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曾任英文報社、英文雜誌社審譯。譯作包括《孩子的天空》、《發現你的利基》、《殺不死我的,使我更堅強》、《關係療癒》、《種子》、《種子2:改變》、《七個禮物》等。
內容介紹:
年年都有聖誕節,
處處都充滿準備過節的歡樂氣息,
然而,我們是否都遺忘了聖誕禮物的真正含意?
結縭多年的丈夫突然病逝了,瓊安面對這樣的變故,完全不知所措,終日消沉,無法振作。尤其,聖誕節就快到了,她雖想和孩子溝通、給孩子一些慰藉,卻一籌莫展,節慶的歡樂氣氛只是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此時,聖誕節的前13天,一盆聖誕紅出現在史密斯家門口。
第二天,又有一個禮物……
禮物一個接著一個出現,每個禮物都附上一張卡片,卡片上寫著配合禮物內容改編過的〈聖誕節的12天〉歌詞,底下署名「你們的真心朋友」。
起初,瓊安對這些闖入者極為抗拒。漸漸地,禮物對她和孩子們產生了神奇的作用。
真心朋友是誰?下一個禮物何時會到?有沒有辦法當場看到真心朋友的廬山真面目?全家一起腦力激盪,想解開謎團,哀傷的心因此逐漸開始癒合。
隨著聖誕節來臨,破碎的家庭終於找到了回到彼此身邊的方法。因此,他們決定好好度過聖誕節,並以自己的方式行善,紀念他們摯愛的家人。
《第13個禮物》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也是一個可能在聖誕節期間發生的尋常奇蹟。
前言:
親愛的讀者:
小時候參加主日學唱詩班,我第一次聽到了〈聖誕節的十二天〉(The Twelve Days of Christmas)這首歌的歌詞。聖誕節的神奇力量,讓當時的我覺得凡事充滿驚奇、凡事皆有可能、夢想定會成真。
歌詞中的梨樹、鷓鴣、跳舞的女士、跳躍的貴族,曾讓我覺得很滑稽,殊不知幸福的關鍵,就藏在歌曲中這些無意義的段落間。
我曾經努力抓住過五個金戒指:丈夫、三個孩子、舒適的家。然而,就在一九九九年聖誕節之前,我摯愛的丈夫在夜間過世,我這才醒悟,原來我的黃金和玻璃一樣脆弱。
頓時一切都破碎了。
聖誕節即將到來,我感受不到任何安慰或喜悅,回憶就像珍愛的聖誕吊飾打破後的碎片,割裂我的心。
我不再唱歌,甚至連呼吸都會痛,我想將聖誕節從我們的生活中驅逐出境。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聖誕節前十三天,神祕禮物開始出現在我家。那都是些象徵聖誕節的小禮物以及小卡片,卡片上寫了類似〈聖誕節的十二天〉歌詞的文字,最後簡單署名「你們的真心朋友」。
起初,我的哀傷讓我極度抗拒與聖誕節相關的一切事物。慢慢地,隨著禮物不斷到來,我的心開始融化,孩子們臉上出現了笑容。為了找出神祕禮物的來源,我們彼此間開始交談,這些禮物讓我們再次找回家的感覺。
浪漫如我,很想相信那年的聖誕節我家出現了奇蹟。從某方面來說,確實如此沒錯。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奇蹟是,一項小小的善行拯救了我的家庭,帶領我們回到彼此身邊。
多年後,真心朋友帶來的陽光,依然照耀著每年的聖誕節。
神祕禮物對我們全家造成的強大衝擊,完全改變了我對聖誕節的想法,聖誕節不只是與親友家人交換禮物而已,這個時候更應該踏出自己的世界,想想身邊的人,打開心扉,伸出雙手,主動投入。
聖誕節是個歡喜、紀念、反省、緬懷過往回憶的時刻。這本書就是要找出方法,榮耀那些無法與我們一起過節的摯愛、創造愉快的新回憶、以特殊方式來感受這個付出的季節。
來吧。
和我一起。
書摘:〈聖誕節的十二天〉The Twelve Days of Christmas
在聖誕節的第十二天,
我的真愛送給我,
十二個打鼓的鼓手、
十一個吹著笛子的吹笛人、
十位跳躍的貴族、
九位跳舞的女士、
八個擠牛奶的女傭、
七隻游泳的天鵝、
六隻下蛋的鵝、
五個金戒指、
四隻唱歌的小鳥、
三隻法國母雞、
兩隻斑鳩、
還有一隻梨樹上的鷓鴣!
