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給你一個想法和解釋
在我們的身邊有許多人,可能吃得飽但睡不好,可能睡得好但活得累,肩上有社稷的人究竟是少數,大多人困在人與人之間,有家人齟齬的,有愛情困頓的,有人事浮沈的,有朋友圓缺的,有社會動蕩的。在灰色與藍色的日子裡,許多人卡住了。
當經濟不景氣時,社會學家說口紅會賣得好;當氣候異常時,大氣科學家說再上昇幾度C,海洋會淹沒我們的家;當身邊出現許多說京片子的人們時,政客說我們快喪失自己的島嶼母親;當大嫂團在銀幕上指責她們的先生不浪漫時,小三正在精品店挽著她們的牽手;當大學教授憂心教育時,學生正為了 Lady Gaga 通宵排隊。大家都很累,日子的期望值大家都在設定,但是,大家都惶恐,眼神都很乾澀,也虛空。大家真的很累,大時代動得很快,但是,我們的步伐卻是如此緩慢。大家真的很累很累了,社會新聞卻是不斷地撞擊我們最後的內心寧靜。
不快樂的時候,心理學家告訴我們有很多選項遠離它。寂寞的時候,哲學家告訴我們孤獨是創作的起點。傷心的時候,音樂家說莫札特的旋律有療癒功能。迷失的時候,神學家說禱告與懺悔可以修補我們的性靈。無法作決定的時候,算命師會搖動著靈籤指出迷津。但是,有沒有一支「智慧手機」,它有GPS功能,當我們key上任何有關「人生」關鍵字時,它就可以幫忙畫出生命路徑,幫忙理出情緒與態度,甚至告訴我們人生的「潛智慧」裡那些遊戲規則。
什麼是 「潛智慧」?
孔子說他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許多人羨慕孔子的成長進階,也努力追尋屬於自己的養成,然後,在不同年紀裡,印證與孔子相同的「生命節奏」。但是,大多數的人,卻是三十還立不了,四十依舊有惑,五十仍然搞不清楚自己的天命是什麼。中間的差異是,孔子他在古老的「智慧地圖」中尋找到了自己生命座標,而許多失去信心、對現狀不滿、迷惑的人們依然隨波逐流,載浮載沉著。
什麼又是「智慧地圖」?
孔子在將近五十歲時說過:「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他深感《易經》是一部揭示天地萬物演變規律的高深天書,說出「五十而知天命」,即是閱讀後的感慨。此後,孔子孜孜不倦,專注修習研究《易經》。《今帛傳.要》載:「夫子老而好《易》,居則在席,行則在橐。」 如此深度學習《易經》的故事,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有詳細的記載:「孔子晚而喜《易》,序《彖》、《係》、《象》、《說卦》、《文言》。孔子讀《易》,韋編三絕。」說的是:當時的書,用漆寫在竹簡上,以皮帶串訂,稱作「韋編」,孔子反復閱讀《易經》,串訂的皮帶斷了三次。
《易經》,是三千多年來人類的「智慧地圖」,我如此定義這本書,那是因為《易經》是過去所有的智者他們判斷是非,建構思想理論的依據。《易經》是群經之首,但又被古人視為《難經》──是我們文化典籍裡最難懂的著作,雖然是過去所有黃金頭腦的人都要閱讀,甚至鑽研的一本「天書」。可是,它的知識門檻確實是窒礙。所以,如何讓人「易而難,難而易」進而領悟,再到成為藉以發揮個人思想的工具,這個過程一直困擾著易經門裡和門外的人。
我嘗試以「歷史人物」當是《易經》的敲門磚,對照著古人的生命經驗,看懂每一狀態下的抉擇與成敗,這些人們都跟我們一樣有喜怒哀樂,也有相同的脆弱或是堅強的心理指數。如此,以不同的古人生命起伏與過程,印證不同的卦理,我想,應該可以讓《易經》更容易親近與理解,進而比對我們的行為,調整我們偏失掉的思考模式。
人的思維方式大致有二:一類是邏輯智辨,一類是體悟融通,各有利弊。智辨者多以邏輯思維切入事物的深層處,再精準掌握其中的道理,但如果表像朦朧未清之際卻難以確定立足點,在大勢未明時,容易陷入迷惑,簡單地說,當資料不足時即無法扒梳出邏輯道理。而融通者卻能在朦朧的感性中多有體悟,集中感受,得到理解,可是卻往往無法深入解析、論述。
