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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

文：Hai Ting（Seia）

 

院落兩道的遊廊抄手新植了兩株潢川金桂和各一株白色的丹桂晚桂，日正當中天，蔭下的玉墀階上卻仍舊冰冰涼涼沒有一點煙火蹤跡，入秋後那木樨花開了一樹鵝黃色的，花香陣陣。前頭金玫兒捂著剛偏回來的幾顆熱騰騰的白玉大饅頭，打著一雙繡花小腳，正要往庖廚而行。她是整個府上唯一有纏腳的ㄚ頭，很是不一般。長相也出落得尤其標致，生的個似風流小美人，她邊跑邊笑，後頭追著個穿著錦衣小他七歲半的男孩。

 

只見那個男孩追得有些乏力，一個打迭的討饒道：「金玫姊姊，咱不玩捉謎蹤了，歇會兒歇會兒。」

 

「趙小爺，奴才不是跟您玩玩兒，是要您快些回書房念書，這些饅頭我好拿給嬷嬷煎蛋雞子烙餅。」金玫兒颦笑間風韻猶如芍藥海棠，顧盼神采奕奕，竟猶如屏畫中人。

 

「金玫姊姊，那妳這下過去，快些出來，晚點兒陪陪平弟弟讀書可好。」趙平趕緊快兩步上前拉住就要撇下他的金玫兒。

 

「不好，奴才得忙著伺候太太，幾日後私塾可是要會考，趙小爺再不好好準備，怪不得先生一頓教訓。」說話間金玫兒又打裏走，逕丟下趙平一個人。

 

那趙平見金玫兒鐵了心的不采他，也不作罷，就跟著要往庖廚之地走，正要過去，被幾個婢女攔住，「少爺，君子不得而入。」

 

「你們怎第一個一個都欺負到我頭上來？」趙平眼看金玫兒已經遠去，對著下人們發作。

 

金玫兒看他們的小少爺硬是賭氣不肯回書房，又是無奈又是笑，才又踱了出來對僵持中的三人道，「木華、玉枝、妳們先下去，我跟著少爺去了吧。」

 

趙平看金玫兒肯理自己，那是叫一個笑顏逐開，推搡著金玫兒就往書房走去，金玫兒嬌軟的身子細綿猶若無骨也不似個做粗活的ㄚ頭，嫵媚風流更勝閨中小姐。但那趙平也是無心意淫，只是歡喜姊姊肯理采自己，兩人也無其他遐思和肌膚之親作想，趙平這樣對一個ㄚ頭，卻也是金玫兒三世修來的福氣。

 

「趙小爺，你這是要習字？還是讀四書？」金玫兒千方百計勸哄總算讓趙平定坐在桌前，「可要奴才研墨？」

 

「我這是想作畫。」趙平攤開硃砂和丹青顏料，「就畫那桂前玉琉璃瓶。」手指著窗前的玉琉璃，趙平眼裡心上滿是兩人獨處的歡喜。

 

「不成！不讀書只做畫，這是要討老爺罵了。」一聞言，金玫兒就不肯依了，自家少爺愛弈棋畫畫，陶冶性情原也是美事，但幾日後是會考，這不趕緊抱抱佛腳讀點兒書，豈不做死？

 

趙平拉了拉金玫兒衣袖，「姐姐，就讓著平弟一回，考試越近越要逸樂，勞逸持平方能成大事立大功，古往今來皆如是。」金玫兒也不是鐵石心腸，看趙平幾日熬夜讀書也甚委屈，方道：「別被太太老爺發現了。」

 

兩人說話間，秋風吹醒了一隻野貓，撞進院落，一片嘈雜，兩人聞聲目至，看那一團花褐色貓咪直直跳進窗口，撞倒那玉琉璃瓶。

 

「哎喲，不好！」金玫兒吱了一聲，單手護著趙平，黑髮纏在白膩的頸項間。

 

那野貓發潑，撞倒琉璃瓶又想抓傷人，被金玫兒打發出去，「趙小爺，等奴才收拾收拾。」

 

金玫兒拾著滿地碎玉，一個不慎割著了手。見金玫兒受傷，心疼得趙平搶將上前忙用自己雙掌包著對方的手，「是奴才不小心走神了。」見血流不止，趙平一顆心七上八下，一腦熱把對方受傷的中指含進嘴裡。

 

兩人懵懂，金玫兒也甚慌張，正著急著要把手抽回來，被趙平強勢的架著，二人低喘也是無話，趙平向來君子，就算金玫兒將來定是陪房側室，相處間也從不做他想，現下情況曖昧非常，趙平竟是有些不能自持，他欺身緊緊地擁著金玫兒，並用嘴吻著受傷的手指跟鬢角眉眼，二人呼吸加快，雙眼濕潤氤氳，「姐姐...我不想欺負妳。」

 

見對方雙手規矩得環著自己的腰，沒伸手進衣襟，金玫兒一打機靈，推開趙平，「趙小爺，是奴才不是！」

 

「金玫兒姐姐，這碎玉就留在書房，我等等喚嬷嬷來打掃，妳先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趙平兀自笑了笑垂首對金玫兒開口說道，而後聽話完金玫兒乖順的點點頭逃跑也似的出了書房。

 

風蕭蕭雨飄飄，金風落葉漫天匝地，就不知這秋日桂前琉璃瓶的滿目碎玉成全了誰？

20240117.