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桐華:笑問月,誰與共
書名:《長相思 卷四 笑問月,誰與共》
作者:桐華
生於中國西北,畢業於北京大學,現為旅美作家,被讀者譽為「燃情天后」與「中國古典言情第一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是她從小看慣的景色,嚮往著「小橋流水人家」,工作後索性跑到南方,領略一番芭蕉夜雨、薄暮昏冥。一直覺得人生不管是「大江東去,浪淘盡」,還是「楊柳岸,曉風殘月」,都該體會經歷。喜歡沉浸在各色的文字世界中,從古龍到席絹,從《紅樓夢》到《百年孤寂》,來者不拒。
繁體中文版作品皆由野人文化出版,包括《長相思》、《步步驚心》、《大漠謠》、《雲中歌》、《曾許諾》、《最美的時光》等。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籌備出版中,敬請期待。
內容介紹:
她從不允許自己軟弱!
可是,每每午夜夢迴時,
悲傷痛苦都像潮湧一般,將她淹沒……
璟繼任族長,迎娶防風氏之女,
雖風光無限,維繫了塗山氏的榮景,
卻是斷了與小夭的情,縱再見,也形同陌路。
而此時,黃帝下令至神農山祭祀,
四方宴請中原氏族,卻獨漏顓頊,
傳聞,祭祀大典上將宣布軒轅國下任儲君,
傳聞,刺殺黃帝之人為若水族,與顓頊難逃干係……
眾多揣測與謠言蔓延開來,全都對顓頊不利,
小夭只能振奮起精神,應付即將到來的奪位之戰,
畢竟,無論她再如何心傷、再如何難忘,
那人,都只能在夢裡相見了……
防風邶說:「小夭!不要嫁!」
小夭又惱又怒地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防風邶說:「小夭,跟我走!還記得妳發過的毒誓嗎?
如若違背,凡妳所喜,都將成痛;凡妳所樂,都將成苦。」
當年的誓言猶在耳畔,
可現如今的情形,守了諾言,難道就會沒有痛、沒有苦了?
小夭慘笑,這個誓言守與不守,她這一生都將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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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一連幾日,黃帝在澤州大宴賓客。
顓頊在紫金頂勤勤懇懇地監督工匠們整修宮殿,沒有正事時,就帶著淑惠在神農山遊玩,去看山澗的百花。 季春之月、上弦日,有刺客行刺黃帝,兩名刺客被當場誅殺。據說,刺客死時還距離黃帝很遠,和百年前刑天的刺殺相比,簡直像小孩子胡鬧。
可是,事情的嚴重性並不比當年小,都說明——有人想黃帝死。
據說兩名刺客的身上有刺青,證明他們屬於某個組織,效忠某個人。
黃帝下令嚴查,一時間中原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顓頊走進庭院,小夭正在拉弓射箭,一箭正中木偶人的心臟。
顓頊鼓掌喝彩,小夭笑問:「查出那兩個刺客背後的主使是誰了嗎?」
顓頊說:「我想應該沒有人能查出來。」
「為什麼?」
「我收到消息,那兩個刺客身上的刺青是用若木汁紋出。」若木是大荒內的三大神木之一,也是若水族的守護神木,顓頊的母親曾是若水族族長,她死後,若水族未推舉新的族長,從某個角度而言,顓頊就是現任的若水族族長。
小夭問:「紋身能檢查出年頭,外祖父讓人查了嗎?」
顓頊苦笑,「正因為查了,所以我說再不可能查出是誰主使。刺青究竟紋了有多久,查驗屍體的醫師沒有明說,但他說不少於三十年。」
