂不大懂，於是‥就皺了皺眉頭。
　　約翰覺得自己又講錯了，趕緊又開口叫道‥「嗎好妳！」
　　小姐聽不懂，便瞪著約翰直看。
　　約翰覺得自己又講錯了，趕緊又開口叫道‥「妳嗎好！」
　　小姐這下聽懂了，可是‥覺得很奇怪，心想‥〔他怎麼在問候我媽好呀？〕
　　約翰看小姐沒反應，覺得自己又說錯了，於是，便趕緊叫道‥「嗎妳好！」
　　小姐聽了很生氣，不禁叫道‥「竟然叫我媽……」小姐——「哼！」了一聲，就賞了約翰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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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後來，終於認識那位漂亮的女同事——
　　約翰有天中午，很想約那位女同事，一起去吃午餐，於是，便對她說‥「洪星麗小姐！我想請妳去吃個便飯，不知道‥妳肯不肯賞光？」
　　洪小姐客氣地笑道‥「唉呀！不好意思啦！讓你破費……」
　　約翰聽了，以為洪小姐不答應，便趕緊搖頭擺手地叫道‥
「嘔！洪小姐！請妳不要客氣！
　我只是想請妳吃『小便飯』，不是『大便飯』，妳千萬不要客氣！」
　　阿文說完了笑話，她還是一無反應，還真覺得有點洩氣呢！但心想‥
〔沒關係！我笑話多得是！繼續努力吧！〕於是‥又繼續說笑話……結果‥一連說了十多個笑話。
　　她終於‥「哼哼哼！」的笑了一下。
　　阿文叫道‥「好啊！妳終於會笑了……會笑，就表示還有救……」阿文喝了口開水，叫道‥「嘿！小姐！妳讓我這麼‥自言自語了半天……我很尷尬耶……這樣吧！換妳說個笑話，如何？」
　　她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嘆道‥「哎……我哪有心情……講笑話呢？」
　　阿文叫道‥「好吧！那我繼續說笑話好了！」阿文也不管她聽不聽，便又說了個笑話——
　　從前，有個小姐，名叫〈芬蘭〉，長得美麗動人，可是‥她有個毛病，就是很喜歡吃，而且，每次吃得太飽之後，就很會放屁，動不動就會——「噗唔！」的放了個響屁，把自己搞得很糗。
　　有一天——
　　芬蘭小姐，應邀參加一個喜宴，怕自己忍不住，又吃得太飽，而會一直放屁，於是‥便帶著她的奶媽，跟一個丫嬛，去參加宴會，分別坐在她的左右。
　　宴會快結束時——
　　芬蘭小姐又吃得太飽了，突然就——噗……的放了個又響又臭的屁。
芬蘭小姐，看大家都在掩鼻搧氣，覺得很不好意思，便轉頭向奶媽叫道‥「噯呀！討厭的王媽！妳放什麼屁嘛！」
　　大家於是都看著王媽。
　　王媽就很不好意思的叫道‥「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
　　芬蘭小姐過了許久，又放屁了，看大家又在掩鼻搧氣，便又轉頭向丫嬛叫道‥「噯呀！討厭的丫頭！妳放什麼屁嘛！」
　　大家於是都看著丫嬛。
　　丫嬛就很不好意思的叫道‥「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
　　芬蘭小姐過了許久，又放了個屁，看大家又在掩鼻搧氣，芬蘭小姐很不好意思，轉頭一看——王媽不在；又轉頭一看——丫嬛也不在；芬蘭小姐，心裡不禁叫道‥〔噯呀！這下可怎麼是好？　奶媽跟丫嬛都不在，這可怎麼辦呢？沒人可賴了！〕芬蘭小姐看到大家都在看，臉都紅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很不好意思地叫道‥「噯呀！討厭的屁股！妳放什麼屁嘛！」
　
　　她這下子，終於‥「哼哼哼哼……」的笑了一大陣。
　　阿文等她笑停了，便笑道‥「好啦！現在……開心了吧!?」
　　她問道‥「你哪來這麼多笑話呀？」
　　阿文說道‥「平常，就多努力收集、多用心改編呀……妳還要不要聽？」
　　她叫道‥「謝謝你啦！」
　　阿文停了會兒，說道‥「妳曾買了我的書……《草根嚼》……書還在嗎？」
　　她說道‥「送人了吧……」
　　阿文道‥「嗯……那裡頭，有篇《笑話人生》，和《人間情愛》，妳可還記得嗎？」
　　她沉默了會兒，說道‥「忘光了……」
　　阿文想了想，便說道‥「好吧！那阿文就送妳一句話好了……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能不能‥請妳跟我唸三次呢？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她還真的「乖乖的」，跟著阿文，唸了三次。
　　阿文笑道‥「妳真是好學生……謝謝合作……記得了吧!?」
　　她沉默了許久，叫道問‥「為什麼你們作家，說話總是這麼富有哲理呢？」
　　阿文笑道‥「哼哼！生活的歷練嘛……最主要的是‥肯多用點心、肯多花腦筋……說來，也不過是比別人，早些『體會、發覺』罷了！妳要是肯多用點心、肯多花腦筋，也是可以從生活的經驗中，去體會、去發覺這些……道理的！」
