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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13 08:17:54| 人氣6,38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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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閱讀:寂寞空庭春欲晚


小寒閱讀:寂寞空庭春欲晚
書名:
《寂寞空庭春欲晚》

作者:匪我思存

暢銷書作家,素有『悲情天后』、『虐心教主』、『電視劇女王』之稱,新世代原創女性情感小說領軍人物,橫跨出版、影視、動漫、遊戲等產業。
出道十餘載,筆耕不綴,出版二十餘部作品,多部作品被臺灣、香港地區及東南亞國家引進出版,獲得千萬讀者的肯定和讚譽。
筆名「匪我思存」,出自《詩經》,其作品文字亦如詩經般優雅,有著渾然天成的古典憂鬱。
《寂寞空庭春欲晚》是作者成名作之一,是最能代表匪我思存工筆劃般細膩文筆的作品,皇族規矩、嬪妃服飾、古代風俗……作者都做了細緻的研究與考究,參考數百萬字歷史資料,寫就這一部盪氣迴腸的帝王情殤,筆力通透、情節跌宕起伏,譜成古代文藝小說的瑰麗樂章,也成為古代言情的必讀經典。
暢銷書作家,素有『悲情天后』、『虐心教主』、『電視劇女王』之稱,新世代原創女性情感小說領軍人物,橫跨出版、影視、動漫、遊戲等產業。出道十餘載,筆耕不綴,出版二十餘部作品,多部作品被臺灣、香港地區及東南亞國家引進出版,獲得千萬讀者的肯定和讚譽。

筆名「匪我思存」,出自《詩經》,其作品文字亦如詩經般優雅,有著渾然天成的古典憂鬱。《寂寞空庭春欲晚》是作者成名作之一,是最能代表匪我思存工筆劃般細膩文筆的作品,皇族規矩、嬪妃服飾、古代風俗……作者都做了細緻的研究與考究,參考數百萬字歷史資料,寫就這一部盪氣迴腸的帝王情殤,筆力通透、情節跌宕起伏,譜成古代文藝小說的瑰麗樂章,也成為古代言情的必讀經典。

內容介紹:
古代言情經典  書迷十年引頸期盼
詭譎的宮廷鬥爭  虐心的情感糾葛
華文文壇神秘天后.電視劇女王匪我思存筆下最動人的盛世情錯!
改編電視劇為繼《琅琊榜》後備受期待古裝劇電視劇,講述清朝皇帝康熙與浣衣女琳瑯剜心虐戀。2016年2月1日於浙江衛視、深圳衛視聯合播出。
 
●匪我思存是大陸原創愛情小說知名暢銷作家,網路書店單本3,000,000銷量紀錄保持人。在女性讀者中備受歡迎。《迷霧圍城》、《星光璀璨》、《佳期如夢》、《來不及說我愛你》、《千山暮雪》、《東宮》、《裂錦》、《寂寞空庭春欲晚》電視劇版權已相繼售出,筆下的故事題材多樣化,在國內業界素有「電視劇女王」之美譽。
《寂寞空庭春欲晚》是作者成名作之一,被譽為古代文藝小說經典之作。是最能代表匪我思存工筆劃般細膩文筆的作品,皇族規矩、嬪妃服飾、古代風俗……作者都做了細緻的研究與考究,參考數百萬字歷史資料,寫就這一部盪氣迴腸的帝王情殤,筆力通透、情節跌宕起伏,譜成古代文藝小說的瑰麗樂章,也成為古代言情的必讀經典。
誰曉得那一夜,不過是一曲簫,
便惹來了這許許多多,歲歲年年的愛戀、惆悵,與牽掛……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清聖祖仁皇帝玄燁,年號康熙。
康熙十八年,在保定行圍之夜,皇帝偶聞一曲簫聲,派裕親王探察吹簫之人,欲賜婚給喪妻的納蘭容若。然而裕親王卻發現這名女子名喚琳琅,才貌兼備,於是便將琳琅送至皇帝跟前伺候,另選一名出身高貴的宮人許配納蘭。殊不知,納蘭與琳琅自幼青梅竹馬,又情牽琳琅已久,對裕親王的安排無法接受,上摺欲請皇帝收回成命……
出身高貴的琳琅因受大案牽連,自小便在納蘭家成長,與表兄納蘭容若有著一份隱隱的情愫;琳琅入宮後本為沅衣宮女,蕙質蘭心,楚楚可憐的她被裕親王相中,安排到皇帝身邊;很快地,皇帝開始留心琳琅,漸漸傾心,然而琳琅與納蘭的過往,卻為一切添上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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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己未年的正月十六,天色晦暗,鉛雲低垂。到了未正時分,終於下起了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沙沙輕響。那雪下得又密又急,不一會兒工夫,只見遠處屋宇已經覆上薄薄一層輕白。近處院子裡青磚地上,露出花白的青色,像是潑了麵粉口袋,撒得滿地不均。風刮著那雪霰子起來,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玉箸連忙轉身放下簾子,屋子中央一盆炭火嗶剝有聲,她走過去拿火鉗撥火,不想火鉗碰到炭灰堆裡,卻是沉沉的觸不動,不由笑著說:「這必又是誰打下的埋伏,成日只知道嘴饞。」
  