小夭感慨,「兩位舅舅可真夠深謀遠慮,竟然早早就準備了這樣的人,不管刺殺誰,都可以嫁禍給你。一看刺青有幾十年的時間,自然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個嫁禍的陰謀,誰能相信有人幾十年前就想好刺殺某個人時要嫁禍給你呢?」
顓頊嘆道:「爺爺對中原氏族一直很忌憚,我卻和中原氏族走得越來越近,大概有人進了讒言,爺爺動了疑心,所以突然宣布巡視中原。但在刺客行刺前,爺爺應該只是想敲打警告我一番,並不打算真處置我,可他們顯然不滿意,非要讓爺爺動殺意。」
小夭沒有搭箭,拉開弓弦,又放開,只聞噌的一聲,「這種事連辯解都沒有辦法辯解,你打算怎麼辦?」
「靜觀其變。」
「外祖父這次來勢洶洶,一出手就震懾住了中原六大氏,緊接著又讓眾人明白只要別鬧事,大家可以繼續花照看、酒照飲。已傾向你的那些人會不會被外祖父又嚇又哄的就改變了主意?」
顓頊笑道:「當然有這個可能!爺爺的威脅和能給予他們的東西都在那裡擺放著,實實在在,我所能給他們的卻虛無縹緲,不知何日才能實現。」
小夭嘆息,盟友倒戈,才是最可怕的事!她急切地問:「那豐隆呢?豐隆會變節嗎?」
顓頊笑了笑,「他應該不會,他想要的東西爺爺不會給他,兩個王叔沒膽魄給,全天下只有我能給,但人心難測,有時候不是他想變節,而是被形勢迫不得已,畢竟他還不是赤水氏的族長,很多事他做不了主,要受人左右。」
「那曋氏呢?」
「他們不見得不想,但他們不敢。我娶的是曋氏嫡女,就算曋氏想和王叔示好,兩位王叔也不會信他們。」
這就像男女之間,有情意的未必能在一起,在一起的並不需要真情意,難怪氏族總是無比看重聯姻,大概就是這原因。
小夭問:「你什麼時候娶馨悅?」
顓頊自嘲地笑著,「妳以為是我想娶就能娶嗎?她現在絕不會嫁給我!這世上,除了妳這個傻丫頭,所有人幫我都需要先衡量出我能給他們什麼。」
小夭這才驚覺馨悅的打算,她自己一直不肯出嫁,可為了幫顓頊鞏固在中原的勢力,就把曋氏推了出來,這樣她進可攻、退可守。如果顓頊贏,她就站在了天之顛,縱使顓頊輸了,她依舊是神農族沒有王姬封號的王姬,依舊可以選擇最出色的男子成婚。馨悅對顓頊不是沒情,但那情都是有條件的。馨悅就像一個精明的商人,把顓頊能給她的和她能付出的衡量得很清楚。
一瞬間,小夭心裡很是堵得慌,她收起弓箭,拉住顓頊的手,問道:「你難受嗎?」
顓頊奇怪地說:「我為什麼要難受?這世上,誰活著都不容易,感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餓了不能拿來充饑,冷了不能拿來取暖,哪裡會有那麼多不管不顧的感情?女人肯跟我,除了一分女人對男人的喜歡外,都還有其他想得到的。馨悅所要,看似複雜,可她能給予的也多,其實和別的女人並無不同,我給她們所要,她們給我所需,很公平。」
「你自己看得開,那就好。」小夭無聲地嘆了口氣,顓頊身邊的女人看似多,可即使阿念,也是有條件的,她們喜歡和要的顓頊都不是無論顓頊什麼樣都會喜歡和要的顓頊。
顓頊掐掐小夭的臉頰,「喂!妳這什麼表情?像看一條沒人要的小狗一樣看著我。我看妳平日裡想得很開,怎麼今日鑽起牛角尖了?」
小夭瞪了顓頊一眼,「人不都這樣嗎?冷眼看著時想得很開,自己遇上就想不開了!我雖然知道世間事本如此,可總是希望馨悅她們能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
顓頊大笑起來,點了點小夭的鼻子說:「行了,我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妳就別再為我憤憤不平了!」
小夭說:「既然馨悅選擇了作壁上觀,看來神農族絕不會幫你。」