　　她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阿文問道‥「怎樣？需要我解釋一下嗎？還是交給妳，自己想嘍！」
　　她沉默了會兒，說道‥「你解釋一下吧！」
　　阿文做了下深呼吸，說道‥「好吧！那就讓我來說說……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
　妳跟他，在相識之前，妳的世界中，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
　我們可以說‥他原本就不是妳的男朋友……
　只是‥有一天，偶然間，看對了眼，彼此相識了……
　然後‥相知、相交……成了男女朋友。
　妳就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事實上‥我的男朋友，就像我的媽媽、我的朋友、我的衣服、我的鞋子、
　我的車子……只不過是眾多『我的』之中的一項……
　我的物品，是我花了許金錢購買的；
　我的車子、房子，因為花了我很多的金錢，
　所以就較我的其它物品，珍貴了許多；
　我的朋友，是我花了許多心情（心思、感情）換得的……
　而我的男朋友，因為花了我更多的心情（或者金錢、乃至身體），
　所以‥就變得比一般朋友，
　乃至比自己、比父母親、比兄弟姊妹，還要珍貴……」
阿文想了一下，便「狠下心」來，叫道‥
「如果不是比自己、比父母親、比兄弟姊妹，還要珍貴的話，
　要不然‥何以失去了男朋友，
　就想要自殺，連自己、自己的父母親、兄弟姊妹，都可以不要了呢？」
阿文停了一下，又說道‥
「我花了金錢，就以為‥我可以『擁有』這些物品；
　我花了很多心情，就以為‥我可以『擁有』這個男朋友……
　看看我所擁有的東西吧！
　我的衣服，過時了，我就把它給送人、給丟棄；
　我的鞋子、襪子，穿破了，我就把它給丟棄……
　我的車子，壞了，不堪使用了，我就把它給報廢……
　一路走來，我們在不同的階段，認識了許多不同的朋友……
　曾經一起上課讀書、一起吃便當、一起遊戲、一起談天說笑……
　這些朋友，來了……去了，也許現在，連對方的名字，一時都想不起來了呢！
　花了很多心情（或者金錢、乃至身體）下去的男朋友，
　因為『投資』太多，所以‥變得很『貴重』，
　就像車子一樣，要是被偷了、被毀了，就會很氣忿、很難過……
　就像房子一樣，有的人，花了一輩子的積蓄，就買那麼一間房子，
　要是買到『輻射屋、海砂屋』，那可真是教人‥欲哭無淚……
　要是遭到火災，燒毀了房子；
　遭到地震，震毀了房子，就教人‥傷痛欲絕……
˙哼哼！我好像扯太遠了吼！我的意思是說‥
　男朋友，再珍貴，也會像車子一樣、像房子一樣，
　雖然極不願意，但他還是可能‥會離我而去……
　今天，我之所以傷心，是因為‥那是在我不願意的情況下，而失去的。
　如果說‥我今天，中了樂透彩頭獎，有了錢，
　即使車子被偷了、房子被震毀了，
　我也會很高興的說‥『沒關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很高興的，去買輛新車、搬進大別墅裡去住……
˙今天，妳失去妳的男朋友，之所以那麼傷心，
　乃是因為‥妳不甘心受損……
　如果今天，是因為‥妳對他厭倦了……
　那他說要跟妳分手，
　那妳必定是求之不得、必定會很高興、必定會拍手叫好……
　如果今天，有一個比妳男朋友更帥、更好的男孩子，來追求妳……
　我想‥妳的心情，就會像要買新車、買新房子那樣‥高興、歡喜，
　而對於‥『舊車子、舊房子、舊男友』，
　雖然會有點不捨，但還是會很樂意去『捨』的……
　嘿！對不起啊！即興演說，想到說到，不是很有條理……說得很拉雜……
　妳聽得下去嗎？」
　　她說道‥「你說嘛！」
　　阿文笑道‥「我還是‥總而言之、簡而之言好了！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
　沒有認識男朋友之前，『沒有這個男朋友』；
　失去了，也不過是『恢復』‥沒有識識之前的‥『沒有這個男朋友』罷了！
　 我以為‥我的男朋友，是『我的』，但其實‥他根本不是我的，
　不僅是在認識他之前，他不是我的，
　就是在認識他之時，還是在跟他分手之後，他根本從來就不是『我的』，
　只是我以為——我誤以為、我希望‥他是『我的』。
【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所謂『失去』，當是‥原本是『我的』，後來失去了，
　那才叫作‥『我的……失去了』，
　既然不是我的，那它（他）丟了，我又何曾失去什麼？
　譬如‥我向朋友借了本書，那本書，不是我的，半路掉了，
　那麼‥我掉的，不是『我的書』，而是『朋友的書』啊……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所謂『我的』呢！可以分為‥