話猶未落,卻聽門外有人問:「玉姑姑這又是在罵誰呢?」跟著簾子一挑,進來個人,穿一身青袍子,進了屋子先摘了帽子,一面撣著纓子上的雪珠,一面笑著說:「大正月裡,您老人家就甭教訓她們了。」  
玉箸見是四執庫的小太監馮渭,便問:「小猴兒崽子,這時辰你怎麼有閒逛到我們這裡來?」馮渭一轉臉看到火盆裡埋著的芋頭,拿火鉗夾起來,笑嘻嘻地問:「這是哪位姐姐焐的好東西,我可先偏了啊。」說著便伸手去剝皮,炕上坐著拾掇袍服的畫珠回頭見了,恨聲道:「只有你們眼尖嘴饞,埋在炭灰裡的也逃不過。」那芋頭剛從炭火裡夾出來,燙得馮渭直甩手叫哎喲。畫珠不禁哧地一笑,說:「活該!」
  
馮渭捧著那燙手山芋,咬了一口,燙得在舌尖上打個滾就胡亂吞下去,對玉箸說道:「玉姑姑,畫珠姐姐是出落得越發進宜了,趕明兒得了高枝,也好提攜咱們過兩天體面日子。」畫珠便啐他一口:「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沒有那好命。」馮渭往手上呼呼吹著氣:「妳別說,這宮裡頭的事,還真說不準。就拿那端主子來說,還沒有畫珠姐姐妳模樣生得好,誰想得到她有今天?」 
  
玉箸便伸指在他額上一戳:「又忘了教訓不是?別拿主子來跟咱們奴才混比,沒規矩,看我回頭不告訴你諳達去。」馮渭吐了吐舌頭,啃著那芋頭說:「差點忘了正經差事,諳達叫我來看,那件鴉青起花團福羽緞熨妥了沒有?眼見下著雪,怕回頭要用。」玉箸向裡面一揚臉,說:「琳琅在裡屋熨著呢。」馮渭便掀起裡屋的簾子,伸頭往裡面瞧。只見琳琅低著頭執著熨斗,彎腰正熨著衣服。一抬頭瞧見他,說:「瞧你那手上漆黑,回頭看弄髒了衣服。」
馮渭三口兩口吞下去,拍了拍手說:「別忙著和我計較這個,主子的衣裳要緊。」畫珠正走進來,說:「少拿主子壓咱們,這滿屋子掛的、熨的都是主子的衣裳。」馮渭見畫珠搭腔,不敢再裝腔拿架子,只扯別的說:「琳琅,妳這身新衣裳可真不錯。」畫珠說:「沒上沒下,琳琅也是你叫的,連聲姐姐也不會稱呼了?」馮渭只是笑嘻嘻的:「她和我是同年,咱們不分大小。」琳琅不願和他胡扯,只問:「可是要那件鴉青羽緞?」 
  
馮渭說:「原來妳聽見我在外頭說的話了?」琳琅答:「我哪裡聽見了,不過外面下了雪,想必是要羽緞—皇上向來揀莊重顏色,我就猜是那件鴉青了。」馮渭笑起來:「妳這話和諳達說的一樣。琳琅,妳可緊趕上御前侍候的人了。」  
琳琅頭也未抬,只是吹著那熨斗裡的炭火:「少在這裡貧嘴。」畫珠取了青綾包袱來,將那件鴉青羽緞包上給馮渭,打發他出了門,抱怨說:「一天到晚只會亂嚼舌根。」又取了熨斗來熨一件袍服,歎氣說:「今兒可正月十六了,年也過完了,這一年一年說是難混,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琳琅低著頭久了,脖子不由發痠,於是伸手揉著,聽畫珠這樣說,不由微笑:「再熬幾年,就可以放出去了。」畫珠哧地一笑:「小妮子又思春了,我知道妳早也盼晚也盼,盼著放出宮去好嫁個小女婿。」琳琅走過去給熨斗添炭,嘴裡道:「我知道妳也是早也盼晚也盼,盼有揚眉吐氣的一日。」畫珠將臉孔一板:「少胡說。」琳琅笑道:「這會子拿出姐姐的款來了,得啦,算是我的不是好不好?」她軟語嬌聲,畫珠也繃不住臉,到底一笑罷了。 
  
