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閱讀:《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
書名:《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
作者:佐藤青南 Seinan Satou
1975年生於長崎,目前定居東京。
自稱30歲之前不太閱讀,小學時雖被老師建議「將來可以當小說家」,卻不曾想過要從事寫作。自熊本大學法學部退學後,在東京從事音樂表演。2005年起開始著手寫小說,2011年以本書榮獲「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優秀賞,從此正式踏上作家之路,出版後也果然引起熱烈迴響。
他的觀察力十足,文筆機敏睿智,獲獎後仍持續不輟地發表短篇小說,並長期在個人部落格上發表四格漫畫、影評,以及分享專職作家的生活,被各界一致看好,是潛力無限的「大物級」新人。
佐藤青南個人部落格
ameblo.jp/seinan/
譯者:高詹燦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主要譯作有《鳥人計畫》、《烏鴉的拇指》、《夜市》、《光之國度》、《蟬時雨》、《劍客生涯》系列、《新選組血風錄》等書。個人翻譯網站:www.translate.url.tw 內容介紹:
榮獲2011年「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優秀賞!
日本亞馬遜書店讀者4顆星震撼好評!
她的眼神充滿著傷痕與無助,彷彿在控訴什麼,
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無止盡的黑暗……
鄰居:「亞紀以前是個有禮貌,而且長得很漂亮的乖孩子。」
兒童諮詢所所長:「她圓潤的雙臉流下一行熱淚,告訴我她不想回家……」
小學同班同學:「有些男同學叫她『長峰菌』,從那之後霸凌便開始了。」
小學班導:「要是那一次我好好傾聽她的心聲,或許就能解救她……」
十年前,一起車禍意外揭發了少女亞紀的家庭悲劇。十年後,兒童諮詢所所長、小兒科醫生、老師、同學等十八位證人,各自以自己的視角重新回溯當年的往事。十八種說法宛如離散的拼圖一片片逐漸嵌合,而關於亞紀的黑暗秘密與駭人真相,也將一層層被剝開……
加害者被害者加害者被害者……當悲劇衍生悲劇,誰能解開這個悲哀的循環?而法律,又是否能保護無辜的少女?超級新秀佐藤青南以類似湊佳苗的輪述筆法,展開環環相扣的精采情節,直至全書的最後一頁,更帶給讀者無限驚愕的震撼終局,無論話題性與可讀性,均超越湊佳苗的《告白》,也難怪本書在榮獲「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優秀賞時,被評審盛讚:「如果這是湊佳苗的新書,絕對會賣20萬本!」
推薦序: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亞紀」
你認識佐藤青南嗎?二○一一年他的第一本小說《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甫獲「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優秀賞,從此正式踏上新人作家之路,而事實上他已經是個三十六歲的中年男子。自稱從三十歲才開始寫小說,在此之前不太喜歡閱讀,相較於眾多早在二十幾歲便豔驚四座的小說家們而言,佐藤青南很不一樣,他的故事充滿驚人的社會觀察,有些老練又機心十足,但令人驚訝的是,這本小說裡面充滿著不可思議的炫技,讓人從小說的第一個字開始閱讀,就會忍不住想立即讀到最後一個字。
故事以一名少女「亞紀」為中心,小說裡面的主角試圖要尋找「亞紀」的真實面貌,以她在人生不同階段中所遇到的人們分別做為訪談對象,這些人有兒童諮詢所的善良中年人、逆來順受的遭受家暴母親、青梅竹馬的校園風雲人物、正義感十足的警察、小兒科醫生、職場同事。他們分頭解析「亞紀」的人格特質:她是謎樣的家暴受害者,卻也是十年前一起悲劇的源頭。
佐藤青南以一種寫實的冷冽寫法,為這個少女娓娓道來她的成長生涯。究竟她是誰?她做了什麼事情?而她幕後的謎團到底是什麼?小說狡猾聰明地以時序跳躍的風格,如同拼圖一般,讓我們終於能夠慢慢了解亞紀的所有人生。
原本還以為《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會如同《告白》等多本推理小說都曾經玩過的多重敘事觀點,慢慢解釋人物的生活全貌。然而作者的天才性格卻不止於此,他更聰明,每個時序段落都懂得鋪梗來敘述下一個敘述者的情節,讓讀者能夠在閱讀每一段訪談時都大呼過癮。原來我心目中的「亞紀」不僅僅是這樣,其實「亞紀」比我想像中還要複雜得更多更多。
令人驚訝的是,如同第一次閱讀到道尾秀介的《背之眼》或是湊佳苗《告白》等嶄露頭角的初作一樣,《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在縝密佈局及氣氛鋪陳上完全不輸給這兩部作品。當你閱讀至故事最終的三分之一時,以為自己猜中結局,正準備為自己的先知先覺欣然偷笑時,赫然發現自己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故事更在最後幾個段落裡面層層鋪敘出好幾個翻轉。原來我所知道的××其實不是那個樣子,而真正的寫實與恐怖才要悄然而至。
非得要等讀者翻到最後一頁,才能完全知悉《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裡面「亞紀」的全貌。那種寒毛直豎的冷顫感,讓人拍案叫絕,更讓人對佐藤青南的小說設計手法讚賞有加。你以為這一整塊拼圖是你幻想中的樣貌,但事實上,在合上最後幾塊拼圖時,你才能享受到每次拼圖皆會幻化成不同樣貌的爽快。
擁有平凡無奇的名字,但是佐藤青南卻絕對是最受期待的大器晚成作家,看似無意且無辜的寫法,其實蘊含著血淋淋的社會寫實景象。闔上書的那一刻,最殘酷的戰爭才要開始,你準備好了嗎?