顓頊笑道:「別胡思亂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爺爺的態度,他們想利用帝王的疑心除掉我,很聰明!可爺爺也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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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黃帝派侍者傳諭旨,召顓頊去澤州見他。
接到諭旨後,紫金宮內氣氛壓抑,瀟瀟和暗衛都面色嚴肅,流露出壯士赴死的平靜絕然。
金萱為顓頊收集和整理消息,自然最清楚黃帝那邊的狀況,拜求顓頊千萬不要去澤州,澤州駐守著重兵,顓頊一旦去澤州,生死就都捏在黃帝的手掌心,而黃帝顯然已經懷疑顓頊是第二個軒轅休。
淑惠雖然並不完全清楚事態的危急,但她也感覺到此行凶多吉少,不敢干涉顓頊的決定,只是自己偷偷哭泣,哭得整張臉都浮腫了。
顓頊把所有的心腹都召集起來,對他們說:「我必須去澤州。如果不去,就證實了王叔的讒言,讓爺爺相信我是真有反心,想殺了他、取而代之,那麼爺爺可以立即派兵圍攻神農山。整個軒轅國都在爺爺背後,兵力糧草可源源不斷地供給,神農山卻只能死守,我根本沒有辦法和爺爺對抗。等到神農山破時,所有跟著我的人都會被處死。我不想死得那麼不值得,也不想你們這麼多有才華的人死得那麼不值得,你們是全天下的財富,不管我生、我死,你們都應該活著。」
禺疆他們都跪了下來,對顓頊砰砰磕頭,勸的、哭的、求的都有,顓頊卻心意已定,不管他們說什麼,都不為所動。
瀟瀟和一群暗衛求道:「我們陪殿下去澤州。」
顓頊笑道:「不必,如果爺爺真想殺我,你們去了也沒用,反倒引人注意,你們在澤州城外等我就可以了。」
瀟瀟紅著眼眶,應道:「是!」
站在殿門旁,靜靜聆聽的小夭走進去,說道:「我和你一塊去澤州。」
顓頊要開口,小夭盯著他,用嘴型說,「別逼我當眾反駁你!」
顓頊無奈地說:「好!」
小夭隨顓頊走向雲輦。
顓頊擋在雲輦外,不讓小夭上車,「小夭,妳真的不用跟我去,我既然敢去,就還是有幾分把握能活著回來。」
小夭說:「既然你有把握,我為什麼不能跟著去?正巧我也好久沒見過外祖父了。」
顓頊氣得說:「妳裝什麼糊塗?妳跟著我去,有什麼用?妳靈力那麼低,真有事逃都逃不快,就是個拖累!妳知不知道,妳這是在給我添麻煩?」
小夭狠狠地推了顓頊一把,從顓頊的胳膊下鑽進雲輦,蠻橫地說:「就算是給你添麻煩,我也要去!」
顓頊瞪著小夭,小夭又扮起了可憐,好聲好氣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好歹是高辛王姬,舅舅他們絕不敢明著亂來。這會兒你就算趕了我下車,我也會偷偷跟去澤州!」
顓頊知道小夭的性子,與其讓她偷著跟去,還不如帶在身邊。
顓頊無奈地吩咐馭者出發。這次去澤州,顓頊只帶了一名暗衛,就是駕馭天馬的馭者,叫鈞亦,是暗衛中的第一高手。
到了澤州,侍者領著他們去覲見黃帝。
正廳內,黃帝和蒼林都在。黃帝倚靠在榻上,蒼林和另外三個臣子陪坐在下方。
四十多年沒有見,黃帝越發蒼老了,整個人就像一塊枯木,能明顯地感覺到生命在從他體內流失。
顓頊和小夭上前磕頭,小夭只是平靜地問候,顓頊卻是黃帝親自撫養過幾十年,對黃帝的感情不同,雖然很克制,可和小夭的淡漠一對比,立即能看出顓頊的問候是有感情的。
這種對比,讓蒼林暗自蹙眉,黃帝卻神色複雜地看了一會顓頊。
黃帝讓顓頊和小夭坐,小夭笑嘻嘻地坐到了靠近蒼林的坐席上,顓頊挨著榻角,跪坐下。
黃帝詢問顓頊,神農山的宮殿整修得如何了,顓頊把修好了哪些宮殿,還有哪些宮殿等待修葺,一一奏明。