申未時分雪下得大了,一片片一團團,直如扯絮一般綿綿不絕。風倒是息了,只見那雪下得越發緊了,四處已是白茫茫一片。連綿起伏金碧輝煌的殿宇銀妝素裹,顯得格外靜謐。因天陰下雪,這時辰天已經擦黑了,玉箸進來叫人說:「畫珠,雪下大了,妳將那件紫貂端罩包了送去,只怕等他們臨了手忙腳亂,打發人取時來不及。」畫珠將辮子一甩,說道:「大雪黑天的送東西,姑姑就會挑剔我這樣的好差事。」琳琅說:「妳也太懶了,連姑姑都使不動妳。罷了,還是我去,反正我在這屋裡悶了一天,那炭火氣熏得腦門子疼,況且今兒是十六,只當是去走百病。」
最後一句話說得玉箸笑起來:「提那羊角燈去,仔細腳下別摔著。」   
琳琅答應著,抱了衣服包袱,點了燈往四執庫去。天已經黑透了。各處宮裡正上燈,遠遠看見稀稀疏疏的燈光。那雪片子小了些,但仍舊細細密密,如篩鹽,如飛絮,無聲無息落著。隆福門的內庭宿衛正當換值,遠遠只聽見那佩刀碰在腰帶的銀釘之上,叮噹作響劃破寂靜。她深一腳淺一腳走著,踩著那雪浸濕了靴底,又冷又潮。 
  
剛剛走過翊坤宮,遠遠只見迤邐而來一對羊角風燈,引著一乘肩輿從夾道過來,她連忙立於宮牆之下靜候迴避。只聽靴聲橐橐,踏在積雪上吱吱輕響。抬著肩輿的太監步伐齊整,如出一人。琳琅低著頭屏息靜氣,只覺一對一對的燈籠照過面前的雪地,忽聽一個清婉的聲音,喚著自己名字:「琳琅。」又叫太監:「停一停。」琳琅見是榮嬪,連忙請了一個雙安:「奴才給榮主子請安。」 
  
榮嬪點點頭,琳琅又請安謝恩,方才站起來。見榮嬪穿著一件大紅羽緞斗篷,映著燈光灩灩生色,她在輿上側了身跟琳琅說話,露出裡面一線寶藍妝花百福緞袍,袖口出著三四寸的白狐風毛,輕輕軟軟拂在琺瑯的銅手爐上,只問她:「這陣子可見到芸初?」 
  
琳琅道:「回榮主子話,昨兒我去交衣裳,還和她說了會子話。芸初姑娘很好,只是常常惦記主子,又礙著規矩,不好經常去給主子請安。」榮嬪輕輕點了點頭,說:「過幾日我打發人去瞧她。」她是前去慈寧宮太皇太后那裡定省,只怕誤了時辰,所以只說了幾句話,便示意太監起轎。琳琅依規矩避在一旁,待輿轎去得遠了,方才轉身。 
  
她順著宮牆夾道走到西暖閣外,四執庫當值的太監長慶見了她,不由眉開眼笑:「是玉姑打發妳來的?」琳琅道:「玉姑姑看雪下大了,就怕這裡的諳達們著急,所以叫我送了件端罩來。」長慶接過包袱去,說道:「這樣冷的天,真是生受姑娘了。」琳琅微笑道:「公公太客氣了,玉姑姑常念著諳達們的好處,說諳達們常常替咱們擔待。況且這是咱們分內的差事。」長慶見她如此說,心裡歡喜:「回去替我向玉姑道謝,難為她想得這樣周全,特意打發姑娘送來。」琳琅正待要說話,忽見直房簾櫳響動,有人打起簾子,暈黃的燈映著影影綽綽一個苗條身子,欣然問:「琳琅,是不是妳?」琳琅只覺簾內暖氣洋洋拂在人臉上,不由笑道:「芸初,是我。」芸初忙道:「快進來喝杯茶暖暖手。」
直房裡籠了地炕火龍,又生著兩個炭盆,用的銀骨炭,燒得如紅寶石一樣,絕無嗶剝之聲。琳琅迎面叫炭火的暖氣一撲,半晌才緩過勁來。芸初說:「外頭真是冷,凍得腦子都要僵了似的。」將自己的手爐遞給琳琅,叫小太監倒了熱茶來,又說:「還沒吃晚飯吧,這餑餑是上頭賞下來的,妳也嚐嚐。」琳琅於是說:「路上正巧遇上榮主子,說過幾日打發人來瞧妳呢。」芸初聽了,果然高興,問:「姐姐氣色怎麼樣?」 
  