　『身外之物、身上之物‥有形之物』，和『無形之物』。
　譬如‥我的衣服、我的鞋子、我的項鏈、我的錢子、我的車子、我的房子……
　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姊妹、我的親戚朋友、我的男朋友、我的女朋友、
　我的丈夫、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全是『有形的身外之物』；
　而『我的頭髮、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巴、我的耳朵、我的手腳、
　我的身體、我的心肝脾肺腎……就是『有形的身上之物』；
　而『我的無形之物』，譬如‥
　我的心思意念、我的名聲、我的精神、我的毅力……
　一切種種，凡是我的，全都是『無常』啊……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一切種種，即使不離我而去，有一天，我會也離它（他）而去哪！
　『無常』，妳能體會‥什麼是『無常』吧!?　需要我多說一些嗎？』
　　她叫道‥「你就說說吧！」
　　阿文喝了口開水，又說道‥
「所謂『無常』，就是‥『無有恆常不變異者』，
　就拿『有形的身上之物』來說好了……
　妳拿自己以前的照片，看看從小到大的樣子，看看自己‥變了多少？
　身體變大了、相貌也有所改變……這就是『無常』啊！
　我們可以觀照……可以體會，其實‥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在改變；
　每一時、每一天，我們都不一樣……這就是『無常』啊！
　而我們的『心思意念』，更是『無常』，它變化得更快，
　佛經中，有所謂‥『一念為九十剎那，一剎那中，有九百生滅。』
　一剎那，是極短的時間，在極短又極短的時間內，就有『九百生滅』，
　我們可以觀照、可以體會，其實‥每一剎那、每一剎那，我們都在改變；
　每一念、每一念，我們都不一樣……這就是『無常』啊！
　簡單的說‥剛才的我，跟現在的我，其實是不一樣的；
　未來的我，跟現在的我，也是不一樣的……這就是『無常』啊！
・只因為‥我們沒注意、太迷糊了，所以‥往往無法察覺‥
　這樣的『念念變異無常』。
　譬如‥每天都在看的小朋友們，妳不覺得他在長大，
　但要是大半年見一次面，妳就會發現‥他長大了不了。
　如果有久未見面的朋友，跟妳說‥
　『啊！這麼久了！妳跟以前一樣‥那麼漂亮，一點都沒變……』
　那是在說『好話——好聽的話』，妳大可以高興，
　但妳很清楚的知道‥妳跟過去，是不一樣的，
　無論是相貌，或者是心情……心境，都是不一樣的。」
阿文說得口乾舌燥的，喝了口開水，希望能換她說說話，但是‥等了許久，她還是一樣沉默著，只得繼續說‥
「佛說‥
　『一切世間，動不動法，皆是敗壞、不安之相。』
　想想這世間，不論是『我的』，還是『不是我的』，
　全都是會敗壞的、全都是會失去的……
　就算妳的男朋友，沒跟妳分手……妳們結婚了，有一天，妳也會失去他呀……
　不論是他『變心、負心』，或是他『死了』；或是妳『變心、負心、死了』，
　反正‥妳遲早都會失去……
　現在失去，也不過是『提早』失去罷了！　更何況‥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她似乎陷於沉思之中，許久也不發一語。
　　阿文喝了口開水，只得打破沉默，說道‥「換個角度、換個心境，去面對這人生的過程當中，所有的得失成敗、順逆起伏吧！　阿文有這麼首新詩道‥
　『失落未嘗不是美，
　　飄墜的流星，有其剎那的光輝；
　　花兒雖然凋謝，亦有結實的喜悅。
　　失落未嘗不是美，
　　黃昏的日落，有燦爛的霞紅；
　　寒涼的深秋，有熱鬧的楓紅；
　　淅瀝的雨後，有彩色的霓虹。』
　如果我們能把一生，拍成影片，用快速播放，那麼‥
　人生的得失成敗、順逆起伏，就如歲月一般‥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季一季、一年一年的來來去去‥
　日昇日落、春來春去、花開花謝……
　這一生當中的得失成敗、順逆起伏，
　就像那星星一般‥忽明忽暗，閃閃爍爍……
　想像一下‥在那樣的星空下，仰頭欣賞，那會是多麼美啊！
　太陽要昇起，我們無法要他不昇起；太陽要落下，我們無法要他不落下；
　春天要來，我們無法要她不來；
　春天要去，我們無法要她不去……
　花兒要開了，我們無法要她不開；花兒要謝了，我們無法要她不謝……
　若是我們，能夠多一點『詩意』，那麼‥
　我們將能夠‥歡喜地，讚嘆‥太陽昇起、春天到來、花兒綻放；
　也能夠歡喜地，歌頌‥太陽落下、春天逝去、花朵凋謝……
　我們迎接‥太陽昇起、春天到來、花兒綻放；
　但也不得不接受‥太陽落下、春天逝去、花兒凋謝啊！
　一生當中，我們會獲得很多，但也會失去很多……
　為獲得而欣喜、為失去而悲傷，這本是人之常情……但是‥