✽✽✽✽✽
第一章
聖誕節的第一天
十二月十三日清晨,女兒梅根在拉我的睡衣。
「媽咪,校車已經走了。」
我從半夢半醒間驚起,還沒來得及下床就開始對孩子們發號施令。
「快去洗臉!換衣服!早餐在廚房,有香蕉和燕麥棒。我去暖車,十分鐘後出門!」
梅根依照指示快速行動,我得去叫醒她那兩個不怎麼合作的哥哥。
聽見他們的臥室傳出動靜之後,我趕緊洗個兩分鐘的戰鬥澡,隨意上了些妝,用爽身粉拍拍頭髮,讓頭髮蓬鬆些。掛在臥室門後的深色套裝,就是我今天要穿的衣服。鏡中身影並不迷人,但是和我的紅眼睛及皺巴巴的衣服卻很搭。
「誰敢批評,就試試看,」我指著鏡中影像說道。
十歲的梅根、十二歲的尼克、十七歲的班恩,我一一檢查三個孩子是否準備妥當。然後從皮包中翻出車鑰匙,把四件外套丟到沙發上。
「十分鐘到了,」我大喊,「出發。」
打開前門時,我暗自祈求能有些陽光,但是等在門外的,是俄亥俄州貝爾布魯克市距離聖誕節不到兩星期的典型天氣:灰暗、潮溼、寒冷。
將我們牢牢繫在這達頓市南方市郊的,原本是居民、鄰居、社區的溫情。但是今年的十二月,我只感覺到陣陣寒意。
我急著去暖車時,差點踢倒了前門口的一盆聖誕紅,包裝紙上的雨滴在門廊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什麼鬼東西啊?」
梅根瞥了一眼,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好漂亮!」
我的女兒梅根就是這樣:即使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事,她依舊充滿了希望,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但話說回來,我又不是十歲小孩。
「對,很漂亮。妳的兩個哥哥呢?去叫妳哥哥。」
「媽咪,這是從哪裡來的啊?我們把它拿進去吧。」
我站在門口,看著冰冷雨滴打在四朵紅豔豔的聖誕紅上。對我來說,把這盆花拿進屋內,和讓一隻得了狂犬病、渾身溼透的狗,與我們一起過節的感覺差不多。
我現在完全能夠理解小氣財神的心情,真希望今晚就寢之後,一覺醒來就是十二月二十六日,不必買禮物,不必烤餅乾,也沒有掛滿燈飾的聖誕樹。我完全沒有過聖誕節的心情,也不想留下什麼美好回憶。我所擁有的回憶,如今只是徒增傷悲,我無法想像這之後的聖誕節會有什麼幸福可言。我並不指望能夠完全躲掉過節,只希望愈低調愈好。
聖誕節是屬於家庭的節日,我們家有一個深不見底的破口,一盆聖誕紅並不能填滿這個破口。
我想著去年十二月,我的丈夫為櫥櫃裝上層板。他站在櫥櫃邊,身旁是一棵掛滿聖誕裝飾的加拿大冷杉,樹下的松針愈積愈多。
「你會毀了聖誕樹,」我指著地上的證據斥責他。他用槌子敲了敲櫥櫃層板,想測試我的說法是否正確。只見松針紛紛掉落。
「至少這些層板很穩固,」他說道,「就和我一樣。」
那為何如今我孤身一人?