琳琅說:「自然是好,而且穿著皇上新賞的衣裳,越發尊貴。」芸初問:「皇上新賞了姐姐衣裳麼?她告訴妳的?」琳琅微微一笑,說:「主子怎麼會對我說這個,是我自個兒琢磨的。」芸初奇道:「妳怎麼琢磨出來?」   
琳琅放下了手爐,在盤子裡揀了餑餑來吃,說道:「江寧織造府年前新貢的雲錦,除了太皇太后、太后那裡,並沒有分賞給各宮主子。今天瞧見榮主子穿著,自是皇上新近賞的。」兩句話倒說得芸初笑起來:「琳琅,明兒改叫妳女諸葛才是。」琳琅微笑著說:「我不過是憑空猜測,哪裡經得妳這樣說。」 
  
芸初又問:「畫珠還好麼?」琳琅說:「還不是一樣淘氣。」芸初道:「咱們三個人,當年一塊兒進宮來,一塊兒被留牌子,在內務府學規矩的時候,又住同一間屋子,好得和親姊妹似的,到底算是有緣分的。可恨如今我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兒,離妳們都遠著,連說句貼心話的人也沒有。」 
  
琳琅道:「何苦說這樣的話,咱們隔得雖遠,平日裡到底還能見著。再說妳當著上差,又總照應著我和畫珠。」芸初道:「妳先坐著,我有樣好東西給妳。」進裡屋不大一會兒,取了小小兩貼東西給她:「這個是上回表姐打發人來看我給我的,說是朝鮮貢來的參膏,擦了不皴不凍呢。給妳一貼,還有一貼給畫珠。」琳琅說:「榮主子給妳的,妳留著用就是了。」芸初說:「我還有,況且妳拿了,比我自己用了我還要高興呢。」琳琅聽她這樣說,只得接了。因天色已晚,怕宮門下鑰,琳琅與她又說了幾句話,便告辭回去了。 
  
那雪綿綿下了半夜,到下半夜卻晴了。一輪斜月低低掛在西牆之上,照著雪光清冷,映得那窗紙透亮發白。琳琅睡得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翻個身,還以為是天亮了,怕誤了時辰,坐起來聽,遠遠打過了四更,復又躺下。畫珠也醒了,卻慢慢牽過枕巾拭一拭眼角。琳琅問:「又夢見妳額娘了?」
畫珠不作聲,過了許久,方才輕輕「嗯」了一聲。琳琅幽幽歎了口氣,說:「別想了,熬得兩年放出去,總歸還有個盼頭。妳好歹有額娘,有親哥哥,比我不知強上多少倍。」畫珠道:「妳都知道,我那哥哥實實是個酒混帳,一喝醉了就打我,打我額娘。自打我進了宮,還不曉得我那額娘苦到哪一步。」琳琅心中酸楚,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她:「睡吧,再過一會兒,又要起來了。」 
  
每日裡辰正時分衣服就送到浣衣房裡來了。玉箸分派了人工,琳琅、畫珠所屬一班十二個人,向例專事熨燙。琳琅向來做事細緻,所以不用玉箸囑咐,首先將那件玄色納繡團章龍紋的袍子鋪在板上,拿水噴了,一回身去取熨斗,不由問:「誰又拿了我的熨斗去了?」畫珠隔著衣裳架子向她伸一伸頭,說:「好妹妹,我趕工夫,先借我用一用。」琳琅猶未答話,玉箸已經說:「畫珠,妳終歸有一日要懶出毛病來。」畫珠在花花綠綠的衣裳間向她扮個鬼臉,琳琅另外拿熨斗夾了炭燒著,一面俯下身子細看那衣裳:「這樣子馬虎,連這滾邊開線也不說一聲,回頭交上去,又有得饑荒。」 
  