「請告訴我有關亞紀的事。」
「現在,我就要告訴你全部的全部……」
新銳影評人∕陳建嘉
書摘:
亞紀開心地奔向在病房外等候的我,握住我的手。那十指交纏的握法,一時令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還是緊緊握住她軟若無骨的小手。
與相良和護士們打過招呼後,我們走向停車場。我讓亞紀坐在公務車前座,自己再坐向駕駛座。發動引擎後,我在停車場繞了一大圈,在玄關前暫停一會兒。相良來到玄關為我們送行。
「亞紀,要多保重哦。」
拉下車窗後,相良朝前座投以溫柔的微笑。平時他總是開口沒好話,但此時他露出的笑臉,像是他天生就該當小兒科醫生似的。
「嗯,掰掰。」
亞紀那打從心底高興的表情,令我鬆了口氣,但又為之胸口一緊,情緒說不出的複雜。雖然就像要出外遠足般開心,但這終究只是暫時保護。儘管她確實遭受虐待,也已獲得她母親的同意,但拆散這對母女畢竟是不爭的事實。我心中有另一個自己不斷在低聲質問:「這樣真的好嗎?」
但我還是說服自己,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隈部,一切就拜託你了。」
「我知道。」
我對相良點了點頭,再次踩下油門。
亞紀轉頭朝逐漸遠去的醫院揮手。
我往左俯瞰先前來時於右手邊的大村灣,駛向國道二○六號線,往長崎市所在的方向而去。 也許是情緒激昂的緣故,亞紀與一開始見面時相比,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直說個不停。但可能是處在陌生環境,累積了不少疲勞,很快便微微傳來她沉睡的呼吸聲。
車子駛進隧道,我打開車燈。從視野流過的橘色照明燈,給人突然加速的錯覺,我就此鬆開油門。
已是暮色輕掩的時刻,我思忖著在穿出隧道後是否還要繼續開著車燈,這時猛然發現後照鏡中映著兩道白光。
那是行駛在我背後的車輛所發出的車燈,感覺離我非常近。對方好像打的是遠光燈,隔著後照鏡望去,光線刺眼得教人無法睜眼。
我以為對方是個焦躁的年輕駕駛,對我緩慢的車速感到不耐煩,於是我加快速度。但那兩道刺眼的車燈宛如在逼問我什麼似的,始終緊貼著我。
就算出了隧道,還是沒能與後面的車輛拉大間距。
我發現有一處擺有幾台自動販賣機的休息區,我打左方向燈,一面踩煞車,一面轉動方向盤。由於車上載著孩童,我不能再繼續加速。我打算讓路,讓背後的車子先過。
但奇怪的是,背後的車燈並未超車,而是跟我一樣放慢速度,停在我身後,是一輛白色的Civic。當時我並未發現,這輛車便是君枝女士先前來兒童諮詢所時所開的車。
先是傳來駕駛座車門粗魯的開關聲,在漫天飛舞的塵埃中,一道浮現在遠光燈中的人影快步奔來。
我轉過頭去,在強光刺眼的視野中定睛凝視。
似乎是名男子。此人身材修長清瘦,但肩膀和手臂肌肉發達。
我蹙起眉頭,心想自己遇上麻煩事了,對方想必是來找碴的。這時候不開車門,直接踩油門逃逸,或許才是明智之舉。雖然心裡這麼盤算,但男子未必懷有惡意,躊躇片刻後,我決定下車看看情況。
為了不吵醒亞紀,我悄悄關上車門,這時,男子猛然一把揪住我的前襟,我雙腳一時浮離地面。
「喂,你瞧不起我是吧?」
細長的三白眼,加上低沉的怒吼,令我感到畏懼。
是名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五歲左右,身穿背心搭工作長褲,頂著一頭短髮,嘴角的鬍子不是為了帥氣而留,而是未經修整的邋遢鬍碴。他的眼、鼻、下巴,都給人剛硬銳利的印象。
「瞧不起你……?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幾乎是靠踮腳站立,極力想擺脫男子的手臂。為了避開他刺人的目光和濃濃酒味,我轉過臉去。我對下車的決定感到後悔,男子根本就是酒駕,雖然完全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但照這情況來看,無法指望能和他好好談。
但緊接著下個瞬間,我將視線移回男子臉上。
「把我女兒還來!」
因為男子說了這麼一句話,我腦中滿是問號。
「女兒?你在說什麼啊?」
「那還用說,當然是亞紀啊!」
在男子的視線誘導下,我也轉頭望向車內。
亞紀已經醒來。她圓睜的雙眼因驚恐而發光。看她的模樣,不像是因面對一名陌生的莽漢而感到害怕。她的表情似乎很清楚男子是誰,以及他的目的為何。