明知道他不在了,我卻從親吻孩子晚安之後、直到清晨鬧鐘開始響之前,不斷地在屋內暗影中尋找他。沙發內一支壞掉的彈簧戳得我的背部隱隱作痛,但我就是沒辦法睡在樓上屬於我們的臥室之中,我甚至不願意坐在他慣常坐的沙發那一側。
屬於瑞克的位置,一片空蕩蕩。
梅根需要聖誕節,但我還沒準備好進入過節模式,這盆花的出現,一定會讓她開始吵著要買聖誕樹,還會去地下室翻箱倒櫃,找出我們的聖誕老公公擺飾收藏。
我考慮過拜託瑞克的弟弟湯姆和他太太夏洛,讓孩子們到他們家過節,一兩天就好。他們會送孩子一大堆禮物、用火雞和香蕉布丁讓孩子們大快朵頤,我就可以躲起來、不必過聖誕節。萬一我想念孩子的話,兩家也只不過距離幾英里而已,這樣我就可以把聖誕節重任交給湯姆和夏洛。不過,要怎麼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行,就比較困難了,我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不要!」,其中喊得最大聲的居然是我自己,我不想過聖誕節,但是我想要孩子在家陪我。
壁爐上的時鐘敲了七下,早上七點整,我立刻變回「孩子上學快要遲到的單親媽媽」模式。
「梅根,我不知道花是哪裡來的,我也不想把它搬進來,這花都溼了,盆子裡的土就和爛泥巴一樣。」
「媽咪,可是這是聖誕紅耶!」
梅根繼續為花求情,這時班恩從他地下室房間走上來。我知道他昨晚一直到凌晨三點才回家,我也不至於笨到相信他是在讀書。然而,班恩根本不給我任何說聲早安或是質問他為何晚歸的機會。
「我不懂我為什麼一定得上學,我大部分的朋友都已經出城去放寒假了。」
又是這些話,聽到就煩。我是很想爬回被窩,叫班恩也這麼做,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去拿外套就對了,你已經太多天沒去上學了。」
梅根站在我們之間。
「班恩,你看,你看我們在門廊上發現了什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梅根在過去兩個月間,已經變成我們家的和事佬。
「這是哪裡來的?」
班恩繞過我、想去拿花,我伸出手阻擋他。
「哇噢,」班恩舉起雙手做出投降手勢,但他的眼神警告我,戰事一觸即發。我知道什麼話可以安撫他,但是此時此刻那些話我說不出口。
「拜託,去拿書包就對了。」
班恩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這時尼克三步併作兩步從他樓上臥室跑下來,梅根立即拉他參戰。
「媽媽不想把花拿進來,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拿進來,外面太冷了,這麼漂亮的小花會受不了。」
尼克看看門外,立即顯得興趣缺缺。
「最好不要拿進來,」他悄聲對梅根說,「這可能是偽裝成聖誕紅的炸彈,沒錯,外面氣溫接近零度,放在外面可能沒關係,但是一拿進溫暖的房子裡,就會『碰!』地爆炸。」
梅根嚇了一跳,「媽咪!」
「好啦,好啦,拿進來就是了,」我的指甲縫裡都是溼泥,帶土的雨水從客廳地毯一路滴到廚房。
「煩死了。」
「別說那種話,」梅根責備我,「咦?這裡還有一樣東西耶。」
梅根跟著我走進廚房,手上拿著一個塑膠袋,袋子裡有一張自製聖誕卡。這是一張邊緣不整的黃色羊皮紙,很是古色古香。有人以優雅的草寫體在紙上寫了幾句話,還在角落畫了一片冬青葉。這幾句話很熟悉,雖然有些用詞不太一樣:
在聖誕節的第一天,
一位真心朋友送給你們,
一盆聖誕紅。