我說《易經》是「古老的智慧地圖」,說的就是《易經》的思考模式異於上述二者,《易經》可以舉偏概全,載道廣應,卦詞爻句都如走盤之珠,晶瑩剔透卻又溫,撥弄之間,明白萬事萬物的運動變化,有時會由量變累積而導致質變的規律。所以,仔細端看古人的風起雲湧,或是雲淡風輕,總有許多智慧亮點與人性溫度蘊藏其中,透著幾個有趣的想法,一些抽象的陰陽觀念,知道人生、歷史或哲學,都是一場不斷變換詮釋的過程。這樣的說法,可能仍沒說出雲深不知處的易經入口與去處。
換另一種現代人的說法:人生有六十四個怎麼辦,就是《易經》裡六十四卦的規律。現實生活裡,個人主義方興未艾,享樂主義洋洋得意,拜金主義甚囂塵上,生活中充滿了苦悶、冷酷、徬徨、糾葛、失落的陰影,而許多的「人生的怎麼辦」,都不一樣,如何取得哲人的指點迷津,對症下藥,現代人顯得比古人更迫切與需要。
當你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怎麼辦?
當你疏懶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孤獨的時候怎麼辦?
努力了還不成功怎麼辦?
當別人不理解你怎麼辦?
當你氣瘋了,想揍人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要向別人推薦自己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特別得意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想虛偽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面臨大的過渡怎麼辦?
當你當斷不斷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在升進順境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要停止的時候怎麼辦?
當你如日中天的時候怎麼辦?......
再換古人不同的說法:孔子講「君子不器」,器是可用的物,任何東西都必須經過雕鑿、約束才能成器,而成器之後,它就被固定為特定的用途和司職,好像盛水的勺子就不能砍柴,點燈的燭心就不能當餐具。一個觀點也像一個「器」,可以用來切中某個狀態、某個議題、某個感受,甚至某個時空,所以任何一個器,無法也無須道盡其義。許多事不見得能一針見血,鞭辟入裡,但是,有時一個想法,卻能輕易開啟靈動的領域。
我在高中時期開始接觸《易經》,起初是好奇,但讀到《乾》卦,看到裡面有潛龍勿用、見龍在田、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不同階段的樣貌,我看到一道弧線,先緩緩上升,再陡峭爬高,接著漸趨平,到了最高點,然後不可避免地下滑,在那個年輕的歲月,我很清楚,我已經看到萬物萬事都是同樣的拋物線,上升和下墜,只是,那個最高點你自己要如何設定?而當它開始下墜之時,要做的只是如何延遲落下速度,如何讓落點漂亮?我是從蒼龍看懂《易經》的,從《乾》卦進入神奇的生命殿堂。
我學得:萬物在萌發階段也可以比擬是「龍」,東方,春天,屬《震》的方位,是陽氣初生階段,所以東方稱之青龍。八卦的「震」指的是長子,震又通「娠」,懷孕的意思,震是青龍──正在萌生的龍。人類胎兒初期的胚胎,窩捲的樣子,就像玉玦的造形──古老的玉飾──有螭龍的首和尖而捲曲的尾端,首尾環成一個圓弧,但是有一缺口,古人每用玉玦表示決斷或決絕之意。龍有萌,也有藏、有現、有行、有躍、有飛,當然也有悔,我理會萬物萬事都是龍態。這是當年,年輕的我所看到古人智慧的光芒。之後,我行行走走於易理之間,靈活轉換視點。
《乾》卦是六十四卦的首卦,以「能隱能現」的龍來作說明,爻詞簡潔,不言而喻,當時年輕的我,讀著這些神奇的文字,知道如果話講得太死,就難以靈通:道理講得太實,不易推盡易理,一裡通,萬裡就通,如此的理解竟讓我有了窺探天機的喜悅。之後,進入職場,隨著歲月更迭,認識了許多工作場域上的潛規則,體驗了許多言語不能點破的遊戲法則,所看到的不愉快,我不會把它歸納為黑暗面;所看到的殘忍競爭,我也不會把它說是病變。這些的理解和解釋,我一一的在易經裡,找尋到古人智慧的入口。我也明白,龍可以改變形體,把自己原來的樣子隱藏起來,這只是變化、藏匿的巧妙罷了!