　如果我們‥能夠多用些『智慧』，去觀照這些得失成敗，那麼‥妳將會發覺‥
　為得成而歡喜，根本是『徒歡喜』；為失敗而悲傷，根本是『枉悲傷』……
　何以故？　人生如夢故！
　一切得成，譬如‥夢中得寶，歡天喜地、手舞足蹈，醒來發現‥原來只是場夢！
　一切失敗，亦如‥夢中喪親，哭天泣地、悲痛傷心，醒來發現‥還好只是場夢！
　醒來的時候，若還會為夢中得寶而歡喜、還會為夢中喪親而悲傷，
　那是自己痴迷。
　當我們一念醒覺，無不笑嘆‥
　原來‥夢中得寶，歡喜也是徒歡喜；原來‥夢中喪親，悲傷也是枉悲傷……
　當我們死後，再來觀看‥這一生當中的得失成敗，
　也將如醒時，回想夢中的得失成敗一般啊！
　所以說呢！這世間，人人都想要得成、不想要失敗，但有智慧的人‥
　得成之時，歡喜不妨就歡喜一下吧！
　而失敗之時，實在也不必那麼認真的悲傷啊！」
阿文實在是說得「面熟耳酣、頭昏口酸」，只好停下來休息。
　　她經過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終於開口說道‥「聽你一席話，現在……我腦袋裡，一團混亂……之前，我從來也沒想過這些……」
　　阿文笑道‥「哼哼！妳得慢慢的『消化』嘛！妳……十二生肖，屬什的呢？」
　　她過了許久，才說道‥「豬！」
　　阿文道‥「豬……那才……二十、二十一歲嘛！」
　　她‥「嗯！」了一聲。
　　阿文笑道‥
「還很年輕嘛！一時的得失，實在也算不了什麼……就別再那麼傷心下去了吧！
　再傷心下去，那就不值得啦！回想一下‥
　小時候，跌倒了，也許摔得很痛，痛得叫人忍不住地，大哭了一場，
　但哭一哭、撫一撫，也就好了，我們還是會爬起來，繼續再向前走……
　小時候，我們都有這樣‥『百折不撓、越挫越勇』的精神，
　怎麼長越大，卻越禁不起失敗呢？」阿文一念心起，叫道‥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實驗』好了！」
　　她問道‥「什麼實驗？」
　　阿文問道‥「看妳有什麼……心愛的東西……譬如‥玩具、布偶……杯子什麼的，去找一個來吧！」
　　她‥「嗯！」了一聲，過了會兒，叫道‥「拿來了！」
　　阿文問道‥「什麼東西？」
　　她答道‥「凱蒂貓……」
　　阿文問道‥「那是妳很心愛的東西嗎？」
　　她沉默了許久，回答道‥「這是我國中時……父親買給我的……」
　　阿文叫道‥「好……那妳就把它拿在手裡、抱著懷裡、帶在身邊……反正‥就是不要讓它離開……妳的手中，就這樣子‥看妳拿它，能拿多久？」
　　她大概是搞不懂‥阿文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膏藥，半天沒了聲音。
　　阿文笑道‥「哼哼！剛才呢！靈心一來，作了首詩偈……要送給妳的！」
　　她問道‥「什麼詩偈？」
　　阿文笑道‥「拿紙筆來，我唸給妳抄……嘿！對了！凱蒂貓，可別放手喔！」
　　她‥「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紙筆準備好了……你說吧！」
　　阿文笑道‥「聽著啊！
『愛得不釋手，不覺又空手；何物能把握，終日不放手？
　苦惱難解脫，都因心痴著；一念若肯轉，從此就好過！』
寫好了嗎？」
　　她‥「嗯！」了一聲，叫道‥「之前，你說的那句話……再說一次，好嗎？
還有那首……『失落未嘗不是美』……」
　　阿文笑道‥「好啊！
『我所失去的，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又何曾失去什麼？
　我的尚且無常，何況不是我的？』
『失落未嘗不是美，
　飄墜的流星，有其剎那的光輝；
　花兒雖然凋謝，亦有結實的喜悅。
　失落未嘗不是美，
　黃昏的日落，有燦爛的霞紅；
　寒涼的深秋，有熱鬧的楓紅；
　淅瀝的雨後，有彩色的霓虹。』」
　　她過了許久，想是抄好了，於是唸道‥
「愛得不釋手，不覺又空手；何物能把握，終日不放手？
　苦惱難解脫，都因心痴著；一念若肯轉，從此就好過！」
　　阿文笑問道‥「現在‥妳可以體會‥這首詩偈的意思了吧!?　還有‥我為什麼‥要妳抓著妳那‥『心愛的凱蒂貓』，不要放手，是為什麼了吧!?」
　　她說道‥「嗯……有點明白……」
　　阿文笑道‥
「再心愛的東西……儘管妳說‥妳『愛不釋手』，
　事實上‥在不知不覺中，妳就會把它給『放下』……
　再心愛的東西，拿久了，即使手不酸，也會覺得累啊！
　『兩手空空，最為輕鬆；一心著著，最為苦痛！』
　再心愛的衣服，妳也不會永遠都穿著它，而不脫下來……
　再心愛的人，妳又何能‥永遠都抓著他，而不放手呢？
　要是拿手銬，銬在一起，走路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吃飯在一起……
　看電視在一起、上廁所在一起、睡覺在一起……
　妳可以受得了多久呢？
　十二小時、二十四小時，還是‥四十八小時？
・前幾個月……七月吧!?