蒼林嘲諷道:「你倒是真上心,難怪中原的氏族都喜歡你,連曋氏都把女兒給了你。你不會是在神農山住久了,就把這裡當了家吧?」
顓頊沒吭聲,好似壓根沒聽到蒼林的話。
其餘三個軒轅的臣子說道:「殿下的確和中原氏族走得太近了,要知道對他們不可不防!」
「軒轅有很多氏族,豎沙、月支……都有好姑娘,殿下迎娶的第一個妃子怎麼也應該從軒轅國的這些老氏族中挑選。」
「殿下此舉的確傷了我等老臣的心。」
顓頊依舊垂眸靜坐,不說話。
黃帝一直盯著顓頊,突然開口問道:「如果你是軒轅國君,你會怎麼對待中原氏族?」
眾人面色全變,大氣都不敢喘。
顓頊立即磕頭,「孫兒不敢。」
「我問你話,你只需回答。」
顓頊思索了一會,緩緩回道:「鴻蒙初開時,天下一家,這大荒沒有神農國、也沒有軒轅國,後來興衰更替,先有盤古大帝,後有伏羲、女媧大帝,現如今有軒轅黃帝。孫兒想,如果是盤古大帝、伏羲女媧大帝復生,他們必定會把軒轅族、神農族都看作是自己的子民。只有把中原氏族真正看作自己的子民,才會是他們真正的國君。爺爺,您打下中原是為了什麼呢?難道只是為了日日提防他們嗎?孫兒斗膽,覺得既然有魄力打下,就該有魄力把中原看作自己的,既然是自己的東西,哪裡來的那麼多忌憚和提防?軹邑和軒轅城有何區別?神農山和軒轅山又有何區別?只不過都是萬里江山中的城池和神山!」
顓頊一邊說,黃帝一邊緩緩地坐直了身子。他緊盯著顓頊,目光無喜無怒,卻讓廳內的其餘四人都跪到了地上,只有小夭依舊閒適地坐著,好似在看一場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的戲。
一會後,黃帝看向蒼林,問道:「如果你是軒轅國君,你會怎麼對待中原氏族?」
蒼林又驚又喜,聲音發顫,「兒臣、兒臣……不敢!」
「說!」
蒼林立即回道:「軒轅國是倚靠著軒轅各氏族才打下了中原,只有這些氏族才最忠於軒轅國君,他們勇猛又忠心,身為國君就應該倚重這些氏族。而對中原氏族,兒臣覺得父王如今的做法是最睿智的。對中原氏族不可不用,卻不可重用,不可不防,卻要適可而止,所以要有重兵駐守在中原四處,原本神農的軍隊要麼被困在西北,要麼拆散編入軒轅軍隊中,中原氏族子弟在軍中的升遷看似和軒轅各氏族一樣,卻都必須再經過秘密的審批。軒轅國君要想讓軒轅國保持今日的興盛、長治久安,就應該背後倚靠著軒轅的老氏族們,一手拿著武器,一手拿著美酒,對付中原氏族。」
黃帝沒說話,依舊面無表情,卻徐徐點了下頭。
蒼林心花怒放,強抑著激動,給黃帝磕頭。
黃帝說:「你們都起來吧!」
幾人都鬆了口氣,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蒼林看顓頊,顓頊依舊是剛才那樣子,既不見沮喪也不見緊張。
蒼林心內盤算了一番,悄悄給一個臣子遞個眼色。
那個臣子站起,奏道:「陛下,關於刺客的事一直未查出結果,紋身是唯一的線索,也許可以讓顓頊殿下幫忙參詳一下。」
黃帝說道:「好,你把有關刺客的事說給顓頊聽一下。」
那個臣子修行的應該是土靈,土靈凝聚成了兩個栩栩如生的男子,每個男子的左胸口都紋著一個複雜的圖案。臣子指著紋身說道:「紋身是用若木汁液紋成,醫師判斷至少有三十年。大荒內都知道若木是若水族的神木,未得若水族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靠近,怎麼有人可能折下若木枝?殿下可能給我們一個解釋?」
顓頊說:「我不知道,近幾十年若水族的長老沒有向我奏報過若木枝折損的事。」
臣子對黃帝奏道:「恕臣大膽,目前最有嫌疑的是顓頊殿下。為了陛下的安全,臣奏請陛下將殿下暫時幽禁。若能查到真凶,再還殿下清白。」