說來慚愧,我自己非學歷史出身,年紀到了中年後,才開始精讀歷史和一些傳記,把這種與古人神交的經驗,當是動人心旌的至高享受,也是一種絕佳精神悠遊。之後,再從自己的歷史筆記裡,把這些古人的精彩生命亮點,在《易經》的地圖裡找尋他們的座標,而我只是再一次印證這美好的智慧地圖。
歷史,是可以自由組合的記憶體,你可以親切有味地看著古人,然後從他們的生命軌跡裡找到智慧的路徑,從而成為一個成熟的思考者,嘗試「預言」未來,這就是「鑒往知來」,明白過去的途徑,就容易推敲出未來的去向,如果能臆測將來,那眼前的第一步如何跨出,顯得容易多了,也篤定不少。
所以,容許我在此權當一名地圖導遊,當看法改變了,想法可能也會改變!
書摘: 從C咖到A咖之路──曹操
我想,要撰寫曹操斯人斯事,應該先幫他平反羅貫中筆下《三國演義》被抹黑的形象。純就文學創作的觀點,羅貫中想像力的豐富,令人讚歎。但是以歷史角度,許多人物的真實性被他害慘了。在平劇的臉譜,曹操的造型非常獨特:死灰色的大白臉,細長的小眼睛和柳葉眉,然後在眼角與鼻角處勾畫著黑線條,流露出十足的陰險嘴臉。一個創作者的「筆尖」,殺傷力竟然如此巨大。
不禁讓我想起「子路三問」的故事:子路到了中年才拜孔子為師,兩人才相差九歲,一身老門檻的歐吉桑,與孔子其他門生顯得差異頗大。一次,子路跟隨孔子和同學們登山郊遊,休息之際,孔子命其到溪邊取水,不料草叢間有隻老虎,背向著他,子路趁老虎尚未發現他,便一個健步,一手逮住尾巴,一手掄拳猛擊老虎頭。本來就是勇士的子路竟然空拳擊斃老虎,他用碎石割取虎尾,藏入懷中。面有喜色地問孔子:「士殺虎如之何?」孔子認真地回答:「上士殺虎持虎頭。」面對面猛擊虎頭;子路又問:「中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中士殺虎持虎耳。」抓住耳朵再擊殺;子路三問:「下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下士殺虎持虎尾。」子路取出虎尾棄之地上。
心中憤憤不平的子路想著,夫子知道水邊有虎,還讓我去取水,根本就是要置我於死,於是懷中藏著一塊磐石,又向孔子問道:「士殺人如之何?」孔子還是正正經經地一樣分上中下回答了三次:「上士殺人用筆尖。」「中士殺人用舌尖。」作家把你寫死,名嘴把你罵死,至於下士殺人嘛……「在懷裡藏有石頭。」子路最終知道老師不是羞辱他,也不是謀害他,他只是回答出人心常態的三個層次。自此子路對老師多了更多的景仰。
被羅貫中「筆尖」寫慘了的曹操,從此他的臉譜被「抹白」,人格被「抹黑」了千年。所以,還曹操一個本來面目,顯得必要,而且公平。諸葛孔明曾經表示:「曹操智計殊絕於人,其用兵神奇,有如被稱為兵學雙聖的孫武與吳起。」既然最主要的對手都如此肯定了,我們更有理由結論;「歷史中的曹操不但是亂世爭霸的大贏家,也是個優秀的軍事家,政治家及兵學理論家。」
董卓遇刺後,關東軍團分裂成袁紹陣營與袁術陣營。這時,曹操在群雄之中算是介於B咖與C咖之間,他表面附屬於袁紹陣營旗幟下,私下與長安的漢皇室常有來往。