　伊朗不是有對‥頭部相連的雙胞胎姊妹，在新加坡，接受分割手術嗎？
　她們在一起‥『二十九年』，再『親密』也不過了，
　可是‥她們卻想要有『獨自的時間、獨自的空間』，
　因為‥再也受不了了！
　所以‥儘管知道‥手術非常危險，一搞不好，就會喪命，
　她們還是很堅決的，要接受手術。
　結果‥後來，分開是分開了，但手術失敗，兩人先後都死了……
　原來，先人所說的，真的是‥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啊！
　原來‥『自由』是比愛情、比生命，還要珍貴的啊！
　現在‥妳『自由』了，還真該慶幸呢！不是嗎？」
　　她叫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怎麼這首詩，到你手裡……會變成……這種解釋呢？」
　　阿文笑問道‥「哼哼哼！有什麼不對嗎？」
　　她叫道‥「就是怪怪的……這首詩，不是說‥『革命先烈……為了爭取『自由、民主』，所以連‥生命、愛情，都可以『犧牲』嗎？』
　　阿文笑道‥「人人解讀不同……我們可以付予它‥不同的意義啊！嘿！妳心愛的凱蒂貓，還在手裡嗎？」
　　她笑道‥「哼哼！在啦！」接著沉默了許久，又‥「哼嗯…………」的吐了口長長的氣。
　　阿文想了想，又說道‥
「再者‥所謂的『心愛的東西、心愛的寵物、心愛的人』，
　其實是‥當我們想到它、牠、他‥『需要』的時候，
　就希望它、牠、他，能在身旁，如果找不到，或不在，
　我們就會感到失望，或是感到氣忿、難過、失望……
　但是‥當我們沒想到、不需要的時候，
　我們還會管它、牠、他‥『現在到底是在哪裡』嗎？
　譬如‥孩子餓了，就找媽媽；跌倒了、哭了，就找媽媽……
　他說他愛媽媽，但其實‥他也不過是需要有人關心他、
　照顧他、幫助他、撫慰他……
　當他需要媽媽的時候，就希望‥媽媽出現在他身邊……
　可是‥他長越大，就越不需要媽媽，
　漸漸的，他離開媽媽的身邊，
　能夠自立自主了，就覺得‥媽媽真是囉嗦、真是嘮叨，令人厭煩。
　有一天，媽媽老了、病了，需要孩子的時候，孩子卻未必會陪在媽媽身邊……
　如果‥心愛的布娃娃，也有意識，它也會需要有人陪；
　心愛的寵物，當然也會需要人陪；而心愛的人，也會需要人陪……
　但是‥當它、牠、他，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又在哪裡？
　我們何其『自私自利』啊！
　我們想到的，就只是『自己——自己的需要』，
　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才會去找它、牠、他；
　而不是‥在它、牠、他，需要的時候，去找它、牠、他……
　當別人不能達到，或者滿足我的需要時，
　我就抱怨、我就氣忿、我就難過、我就傷心……我就要死不活……
　看來，我們根本不是真的愛它、牠、他，根本是‥『只愛自己』……
　想想‥當妳不需要他的時候，就把他丟在一邊涼快……
　那麼‥當他不需要妳的時候，難道就不能‥把妳丟到一邊去涼快嗎？」
　　她沉默了會兒，叫道‥「聽得……我頭昏昏的……」
　　阿文笑道‥「哼哼哼……我也是說得……不知所云了……」
　　她又‥「哎……」的嘆口氣。
　　阿文一念心起，笑問道‥「要不要……阿文再送妳一句話呀？」
　　她叫道‥「好啊！」
　　阿文笑道‥「阿文有話說‥『僅有「最愛」，沒有「只愛」。』」
　　她叫問道‥「什麼？」
　　阿文笑道‥「僅有『最愛』，沒有『只愛』。」
　　她叫問道‥「怎麼說？」
　　阿文笑道‥「也許‥妳『最愛』凱蒂貓，但妳不會『只愛』凱蒂貓……嘿！妳『心愛的凱蒂貓』，還在手裡嗎？」
　　她突然‥「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不在手裡了……」
　　阿文笑道‥
「這麼快，就放手了啊？　再怎麼『心愛』，也還是會『放手』嘛……
　但願‥妳不只是‥手裡放下了——心裡，也放下了啊！」
　　她又‥「哼嗯……」的嘆了口氣，說道‥「僅有最愛，沒有只愛……」
　　阿文笑道‥
「是啊！譬如說‥也許‥妳有『最愛』的一首歌，但妳不會『只愛』一首歌……
　也許‥妳有『最愛』的一套衣服，但妳不會『只愛』一套衣服吧!?