小夭嗤一聲譏笑,「若查不到,是像對付八舅舅一樣幽禁一輩子,還是像對付六舅舅一樣殺了呢?」
一個老臣子自恃是老臣身分,斥道:「我等在議事,還請高辛王姬自重,不要擅自插嘴!」
小夭冷笑,「好啊,當年軒轅被蚩尤逼到軒轅城下時,怎麼沒有人對我娘說這句話?你如此有氣魄,當時去了哪裡,竟然要我娘領兵出征?你把我娘還給我,我立即閉嘴!」
老臣子氣得臉色發紅,卻實在無法回嘴,只得跪下,叫道:「請陛下為臣做主!」
黃帝淡淡說:「你一大把年紀,半隻腳都踩進黃土的人,和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老臣紅著臉磕頭道:「是,臣失禮了。」
蒼林對小夭說:「六弟和八弟都心有不軌,意圖謀害父王,父王的處置十分公正,王姬難道是覺得父王處置錯了?王姬到底是同情他們,還是同情顓頊?」
小夭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欠考慮,抱歉地看了眼顓頊。顓頊對蒼林說:「王叔現在是在議我的罪,還是議小夭的罪?」
蒼林不再逼問小夭,對黃帝道:「父王一人安危,關係到整個軒轅國,刺客事關重大,還請父王為天下安危,謹慎裁奪。」
黃帝垂眸沉思,眾人都緊張地看著黃帝。
小夭突然說:「外公,我有話想說。」
蒼林想張口,黃帝掃了他一眼,他閉上了嘴,黃帝對小夭溫和地說:「妳說吧!」
小夭問蒼林和三位臣子,「你們覺得顓頊是聰明人,還是個笨蛋呢?」
蒼林沒有吭聲,三個臣子對視了一眼,看黃帝看著他們,顯然在等他們的回答,一個臣子說道:「殿下當然算是聰明人了。」
小夭說:「天下皆知若水族和顓頊的關係,若木汁的紋身就相當於在死士胸膛上刺了『顓頊』兩字,你們都是軒轅的重臣,應該都會養幾個死士,幫你們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你們哪一個會在這些死士的胸膛上刻你們的名字?」
三個臣子氣得說:「王姬休要胡言!」
小夭譏諷道:「這個嫁禍的人把顓頊當什麼?白癡嗎?用若木汁紋身,唯恐別人不知道刺客是顓頊派的嗎?五舅舅,你會給自己養的死士身上刻『蒼林』兩字嗎?我看你絕對做不出這麼愚蠢的事,你覺得比你聰明的顓頊會做嗎?」
蒼林憤怒地吼了起來,「高辛玖瑤,妳……」
小夭笑咪咪地說:「不過,這個嫁禍的人也很聰明!他明白只要帝王的疑心動了,殺機一起,紋身不過是個引子,想要意圖不軌的證據有的是!王子們有幾個真的乾乾淨淨?如果外公現在仔細去查舅舅,絕對也能搜羅出一堆舅舅有不軌意圖的證據。可那真能代表舅舅想謀反嗎?當然不是!那只不過說明舅舅想要那個位置。」
小夭看著黃帝,朗聲問道:「身為軒轅黃帝的子孫,想要,有錯嗎?」
蒼林說:「想要沒有錯,可想殺……」
黃帝對蒼林揮了下手,打斷他的話,「你們都退下。」
蒼林急切地說:「父王……」
黃帝看著蒼林,蒼林立即低頭應道:「是!」和三個臣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黃帝問顓頊,「真是你想殺我嗎?」
顓頊跪下,「不是我。」
黃帝冷冷問:「你在神農山只是修葺宮殿嗎?」
顓頊掌心冒汗,恭敬地回道:「孫兒一直謹記爺爺的教導,努力做好分內之事。」
黃帝盯著顓頊,顓頊紋絲不敢動地跪著,半晌後,黃帝說:「我信這次刺客不是你主使,你回去吧!」
顓頊磕了三個頭後,站起。
小夭跪下,磕頭告辭,「謝謝外公。」這會她說起話來倒是真誠了許多,笑容也分外甜美。
黃帝笑起來,「妳啊,若是個男孩兒,還不知道要如何作亂!」
小夭笑道:「再亂又能如何?就算我要搶,也是去搶我父王的位置。」
黃帝說:「《神農本草經》應該在妳手裡吧!妳的醫術究竟學得如何?」