樹大了就開始招風,A咖袁術北上轉往兗州,意圖侵入剛升等為B咖的曹操地盤,並且連絡其他打手夾擊曹操。袁術派出劉詳先鋒部隊向曹操進逼,可是劉詳深刻了解曹操的作戰能力,到了濮水南岸的匡亭,便因畏怯,紮營不前。曹操研判袁術陣營準備三面夾擊甄城(曹操主力部隊屯駐地),他眼明手快地看出袁術佈局的弱點:劉詳雖擺出誘戰姿態,但選擇匡亭實在是個大大的錯誤。
曹操決定奇襲匡亭。他親自率領騎兵隊迅速渡過濮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氣呵成地殲滅劉詳,接著在匡亭就地佈陣,悄聲靜待袁術主力部隊的到來。搞不清楚狀況的袁術還在慢慢渡河,當大軍渡過第四條北濟河之時,曹操又發動奇襲,人數遠超過曹軍的袁術,發現自己犯下嚴重錯誤時已無心戀戰,倉卒撤退,可是曹操如影隨行大追擊,袁術已經無法判斷曹軍到底有多少人,也不想搞清楚,反正信心盡失,他一路往南狂逃。逃出了兗州,連著越過了親附自己的豫州,直奔老巢揚州,袁術被曹軍追擊的狂飆速度嚇壞了,急忙渡過長江,躲進他的九江城,才穩住三魂七魄。
大追擊,長達四個多月,曹操一路如疾風般地「尾隨」了六百里,其實也很辛苦,他知道不能讓袁術有冷靜下來思考的機會,這是心理戰,他要徹底擊垮的是袁軍士氣,整個行動要像影子般貼著袁術,不能離太遠,又不能靠得太近。曹操的這次勝戰,舉世震驚,他已升級列入A咖的英雄豪傑行列。
在易經有一卦〈泰〉,說得是「大業初成,一片鼎盛」的道理,理得是「否極泰來」苦盡甘來的論述。〈泰〉卦六爻說的是通泰之時,陰者衰而往,陽者盛而來。君子處在事物「通泰昌盛」之時,上下倫常之分,依然保持不越逾的一條線。但上下的心,可交可通可超越,心交而志同,則人和安泰,事業可成。在〈泰〉的理解中,看到曹操一步步邁向成功,他在事業扯著順風帆時,沒有靜下來享受安逸,反而持續居安思危,從受挫中學到教訓,從得意中繼續有攻有守。
得意真的會讓人忘形。擊敗了袁術後,曹操揮軍東征徐州,他揚言要報四年前的「殺父之仇」,小算盤是徐州這塊魚米之鄉要攫而落袋。
正當曹操準備徹底擊潰陶謙,佔領徐州之際,在兗州的曹操自家後院,許多親信造反了,眾人有不同的理由背叛:有厭惡曹操殘忍的、有不齒曹操好色的、有覬覦曹操地盤的、有眼紅曹操成功的……其中包含曹操的少年好友張邈、無家可歸的猛將呂布、厭惡曹操漁色別人美妻的陳宮……曹操回奔兗州滅火,結果,歷盡千辛萬苦,歷時一年多,付出相當代價才把這次的叛變弭平,過程中的曹操體會到兩個教訓:
其一,打天下不能只靠武力,政治比軍事更重要,只會打仗不懂治理,就會如同武書《六韜》所言:「百戰百勝,其國必亡。」其二,糧食很重要,光有部隊和武器,沒有糧食就會一事無成。有了這些教訓,曹操更成熟了,他陸續獲得豫州、徐州,也開始進行「奉戴天子」,曹操奉迎獻帝,遷都許昌。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這種「旗正飄飄」的道德包裝加上他個人超級魅力,許多謀士和猛將都投靠過來,盡為他所用。首席軍師荀彧曾說:「擁護皇帝順從民望,此乃大順!秉持天下公道以收服豪傑,此乃大略!堅守大義招致人才,此乃大德!」
至於,要作戰就要有糧草,他開始努力實施「屯田養兵」政策,幾年後的生聚實力累積,曹操感覺他可以抗衡當時的頭號勁敵——袁紹。200 年,建安五年,曹操即將面對有生以來最驚駭的冒險,也是最嚴厲的挑戰,那就是決定天下大勢的世紀大對決:官渡之戰!