梅根將紙片上的文字唱出來,開始在廚房跳起舞來。我們那隻藍眼西伯利亞哈士奇狗貝拉,跟著一起吠叫。尼克抓起紙片。
「什麼朋友?是夏洛嬸嬸嗎?還是湯姆叔叔?學校的人嗎?會不會是老師?」
我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如今,我不覺得我們有任何朋友,沒有人會打電話來聊天,也不會有人打電話來約週末聚會,信箱裡沒有聖誕卡,只有帳單。
班恩利用這場混亂,宣稱他今天不上學。
「我頭痛,我要回床上睡覺。」
我想擁抱班恩,告訴他,我理解他想將那首聖誕歌以及所有與聖誕節相關事物,通通從我們生活中趕走的心情。但是我沒那個精力。腦海浮現的是他們爸爸的聲音,他開車載我們前往耶洛泉鎮外圍的聖誕樹農場途中,大家在車上唱著這首聖誕歌,聲音最大的就是他。
結婚將近二十年之後,我已經習慣瑞克走音的歌聲了,不過我還是很慶幸緊閉的車窗不會讓歌聲傳出去。到了農場,我們漫步於一排一排的歐洲赤松、白松、加拿大冷杉、藍葉雲杉之間。梅根懇求我們每種樹都買一棵;尼克想要五公尺高的樹,但是我們的家庭起居室,挑高也不過三點六公尺而已。班恩唯一的要求是,樹底部的枝葉要很稀疏。
「這樣才有地方放更多禮物,」他解釋道。
大家一起選出一棵完美的聖誕樹之後,瑞克就會把我和孩子們都趕上車,享受從家裡帶來、我特地做的熱巧克力。他自己一個人則頂著零下六度的氣溫,用鈍斧慢慢砍著難纏的樹幹。
瑞克穿著紅黑格子法蘭絨襯衫、深色牛仔褲、戴著毛帽,當他拖著樹走向卡車時,活脫脫就像個伐木工人,強壯、健康、粗獷、雙頰卻紅潤可愛。
那就是我的丈夫。
一百九十五公分高、一頭黑色捲髮、巨大手掌托著三千六百公克的小嬰兒就像拿披薩般輕鬆。瑞克樂於擔任保護者、養家者、「靠山」的角色,他總是用有力的臂膀環抱著我們。
壁爐上方的時鐘再度響起,提醒我們真的遲到很久了。這時候,放在廚房流理台上的聖誕紅,底部流出一窪髒水,沿著櫥櫃一路流到地上。我一把抓起花盆連同閃亮的包裝紙,丟到水槽中。花盆傾倒,溼泥巴又濺到一旁昨晚洗淨正在晾乾的碗盤。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所有人都上車,」我大叫道。
「媽咪……」梅根生氣了,用力跺著腳。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講那種話。」
梅根把聖誕紅擺正,拿起書包走出去,兩個哥哥和我尾隨其後,車子還是冷的。
我把抱怨個不停的班恩送到高中,穿越過一大堆家長,把尼克送到國中。
他關上車門時,我對著他喊,「學點東西吧。」尼克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
梅根念中年級,上課時間比兩個哥哥晚,所以她和我坐在車裡,有二十分鐘的時間練習拼單字。這些單字當然又是和聖誕節有關。
「裝飾,o-r-n-a-m-e-n-t,裝飾。聖誕紅,p-o-i-n-s-e-t-t-i-a,聖誕紅。媽咪,妳覺得……妳覺得會不會是爸爸給我們的啊?妳知道,就是p-o-i-n-s-e-t-t-i-a。」
她用和她爸爸一模一樣的巧克力色眼睛看著我,眼神中隱含了兩個月之前所沒有的熱切渴望。我想告訴梅根,他的愛會永遠陪伴著我們,但是,如果連我自己都不敢確定這是真的,我又怎麼開得了口?該說謊嗎?還是談些像學校、籃球練習、女童軍這些比較安全的話題吧。
我知道,梅根需要我對她說出我們家一定會恢復正常的保證,但是我真的不敢確定。
「我覺得妳該進教室,考些好成績回來。」我幫梅根拉上亮黃色外套的拉鍊,親吻她的額頭一下。
「把帽子拉上,因為……」
「熱氣會從頭頂跑掉,」我們一起說道。兩人都笑了出來。