小夭猜黃帝是想讓她檢查一下身子,誠實地回道:「我的醫術遠遠不如我的毒術。不過,外公若想讓我幫您看看身子,我會盡力。」
黃帝嘆了口氣,笑道:「讓妳看病,需要勇氣,我得再想想。」
小夭笑做了個鬼臉。
黃帝道:「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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顓頊和小夭出了黃帝暫時居住的府邸,顓頊加快了步子,低聲對小夭說:「小心!」
小夭明白了,不管黃帝是否會放顓頊離開澤州,蒼林都沒打算讓顓頊活著回到神農山。
上了雲輦,顓頊神情凝重地對馭者鈞亦說:「全速離開澤州,和瀟瀟會合。」
四匹天馬展翅揚蹄,雲輦騰空而起。
雲輦正在疾馳,無數羽箭破空而來,鈞亦靈力高強,並未被箭射中,可有兩匹天馬被射中。
受傷的天馬悲鳴,另兩匹天馬受了驚嚇,開始亂衝亂撞,雲輦歪歪扭扭,眼看著就要翻倒。
「棄車!」顓頊把小夭摟在懷裡護住,飛躍到一匹未受傷的天馬上,鈞亦翻身上了另一匹天馬,揮手斬斷拖車的繩子。
遠處,十幾個殺手驅策坐騎飛來,成扇形包圍住顓頊。射箭的殺手只有兩人,可因為設了陣法,到顓頊身邊時,箭密密麻麻。雖然有鈞亦的拚死保護,也險象環生。
小夭動了動,想鑽出來,顓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按住小夭,喝道:「別動,衝出澤州城就安全了!」
小夭的手上出現一把銀色的弓,「你防守,我進攻!」
顓頊愣了一愣,小夭已挽起了弓,弓弦一顫,銀色的箭疾馳而去,正中遠處坐騎上一個人的心口。
顓頊雖然知道小夭一直苦練箭術,可他從沒想到小夭會這麼厲害,驚喜下,竟忍不住低頭在小夭的頭上親了一下。
小夭說:「我只能射三箭。」
顓頊說:「足夠了!」
截殺他們的殺手選擇了利用陣法遠攻,他們只能挨打,此時有了小夭,顓頊沒打算客氣了。小夭不懂陣法,顓頊卻能看出陣眼所在,顓頊說:「坤位,第三個。」
他聲音剛落,小夭的銀色小箭已射出,對方已有防備,可小夭的箭術實在詭異,箭到身前,居然轉了個彎,但小夭畢竟是靈力不夠,箭被對方的靈力一震,偏了偏,沒射中要害。
鈞亦正可惜箭只是射中了小腿,那人居然直挺挺地摔下坐騎。鈞亦這才想起,王姬好像會用毒。
設陣的人被射死,箭陣被破,追殺他們的殺手只能放棄靠遠攻殺死顓頊的打算,驅策坐騎包圍了過來。
小夭看看周身,十幾個靈力高強的殺手,澤州城的城牆卻還看不到。她靈力低微,近身搏鬥,完全是拖累,顓頊的靈力在這些專業殺手面前,也實在不能看,只鈞亦一個能打,顯然,逃生的機會很小。
顓頊和小夭卻都很平靜,趁著鈞亦暫時擋住殺手,兩人從容地打量了一番四周。
顓頊說:「這麼大動靜,澤州城的守衛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小夭勾起一抹壞笑,說道:「我有個主意,不過需要你幫我。」
顓頊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小夭挽弓,對準的是他們來時的方向——黃帝暫居的府邸,顓頊的手撫過箭,用所有靈力,為箭加持了法術。
小夭盡全力射出了箭,箭到府邸上空時,突然化作了無數箭,像雨點般落下。
這些箭當然傷不到人,但聲勢很驚人,再加上剛發生過行刺,侍衛們都心弦緊繃,立即高呼:「有人行刺!」
就像一顆巨石投入了湖水,漣漪從黃帝的居所迅速外擴。
被蒼林買通的將領可以對追殺顓頊的殺手視而不見,但對刺殺黃帝卻不敢有一絲怠慢。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甚至性命,他們顧不上蒼林的交代了,迅速全城警戒,所有人出動。