書摘: 治國之前,先學會管理老闆──管仲
我喜歡一句話:「從種子看見大樹」,用現代管理學的說法就是:「用賞識力預見成功」,當成功還沒有頭緒,但因高明的賞識力,就可以預測未來的成功。用歷史來印證這句話,代表人物之一就是秦朝的呂不韋,當他還是商人之際,在趙國邯鄲經商,認識了在趙國當人質的秦國宗室「嬴異人」——後來的秦莊襄王,嬴異人落魄潦倒,但是呂不韋卻當他「奇貨可居」,最後,他在大秦王朝位極人臣,當上丞相,封爲文信侯,賜食河南洛陽十萬戶。
有位管理大師曾經進一步詮釋這句話,他說賞識力有三個要素,第一個要素就是重新架構:先要屏除舊的思維,架構的過程裡有兩個大梁柱,「知識是成功的關鍵」和「勇敢是成功的心態」;第二個要素,說得是對正面的價值肯定,凡是用積極面思考;第三個要素,從現在看到未來如何發展,這是預測未來成功的軌跡,而這個軌跡一旦確定,就要從現在腳下的第一步開始調整起。
我駕著歷史的船隻,劃破湯湯的河道,濺起潑剌剌的水聲,在大河之中尋找英雄課的標竿人物,在他們的人生亮點裡扒梳智慧。在這次的航行,首先來談談諸葛孔明的偶像——管仲,談他如何管理老闆,談他如何把齊桓公推上春秋五霸的首席,也談他們老少雙人組如何在春秋時代,建立名留史冊的高度。
即位不久的齊桓公,考慮把勞苦功高的鮑叔牙提名為宰相,出乎意外的是,鮑叔牙竟然堅辭不就,還積極推薦曾射了齊桓公一箭的管仲為相。鮑叔牙說明:「君如果只要治齊,高傒和我就夠了,但如果要稱霸,那就非管仲不可了!管仲有五點比我強:寬惠柔民,我不如他;治國而不失其柄,我不如他;取信於百姓,深得民心,我不如他;制定禮儀,風化天下,我不如他;治理軍隊,使百姓更加勇敢,我不如他。」這樣,歷經磨難的管仲得以離魯回齊,從此他的人生步入另一個階段,在書寫自己壯麗篇章的同時,也開啓了齊國四十年的霸業。這個時候,管仲已經四十一歲。
〈需〉卦,上卦坎水,下卦乾天,卦象就是天上有雨雲,比擬雲氣上集於天,待時降雨,喻示「需待」之義,全卦闡明事物在發展過程中,會有一段醞釀期,當耐心等待的道理。鮑叔牙起先不甚滿意的公子小白,確實有諸多「劣根性」。但是,有CEO本質的思想家管仲,後來主持齊國一系列政治和經濟改革之外,也「需要」慢慢感化有企圖心但耐性不足的齊桓公,管仲很清楚他必須「需待」聰明的齊桓公,「需待」齊桓公的醒悟與決心。這是個訓練如何強化耐心的卦理。