她走上通往學校的人行道,但隨即轉頭跑回來。我趕緊看看椅子上有沒有她忘了拿的東西,但位子上空空如也。我打算開窗時,梅根已經把鼻子湊在車窗玻璃上,她的呼吸在玻璃上留下一陣白霧。
「媽咪,我們這個週末可以去買聖誕樹嗎?拜託?好吧,好,太棒了,」沒等我回答,她就一溜煙跑開。
「如果妳先把房間收乾淨的話!」我在她身後微弱地回答,但梅根早已朝學校跑去。她在身影消失之前揮了揮手,把我僅存的元氣全部帶走。
我還沒發動車子,淚水就已經模糊了視線。
前往辦公室途中,我穿過市中心、經過購物商場,街燈的燈柱上垂掛著滿滿的聖誕裝飾。等我走到州際公路的交流道時,快忍不住要放聲尖叫了。
我用力一拍方向盤,卻按到了喇叭。開著黑色轎車的老先生,趕緊換到外側車道,我踩下油門,心中充滿罪惡感,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也為家中因瑞克離去所瀰漫的恐慌感到抱歉。
堆在廚房抽屜內、眼不見為淨的帳單愈來愈多,我嚇壞了。雖然瑞克和我已經付了二十年的電費,電力公司現在卻要求我付保證金,因為帳戶是瑞克的名字,我們的債主根本不知道我這個人,不過現在他們逐漸知道了。
我的朋友凱特告訴我,瑞克已獲安息,他所在的地方無病無痛、沒煩沒惱。但是在我的想像中,瑞克對上帝非常憤怒,那種烈焰似的情緒也在我心中燃燒。我無法向孩子解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其他小孩有爸爸、他們卻沒有?我無法告訴他們,我真希望死去的人是我,因為瑞克會知道如何幫助孩子度過這一切。
一位看起來還不到考駕照年紀的駕駛人,按了一下喇叭,我這才發現自己開在兩個車道中間。
「天哪,瓊安,專心一點,」我對自己說道。我對那個小鬼駕駛說了聲無聲的「抱歉」,他則回之以中指,我考慮也以同樣動作回敬,不過想想算了,我還得謝謝他讓我把注意力拉回道路上。
雖然我開始可以感覺到車上暖氣傳出的陣陣暖風,但我還是不斷發抖。
萬一我出事了,孩子們該怎麼辦?
過去這幾個星期,我對各種疼痛與肌肉痠痛害怕得不得了。有時候,甚至連遛狗都會讓我感到緊張。
「這只是妳的妄想,」我大聲說道。話一出口,我就發現我又在自言自語,左邊車道的卡車駕駛大概也注意到了。
「我不是瘋子,」我對著窗戶大喊。那位駕駛踩下油門,加速離去。
「對,就是這樣,別擋我的路。」
我在緊閉的車窗內感到一絲絲勇氣,然後發現自己又在自言自語。
來點音樂吧,我打開收音機。
轉到99.9調頻廣播電台,希望播出的是快樂的歌。
「營火上烤著栗子……」,是安瑪麗的歌聲。
「沒有用,」我對著收音機說道。
我換了另一個電台,再換、再換,開了三公里後,我終於關掉了收音機。每一首歌,即使是我從未聽過的歌,都會讓我想起瑞克。
到了我工作的《達頓日報》社,停車場內空無一人,我大大鬆了一口氣。我從前座置物箱抽出一張衛生紙,擦掉眼影。時間還早,我可以稍微閉目養神、恢復一下精神,等紅眼睛消退、重新上個眼影後,再進辦公室。
早上雖然一陣混亂,我仍是最早到辦公室的幾個人。同事們一個接著一個進來,在位子上坐下。我們是個忙碌的團隊,尤其快要過聖誕節了,所有人都想趕快完成工作,以便出門血拼、為摯愛的人買禮物。不知道這個辦公室中,今年有沒有人想到要幫我的家人買禮物?買盆聖誕紅?我提到家門口的神祕禮物,但似乎沒人感興趣。這讓我更起疑心,在編輯室中,任何問題都會得到答案。記者本能讓我立刻起疑,沒人對我的神祕聖誕紅有興趣,其中必然有詐。是不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是誰放的?