　同理可證‥也許妳會『最愛』某個人，但妳決不會『只愛』某個人的……
　再說‥這個『最愛』吧！從小到大，『最愛的東西』，是一直在改變；
　而『最愛的人』，也會『改變』啊！
　小時候，我們最愛的是父母親；
　上了小學，我們最愛的是老師；
　然後‥我們最愛的朋友；
　接著‥我們最愛的，是異性朋友（男女朋友）；
　然後‥結了婚，最愛的是丈夫、是妻子；
　生了孩子，最愛的，就會變成子女……
　喜歡古董的人，他們也許會最愛其中的一件，但不會只愛那一件呀！
　否則‥古董不會，也不用一直收集，而越來越多……
　我喜歡種花，我最愛的是茉莉花，但我卻不會只愛茉莉花，
　所以‥花也就卻種越多種類……
　是故，要是說‥
　『我只愛一個人……失去他、沒有他，我就會活不下去、我就會死……』
　那是在‥『自欺欺人』啊！
　過去，沒有認識他之前，又是怎麼活的呢？
　現在沒有他，就活不下去、就要死，豈非‥自欺欺人？」
　　她聽了，突然‥「哼哼哼哼……」的笑了起來，笑了一陣，方才叫道‥「自欺……欺人……」
　　阿文笑道‥「自己騙自己……騙死了自己……」
　　她跟著道‥「自己騙自己……騙死了自己……」
　　阿文打了個哈欠，叫道‥「好吧……『雨過天晴』了吧!?」
　　她又‥「哼嗯…………」的嘆了口氣，叫道‥「謝謝你啦！我會好好想想的！謝謝你……那就……再見了！」
　　阿文笑道‥「再見……」阿文聽她把電話給掛了，也放了話筒，兩手搓了搓臉，看了下時間‥（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兩點二十三分。於是‥熄了燈，鑽進被窩裡，做了幾個深呼吸，心裡叫道‥
〔但願‥明天……但願‥今天會放晴……至少‥不要再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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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九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日】　2003.11.23.日
　　晚上九點半時——
　　前天打電話來的那位媽媽，又來了電話——
　　阿文叫道‥「妳好！」
　　她叫道‥「阿文先生！真是謝謝你啊！我女兒……跟你聊過之後，突然就……雨過天晴了……這兩天，我們母女倆，跟朋友到谷關去玩……她有說有笑的……講了一堆笑話……就是你說給她聽的那些笑話……謝謝你啦！」
　　阿文笑道‥「也要謝謝妳這位媽媽……打電話給阿文……也要謝謝妳那位同事，剛好把阿文的文章，給列印出來，讓妳看到……也要謝謝書店，剛好有擺阿文的書……最主要的，更要謝謝妳女兒啦！謝謝她不嫌噪耳，還願意聽阿文，在那裡滔滔不絕、天花亂墜、口沫橫飛的……演講……」
　　她「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你真是……厲害……怎麼說？……嘔！你真是『高明』！我朋友、她朋友、她阿姨……怎麼勸，也沒用……怎麼你跟她說一說，她就想通了呢？」
　　阿文笑道‥「算我比較幸運吧！『芝麻開門！芝麻開門！』一猜就『賓果』，猜中了通關密語……而你們猜了半天，卻沒猜到……　就像有的醫生啊！就比較倒楣，每次都醫『病頭』，醫了幾次，也醫不好；而有的醫生，就比較幸運，時常醫到『病尾』，一次就給醫好了，結果‥人們就誇他‥醫術高明……
所以說‥要不是有你們之前的努力……阿文也不會這麼……幸運啦！
再者‥她的心情，也比較平靜了，願意聽我說……所以‥聽得下去……要是在當初幾天，她的心情，過於激動，那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誰也沒轍啊！」