齊桓公與管仲終於見面了,齊桓公忍不住面試:「社稷可定乎?」 管仲回答:「君霸王,社稷定!君不霸王,社稷不定!」他並不滿足平鋪直敘地回答齊桓公的問話。當時的場景是:一邊不停地問,一邊滔滔回答,雄辯大略的主軸「霸主中原」話語不斷地出現,齊桓公興致很高地質詢管仲的治國方針,而另一方面的管仲,也在確認齊桓公要的是「鳥雀之安」還是「鯤鵬大志」。
齊桓公又問:「你的宏圖大略我懂,可是,寡人有大邪三……」我有三大毛病:好獵、好酒、好色。管仲平常心回答:「人君唯憂與不敏為不可。憂則亡眾,不敏則不及事。」這個仁慈的答案意思是說:作為國君,只要不是優柔寡斷和不勤勉,其他的都是「私好」,與霸業無涉也。顯然,齊桓公對所有的答案都非常滿意,他信心大增,高調地拜管仲為相,要所有的人跟他一樣尊稱管仲為「仲父」,不許犯宰相名諱。
盟主當久了,齊桓公開始飄飄然,他以為天下諸侯盡在掌握中,春風得意時,還不該歇息享受一番嗎?
一天,管仲循例前往桓公住處請安,看到齊桓公以白巾綁頭,滿臉痛苦,管仲急忙問道:「何疾?」「可能風寒吧!心口憋悶,頭暈目眩。」管仲聽了後,勸他好好歇息療養。齊桓公皺著眉接著說:「哎!人生苦短,寡人和仲父年歲漸長,鬢髮花白,想想寡人有千年基業,卻沒百年壽命啊!近年常感到疲勞倦怠,好想行樂一番,仲父不會反對吧?」說了半天的齊桓公,露出殷切的眼神看著管仲。
深諳人情的管仲,他清楚齊桓公在一連串的成功之後,驕態和怠惰漸漸顯露,管仲不說教,也不囉唆,反而順著齊桓公的心意說:「好啊!那主公就樂一樂吧!」齊桓公得到這麼爽快的答應,頭不痛了,精氣神也都來了,趕快備酒!敲鐘擊罄!吹竽鼓瑟!宮女翩翩起舞,一連數日酒酣宴樂。這下子把所有大臣急壞了,紛紛進諫,結果通通被管仲阻擋,大夥兒對管仲開始不滿。而管仲竟然也開始陪著齊桓公喝酒行樂,齊桓公受了鼓勵,越沒顧忌,端著酒,瞇著眼說:「快樂嗎?仲父!」
管仲苦笑:「依臣之見,這是悲哀而非快樂!」
齊桓公詫異問為何,管仲慢慢說明西有秦晉南有強楚,西戎北狄死灰復燃,依臣看來,主公近日的行樂,身在鐘磬聲色之間,但是不知四面兵戈閃爍,令人膽戰心驚啊!管仲繼續分析著天下局勢,齊桓公低頭,不語,耳邊傳來妻妾的歡樂笑語聲,齊桓公汗流浹背地抬頭問道:「既然如此,仲父為何不早規勸?寡人險些誤了大事!」
他毅然撤去歌舞酒宴,勤理政事的齊桓公回來了。鮑叔牙不解地向管仲表示歉意,也問為何不早勸主公,管仲解釋:「主公存有行樂之心已久,早點勸阻或許能稍加收斂,但總是千迴百轉耿耿於懷,隨時會再動心起念,不如乾脆讓他玩得盡興,沈溺久了,玩過度了,再曉以利害,才能讓他大徹大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