玉箸走過來細細看著,琳琅已經取了針線籃子來,將那黧色的線取出來比一比。玉箸說:「這個要玄色的線才好—」一句未了,自己覺察失言,笑道:「真是老悖晦了,衝口忘了避諱。」畫珠嗔道:「姑姑成日總說自己老,其實瞧姑姑模樣,也不過和我們差不多罷了,只是何曾像我們這樣笨嘴拙舌的。」玉箸哧地一笑,說:「妳笨嘴拙舌,妳是笨嘴拙舌裡挑出來的。」因見著那件蜜色哆羅呢大氅,於是問:「熨好了不曾?還不快交過去,咸福宮的人交來的時候就說立等著呢,若是遲了,又有得饑荒。」畫珠將大氅折起來,嘴中猶自道:「一般都是主子,就見著那位要緊。」琳琅將手中線頭咬斷,回身取了包袱將大氅包起來,笑道:「我替妳送去吧,妳就別絮絮叨叨了。」 
  
她從咸福宮交了衣裳出來,貪近從御花園側的小路穿過去,順著岔路走到夾道,正巧遇上馮渭抱著衣裳包袱,見了她眉開眼笑:「這真叫巧了,萬歲爺換下來的,妳正好帶回去吧。」琳琅說:「我可不敢接,又沒個交割,回頭若是短了什麼,叫我怎麼能說得清白?」馮渭說:「裡頭就是一件灰色江綢箭袖。」琳琅道:「又在信口開河,在宮裡頭,又不打獵行圍,又不拉弓射箭,怎麼換下箭袖來?」
馮渭打開包袱:「妳瞧,不是箭袖是什麼?」他眉飛色舞地說道:「今兒萬歲爺有興致,和幾位大人下了彩頭,在花園裡比試射鵠子,那個叫精采啊。」琳琅問:「你親眼瞧見了?」馮渭不由吃癟:「我哪裡有那好福氣,可以到御前侍候去?我是聽諳達說的—」將手一比劃:「萬歲爺自不用說了,箭箭中的,箭無虛發。難得是侍衛納蘭大人奪了頭彩,竟射了個一箭雙鵰。」話音未畢,只聽他身後「唧」的一聲,琳琅抬頭看時,卻原來是一隻灰色的雀兒,撲著翅飛過山石那頭去了。她目光順著那鳥,舉頭看了看天色,西斜日影裡,碧空湛藍,一絲雲彩也沒有,遠遠仰望,彷彿一汪深潭靜水,像是叫人要溺斃其中一樣。不過極快的工夫,她就低頭說:「瞧這時辰不早了,我可不能再聽你閒磕牙了。」馮渭將包袱往她手中一塞:「那這衣裳交給妳了啊。」不待她說什麼,一溜煙就跑了。 
  
琳琅只得抱了衣裳回浣衣房去,從鍾粹宮的角門旁過,只見四個人簇擁著一位貴婦出來,看那服飾,倒似是進宮來請安的朝廷命婦,連忙避在一旁。卻不想四人中先有一人訝然道:「這不是琳姑娘?」琳琅不由抬起頭來,那貴婦也正轉過臉來,見了琳琅,神色也是又驚又喜:「真是琳姑娘。」琳琅已經跪下去,只叫了一聲:「四太太。」 
  
那四人中先前叫出她名字的,正是侍候四太太的大丫頭,見四太太示意,連忙雙手攙起琳琅。
四太太說:「姑娘快別多禮了,咱們是一家人,再說這又是在宮裡頭。」牽了琳琅的手,欣然道:「這麼些年不見,姑娘越發出挑了。老太太前兒還惦記,說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上姑娘一面呢。」琳琅聽她這樣說,眼圈不由一紅,說:「今兒能見著太太,就是琳琅天大的福氣了。」一語未了,語中已帶一絲嗚咽之聲,連忙極力克制,強笑道:「太太回去就說琳琅給老太太請安。」宮禁之地,哪裡敢再多說,只又跪下來磕了個頭。四太太也知不便多說,只說:「好孩子,妳自己保重。」琳琅靜立宮牆之下,遙遙目送她遠去,只見連綿起伏的宮殿盡頭,天際幻起一縷一縷的晚霞,像是水面漣漪,細細碎碎浮漾開來。半空便似散開了的五色綢緞,光彩流離,四面卻漸漸滲起黑,彷彿墨汁滴到水盂裡,慢慢洇開了來。
出了宮門,天已經擦黑了,待回到府中,已經是掌燈時分。小廝們上來挽了馬,又取了凳子來,丫頭先下了車,二門裡三四個家人媳婦已經迎上來:「太太回來了。」四太太下了車,先至上房去,大太太、三太太陪了老太太在上房摸骨牌,見四太太進來,老太太忙撂了牌問:「見著姑奶奶了?」 
  