　　她說道‥「剛開始那幾天……簡直跟……瘋子一樣……又哭又鬧……又撕相片、又摔東西……真是……」
　　阿文道‥「總要發洩一下情緒嘛！」
　　她問道‥「像這樣……如果遇到這種狀況，你會怎麼辦……怎麼去安撫她？」
　　阿文笑問道‥「那妳當時……怎麼做？」
　　她說道‥「我都慌了……手足無措……她阿姨，上前去勸她，還被她不知道丟什麼東西，砸得額頭長個包……」
　　阿文笑道‥「我想‥我會拿繩子，把她給五花大綁，然後‥拖到浴室去，潑她一桶冷水……如果是男生的話，我會放一缸水，把他的頭，按進水裡……叫他『冷靜冷靜』……要是醫生的話，就可以給他一針鎮定劑……總要讓他先冷靜下來，要不然，勸也是白勸……對牛彈琴……白費心……何況是對著‥發狂的牛……」
　　她聽了‥「哼哼哼……」的笑了起來。然後，叫道‥「哎！總之呢！還是要謝謝你啦！」
　　阿文笑道‥
「哼哼！能夠有這麼個機會……幫助一個人，我也很……欣慰啦！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在那種珊瑚礁岩的海岸邊……
　有個女孩，落了海……我想跳下去救她。
　可是呢！又想到‥自己不會游泳，跳下去，只會多送掉一條命……
　剛好，旁邊有個救生圈，我趕緊把救生圈，丟到她身邊。
　但是‥她卻不去抓那個救生圈……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淹沒，很快的，海面上，只剩下救生圈，在那裡飄浮……
　原來‥她是『故意』跳下去的，她一心想死，而不願意『被救』……
　我在想‥我應該帶著救生圈，一起跳下去救她，
　這樣，我就不會淹死，而且‥也能夠救她……
　因此‥我為救不了她、沒能救起她，而覺得難過，還有那麼些自責呢！
　但又想想‥即使我跳下去，救起了她……
　今天救了她，她跳海不成，明天，她或許就去跳樓……
　跳樓被救，或許後天，她就服藥……因為‥她一心想死……
　對於一個‥不想被救的人，別人怎麼救，也是救不了的呀！」
　　她嘆道‥「哎……說的也是！」她沉默了許久，突然叫問道‥「嘿！阿文！你幾歲了啊？」
　　阿文笑道‥「屬龍的……就算四十歲吧！」
　　她笑道‥「我還以為‥你五、六十歲了呢！但聲音，聽起來，又很年輕……」
　　阿文笑道‥「哼哼！再過十年、二十年，我就真的五、六十歲了呀！」
　　她說道‥「我大你五歲……可是‥為什麼就沒你那麼……有智慧？」
　　阿文笑道‥
「哼哼哼哼……智慧跟年齡，也不會成『正比』呀！阿文有話說‥
　『我不是特別聰明——我只是願意動腦筋！』
　生活之中‥工作、休閑、待人、處事……
　在在都是、都有活生生的『教材』……
　我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聽、有腦袋可以想……
　只要能夠多用心去觀察、去研究、去思考、去體驗，
　自然就會有所發覺、有所覺悟啊！
　一般人，就只是……只會天天忙著賺錢、忙著爭權、忙著牟利……
　忙著麵包、忙著愛情、忙著課業……
　有的人，忙著喝酒、忙著賭博、忙著逞強鬥狠……
　忙著自甘墮落、忙著浪費生命……
　而不肯自省、不會觀照，也就糊塗生死……」
　　她嘆道‥「哎……糊塗生死……」她沉默了許久，突然叫問道‥「對了！阿文！你……結婚了嗎？」
　　阿文笑道‥「沒有！」
　　她叫問道‥「真的沒結婚？」
　　阿文笑道‥「真的啊！」
　　她又問道‥「怎麼沒結婚？」
　　阿文聽她的語氣，是既懷疑又驚訝的樣子，不禁就‥「哼哼哼哼……」的笑起來。
　　她叫道‥「嘔！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很訝異‥你那個《夫妻鏡》，寫得那麼好，怎麼……會還沒結婚？」
　　阿文笑道‥
「大概是應驗、印證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了吧!?