同居關係──我馬上曉悟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被騙了,君枝女士隱瞞了同居男子的存在。
「我不能讓亞紀回去。」
我好不容易擺脫男子的束縛,極力讓自己鼓起勇氣。我抬頭望向男子,眼神注入銳氣。
「哦,好膽量。」
見他單邊嘴角上揚,露出狂妄的笑臉,我馬上做好迎擊的準備。如果男子打算動粗,我非得挺身保護亞紀不可。但對方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看他肩膀到手臂一帶高高隆起的壯碩肌肉,我實在不是他的對手。男子應該也很清楚我們彼此的力量差距,他就像一條折磨小動物的蛇,露出愉悅而又陰暗的表情。
「兒童諮詢所的人不只綁架小孩,還會對孩子的父母動用暴力是吧?」
「這不是綁架,是暫時保護。」
「還不都一樣。這和違反父母意願,搶走人家的小孩有什麼兩樣?」
男子語帶嘲諷地暗哼一聲,準備朝前座走去。我急忙伸手抓住他肩膀。從我手指傳來他肌肉的硬度,令我更加感到絕望。
「你幹嘛……」
男子暗啐一聲,他身上散發的兇猛之氣同時也逐漸增強,我極力將順著食道上湧的恐懼吞回腹中。
「對亞紀動用暴力的人是你吧?」
在發現他是君枝女士同居人的瞬間,我便有這樣的直覺。
「說暴力會讓人誤會,你可別亂說啊。是亞紀自己不乖,我只是加以管教罷了。再說,這種事輪得到外人插嘴嗎?」
這是不認同孩子人格,完全將孩子當作自己的持有物看待,並加以虐待的父母常用的話語。 「不管是不是管教,都沒有打孩子的權利。」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以後再也不打她,這樣總行了吧?」
他一副嫌我煩的模樣,頻頻揮手,單方面打斷我們之間的對話,就此往前走去。
「等一等。」
我想抓住他的手臂,卻被他一把甩開。
男子彎腰往前座的車窗窺望。
「喂,亞紀,回家了。」
他開始敲著玻璃窗,動手拉扯車門。
坐在前座嚇得臉色發白的亞紀,全身就像被鐵絲貫穿般,顯得無比僵硬。
「住手,這樣孩子會害怕啊。」
我強行鑽進男子和車門中間。
「喂,別擋路。」
但我又被他輕鬆地掃向一旁。
「喂,亞紀,還不快點出來!」
男子語帶威嚇,拉車門的動作變得更加粗暴。
「你還不住手!況且你也不是孩子的父親!」
當我再次想制止他時,突然眼前一陣金星亂冒。
我身子飄然騰空而起,重重地一屁股撞向地面。當我回過神來時,感到左半邊臉又辣又疼。看到男子高舉在胸前的拳頭,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挨揍了。在搞清楚的那一剎那,我氣得怒血沸騰,但同時也因恐懼而雞皮疙瘩直冒。
「你說什麼?說我不是她的父親,這話什麼意思!有種再說一遍!」
男子激動的聲音撼動著我的耳膜。
「我是她的父親!」
男子以另一隻手的手掌包覆起剛才揍我的拳頭,一邊朝我走來。我以手肘撐地,緩緩向後移了一公尺後站起身來。我膝蓋不住顫抖,模樣滑稽。但我仍舊朝眉間使勁,壓抑自己想逃跑的衝動,極力擺出帶有攻擊性的表情,瞪視著男子。儘管沒什麼勝算,但我絕不能讓他就這樣搶走亞紀。
「媽的……兒童諮詢所算什麼東西?瞧你那副跩樣。」
男子眉間擠滿皺紋,惡狠狠地撂下這句話時,我聽見車門開啟的聲音。
我先發現那個聲音,男子也跟著我轉頭望向身後。
仔細一看,亞紀已走下車。自願走出車外的亞紀,一直靜靜注視著我們。
她微微低頭,表情顯得萬念俱灰,站立的模樣顯現出她心中的哀傷。
男子旋即轉身,一把抓住亞紀的手臂,準備將她帶回自己車內。
「亞紀。」
我想追向前,但亞紀轉過頭來,微微搖了搖頭,制止了我。說來慚愧,我當時就這樣停下腳步。
我明白她跟男子回家並非出於本意,她是為了保護我,才自己下車,我當時很清楚這點。既然明白,我應該可以和男子對抗才對,但我卻無法移步向前。
令我卻步的,正是恐懼。
面對男子的暴力,我膽顫心寒,我害怕繼續挨揍。趁著亞紀出面制止,我就此打消了戰意。
「既然你領的是人民納稅所提供的薪水,那就該多做點正經事才對!」
男子撂下這句話後,駕著Civic揚長而去。我只能望著他離去,無計可施。在輪胎捲起的塵埃中,我與坐在前座的亞紀目光交會。
她的眼神無比空洞,當真是不折不扣的「凍結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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