喬妮.魯斯是最後一個進辦公室的記者同事。在瑞克的葬禮上,她一直跟著我,站在我身邊,需要時就遞衛生紙給我。葬禮之後幾星期,她好幾次用幫忙想採訪題材為理由,強迫我走出辦公室一起吃午餐。她總是把話題帶回我的家人身上,她問起孩子、房子、家中狀況時,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飯局到最後往往都是在我們兩人的淚水中收場。
至少她很關心,還會想了解我們的狀況。
喬妮看起來是蠻像那種會送匿名禮物的人。我一邊告訴她聖誕紅的事,一邊仔細觀察她的反應。
「送禮物的人可能會在聖誕節那天出現吧,」她邊說邊輸入電話號碼,以便聽語音信箱留言。
聽到神祕的聖誕禮物,我的同事不該是這種反應。
她是記者。
我們都很愛多管閒事。
「她一定和那盆莫名其妙的花有關,」我告訴自己。
要她承認禮物是她準備的,需要些技巧。等她掛了電話,我若無其事地展開訊問。
「妳開始買聖誕禮物了沒?」我問道。
喬妮皺了皺眉頭,翻了個白眼。
「還沒呢,也許這個週末吧,」她隨口回答,瞄了幾眼正在開機的電腦。
我的同事似乎急著想寫稿,十分可疑。她不斷翻著一本我很確定是空白的筆記本,我繼續逼問她。
「妳有沒有去過鎮上賣聖誕樹的地方?梅根老是吵著要我買一棵。」
喬妮的態度改變了。
「街上另一頭的聖誕樹市集有很漂亮的樹哦,我昨天晚上去買了一個花環,他們的聖誕紅好大一盆,我從來沒看過。」
「聖誕紅,真的哦?」我問道,「妳有沒有順便幫同事買一盆?」
喬妮並沒有承認,她笑了。
「我只是純欣賞而已。瓊安,聖誕紅是誰送的都無所謂吧。」
哦,絕非如此。而且我已經想通了。
我相信自己已經找出這位「真心朋友」的身分,於是將孩子與聖誕節的煩惱置諸腦後,專心寫學校募款的稿子。在這幾個小時之中,我不是寡婦也不是母親。能夠拋開這些身分,即使只是很短的時間,也讓我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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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半剛過,孩子們開始打電話來。梅根是第一個,她回家了,而且已經用舊抹布和洗碗精,把聖誕紅花盆外的紅色鋁箔包裝紙洗乾淨了。
「看起來很有紮染過的感覺,」她說道,「我喜歡。」
「哪一個有紮染過的感覺?包裝紙還是抹布?」我問道。
「兩個都是,」她咯咯笑道,「我今天有女童軍活動,妳可以六點半來接我嗎?」
十分鐘之後,尼克打電話來了。
「摔角練習要上到七點半,別忘了哦,在學校體育館。」
「好,我一定會到。」
四十五分鐘之後,班恩打電話來了。
「梅根說我們這個週末要去買聖誕樹,我很忙。」
「我還沒確定什麼時候要去。」
「沒差,」班恩說道,「我整個週末都很忙。」
我開始擔心,能不能及時把稿子修改好,以便離開辦公室去接小孩、準備晚餐。我終於在六點二十分結束工作,只留了十分鐘趕回有三十分鐘車程的貝爾布魯克市。我開車回家的速度比今早上班時快了許多,但是隨著時間逼近,我開始緊張了。我從不曾讓孩子在寒風中等候。
我到的時候,梅根和幾個同學一起站在學校外面等,她滿臉笑容。還好我不是最後一個到的媽媽。
「妳看我們在女童軍課上做的東西。」
她搖晃著一個用紅色毛線綁著的聖誕吊飾,那是用勞作紙和木枝做成的聖誕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