四太太先請了安,方笑吟吟地說:「回老太太的話,見著惠主子了。主子氣色極好,和媳婦說了好半晌的話呢,又賞了東西叫媳婦帶回來。」丫頭忙奉與四太太遞上前去,是一尊赤金菩薩,並沉香枴、西洋金錶、貢緞等物。老太太看了,笑著連連點頭,說:「好,好。」回頭叫丫頭:「怎麼不攙妳們太太坐下歇歇?」   
四太太謝了座,又說:「今兒還有一樁奇遇。」大太太便笑道:「什麼奇遇,倒說來聽聽,難道妳竟見著聖駕了不成?」四太太不由笑道:「老太太面前,大太太還這樣取笑,天底下哪裡有命婦見聖駕的理—我是遇上琳姑娘了。」   
老太太聽了,果然忙問:「竟是見著琳琅了?她好不好?定然又長高了。」四太太便道:「老太太放心,琳姑娘很好,人長高了,容貌也越發出挑了,還叫我替她向您請安。」老太太歎息了一聲,說:「這孩子,不枉我疼她一場。只可惜她沒造化」頓了一頓,說:「回頭冬郎回來,別在他面前提琳琅這話。」 
  
四太太笑道:「我理會的。」又說:「惠主子惦著您老人家的身子,問上回賞的參吃完了沒有,我回說還沒呢。惠主子還說,隔幾日要打發大阿哥來瞧老太太。」老太太連聲說:「這可萬萬使不得,大阿哥是天潢貴胄,金枝玉葉,惠主子這樣說,別折煞我這把老骨頭了。」大太太、三太太自然湊趣,皆說:「惠主子如今雖是主子,待老太太的一片孝心,那是沒得比,不枉老太太素日裡疼她。」老太太道:「咱們家這些女孩兒裡頭,也算她是有造化的了,又爭氣,難得大阿哥也替她掙臉。」
正說話間,丫頭來說:「大爺回來了。」老太太一聽,眉開眼笑,只說:「快快叫他進來。」丫頭打起簾子,一位年輕公子已翩然而至。四太太抿嘴笑道:「冬郎穿了這朝服,才叫英氣好看。」容若已經叫了一聲:「老太太。」給祖母請了安,又給幾位伯母叔母請安。老太太拉了他的手,命他在自己榻前坐下,問:「今兒皇上叫了你去,公事都妥當嗎?」容若答:「老太太放心。」又說:「今兒還得了彩頭呢。」他將一支短銃雙手奉上與老太太看:「這是皇上賞的。」老太太接在手裡掂了一掂,笑道:「這是什麼勞什子,烏沉沉的?」容若道:「這是西洋火槍。今天在園子裡比試射鵠子,皇上一高興,就賞給我這個。」 
  
四太太在一旁笑道:「我還沒出宮門就聽說了,說是冬郎今天得了頭彩,一箭雙鵰。不獨那些侍衛們,連幾位貝子、貝勒都被一股腦比了下去呢,皇上也很是高興。」老太太笑得直點頭,又說:「去見你額娘,教她也歡喜歡喜。」容若便應了聲「是」,起身去後堂見納蘭夫人。 
  
納蘭夫人聽他說了,果然亦有喜色,說道:「你父親成日地說嘴,他也不過是恨鐵不成鋼。其實皇上一直待你很好,你別辜負了聖望才是。」容若應了「是」,納蘭夫人倒似想起一事來:「官媒拿了庚帖來,你回頭看看。你媳婦沒了快兩年了,這事也該上心了。」見他低頭不語,便道:「我知道你心裡仍舊不好受,但夫妻倫常,情分上頭你也盡心盡力了。」容若道:「此事但憑母親做主就是了。」 
  
納蘭夫人半晌才道:「續弦雖不比元配,到底也是終身大事,你心裡有什麼意思,也不妨直說。」容若說:「母親這樣說,豈不是叫兒子無地自容?漢人的禮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滿人納雁通媒,也是聽父母親大人的意思才是規矩。」 
  