士兵從四面八方湧來,十幾個殺手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誤會成是來行刺黃帝的刺客。
統領上前給顓頊行禮,顓頊指著那一堆殺手,說道:「我看他們形跡可疑,你們仔細盤問。」
十幾個殺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顓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澤州城。
剛出澤州城,瀟瀟他們立即迎了上來,都露出劫後餘生的笑意。
顓頊棄了天馬,換成重明鳥坐騎,他對小夭說:「小夭,謝謝妳!」
小夭昂起頭,睨著顓頊,「我是你的拖累嗎?」
顓頊攬住小夭,「妳不是!我起先說的那些話……反正妳明白。其實,有時候,我倒想妳是我的拖累,讓我能背著妳。」
小夭笑起來,故意曲解了顓頊的話,「你想背我?那還不容易,待會就可以啊!」
顓頊笑道:「好,待會背妳!」
小夭問顓頊,「此次孤身入澤州,你究竟有幾分把握能出來?」
顓頊對小夭說:「本來只有三成,可我收到了師父的密信,又加了三成,六成把握,已經值得走一趟。」
「父王說什麼?」
「師父告訴了我大伯的死因,其實大伯不能算死在蚩尤手裡,當年爺爺誤以為大伯要殺他,所以對大伯動了殺意,大伯的死絕大部分是爺爺造成的。」
小夭愣住。
顓頊說:「師父說大伯是爺爺最悉心栽培的兒子,也是最喜歡、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可就因為一念疑心動,一念殺機起,失去了最好的兒子。師父說,他已經致信給應龍將軍,請他奏請爺爺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師父說大伯的死一直是爺爺心中無法釋懷的痛,叮囑我一定不要輕舉妄動。」
小夭說:「看來外公傳你去澤州,是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顓頊點頭。
小夭說:「暫時逃過一劫,但外公最後問你的那句話可大是不妙。」私自擁兵比起意圖行刺,很難說哪個罪名更重,反正結果都是殺頭大罪。
顓頊面色凝重,「其實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事,別的那些事情,只有蒼林那幫鼠目寸光的東西才會揪著不放。」
到了紫金頂,顓頊驅策坐騎重明鳥落在紫金宮外的甬道前。
顓頊拉著小夭躍下坐騎,蹲下了身子,「上來吧!」
小夭驚笑,「你真的要背我?」
「難道妳以為我在逗妳玩?」顓頊回頭,瞅著小夭,意有所指地說:「我說了,我願意背妳!」
小夭說:「我明白,我們趕緊回去吧!他們都等著你呢!」
「怎麼?妳不肯讓我背嗎?小時候,是誰偷懶不肯走路,老讓我背的呢?」
小夭看看瀟瀟他們,低聲說:「你不怕別人笑嗎?」
「誰敢笑我?紫金頂上我還能說了算,上來!」
「背就背,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小夭挽起袖子,躍上了顓頊的背。
顓頊背著小夭,一步步踩著臺階,向紫金宮走去。
從下往上看,紫金宮外種植的鳳凰樹分外顯眼,再過幾年,應該就會開出火紅的花,燦若錦緞、雲蒸霞蔚。
小夭嘆道:「鳳凰樹已經長大了。」
顓頊說:「是啊!」
小夭摟緊了顓頊的脖子,「哥哥!」
「嗯?」
「我們一定要好好活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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