　俗話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上一次當，學一次乖。』
　但是‥有的人，經了一事，也未必會長一智；上了一次當，也學不了乖；
　而有的人‥不必一定要經其事，才長其智；不必一定要上當，才學得了乖呀！
　有的人，總要以身試法，搞得一身傷痛，才會覺悟；
　有的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有的人，見了棺材，還不掉淚；
　有的人，則會以『前車之鑑』為戒，而不蹈其覆轍啊！」
　　她笑道‥「哼哼哼……說的也是！」她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結婚呢？」
　　阿文笑道‥「因為‥我『怕老婆』呀！
　　她笑道‥「你也沒老婆，還怕什麼老婆？」
　　阿文笑道‥「就因為太怕老婆了，所以‥怕得連老婆都不敢娶了呀！」
　　她聽了‥「哼哼哼哼……」的笑了起來。
　　阿文笑道‥
「台諺說‥『無冤無債，不成夫妻。』
　阿文喜歡『廣結善緣……冤家宜解不宜結』，有冤都解啦！
　是故‥沒有『冤家』，可以變『親家』；
　而阿文的個性，是不會去欠人家的——
　沒有欠人，所以‥也就沒人會來討債啦！
　就看有沒有人，欠阿文的——自己拿來還啦！
　阿文的個性，也不想主動去討債……
　而這世間人呢！想要賴債、逃債的人，總是比較多……」
　　她聽了‥「哼哼哼哼……」笑了一陣，又嘆道‥「哎……無冤無債，不成夫妻……」
　　阿文笑問道‥「妳認不認同？」
　　她笑道‥「哼哼！認同！」
　　阿文笑道‥
「有的人，就是要問‥『為什麼要說‥夫妻相欠債？』
　世人，就是不喜歡‥『債』這個字嘛！
　阿文道‥『債者，人之責任也！』
　結了婚，夫妻之間，彼此就有『責任』……不是嗎？
　這責任，要是負得起，而且‥『心甘情願』，
　那麼‥家庭、孩子，都是『甜蜜的負擔』；
　要是負不起，或不想負責，而『心幹情怨』，那‥『債者，人之責也！』
　就變成‥『債者，責人也！』
　台諺所謂‥『欠錢怨債主。』
　一不高興，就罵道‥
　『都是妳（妻子）、都是你你你（子女）害的！要不是因為你們拖累……』
　乃至一氣起來，就動手打妻子兒女……
　有的爸爸會說‥
　『我每天辛苦的工作，都為了這個家、為了妻子、為了孩子……』
　有的媽媽會說‥
　『我每天辛苦的煮飯、洗衣服……做家事，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丈夫、
　為了孩子……』
　要是職業婦女，蠟燭兩頭燒……火氣，恐怕就更大啦！
　阿文要說‥請你們搞清楚！
　你們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啊！
　可沒有人‥拿著槍，威脅你們要結婚、要生子啊！
　既然你要結婚生子，就要為你自己結婚生子的行為‥承擔後果、負起責任呀！
　要『敢做敢當』嘛！」
　　她又笑道‥「哼哼哼哼……敢做敢當……那……你怎會想到寫《夫妻鏡》？」
　　阿文喝了口開水，笑道‥
「還不是因為‥眼睜睜的看著‥身旁有幾對夫妻……
　『門扇枋𫔡呣著爿、𫔡𣍐密』，吵吵鬧鬧的 。
　阿文實在是替他們、替他們的孩子，感到悲哀、感到憂心，
　又不好出言相勸，只得訴諸於紙筆……拿給他們看啦！」
（門扇枋𫔡呣著爿、𫔡𣍐密‥門扇板裝錯邊、裝不密，喻夫妻失和，格格不入。）
　　她笑道‥「你還真是……有心呢！」
　　阿文笑道‥「就不知道‥對他們，有沒有發生效用……」
　　她笑了笑，又問道‥「對了！你還出了哪些書啊？」
　　阿文笑道‥「我出了十一本書……反正‥妳到書店去逛逛，要是有看到阿文的書——要是看得下去的話……那妳就支持一下，給它買了嘛！
其實‥能夠自己多用心，去觀察、去思考，自己就能夠有所體悟啦！
書，也只是『工具之一』而己！
譬如‥修車需要工具，修好了車，工具也就可以『放下』啦！」
　　她笑道‥「你說得是……那……好吧！我們就聊到這裡……真的要謝謝你！」
　　阿文笑道‥「也謝謝妳啦！謝謝妳還打電話來，告訴阿文‥妳女兒已經『雨過天晴』了……這樣，阿文就可以不必再『傷腦筋』啦！真是很高興呢！」
　　她笑問道‥「哼哼！怎麼說？」
　　阿文笑道‥「要不然……我就會一直掛念著這件事……這招不行，就要再想另一招嘛！那可就得繼續『傷腦筋』啦！
這招既然行得通，任務完成，那就可以『收工』啦！得以休息，不亦樂乎！」
　　她‥「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那……就再見吧！」
　　阿文笑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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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失去心愛的》。2003.11.21.五、2003.11.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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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失去心愛的》。2003.11.21.五、2003.11.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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