納蘭夫人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只去稟過老太太,再和你父親商量吧。」   
容若照例陪母親侍候老太太吃畢晚飯,又去給父親明珠定省請安,方出來回自己房裡去。丫頭提了燈在前頭,他一路迤邐穿廳過院,不知不覺走到月洞門外,遠遠望見那迴廊角落枝椏掩映,朦朧星輝之下,恍惚似是雪白一樹玉蕊瓊花,不由怔怔住了腳,脫口問:「是梨花開了麼?」
丫頭笑道:「大爺說笑了,這節氣連玉蘭都還沒有開呢,何況梨花?」容若默然不語,過了半晌,卻舉足往迴廊上走去,丫頭連忙跟上去。夜沉如水,那盞燈籠暖暖一團暈黃的光,照著腳下的青石方磚。一塊一塊三尺見方的大青磚,拼貼無縫,光潔如鏡。一磚一柱,一花一木,皆是昔日她的衣角窸窣拂過,夜風凜冽,吹著那窗扇微微動搖。
  
他仰起臉來,只見蒼茫夜空中一天璀璨的星子,東一顆,西一簇,彷彿天公順手撒下的一把銀釘。伸手撫過廊下的朱色廊柱,想起當年與她賭詞默韻,她一時文思偶滯,便只是撫著廊柱出神,或望芭蕉,或拂梨花。不過片刻,便喜盈盈轉過身來,面上梨渦淺笑,宛若春風。
  
他心中不由默然無聲地低吟:「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如今晴天朗星,心裡卻只是苦雨淒風,萬般愁緒不能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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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納蘭容若「清詞三大家」
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清順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納喇氏,原名成德,避太子保成諱改名為性德,字容若,號飲水、楞伽山人,室名通志堂、淥水亭、珊瑚閣、鴛鴦館、繡佛齋。滿洲正黃旗人,清朝政治人物、詞人、學者。

生平
納蘭性德生於臘月,母愛新覺羅氏,為阿濟格之女,父親納蘭明珠歷任內務府總管、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

納蘭性德十七歲進太學,十八歲中舉,十九歲會試中試,因患寒疾,沒有參加殿試。二十二歲即康熙十五年(1676年)補殿試,中二甲第七名,賜進士出身。康熙愛其才,又因他是八旗子弟,上代又與皇室沾親,與康熙長子胤禔生母惠妃也有親戚關係,所以被康熙留在身邊,授予三等侍衛的官職,後晉升為一等侍衛,多次隨康熙出巡,並奉旨出使梭龍(其方位學界尚存分歧),考察沙俄侵邊情況。[2]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患急病去世,年僅三十歲(虛齡三十一),死後葬於京西皂甲屯納蘭祖墳(今北京海淀區上莊皂甲屯)。《清史稿》有傳。

家庭
納蘭性德十九歲時(約1674年)娶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為妻,夫妻十分恩愛。可惜好景不長,才過了三年多的時間,盧氏就因難產而去世。納蘭性德為她寫下了許多感人至深的悼亡詞。又過了三年多,他續娶官氏為繼室。兩人感情也不錯。納蘭性德在扈駕至遼東、五台山、江南一帶巡視及赴梭龍偵察的行役途中所寫的一些思家的作品,顯然是為官氏所作的。納蘭性德的子女人數、名字,由於記載年代和史料來源有別,虛實難辯,甚至自相矛盾,很久以來無法弄清。據現有材料,研究者大致認同納蘭共有三子,長子富格,次子富爾敦,三子富森,女數人,其孫名瞻岱。其中一個女兒嫁給了年羹堯。
納蘭性德一生,一共兩位紅粉知己,一個是原配夫人盧氏,另一個是南方漢家才女沈婉。

成就與作品
納蘭性德善騎射,好讀書,經史百家無所不窺,夏承燾《詞人納蘭容若手簡前言》稱:「他是滿族中一位最早篤好漢文學而卓有成績的文人。」

納蘭能詩善賦,尤工詞,雖長於鐘鳴鼎食之家,且「密邇天子左右,人以為貴近臣無如容若者」
(《通志堂集》卷19附錄),然其詞境淒清哀婉,多幽怨之情。他自己在《與梁藥亭書》中曾寫道:「僕少知操觚,即愛《花間》致語」。從他的某些作品中,可以看到《花間集》的風味。與朱彝尊、陳維崧並稱「清詞三大家」。

