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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人猶在‧片段3（短篇小說）

文：Hai Ting（Seia）

一路顛波，紫宸在車內拉緊絲質長裙內心百轉千迴盡是仙界朦朧的記憶，一點一點地被模糊。一行人或奔或走，轅轍滾動車轔馬蕭，此行艱險好歹未知，紫宸見小巧緊張的一直拉著自己講話，於是也心軟的安慰著小巧說些體己話，又好笑的想著這年頭主子比奴婢貼心，怕對方難過不說自己還不熟悉人間界諸多事情。心善的郡主陳靈兒也就放下身段由著自己跟小巧不著邊際東拉西扯。

 

片刻方過才見小巧臉紅的垂頭道：「小巧謝過郡主同奴婢說這麼多話，還沒讓郡主歇息片刻。」

 

「無妨，就是見妳獨自窮緊張，替妳緩緩。」

「小巧、小巧這也是擔心郡主。」

「擔心也是無用，該來的也是遲早之事。」

「小巧不像郡主讀這麼多書，見識自是非同凡爾。」

「沒有的事，小巧不必掛心，同本宮聊聊天，本宮恰巧無聊的緊呢！」

「噗哧、小巧可是擔心死郡主走不出陰霾這下又入了敵軍營帳成了階下奴不開心。」

「瞧我這不是放得很輕鬆？」

「小巧見得也是呢！」

「今兒個七夕，說說小巧有沒有心上歡喜的男子偷偷許願？」

「郡主、小巧，小巧只盼著郡主能與傾心之人天上人間一世一代一雙人，我自己、自己沒那麼多想求的。」

「原是歲數到了要放妳出宮許配個好人家，如今倒要妳陪著我成了亡國之賓。」

「只要郡主安好，小巧不在乎的。」

「哪日妳若有愛慕的男子同本宮說，本宮自會替妳做主。」

「小巧謝過郡主，小巧一生願隨郡主死生相依。」

「我倆都還是小女兒家，話不要說滿，哪天見了俊俏的哥兒回頭就把本宮給忘了呵！」

「郡主不要笑話小巧了！」

「放寬心了點沒？」

「此行好像不那麼可怕了。」

「那林斌也不見得能吃人，我們怕他做什？」

「大家都說林斌是個文武雙全，戰無不勝的驍勇大將，就是他殺了君主亡了我們的國家，郡主，我怕...」

「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命數，我們亡國未必就是對方強盛，難道他林斌有三頭六臂不成？」

「郡主，我們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這個自然，不消說這些了，等會兒到棧道，下去補點吃食茶水吧！」

「是。」

 

抵達棧道前兩人又是閒話家常，說的多是閨房情事，脂粉女紅，還有小巧手邊正在刺繡的『福團鸞鳳圖』帕子，主僕二人從肚兜花樣沉香水粉釵頭花鈿一路聊到今兒個七夕還沒拾巧果，還有林斌的各樣傳聞，陳靈兒這下未見此人卻是先知道對方許多事情了。

 

剎時前方馬轡拉頭抬腳一聲長嘶，車子停了下來。陳靈兒撩開車簾看了看棧道雜草黃沙，幾個開國老臣和僕役坐在樹下吃食喝水，紫宸接過糕餅和奶酪子，剝了一半給小巧，「這下走了幾里路了？」

 

「在半天時辰就到邊境了。」

「見著林斌的軍隊可是已經要入夜？」

「看來便是。」

「傳話下去，要眾人小心提防埋伏。」

「是，郡主。」

 

眾人吃食完畢，奔波趕路勞苦不在話下。眾忠臣縱使內心苦澀也強忍著，竟是邊走邊老淚縱橫。轉眼間已是日近昏黃，入夜的夏季天涼如水，一行人披星戴月的迤邐前行，漸出都城，地上從平舖的路子改為碎石荒道，身旁的小巧已然睡下，而陳靈兒的心總算第一次揪緊。

 

『見到你的第一句話，我該同你說甚麼呢？俄然。』

 

心緒方旋至此，車外就傳來兵刃相接之聲，看來是幾個出草的盜匪，陳靈兒沒有多加上心留意。御前侍衛皆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尋常山賊根本不是對手，果不其然才一陣子打鬥聲就過去了，有人來請示陳靈兒。

 

「郡主，我們遇著這地流寇。」

「對方可是要求和？」

「正是。」

「是哪裡人士？」

「我朝亡國地痞。」

「給些碎銀打發去了吧。」

「諾。」

 

國破家亡，這些邊境的流寇山賊想來還不知道自己的國土已被敵國踐踏，想來哀傷，自己這個方下界的半調子郡主都有些難過，那些忠君之士更是情何以堪？

 

「等會兒入夜了你們可要記得多披件外掛。」

「謝郡主關心。」

「身體萬般保重。」

「郡主千金之軀更要愛惜。」

「你們...你們也是辛苦。」

「郡主！郡主...」

「臥薪嚐膽，來日靜待復國良機，多的是機會。」

「郡主！嗚、郡主...」

「一時失勢，未必沒有捲土重來的一日。」

「吾等必定誓死效忠！」

「不必贅言，打發那些山賊繼續趕路吧。」

 

幾人退下，數個時辰無話，小巧一路睡睡醒醒，陳靈兒也靠著車褥子假寐。忽地車子軋然一聲，車外有人攔道。

 

「郡主，敵將林斌的紮營已到，但對方不肯見我們。只安排我們在副營睡下。可要回復？」

「不用，這就安排安排，眾人住下便是。」

「諾。」

「下車吧。」

 

紫宸步下馬車，見七夕邊際銀河高懸流光星燦月色極美，又見眾人忙著紮營，她一人無聊信步一路走至河邊，倏地一管忽隱乎滅悠悠的笛聲吸引住陳靈兒。如淒如訴，低沉悲鳴，靈動有餘哀而不傷。陳靈兒追著那笛音一直往下走去，在清冷的月下見一高大身影背對著她引宮納商低頭吹笛，卻也不知是何人？

 

2023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