二十四歲時,納蘭性德把自己的詞作編選成集,名為《側帽詞》,康熙十七年(1678年)又委託顧貞觀在吳中刊成 《飲水詞》,取自宋朝岳珂《桯史·記龍眠海會圖》「至於有法無法,有相無相,如魚飲水,冷暖自知。」[2]惜此兩本詞集今皆不見傳本。後有人將兩部詞集增遺補缺,共342首,編輯一處,名為《納蘭詞》(道光十二年汪元治結鐵綱齊本和光緒六年許增榆園本),今存詞一共348首。

納蘭性德去世後,他的師友徐乾學、顧貞觀、嚴繩孫、秦松齡等人為其編成《通志堂集》二十卷,包括賦一卷,詩、詞、文、《淥水亭雜識》各四卷,雜文一卷,附錄二卷。其中包含歷史、地理、天文、曆法、佛學、音樂、文學、考證等方面知識。此外,他還編刊過《大易集義粹言》、《詞韻正略》、《今詞初集》、《通志堂經解》等書。

《通志堂經解》一書,本為徐乾學所輯,同官納蘭成德慕之,央友與徐關說,言此書卷帙浩繁,鋟工頗費,願出貲鐫印,署其姓名。徐曰:「但願傳薪於後學,豈吝纖芥之浮名?」慨然允諾。閱者知為納蘭氏,不知出徐氏手也。

書法作品
納蘭性德手簡真跡,被中國納蘭性德研究界奉為「國寶」,今藏上海圖書館。手簡共三十六通。可以說,這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唯一被證實的納蘭性德手稿遺墨,價值極高。有一幅對聯,署名納蘭成德,應是改名之前所書。被專家認定為真跡,可能是納蘭容若唯一傳世的大幅書法作品。

評價
顧貞觀:容若天資超逸,悠然塵外,所為樂府小令,婉麗淒清,使讀者哀樂不知所主,如聽中宵梵唄,先悽惋而後喜悅。
顧貞觀:容若詞一種淒忱處,令人不能卒讀,人言愁,我始欲愁。
陳維崧:飲水詞哀感頑艷,得南唐二主之遺。
周之琦:納蘭容若,南唐李重光後身也。予謂重光天籟也,恐非人力所能及。容若長調多不協律,小令則格高韻遠,極纏綿婉約之致,能使殘唐墜緒,絕而復續,第其品格,殆叔原、方回之亞乎?
況周頤:容若承平少年,烏衣公子,天分絕高。適承元、明詞敝,甚欲推尊斯道,一洗雕蟲篆刻之譏。獨惜享年不永,力量未充,未能勝起衰之任。其所為詞,純任性靈,纖塵不染,甘受和,白受采,進於沉著渾至何難矣。
王國維:納蘭容若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延伸閱讀: 納蘭容若作品
納蘭容若《長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納蘭容若《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納蘭容若《畫堂春》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納蘭容若《荷葉杯》
知己一人誰是?已矣。贏得誤他生。有情終古似無情,別語悔分明。
莫道芳時易度,朝暮。珍重好花天。為伊指點再來緣,疏雨洗遺鈿。

《落花時》
夕陽誰喚下樓梯,一握香荑。回頭忍笑階前立,總無語,也依依。
箋書直恁無憑據,休說相思。勸伊好向紅窗醉,須莫及,落花時。

《天仙子》
月落城烏啼未了,起來翻為無眠早。
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紅闌繞,此情待共誰人曉?

《浣溪沙》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

《浣溪沙》
伏雨朝寒悉不勝,那能還傍杏花行。去年高摘鬥輕盈。
漫惹爐煙雙袖紫,空將酒暈一衫青。人間何處問多情。

《臨江仙》孤雁
霜冷離鴻驚失伴,有人同病相憐。擬憑尺素寄愁邊,愁多書屢易,雙淚落燈前。
莫對月明思往事,也知消減年年。無端嘹唳一聲傳,西風吹只影,剛是早秋天。

納蘭容若《采桑子》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裏西風瀚海沙。

納蘭容若《采桑子》九日
深秋絕塞誰相憶,木葉蕭蕭。鄉路迢迢。六曲屏山和夢遙。
佳時倍惜風光別,不為登高。只覺魂銷。南雁歸時更寂寥。

納蘭容若《采桑子》
海天誰放冰輪滿,惆悵離情。莫說離情,但值良宵總淚零。
只應碧落重相見,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剛作愁時又憶卿。

《采桑子》
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采桑子》
白衣裳憑朱闌立,涼月趖西。點鬢霜微,歲晏知君歸不歸?
殘更目斷傳書雁,尺素還稀。一味相思,准擬相看似舊時。

納蘭容若《臨江仙》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
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燈孤。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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